27 (8)
了。上回被劫持,現在想來還心有餘悸!
她抱着小匣子回了碧芸居,吉祥幾人正着急等她。見了她進來,忙拉着她進去,知琴捧着一件玫紅的衣衫過來,給她換上。吉祥又拿了一朵紅絨花要給她簪在發上,卻被安嬷嬷一把拿了下來,另換了一朵珠花,歪着嘴說:“行了!簪那麽紅幹啥?又是紅衣裳又是紅花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們小姐出嫁呢!意思意思得了!”
她在心裏撇嘴:到底是香油店出身的,這品味!
吉祥惴惴不安地看一眼木瑾,埋怨她娘:“這是新......夫人一早送過來的,說是叫小姐換上,五小姐那也有一套......”
安嬷嬷翻了個白眼,裝沒聽見。杜鵑也是撇過頭去。
知琴、知棋幾個也沒有主意,見前頭這兩人不吭聲,也就閉了嘴。
木瑾看着身上的紅色衣裙,忽覺得心裏澀得慌,院外,前頭一陣陣的唢吶聲傳了進來,很遙遠又很熱鬧……
她忽跑進裏間,三五下脫了身上的這件衣裙,挑了一身鵝黃衫子,走了出來。
幾人面面相觑,安嬷嬷也禁不住叫道“小姐!”
木瑾顧自走到桌前,揀了那朵紅絨花插在發上,對鏡端詳了一下,滿意,說:“走吧!”率先走了出去!
幾人趕忙跟上。安嬷嬷滿心後悔:自己怎麽就忘了小姐的脾氣呢?唉!這下可真把這個新夫人給得罪死了!自己也是,這辦事辦老了的,竟差這最後一哆嗦!
幾人到了前面,已是一片歡聲笑語,熱鬧得很。到處都是紅彤彤的,賓朋滿座,杯盞交錯。木老爺正領着蒙着紅蓋頭的新娘子在前面拜堂。
木老太太一身簇新衣裳坐在堂前,正微笑着接受新人的跪拜。因木老太爺十幾年前就出外雲游,并未歸家,她遞過去兩個大紅封。
鄒氏雙手接過,再次拜謝。邊上圍了一圈人,笑吟吟地叫着“新娘子!”
木老爺一身紅衣,喜氣洋洋,紅光滿面,不斷地拱手,呵呵笑着。
木瑾與木冬在一桌坐着,還有蕊姐兒。木瑾正叫丫頭把魚剔了刺,喂給蕊姐兒吃。劉氏正忙得腳不點地的,顧不上這邊。
吃了一半,蕊姐兒要睡覺,木瑾抱着蕊姐兒,往劉氏院子裏去。途中,蕊姐兒鬧着要撒尿,木瑾只得叫知琴幾人在道旁等,自己抱着蕊姐兒往一旁淨房裏去。
淨房門口也挑着兩盞紅燈,幽幽地閃着光。木瑾剛給蕊姐兒提上褲子,忽聽得另外一邊有說話聲傳來。
111香油店的新夫人2
“我說,今兒個你看見了沒?那個穿黃衣裳的就是前頭的嫡小姐?啧啧啧!瞧那一身穿的!夫人送過去的紅衣,竟未上身......”
“是呢!你看,這夫人大喜,阖府都着紅的,我們這些下人都紮了紅腰帶,戴了紅絨花......噢,想起來了,她戴了紅絨花了!”
“是麽?聽說還沒說親呢?!幾個妹子都嫁了,就她剩下了......啧啧!“
兩個婦人正說得熱鬧,有人往這裏來,兩人也就住了嘴,去了。
木瑾抱着蕊姐兒,在原地呆了半晌。這兩個仆婦,聽着應該是鄒氏帶過來的,要不,誰敢這樣在背後嚼她舌頭?
