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9)

不攔他,其實,反過來一想,更好。到了那邊,好歹他爹還能管一管他,我也省力了不是?”

木瑾放下杯子,看着木夏那年輕的面龐,嫁了人,脫去了少女的稚氣,有了幾分婦人的成熟來。此刻正輕蹙着眉頭,想着龔三那不着調的樣子,她也不是很如意?又想到平州的境況,心下一沉。

她想了想,開口,說:“我告訴你一消息,那平州可去不得。你可要信我!”

她看着木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平州有人生病,已經有人死了。現已經傳染開來......我大舅剛剛從平州回來,親眼見的。你們這時節過去,不是上趕着麽?”

她故意誇大了病情,其實也不算,死人只是遲早的事情,她這樣說,也是希望木夏能夠打消念頭。

木夏咚地一聲,放下茶盞,欠過半個身子,慎重起來:“真的嗎?我們竟然不知道。公爹也是的......難怪,他說叫我們不要過去。可并沒有說有什麽傳染病啊?”

木瑾鄭重點頭:“是了。龔大人定也是覺得不妥,才不讓你們去的。我覺得,你們還是緩一緩為好,等那邊消停了再去也不遲。”

木夏聽了,坐不住了,她已經是信了木瑾的話,這種事情,木瑾沒有必要騙她。起身告辭,很是感激地:“謝大姐姐提點。我這就回去和他說。你不知道,他一早就嚷着要過去呢。這會子,不知又要費多少口舌。”

木瑾送她到門外,想想又叮囑一句:“可記住了。”

木夏答應着自去了。

木瑾回轉院子,雙眼落在院子當中的海棠樹下,昨夜一場風,落了一地的花。想着前兩天,還開得挺旺的花,如今都掉了下來,鋪在地上,一地紅,等過幾日,一場雨水,全都爛到泥裏了。

想着打一套那海棠花的首飾,不免想到那個戒指,心裏硌應,搖頭,還是叫知琴給繡上一條帕子或者衣裳上繡上幾朵花,也不錯。知琴的手藝可是沒得說,瞧那幅被面繡得要多精致就有多精致。

她招手叫了知琴來說了,知琴點頭,又叫了知棋來,知棋會畫花樣。

幾人嘻嘻哈哈地湊在一起,撿了樣子好的花來,開始琢磨......

木夏回到旅店,龔三正等得不耐煩,倚在欄杆上無聊地瞧着下面的人群。見了木夏回來,嘻嘻笑着:“舍得回來了?你那姐姐怎樣?我說,叫你帶我去見上一見,又如何?就是婦人心腸,心眼忒小。我還能吃了她不成?現如今,她可是我大姨子,你這是信不過我。我龔三公子自問這點人品還是有的......”

木夏脫了外面的大衫,坐下,啐了他一口,說;“你且先別耍花嘴,是怎麽一回子事情,你心裏清楚。又不是你姐姐。這麽上趕着,你說,誰信哪?行了,我也懶怠與你說,你過來,和你說個事情,這可是正經事。”

龔三好奇挨了過來,木夏正了臉色,如此這番地把木瑾的話說了一通。

龔三斜着眼,怪叫了一聲:“她說的?她說的你也信。”

說着,袖了個手,在屋子裏轉了兩圈:“她又沒有親眼見到,婦道人家,聽風就是雨。要真如她所說的,那父親上回來的信都沒有提這件事兒?我就不信了,這知府大人都不清楚的事情,她舅舅一個商人懂什麽?那可是我親爹,這麽大的事情,能不提點我麽?還能讓他親兒子上趕着去送死?”

木夏見他一套一套的,只得說:“那就算是危言聳聽好了,那也是我大姐姐,她作什麽要騙我?于她有什麽好處?平州知府是你爹不假。可我就不信,你爹他還真能明察秋毫哪?要真能這麽厲害,那作什麽每回都是你溜出了門子,你爹他才曉得?”

見龔三瞪她,她也不怕,繼續:“每天衙門裏的事情好多,估計也得要出了大事情了,才會報到衙門裏去吧?可真到那時,黃花菜都涼了,人都沒了,還說個屁!”