她還未見到鄒氏,就已經覺到了一股莫名的不舒服。本來,她出了門子,見到前頭木冬她們幾個都穿着紅衣,連劉氏也套了一件銀紅的比甲。本思量着待會子去新房的時候,還是把那件玫紅的衣裳給換上。
現下,忽然倔強脾氣上來,忽然就不想換了。本就心裏不願,聽說,這鄒氏先前原本要搬入葉氏的安雲居,後來因不知什麽原因,又棄了。
重新選了另一處院落,那裏原是空着的,葉氏族在的時候,用作女眷的客院。風景不錯。但是位置在西頭,沒有葉氏的安雲居好。
木瑾因為這院落的事情,心裏就不舒服。
安雲居是葉氏生前居住的院子,一般只要不是小戶人家,實在是沒有房子的,才會居住在前頭夫人的房裏,新進的新婦那個肯住進去?沒得心裏硌應。可這小鄒氏,一上來就要入主安雲居,要麽不是太蠢,要麽就是太過精明,想着徹底抹去葉氏在這府裏的存在。
她把蕊姐兒送了回去,劉氏還在前頭忙活,沒有回來。她吩咐奶娘帶着蕊姐兒睡覺,自己轉身往新房走去。
這裏遠離新房,一路上黑咕隆咚的,經過安雲居時,她的眼角一跳:安雲居從門口到裏面院子竟然亮着一溜紅燈,滿院子都是。一眼看去,還以為這裏才是新房。
她停住腳步,吉祥幾個面面相觑,也是滿臉震驚。
木瑾胸口的火終于騰騰地上來了,已經跑了過去,眼睛亂轉,四下找竹竿子,就要把那幾盞燈籠給挑下來。
吉祥與知琴忙跑去搬了長梯子來,杜鵑一撂袖子,“噌噌噌”地爬了上去,踮起腳,去摘那紅燈......等知畫叫來小厮,一院子的紅燈籠已經被幾個丫鬟摘了個七七八八。
木瑾喘着氣,板着臉問那個小厮:“這院子裏的紅燈籠是誰挂上去的?說!”
小厮縮着腦袋,嗫嚅着:“是夫人身邊的萬媽媽,說是夫人吩咐的......“
一旁的杜鵑早厲聲喝問:“這是先頭夫人的院子,你不知道麽?她不知道,你不會說?”
小厮戰戰兢兢,喊冤:“杜鵑姐姐,我說了的。可那個萬媽媽說,正是先頭夫人的院子,才該挂了這許多紅燈,說.......壓一壓,沒得沖撞了新夫人的喜氣。”
話未說完,見木瑾一臉寒霜地轉過臉來,直直地盯着他:“她是這樣說的?”
小厮吓得趴在地上只叩頭,再不敢言語。心下叫苦不疊,這新夫人與大小姐對上了,怎麽是好?他怎麽這麽倒黴?“
靜默了一會,木瑾忽然擡腳往前面新房奔去,吉祥幾人一見,忙跟了上去。也不知誰的腳下一軟,踩到了什麽,撿起來一看,一朵紅絨花,也不知誰掉了,甩手給扔了。
新房內,小鄒氏正除了紅蓋頭,坐在窗沿,嬌羞低着頭。一旁兩個喜嬷嬷正在往她與木老爺身上撒着花生瓜子,說着吉祥話。木老爺也不知是酒的緣故,還是這新房裏熱,臉孔紅撲撲的,一張臉白裏透紅,比那少年郎也不差幾分。
他不說話,只是笑嘻嘻地瞧着小鄒氏。小鄒氏愈發不敢擡頭,心內卻是歡喜異常。
忽門口有聲音傳來:“小姐!”
緊接着,一個人咚咚地跑了進來。
正是木瑾。
小鄒氏擡眼一瞧,眼前一亮:一個穿黃衣的少女,正不錯眼地看着她。鳳眼桃腮,眉間一點殷紅朱砂痣。因跑得急,皮膚成了粉色,好一個美人。
她知道這定是木瑾了。葉氏所出的嫡女。滿府裏,除了一個五姑娘木冬,還待字閨中的小姐就剩這位大小姐了。
她瞧着木槿身上那件黃衣,今天阖府之中,都是紅色,木瑾這身黃色,看去着實醒目,讓人想忽視都難。
她垂下了眼眸。
木華陽已經從床邊站了起來,笑呵呵地:“瑾姐兒,你來得正好,快,叫母親!”