龔三見她巴拉巴拉地一通說,自己是說不過他,他眼珠子一轉。耍起無賴來:“你也甭說得那麽好聽,打量我是不知道,這是變着法子地攔我呢?就想留在青州,好借着你老子的勢,爬我頭上作威作福來了。做人一點都不磊落,有話就明說。難為你還編個什麽故事來騙我。告訴你,小爺我不上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平州我是去定了。”

說着,一昂頭,摔門而出,待得木夏省過來起身,早哼着歪曲下了樓梯。

這個旅店地處鬧市,哪裏還找得到他的人影?

木夏回身坐在椅子上生悶氣,連喝了幾口茶。

紅燈悄悄地挨近,遞過來一碟子點心:“小姐,怎麽辦?”

木瑾與木夏說話時,她就在一邊,自上聽得仔細,明白,心下也是隐隐不安。如今,見姑爺駁了小姐的話,油鹽不進的樣子,心裏也着實忐忑。這姑爺小姐要是去了,她也得跟着去,想到大小姐說的,她縮了縮頭,這種事情,向來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木夏轉動着眼珠子,想到回去青州,與婆婆說上一回,相信婆婆只有比她更急的,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拖上個幾天,也就過去了。

她揚起頭:“收拾行李,我們明早回青州去。”

紅燈忙答應着去了,叫了香喜來,低聲嘀咕了幾句,香喜也是吃了一吓,忙不疊地跑走了。

116染病

木夏一行第二日就匆匆回到了青州,龔三一到家,丢下句:“我走了!”就跳下車子往外邊去了。

木夏也不管她,趕緊收拾了一下,就往龔夫人那裏去了。

龔夫人正與大兒媳婦在閑聊,見到木夏進來,忙招手:“可回來了?三兒呢?”

木夏卻是眼睛一抹,就哭開了:“娘,你可要給我做主啊!”

......

龔夫人聽木夏說完,倒吸了一口氣,懷疑地:“當真?你那姐姐說得可是親眼見的?”

木夏肯定點頭:“必是真的,不然,你去封信問一下公爹?”

龔夫人點頭,忙叫來管家,提筆寫了信,立時叫人送了去。一邊安慰媳婦:“無事,等你爹回了信,我們再作計較。”

木夏這才回房,想着婆婆與自己主意統一了,龔三也不能一個人只身去吧?

沒想到,龔三還真是自己一人偷偷地帶着小厮跑到平州去了。

原是那日回來,與幾個好友去酒樓喝酒,散後,有人提議去倚翠樓叫個當紅姑娘陪上一陪,唱唱小曲兒,龔三自是雙手贊成。

誰知,叫了姑娘來,卻與另外一撥人同時撞上了,争搶了起來。雙方都動了手,龔三這邊人多,把對方給打折了一條腿,還有一個重傷。倚翠樓的老鸨見事鬧大了,收不了場,就報了官。木華陽聽說是龔三,親自帶了人來,龔三得到消息,慌忙之中從後門溜了,想到回家木夏也饒不了他,怕木華陽真給他關牢裏面去。幹脆,乘夜,騎了一匹快馬,一路往平州去了。待得木夏這裏知曉,人早到了半路上了,哪裏還追得上?

木夏氣得直哭,龔夫人只得罵了幾聲“孽障!”一邊叫管家去拿銀子,給對方苦主送去。

這一去,就是半個月。木夏因為氣恨,也不去管他。家裏給龔自山的信也沒有回,木夏氣恨之餘,又籲了一口氣,想來無事。但心裏惱怒,也就不提去平州的事情,想着晾上龔三一段時間,反正有龔自山看着,翻不了天去。

這日深夜,木夏剛睡下就聽見有人在急促地敲她們院子的門,聲音又急又重。她惺忪着眼,翻了個身子,對守夜的紅燈說;“去看看,發生什麽事了?”

紅燈答應着跑了去,一會子就惶急跑了進來:“小姐,不得了了。姑爺他......”

木夏眼睛一瞪:“沒睡醒的吧?姑爺不是在平州嗎?”

忽然香喜又跑了來,哭着:“小姐,你快去看看吧,大爺不讓姑爺進門......”

木夏這才吃了一驚,提了裙子跑了出去,外面已經是靜了下來,龔大正遠遠地站在門邊,院門處站着兩個一身風塵的軍士,還有院子地上一幅擔架。

木夏瞧了一眼,眼淚登時就下來了:那躺在擔架上瘦脫了形的人,不就是龔三那個冤家?此刻他兩頰深凹,滿臉都是駭人的紅疹子,一旁伸出的手也是布滿了,在院門兩盞紅燈的映照下,有的已經灌膿。他此刻正大睜着烏黑的眼珠,胸脯不斷起伏,兩眼間或一輪,顯示他還活着。

木夏驚叫一聲,就要撲上去。

“弟妹!”