說着,去拉小鄒氏。大家的目光刷地一聲轉了過來,都看着木瑾,小鄒氏也抿着唇,露出一絲笑容來,望着木瑾。
木瑾嘴一張;“父親,新夫人好年輕,母親真是叫不出來呢。叫夫人吧!”
說着,對着小鄒氏屈膝一禮:“瑾兒見過夫人!”
木華陽呵呵一笑,并不計較木瑾的那聲夫人,相反,他很得意,小鄒氏确實年輕,今年十九。比瑾兒大了兩歲。
他看着如花的嬌妻與女兒,眯着眼吩咐:“拿紅包來!”
小鄒氏斂下眼中的情緒,吩咐一旁的萬媽媽拿過兩個大紅封來遞了過去。木瑾笑嘻嘻地接了,遞給一旁的吉祥。
她笑眯眯地退到一邊,不作聲了。見衆人目光都集中在新人身上,不禁擡眼打量起來,卻是眼睛一縮:“新房裏窗下那張四季琉璃屏風,可不就是葉氏房裏的?想着,不确定,不動聲色走進了,彎腰細瞧:還真是,屏風角落裏還落着一個小小的”葉”字。因為隐在花葉當中,一時分辨不出。但這真真切切是葉氏的嫁妝。當年,還是葉大爺從海外給帶回來的,這麽大的琉璃屏風不易尋。
她轉臉向木老爺望去,見他正哈哈笑着與小鄒氏告辭,說是要往前頭陪酒去。
一旁的也杜鵑挨了上來,輕拉她的袖子,示意她看那邊窗戶下。
她的目光一縮:“一套甜白瓷杯,可不就是葉氏房裏擺的那套茶具?是前朝古物,葉氏愛如珍寶,連木瑾都未舍得給,說是她毛手毛腳地,別打破了。平時,也不舍得用,一直收在架子下面,閑時拿出把玩一通。
木瑾心裏不知什麽滋味:當日葉氏去時,東西俱都作了分配,但她房裏原有的東西,木瑾兩兄妹都沒有動,想着就原封不動地擺在那裏,權當留個念想。
如今,卻是全被人弄到這屋子裏來了。
她與杜鵑對看了一眼,均看到了眼裏的憤怒與鄙夷。
112香油店的新夫人3
兩人均看到了眼裏的憤怒與無奈。葉氏房裏的東西能出現在小鄒氏的房間裏,只有一個人能做到:木華陽。
小鄒氏一介新婦,沒有木老爺的許可,她即使再眼讒前頭的東西,也不敢這麽大咧咧地擺出來。只是,小鄒氏什麽時候去了安雲居?這些,劉氏知道麽?新房不是她布置的嗎?
木瑾滿腹的疑惑,看了看身後含羞帶笑的小鄒氏,默默收回了目光。
從新房出來,她的腳步沉重,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劉氏也該回來了,腳步一轉,往那邊院子去了。劉氏正脫了外衫,靠在椅子上歇息,前頭還未散,一時還不能歇了,只偷空回屋且躲一躲,一會子還得去盯着。
見瑾姐兒進來,驚奇擡頭:“瑾姐兒,還未睡麽?”
木瑾緩緩地在一邊椅子上坐了,三言兩語地說了新房裏的事情,末了拿眼望着劉氏:“嫂子,你知道麽?那是娘的東西。誰搬過去的?”