一旁傳來涼涼的聲音,是龔大,他急速地繞到木夏跟前,示意她退後,又吩咐家丁,先去關了院門。

這才指着地上的龔三說:“三兒這是得了時疫了,父親信裏面都說了。”說着,手一抖,示意一旁的家丁拿過一封信。

木夏抖着手快速看完了手中的信,臉孔刷地變得雪白:信中說得明白,這是瘟疫,平州已經是泛濫開來。龔自山已經上報朝廷,現在每天都在死人。龔自山已經封鎖了平州的城池。只準進不準出。

龔三是他偷偷地譴了心腹之人,白天躲藏,夜晚趕路,悄悄給送了回來的,指望着能救他一條命。又特別強調了,此病能傳染,切莫近身。

木夏“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聲音暗夜裏顯得特別清晰,見龔大不悅地瞪了她一眼,忙用手捂住了。那淚珠紛紛地望下滾:龔自山的用意已經明白,龔三他都救不了,還有誰能救他?

這可是會傳染的,有哪個大夫肯靠前?如今,把人給送回來,也不外乎是不想讓他死在外邊罷了。

她不管邊上的龔大,只蹲着向前,挪到地上的龔三面前,抖着嘴唇叫了一聲:“夫君......”

龔三擡眼看她,雙唇哆嗦,只是說不出話來,但是眼睛裏的祈求,周圍的人都看得清楚。

木夏心中酸痛,龔三這人最是惜命,此番他定時怕極了的。她顫抖着手想去撫一撫他,龔三終于出聲:“別......”她手一僵,這才意識到會傳染。

她看着龔三,忽然轉頭對正與兩個軍士說話的龔大說:“大哥,去叫大夫,快點呀......”

龔大叫人送了那兩個軍士先去歇息,他們明日一早,還要返回平州。

木夏見家丁竟然領着他們往院子外面去,那裏只有堆柴火的空房子,怔住。

龔三也看見了,緩緩地閉了眼......

龔大轉身對木夏說:“今兒天晚了,早些歇息吧。”說着,吩咐兩個家丁擡起擔架,往外邊去。

木夏急了,上前一步:“大哥這是要把相公擡到哪裏去?不擡到我院子裏去麽?”

龔大眼光一閃,以袖掩口,咳了一聲,說:“三兒這個樣子,還是先擡到那邊空屋子裏去吧,弟妹,你也該為這阖府的人想一想,這可是時疫,一個弄不好,大家都跟着遭殃。我說,你這回去,也得洗一洗。那衣服都扔了。”

又指着紅燈幾人吩咐:“扶你們奶奶回去,我已經吩咐廚房燒了一大鍋水。待會,你們幾個也洗一洗。”

說着,用塊帕子捂着鼻子,叫人擡了龔三就往外邊去,木夏正待追過去,被紅燈以及香喜死死的拖住了:“小姐,不可......”

木夏心如刀絞,喊了一聲:“夫君!”

龔三嗫嚅着嘴唇,奈何動彈不能,只是兩手顫抖,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去。

龔大的态度,他哪有不明白的,這是讓他等死。他的心一寸一寸地涼了下去。這就是他的大哥,他的親哥哥。

更何況木夏,兩人才成親一年多,記憶之中,都是在争吵,都是為了他的那些花花事......

117染病2

龔三閉上了眼睛,他現在心裏那個悔呀,悔的得腸子都青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木夏早就提醒過他,是他自己不聽,一頭撞了進去。是他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

他萬念俱灰地閉上了眼睛,由着他們把自己擡到了馬房旁邊的空屋子裏,鼻端聞得一股濃烈的馬糞的味道。他苦笑,該是明天這幾匹馬也該換個地方了吧?

兩個家丁把龔三往地上一放,竟慌手慌腳地跑了。有一個跑了幾步,又跑回來,砰地一聲,合上了房門。

屋裏登時一片黑暗,雖然是五月底了,但夜晚還是冷得很。他身上只有一套單衣,原來一路蓋着的被子也被撂在了馬車上,竟然沒有人想起來。

他大睜着空洞的眼睛,胸口又隐隐作痛了起來,這兩天,愈發厲害了起來,他掙紮着,喘了兩口,想咳,卻發現咳不出來…………

木夏回到屋子裏,在屋子裏呆呆地坐了半晌,紅燈她們幾個去提熱水去了。她腦子紛亂,只想着龔三那幅樣子,心口悶悶得難受。

她站起身子,想去開一開窗戶,卻是一陣子頭暈,跌回了椅子上,一邊的小丫頭見狀,上前一步:“夫人!

剛回來的香喜忙上前一步,驚叫:“糟糕!夫人不會是染上了吧…………”

紅燈也吓了一跳,兩人扶着木夏坐下,也懶得洗澡了,只是擰了帕子草草地給她擦洗了一下,就扶她上了床。慌忙給她蓋上被子,叫她休息。

香喜兩人幹脆也不睡覺了,看看天色将亮,兩人就守着木夏,瞪眼看着窗戶紙發白。

木夏睡不着,想着自己好好兒地會頭暈,也是害怕了起來,思忖自己莫不是真的給染上那病了?

紅燈等着天一亮,就匆匆地出了院子去請大夫,卻被一個家丁給攔在門口,說是要問過大爺才能出去。紅燈急了,說木夏可能病了,要去請大夫。

龔大聽得回報,也是吃了一驚。他一早安排人守在門口,就是怕木夏去找大夫給龔三醫治。他還未想出妥當的辦法來處理龔三的事情。那兩個人說得明白,這病,沒有特效藥,只靠自身的抗力。有的能躲過。有的人染上了,只能等死。而龔三顯然是屬于後者。

他正苦惱怎麽隐瞞這個消息,特別是老娘,龔三可是她的命根子,要叫她知道,可是有的麻煩。

現下,聽得木夏竟病了,心下咯噔一聲,擡腳就要去,走了兩步,又頓住,擺手說快去請大夫。

大夫進來的時候,院子門口已經站了幾個人,龔大、龔二、還有龔夫人。龔夫人早起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正去馬房那兒看了龔三回來,兒呀心肝地哭了一會,又回頭叫人去拿棉被來,正暗罵木夏狠心,竟讓龔三凍了一個晚上,卻是聽到木夏也病了。着實也是吓了一大跳,心內忐忑:“這病真這麽厲害?才見了一面就染上了?這……”

她候在木夏院子外面,心內想着,不時擡頭望一眼裏面。想着如果小兒媳婦也染上,那可真是......她眼眶紅了起來。

門簾子一掀,老大夫出來了。與紅燈說了幾句話,就提着藥箱走了過來。門外的人俱一頓,心道:完了,藥都不用開了。

老大夫見龔夫人等人望過來,拱了拱手,說:“少奶奶是憂思過度,無妨。只是,時日尚淺,要注意些,這月份的胎最是不穩了,得好好兒養着。”

幾人面面相觑,不知該如何表情,這是,懷孕了?

龔夫人卻是大喜,撲過去一把抓住老大夫:“真的嗎?有喜了?”

老大夫笑着拱了拱手,就要走。龔夫人忙叫一旁的管家帶他去賬房領個紅封,自己卻是再也控制不住,颠颠地跑去告訴龔三了。

半死不活的龔三聽得這個消息,兩眼登時迸發出亮光來,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昂起頭來,又重重地落了回去,兀自笑了,笑着笑着又流下淚來…………

龔夫人看得眼淚直流:三兒有後了。

這裏木夏聽得紅燈一說,也是楞了一下,情不自禁地雙手撫上小肚,她要做母親了。高興了一會,想起龔三,忽然翻身坐了起來,不行,她有孩子了。龔三不能有事。

她得去看看。

她咚地一聲下了床,就跑了出去。龔夫人剛出來,就見木夏跑來,吓了一跳,趕忙去攔,奈何木夏已經一陣風跑了進去。

“龔三!“

她叫。

…………

木瑾看着木夏,驚奇:“你這是作什麽?快起來。”

木夏滿臉淚痕,哽咽:“大姐姐,他就是個混蛋,當日我那般勸他,他全聽不進去......如今,我也是沒有法子了。他家裏人,你不知道,都不管他。都說沒有救了。可是,他是我孩子的父親,大姐姐,我有孩子了,我不甘心啊…………”

她失聲痛哭了起來。

木瑾驚異地看着她,腦子裏一團漿糊:龔三染上了時疫。不是龔自山麽?這是怎麽回事情?