劉氏以手撫額,這事她自是知道。
那日,鄒家來布置新房,竟然是小鄒氏與身邊的媽媽來,看了房子,只說了一句:“這房間好像小了點。”
她撇撇嘴,未作聲。
出去經過安雲居時,那婆子推開安雲居的門,竟然走了進去,她想攔,小鄒氏柔柔地笑着與她說:“素聞姐姐溫柔娴靜,一直敬佩得緊,卻不料......此番既然到了門前,總要進去看一眼才好。”
她只得吩咐開了門,自己站在門外,并不進去,婆婆生前對自己不薄,進去平添傷感。
她在外面足足呆了有一盞茶的功夫,那兩人才出來,對她說:走罷!
當時她也未作多想,誰知第二日,木老爺就問自己拿了鑰匙,親自去開了安雲居的門,叫了小厮擡了好些東西出來......浩浩蕩蕩地往新房去了。她瞠目結舌,這是?也不忌諱?
她趕緊與木嘉說了,這事情可不敢瞞,安雲居一向是她看着的,現在東西沒了,她得分說清楚。
木嘉當時聽了很是生氣,直接出門去尋了木華陽,也不知兩人說了什麽,回來很不高興,抿着嘴唇,直叫她好好收好自己手頭的東西,誰問也別拿出來。末了,又咕哝了一句:那是母親的東西,葉家的東西......
她也不敢再多說,只一門心思想着,辦了這樁親事,就要與木嘉去颍州了,這些糟心事很快就被丢到了腦後。
現下木瑾跑過來問起,她頭疼了起來,想着木嘉白囑咐她一句了,她是沒說,可木瑾自己發現了。
她看着眼眶發紅的木瑾,嘆了一口氣,不再隐瞞,一五一十地把始末說了一遍。
木瑾胸口發悶:怪道安雲居院子裏要特意點了那麽多的紅燈籠,這是小鄒氏怕葉氏回來找她要東西麽?
她告別劉氏,眼神茫然地往回走。真正讓她寒心的不是小鄒氏,而是木華陽,她們的父親。
葉氏在時,這個家都是她在撐着,為他生育了一兒一女,納了四房小妾。她用自己的嫁妝撐起了偌大的一個府邸。然而,人算不如天算,一場突至的禍事,生生奪去了性命......可在阖府都在感念這個夫人的時候,她的夫君,這麽快續弦不說,竟連她屋子裏的東西都搬到新婦那裏去,這晚上看着,也不嫌瘆得慌。
碧芸居裏,安嬷嬷早等得心慌,見了木瑾的神情,不免要打聽。杜鵑早不忿,她是一直跟着葉氏族的大丫鬟,感情自是比其它人又要來得深厚,早就竹筒倒豆子般,劈裏啪啦地說了一通,末了,喘了一口氣,紅着眼眶說:“老爺太過無情,這才娶了新夫人就忘了舊夫人了。”
安嬷嬷聽得雙眼冒火,“啪”地拍了一巴掌說:“什麽新夫人?我看就是個破落戶。活了一把年紀,還是第一次聽說新房裏面擺先頭夫人的東西的,也不怕晦氣......”
忽然住口,忙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說錯了。小姐別生氣。”
只木瑾擺擺手,并不介意,悠悠地說:“嬷嬷不用自責。她就是個破落戶、強盜。搶了母親的東西,搶了爹爹......”
安嬷嬷聽得“強盜”兩字,忽然一激靈,忙往門口看了看,退了回來,湊到木瑾面前,壓低了聲說道:“小姐,夫人留給你的東西,可得收好了。今時不同往日。”
杜鵑也焦急湊上前來;“小姐,那些鋪子的出息可得要自己收,萬不能放手。大少奶奶也要走了,這些你都要自己攥緊了。”
“是呀,小姐,前兒,奴婢還看見大少奶奶接見了幾個鋪子裏的掌櫃呢。這是在做安排哪。我們也得乘早!”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說得熱鬧。木瑾悶悶地:“你們說得我都知道,可是,我是未嫁女,哪有自己收出息的,定是先家裏收着的,只有等我......”