看着哭得眼淚鼻涕橫流的木夏,她的心也難過了起來,她去扶木夏,哽咽着:“大夫看過了麽?也許有辦法?”

木夏反抓住她的手:“求求你,大姐姐,你不是經常進宮嗎?最好的大夫都在皇宮裏面,你幫我問問太醫,多少銀子我們都出。”

木瑾為難:“不是我不幫你,太醫怎麽可能會理我們這等小人物?”

木夏發呆,頹然垂下手,再也說不上一句話。只是淚水長流,再也說不得一個字,整個人看去竟然像失去了生機一樣。

木瑾讓吉祥帶木夏去休息,木瑾也是惆悵。她理解木夏,好不容易要做母親了,卻被告知孩子的父親要…………她前世至死都沒有孩子,所以特別替木夏難過。

院子外面有人敲門,進來的是雲天,他笑嘻嘻地與吉祥說:“這是給黃毛的。”

說着,擡手就扔過一只兔子,兔子在地上打了個滾,反應過來,剛跑了兩步,就一頓被不知哪裏蹿出來的黃毛給一把按住了,只一口就咬斷了脖子,叼了起來,躲到水缸底下去了。一邊不忘朝雲天嗚地一聲。

雲天高興得眯眼笑。

吉祥跺腳,:這又是從哪弄來的兔子?血淋淋地,惡心死了。”

雲天看着吉祥只管嘻嘻笑。他與熊二想了許久,終于想出這麽一個方法來,每天打了活的獵物,扔給黃毛,這樣訓練着,先籠絡感情。再說,狼天性就是要捕獵,被這幾個丫頭當狗養着可不成。

他朝着吉祥做了個鬼臉,轉身就要走。

“等等!”

木瑾忽然叫住了他。

118幫忙

木瑾滿臉和煦的笑容,看着他:“雲天是吧?我有件事情想求你主子幫忙。”

雲天楞楞點頭:“當然可以,小姐吩咐!”

他和熊二來了這麽多天,木瑾都不大與他們搭話,但也不冷落他們,至少吉祥他們幾個給他開門,她并沒有阻止。

他仰起臉,滿臉真誠。

木瑾看着他,躊躇了一下,她也是方才想起來。

這場瘟疫死了好多人,一直持續了近半年,才漸漸收住。

聽說是太醫院有人進獻了一幅方子,當地官衙每天煮了大桶大桶的湯藥分發下去,才遏制住蔓延的趨勢。

那段時間,因為瘟疫,大家都呆在青州城裏。有天晚上,鄭路平回來喝得醉醺醺的,又哭又罵,說是有人盜了他鄭家祖傳的醫書......都是一幫子強盜、土匪,竟然都不分給他一個子兒。

她見他罵得得沒完沒了,詫異,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原是那王氏把家裏的一些舊書拿去賣了,論斤稱給了收破爛的。結果,那收破爛的見有幾本還是挺厚重的,挑了出來,問了識字的人,說是醫書,就送到醫館去兜售,想着能賺上幾個錢。

就碰到了一個客人,真的把他的書買了下來,又追問他從哪裏得的。并一路尋到鄭路平家裏,詢問是否還有其它的書,說自己是個大夫,願意一兩銀子一本買下他的書。

鄭路平就與人吹噓,說他家祖上原來是大官,只不過後來沒落了。他也是官宦之後。就有人問他太爺爺叫什麽?鄭路平說了名字。那人就說與他太爺爺原來就認識,鄭路平一聽,忙叫泡了茶來,好好招待他。兩人聊了幾句,很是投機。鄭路平就叫人等着,開始翻找,還真的被他翻出兩本,都擱在閣樓裏,積滿了灰塵,拿人看了,很是歡喜,又問是否還有。一旁的王氏拍着腦袋從廚房裏又翻出兩本泛黃的書來,前面幾頁都被撕掉引火了,一并給了他。

那人也不嫌棄,都拿個布袋子兜了,末了,摸出三十兩銀子給了鄭路平。

那人走後,王氏直後悔,早知道那些書就不賣了。賣給門口收破爛的才幾個大子。王氏很是肉疼,叨叨了幾天,木瑾當時也聽見了,金嬷嬷還私下對她說:真不要臉,都賣祖上的藏書了。

誰想到,過了幾天,鄭路平就聽人說,那個客人竟是太醫院的太醫,正到處搜羅藥方。鄭家拿出的這幾本書,裏面竟然有治療此次時疫的方子。那人回去,就進獻了上去。朝廷賞了好多銀子。

鄭路平聞聽,喝了一晚上的悶酒。醉得一塌糊塗,又用頭去撞牆,說自己撞死得了,到手的白花花的銀子都能飛了。

她聽了,不置可否。

本來,這件事情,她不曾想起,所有有關鄭家的事情,她都刻意忘記,潛意識裏不想去接觸它。

再說,她也沒有當回事情。鄭路平說得也未必就當真。誰知道他是不是見人家得了封賞,嫉妒眼紅才說是他家那幾本書裏的方子?

鄭路平空口白話講得太多了。

可是,如今,看着木夏這樣子,她忽然想試上一試,說不定,是真的?不但能救龔三一命,還能救其它人,也是大功德一件。

只是,怎麽去鄭家拿,這是個問題,這東西在鄭路平手裏,不定是什麽樣子。

得悄悄兒地去拿。

思來想去,這種事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地,也只有雲天他們最合适了。他們的身手,木瑾覺得,去偷本書,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

雲天很是仔細地聽木瑾描述了鄭家那幾個藏書的地方,仔細記下了。他告辭的時候,順帶撩了一下黃毛,見它沖他龇了一下牙,才滿意地跑走了。

他一路回到別苑,見了連雲,說了要去青州的事。連雲聽後,半天不吭聲。

平州的瘟疫提早爆發了,他自是知道。這幾天,恭王也是皺着眉頭,皇上下令太醫院去平州,限期拿出方案來。

他清楚,再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将會進行第一輪大規模爆發。到時,平州将會有六成的百姓染上,之後,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迅速地蔓延到周邊的州縣。前世,康元帝無法,下令成王調遣重兵,封鎖了疫情最嚴重的平州和寧州,把這兩座城池生生變成了死城。

等到半年後,太醫院的羅老太醫終于研制出了方子,人已經死得七七八八了。

剛雲天說,那個木瑾叫雲天去青州鄭家尋找什麽醫書,難道是有方子了?

他心內翻轉,驀地起身,對雲天說:“準備一下,我們今晚就起程。對了,你把木家小姐與你說的幾個地方都寫下來,給我一份,一會,到了地兒,我們分頭去尋......”

雲天答應着去了。須臾,兩人準備停當,翻身上馬,直接奔往青州去了。

這裏木瑾也心下忐忑,她想了想,去了木夏的房間,木夏腫着眼睛自己來開門。她嘆了一口氣,拉着木夏的手,也不明說,只說,她正叫人去想法子,叫她再等上一等。

她也不敢确定,那鄭路平有沒有把那些書賣掉喝酒。想着明後日應該知曉。

木夏聽了,眼中又燃起希望,想着木瑾問的肯定是宮裏面的太醫,心下又稍定。

木瑾見她這樣,免不了問了一下龔三的狀況。木夏自然是細細地描述了。說着又哭,伸出雙手:“大姐姐,你不知道,夫君他的手伸出來全是紅疹子,密密的。破了,退了,又生出第二批來......”

木瑾聽了,卻是一楞:滿手紅疹子,這是在哪裏見過?

她安慰了木夏幾句,出了門,見黃毛蹲在花架子底下,正在吃一條兔子腿,咬得嘎崩響。

她忽然腦中電光一閃:手,那只手,可不就是布滿了紅色的疹子?當時,印象太過驚悚,深深地印在了腦海裏。

她忙大聲叫安嬷嬷。安嬷嬷從廚房跑了出來。紮着圍裙,提了個火鉗,問:“小姐,怎麽了?”

木瑾看了看她手中的火鉗,想到她當時就是用它去夾的那只手,下意識地退了一不,清清嗓子問她當時把那手埋哪兒去了?

安嬷嬷轉動着眼珠子想了半天,才想起來,說是埋在河邊的荒地裏了。

119藥方

青州,城西鄭家。

夜色下,隐隐有月光從雲層裏透下,照得院子裏的景物影影綽綽的。

有隔壁的狗叫了兩聲,又停了下來。鄭家院子的西北角有兩個黑影正悄無聲息地躍上牆頭,很快消失在竈房裏面。

須臾,黑影閃出,又進了另外一間屋子......