幾人霎時傻了眼,閉了嘴。
安嬷嬷轉動着眼珠子,想了半晌,忽然湊近木瑾耳邊嘀咕了幾句。
木瑾眼睛一亮,跳下床,:”我這就去找大哥去。”
安嬷嬷忙攔住她:“不急,明日再說。”
木瑾着急:“等不得,說不得那個新夫人明早就要賬本子呢?”
衆人一想小鄒氏那個行事風格,很有這個可能,也覺得今天晚上比較靠譜。小鄒氏再怎麽急,今天的洞房總不能不顧吧?
吉祥與杜鵑提了燈籠陪着木瑾去找木嘉。
木嘉正喝醒酒湯,有一搭沒一搭地與劉氏說着話。
見木瑾又跑了來,擡頭笑着看她,安慰:“瑾姐兒,你嫂子都與我說了。算了,且莫管他,總歸東西在這府裏就是了,咱就當是父親用了......說着話語漸低,心裏也不得勁。
想着那日木華陽說的:“你母親的東西都予了你與你妹子,我落下什麽?怎麽,她屋子裏的東西,我還不能用了?放在這屋子裏與那屋子裏有甚區別?”
他當時就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從小到大,父親從未這樣與他這樣說話過。都是溫暖和煦的。可現在,他這樣憤恨地與他說......
是了,他怎麽忘了,母親沒了,父親又娶妻了,新妻子會給他生兒子,他不是木家唯一的嫡子了。父親這是在為自己留後路,為未來的兒子不平。葉氏沒有給他留下多少東西,當然,如果他不娶,守着幾個姨娘過下去,沒有嫡子再出生,劉氏當家,他照樣可以過得滋潤。可他娶了,遲早是要分家的,那他就落不下什麽了。當然,木家原來的兩間雜貨鋪子還在。
113人各有志
木瑾從大哥處走出來,神清氣爽。總算搞定一件事。大哥肯幫忙,自然是最好的。
第三日,小鄒氏就叫管家拿了賬本子來。她自小跟着父親在香油店坐堂,忙時也幫着記賬,雖算不得精,但大致也是看得懂一二分的。
她聽着賬房先生報出的數目,手中的茶杯一歪,着實吃了一大驚,瞪圓了一雙不大的眼:“怎麽可能?那幾間鋪子都是旺鋪,怎會就這麽一點點盈餘?這,剛夠開銷吧?還有,這喜事的銀錢就要扣除這麽多......我要問問大奶奶去。”
管家披着眼,笑微微不說話。他早已經得了大爺的吩咐,幾個鋪子的盈利,每季只提出其中二成送到府裏入賬,其餘的都折成銀票子,偷偷地給存到錢莊裏面去了。大爺可說得明白,那是葉氏留給他與小姐的錢,可不能被不相幹的人糟蹋了。
大爺還把他小兒子給派到小姐的鋪子裏去做二掌櫃了,說是做得好,回來給他提大掌櫃。
他哪有不樂意的?再說,他本就是木家的老人,木家以前咋樣,葉氏嫁過來又咋樣,他最是清楚不過了。葉氏待他們這些老人不薄。這麽些年,他們已經懂得,跟着葉氏有肉吃。
至于這位新夫人,實在讓人瞧不上眼,老爺派人去安雲居搬東西時,他可聽長貴他們幾個說了......啧啧。
小鄒氏還在咕哝:“大奶奶就這樣當家的麽?前兒我還見人送來半車子的東西......”
管家輕聲截斷她的話:“那是大奶奶娘家送來的,給小小姐的。”看了呆愣的小鄒氏一眼,繼續:“府裏的收成一直是這樣,先夫人......奶奶當家時,都是舅老爺家每年送來的年節禮占了大多數!”
小鄒氏不信,擡頭:“舅老爺?哪個舅老爺?”見管家不吱聲,忽省過來,可不就是葉家老爺?一時,臊得臉皮子有點發熱,閉上了嘴。
她咳了一聲,又掃了其它的賬本子一眼,嘆着氣放下了。
她知道,這裏定有古怪,可又說不上來。賬面上有銀子,可就是各項開支一算,雜七雜八地,剛夠開銷。結餘是有,但不多,只能小心翼翼算計着用。
她有些郁悶:不是說木家的鋪子很賺錢?葉氏帶過來大量的田鋪嗎?怎就這幾間?