一刻鐘後,兩個黑影重新躍上牆頭,立時消失在夜色之中。

建陽城。

天剛蒙蒙亮,柳條兒巷的門就被人輕輕敲響了。黃毛豎起耳朵跑了過去,嗅了一會,開了門。聞聲跑過來的吉祥看着風塵仆仆的兩人,一臉的狐疑:“這麽早啊.....”

雲天笑嘻嘻,一雙眸子晶亮:“你們小姐起了麽?”

吉祥忙跑去叫木瑾,卻見房內燈已亮,木瑾已經起床,正在穿衣服。

兩人出去,到得花廳,見兩人滿臉的疲憊,精神卻是很好。特別是連雲,一雙眼睛亮晶晶的,不時地瞅一眼木瑾,似乎眼裏隐有笑意。

木瑾看着桌子上堆着的十幾本書,眼睛閃了閃,也不矯情,走過去,伸手在書堆裏面翻找了起來,輕聲問:“哪一本是在竈臺邊得的?”

雲天忙伸手從底下抽出一本來。木瑾溜了一眼,不自覺咕哝着:“不對呀,不是被撕了許多麽?怎會這麽完整?”

連雲聽得清楚,禁不住跨前一步,想說什麽,看了一眼雲天與吉祥,又沉默!只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木瑾雙手快速翻看目錄,開始尋找......很快,放下,又拿過另外一本翻了起來。

連雲見狀,快步走過去,也拿過一本翻找,房裏一時無人說話,只有嘩嘩的翻書聲。

約莫一盞茶功夫,連雲探過頭去,翻到一頁,指着一處說:“是否這個?”幾人湊了過去,見上面症狀描述得仔細:初起,遍發紅疹,發熱......

木瑾點頭,想了想,叫了木夏來。木夏細細看了,很快點頭,:“是了,夫君就是這樣的,這是到第二階段了?還有救嗎?”

她急了,聲音裏帶了哭腔。

連雲眼睛一閃,起身說:“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配齊藥材,龔少奶奶即刻與我們返回青州,把這藥與你夫君喝了.....看效果吧。”

木夏哪有不應的,欣喜地答應着,跑去收拾了。

木瑾真誠謝過連雲。

想着木夏有了身孕,不能太趕,就叫她先寫封書信給予龔三,連雲與雲天先騎快馬趕去,這龔三不能再拖了,按照這上面所說的,到了第三階段,可就麻煩了。

木夏提筆寫了一封短信,想着又從發髻上拔下一只玉釵,一并塞到新封裏,說是龔三看到這只釵子就會信他們的。

兩人也不耽擱,飛快轉身出去了,臨出門前,連雲意味深長地轉身看了一眼木瑾,頓了頓,又吞了回去:算了,問她也未必會說。

他們走後,木瑾又小心送了木夏出去,巷子口,木夏含着淚:“大姐姐......我,我不知怎麽感謝你。以後......我......”

木瑾笑着阻止了她的話,微笑:“這會,龔三好了,記着,可得好好拿住他才是。看他以後還橫,可是你救了他的一命呢!“

木夏也撲哧一笑,說;“是呢,他可算是欠了我一份人情了。不,是姐姐的,回頭,我得叫他親自來謝姐姐才是。”

......

等木夏天黑到了青州,龔三已經喝了三回藥湯了。正躺在床上皺着眉頭睡去了。雲天在在一邊守着。

木夏驚喜得差點叫出了聲,心裏只念佛:看來這藥起效了。

自染病以來,龔三就沒睡過一個囫囵覺,經常喘不上來氣,哪裏誰得去。

眼下,見他雖然臉上還有痛苦之色,但卻呼吸均勻,能眯一會子了,哪裏還敢吵醒他?又叫人替了雲天下來,吩咐紅燈去廚房給他做點好吃的。

雲天擺手,他要觀察這藥的療效。爺說了,怎麽也得等龔三穩定下來,才能走。

再說,這個府裏,他也算看出來了,除了這個木夏,旁人避都唯恐不及,他還是呆在這裏比較好。

他和公子趕來的時候,龔三正奄奄一息地瞪着房頂發呆。龔夫人正在外面哭罵木夏狠心,抛下龔三跑了。見了他們兩個,半天不曾回神。

公子也皺着眉頭,說先把人給挪到屋子裏去吧?就這麽把一個病人給撂到空屋子裏是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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