想着,晚間,等木老爺回來,得問上一問,可不能叫他們給诳了。
這邊木嘉已經在打點行李,準備帶去颍州的東西,此去可能三年五載,零零總總地裝了好幾大車。
木瑾的東西也裝了一輛大車。碧芸居裏的東西能搬走的,吉祥幾人都給收了起來。拿不走的,均堆到庫房裏面去,安嬷嬷還專門跑到外面街上買了兩把大銅鎖,“吧嗒”一聲給鎖上了。
萬媽媽正過來,見開了小庫房,腆着臉湊了上來,還未近前,被安嬷嬷當着面挂了一把大銅鎖,大聲說:“小姐,這下穩妥了。就是強盜進來,除非把這扇門給卸了,否則哪進得去。”
又對萬媽媽說:“是吧?老姐姐。”
萬媽媽黑着臉,一聲不吭地轉身走了。
關于木瑾回京的事情,木瑾原來以為要費一番口舌。誰知卻是出乎意料地順利。讓她驚喜之餘,又不免有點黯然。
倒是老太太,那個從來不管家裏事,整天就知道躲在院子裏念佛的祖母,把自己叫了去。
摸着木瑾的手,嘆了幾聲,也不說話,拍拍她的手,褪下手上的一串佛珠給木瑾戴上,又轉身進了裏屋,再不出來。
木瑾摸着散發着淡淡香氣的佛珠,轉身出了老太太的院子,這是葉氏送給老太太的,現在由于經常被帶着的人摸着,已經很是光滑。
木老太爺早年就信了道教,跟着一個道士去雲游四海去了!這麽多年,也無消息,也不知是死在外面了,還是在哪座道觀裏,總之,木瑾兩世都未見過這個祖父。
木老太太早就當他不存在了,只在院子裏設了個小佛堂,有空就去念佛,日子倒也過得惬意。
木瑾臨上車前,再度回看了一下這個院子,估計得等到出嫁才會回來了吧?母親不在了,哥哥也走了。父親又娶了新婦。這裏好像......沒有什麽值得讓自己留戀的地方。
車子轱辘辘遠去,門口木老爺的身影也漸漸模糊,小鄒氏沒有出來,出了二門就回去了。
木瑾放下車簾子,往車廂一靠,一時不想說話,竟有幾分傷感。
想着以後要自己只身一人在京城,其實她是想跟着木嘉到穎州去的,但她也知道,嫂子未必喜歡。
木瑾前世孤苦慣了,其實尤其渴望親情,先有葉氏,後有木嘉。讓她從失去葉氏的傷痛中很快複原,一度以為就這樣在父母兄長的庇佑下平靜地過完這輩子。
可現如今,她方清醒:她又剩一個人了。只不過這次,她環視身邊一群人一眼:安嬷嬷正靠着一個大包袱打旽;吉祥與杜鵑正低聲說着什麽話,時不時地唏噓一下。知琴幾人在另一輛車裏。
她眯了眯眼,忽然很是滿足:自己身邊有這樣一群人,手裏又有葉氏留給她的産業,還有比這更好的麽?
她擡頭笑了起來,吉祥與杜鵑不約而同地看着她,也咧嘴無聲地笑了起來。
木瑾笑了一陣,忽然問:“你倆剛說什麽呢?”
兩人對視一眼,吉祥方說:“我們剛在說五姨娘!”木瑾愣了一下,才說:“噢!喜鵲!”
“她怎麽了?”
杜鵑說:“她懷孕了,但被新夫人知道了,送去一碗藥,昨晚上痛了一夜,愣是沒掉下來,今天我們出來時,她屋裏的丫頭去請大夫......”
木瑾一愣:“是麽?人沒事吧?”
一旁的安嬷嬷睜開眼,插了一句:“這香油店的恁狠心,這是不把姨娘當人看,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杜鵑認同:“是呀!當初喜鵲我就勸她,可她那會子就不聽.....”擡眼看了一眼木瑾,幽幽嘆了句:“這人各有志,我也沒法子!”
衆人均不做聲,安嬷嬷轉動着眼珠子,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114木夏來訪
回到柳條兒巷,已經是下晌。木嘉帶着劉氏先去了劉府,待後日領了文書,直接從建陽過去,路上還要轉水路。這一別多年,劉夫人舍不得劉氏,叫了回去自是千叮咛萬囑咐地。
木瑾卻是不能多耽擱,明兒個要進宮,今天回去,還得要準備準備才是。
剛回到院子,還沒有把凳子捂熱,就見成掌櫃說,葉大舅明日要來。
木瑾恍然:又到盤賬的日子,自己差點忘了。忙說,把賬本子捧過來,明天一早過來拿就是。
想着又高興起來:“舅舅要來了。”
葉大舅已經後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來了,上回就說,叫成掌櫃給木瑾報賬就是。這次,父親再娶也請了葉家人,但是,只有一個大舅母來了。幾個舅舅都未來。木老爺也不以為意,畢竟葉家可是送了好大一份厚禮,人來不來,又有什麽關系呢?
第二日,木瑾從宮裏面回來時,見到葉大舅正與木嘉在說話,見到她,高興得揮手,叫過她,從懷裏摸出一個扁盒子,盒身暗紅發亮,竟然是紫檀木。
木瑾詫異地接過,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個玉墜子,通體乳白色,中間隐隐夾雜着絲絲綠色。木瑾握在手裏,感覺溫潤細膩。
葉大舅微微笑着,說:“這是你外祖母托我捎給你的,這是你母親小時候帶的。”
木瑾忙謝過,見大舅有點傷感,歪了歪頭,說;“大舅,好長時間未見到你了,都到哪些好玩的地方去了?”
葉大舅回過神來,也笑着說:“剛從平州過來,哪有好玩的。這段時間也不知怎麽的,城裏好多人染病,鋪子裏都有好幾個夥計告假,人手不夠,這才多耽擱了幾天。”
木嘉奇怪:“這時節生病的人多麽?莫不是風寒?”
葉大舅皺眉:“誰說不是呢?我也納悶。大家好像都商量好了似的,集體生起病來。醫館的大夫都快忙不過來了。好些藥材緊缺。我還想着,是不是要多批些藥材去?肯定能賺上一筆。我看了,這些藥材都算不上是稀缺的......“說着,還真興奮了起來,與木嘉讨論起來。
木瑾卻是呆在了原地,她怎麽忘了?她竟然忘了這麽重要的事情。
瘟疫,那場席卷了大庸近半年的瘟疫,始發地就是平州。來勢洶洶......
可是,按照時間推算,應該是在一年後,康元七年春月爆發的,那時,鄭路平家的舅舅就是在那場瘟疫中沒了的。王氏捶胸頓足地哭嚎了兩天,末了,瞪着她,罵她毒婦,怎就一點眼淚不掉。
她當時,哀痛紅杏被鄭路平給送了人,心裏正難過,正強忍着淚水,被她一罵,那眼淚還真的滾了出來,王氏這才罷休,罵罵咧咧地走了。
她聽着葉大舅說過兩天去平州,她一急,出聲:“舅舅不可!”
大舅轉臉驚詫地望着她,一臉疑問,木嘉也問:“瑾姐兒,怎的了?”
木瑾腦子轉得飛快,只一會,就說:“舅舅不是說好多人都得了病,那有沒有都治好?”
大舅搖頭:“我回來得急,應該好了吧?”
木瑾:“萬一沒有呢?會不會是時疫?”
葉大舅一驚,看了木嘉一眼,詫聲:“瑾姐兒,你怎會如此想?”
木瑾擡頭,說:“不然,大舅就再等個幾天?是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木嘉也慎重起來,他對葉大老爺說:“舅舅,我看瑾姐兒說得對,不管怎樣,這麽多人生病,總歸也不好,你就隔短時間再說吧?”
葉大舅見木嘉也這麽說,也覺得積分蹊跷,遂不再提。
木瑾這才籲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這場瘟疫,是注定要死人的,誰也擋不住。她無能為力,只能盡量護好身邊人,別人她管不了。
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龔自山,也是要死了麽?
他是平州知府,治理瘟疫首當其沖,終被感染上,不,昊整個平州知府衙門,側無一幸免。
而,平州,也幾乎成了一座空城。
她陡然沒了心思,心下不免恻然,可也無能為力。
第二日,木嘉帶了劉氏上任去了。劉夫人特意邀了木瑾去劉府做客,劉五姑娘與劉三姑娘陪了她一下午。她知道,這是在給她散心。同時她也知道,木嘉臨走時,給了劉夫人五千兩的銀子,托她多加照顧木瑾。
不過,她還是很感激劉夫人,畢竟,她一個未出嫁的閨女,諸多不變,以後要麻煩她們的地方還有好多。有些東西,也不是使了銀子就能辦到的。
一直玩到天傍黑,才回到柳條兒巷,卻發現成掌櫃說前面有人找她。
她狐疑地進去,見是一個小娘子正坐着喝茶,轉過頭來,叫了一聲:“大姐姐!”
她吃了一驚,“木夏!”
她上下打量木夏,上回,父親娶親時候,剛見過,這回子,她跑到京裏來做什麽?
木夏伸了一個懶腰,對着木瑾說:“還是你好,一人住着一處院子。哎,哪像我呀,整天被困在屋子裏,都沒出來好好玩過。”
木瑾一邊引她往後院走,一邊問她:“那你今兒是做什麽來了?”
木夏嘻嘻笑着随在木瑾身後,見木瑾越發随和了,少了許多據傲感。她示意身後的紅燈捧了東西跟上,一邊說:“你這院子當真不錯。呀,這裏還有海棠花。很是雅致。”
見木瑾不搭茬,只顧往前走,也就閉了嘴巴,跟着進去了。
她端詳着木瑾房間裏的擺設,見許多都是青州帶過來擺件,心下了然。她雖為出嫁女,但那小鄒氏的作風,還是聽洪姨娘當笑話般地學了一遍。
她轉身叫紅燈打開盒子,拿出給木瑾的禮物:是一尊青玉佛像,玉色也屬上乘。
木瑾一笑,推過茶去,木夏如今是知府家的少奶奶,自是與在家做姑娘時不同。
木夏能如此出手,看來也是個記情的。當初,她出嫁時,葉氏可是加了兩成的陪嫁,也算全了她替瑾姐兒嫁過去的情。
木瑾也給了她兩只金步搖作為添箱。那上面還綴了兩顆紅寶石的,讓她着實在夫家掙了一回體面。
這會,她就是要跟随龔三去平州,想着走前來京裏好好逛上一回,這一去,可能就留在平州了。
順道來木瑾這兒看上一看,當然不免也有點顯擺的意思:當初那高高在上的嫡姐,如今還待字閨中,也省得那龔三老是埋汰她,權當堵一堵他的嘴!
115阻止
木瑾正在喝茶的手一頓,擡眼問木夏:“你們要去平州?為什麽?青州不是挺好的,你姨娘在青州......”
木夏抿一抿唇,笑微微:“我也不想去呀。你說,就在青州呆着多好?再怎麽說爹還是這青州的知府,夫君他行事總要顧忌着幾分......可是”
她擡眼望一眼木瑾,苦笑:“你知道的,他那個性子,就是個不着家的。這回子,公爹去了平州,他龔三公子在這青州城裏不吃香了,這不,覺得憋屈了,天天與婆婆吵着就想跟到平州去,好繼續做他的大爺去。婆婆也沒有法子,給他鬧得頭疼......我呢,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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