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

十五

「昨天晚上還好嗎？」隔天中午她們一起吃飯時，曦主動開口問。

「妳說跟鈞侑吃飯嗎？」祺一下子不知道曦在問什麼。

「不然呢？還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事發生？」曦頭也沒擡的專心挑著便當裡的茄子。

「跟鈞侑吃飯還好啊，反正她就叫我要乖乖的別亂跑……」祺直接告訴曦「結論」。

「那妳要聽話喔。」曦邊說，邊丟了一塊茄子進祺的碗裡。

「嗯……曦，我昨天晚上碰到筱容了。」祺看著曦丟來的茄子說。

曦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頓了幾秒。

「嗯。」最後，曦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曦……妳難道，都不好奇她跟我講什麼嗎？」第一次，祺鼓起勇氣問曦。

「小貓，」曦擡起頭看著祺，「我相信妳。」她說。

「相信我什麼？曦，可不可以告訴我妳在想什麼……」迎著曦的眼神，祺說。

「我相信妳知道該怎麼做，該選擇什麼，該相信什麼……小貓，我不會也沒有立場要求妳什麼……」說到最後，曦笑了笑，是種無奈的笑。

「為什麼妳總覺得自己沒資格？」祺打斷曦的話。

曦看著祺，讀到了祺受了傷的眼神。

「小貓……」曦伸出手握住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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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如果妳想逃，我願意陪妳逃到天涯海角，但妳要讓我知道，妳想要我陪妳啊！否則，最後我會連自己存在的必要都無法肯定的！」祺用盡全身力氣維持自己的冷靜，但最後，眼淚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

「小貓……對不起，別哭了好不好？」曦手忙腳亂的從包包拿出面紙，擦去祺臉上的淚水。

祺的眼淚讓曦無比震驚，她不知道原來自己給祺這麼不安的感覺……

我以為，我給她的是自由，沒想到，那些我認為的「自由」，卻讓她開始懷疑自己的價值……但是……

「曦，我知道妳跟筱容的過去讓妳害怕很多事情，也不願再相信承諾相信感情……那些妳都可以不相信，但可不可以，就如同妳說的，請妳相信我……」像是豁出去似的，祺看著曦說。

「小貓……」面對祺堅定的神情，曦再一次退縮了。

「曦，妳帶我回英國過年時我就說過，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陪妳，現在也是，我會陪妳，直到妳要我離開的那天。」祺選擇忽視曦的退卻。

「嗯。」曦點頭，心裡再次感激祺沒有逼著她正視那她始終害怕的堅毅。

「吃飯吧，我下午要代診。」再一次，祺主動化解了尷尬的氣氛。

「嗯，下班一起吃飯？」曦問。

「好，在車上碰面吧。」祺說。

兩人一如往常的吃完午餐，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繼續下午的工作。

曦下午沒有門診，只安排了例行性的巡房。

「曦，」才剛踏進精神科病房，筱容的聲音就從身後傳來，曦轉身，「妳和凱祺還好嗎？」筱容看著她問。

「怎麼了嗎？」曦警覺的反問。

「沒什麼，只是中午看到妳們在天臺吃午餐，她好像在哭？」筱容說，兩人一起並肩走著。

天臺，好多年前她們也曾每天中午在那一起吃午餐。因為在人煙稀少的區塊，加上會在那裡出入的大多是忙碌的醫護人員，所以不多人會去，曦也是知道這點，所以才會跟祺約在那吃午餐。

筱容會去，絕對不是無意經過。

曦沒有回話，也沒有停下腳步。

「妳不想跟我說，對嗎？」面對曦的沉默，筱容又問。

「我想先巡房。」曦說完，轉身走進離她最近的病房。

也，不意外的，當曦從病房出來時，筱容仍然在等她。

「走吧，我陪妳一起。」筱容說，曦聳聳肩，逕自往前走。

她們就這樣，兩個人一起走完了精神科病房，一路上，誰也沒多說什麼。

「沒什麼問題，我先回辦公室了。」曦在護理站簽完名之後，對著護理人員說。

兩人走到電梯前，同時伸手，兩隻手指在按鍵上相碰，然後迅速收回。

「曦，要怎麼做，妳才願意重新跟我對話？」筱容打破沉默的問。

「妳想知道什麼？」曦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筱容。

「我只是，想知道妳過的好不好……想像朋友一般的關心妳……我們，還是朋友嗎？」彷彿沒料到曦會這麼問，筱容一下子也答不上來。

曦盯著筱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電梯來了，她們雙雙進了電梯。

「唉，我們去走走吧。」曦說，按了往一樓的按鍵。

她們出了醫院，並肩沿著醫院外的紅磚道走著，很有默契的往公園前進。

「記得嗎？我們以前常偷溜出來。」先開口的，仍舊是筱容。

「是啊，藉口買咖啡，買飲料，買零食。」曦說，臉上出現了笑容。

「一下子，快十年了……」筱容感嘆的說。

「嗯，是啊……一切怎麼開始怎麼結束的，好像也都不是那麼重要了……」曦擡頭看著天空說。

「曦，」筱容突然停下腳步，曦往前走了兩步之後，回頭看著她，「也許妳覺得沒必要，妳早就不在意了，但我還是想認真跟妳說，對不起，那時的我，自私、不負責任的毀滅了妳的世界。」

曦沒有說話，只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繼續往前走。

「曦，我們，還可以是朋友嗎？」筱容又問了一次。

曦依舊沒有回答，彷彿在思考著什麼，往前走的腳步沒有停住，筱容只能靜靜的跟在她旁邊。

「該從哪裡開始說呢？」過了一會兒，曦開口了，「妳離開之後，記憶變得很模糊，好像就是混亂的在醫院病房裡穿梭，剛畢業的全職醫師，總是有很多要適應的……然後在回過神時，一切都冷了，彷彿也不重要了。好像就是，形式般的活著，把該做的事情，努力做到最好……」

「妳又把心關起來了，對吧？」在曦停頓的空白裡，筱容問。

「妳知道，很多時候，妳那種不冷不熱、溫溫的問題，其實挺刺耳的，若無其事的關心，好似一切與妳無關，真的讓人不舒服……是啊，我是把心關起來了，那，又怎麼樣呢？妳這麼問，是關心？責怪？抑或覺得我應該像妳一樣敞開心去面對一切？妳的心真的是敞開的嗎？還是這是妳用來逃避妳內心深處陰影的方式？」曦直直看著筱容的眼神，就像是要把她看穿似的。

筱容面對曦如此直接、不留情面的問題，只是低著頭，沒有回答。

「這麼多年了，妳依然跟以前一樣，戴著『同理』的面具，是忘了怎麼拿下來？還是已經拿不下來了，成為習慣了？記得當時我說過，很多時候，我覺得我真的是跟一個『心理師』談戀愛，在討論我們的種種時，妳依舊是個『心理師』，而不是『情人』；妳的冷靜客觀，一點也不真實……或許傷我最重的，是就連分手，妳也像是在面對『個案』，而不是自己的事。」雖然曦的聲線是平的，但筱容知道，曦的話中，有微微的怒火。

「對不起……」好像，她只能道歉。

「別再說對不起，妳說了好多次對不起，但妳的對不起到底是對不起什麼？對不起傷害了我，那妳知道我到底是被什麼所傷嗎？我說的這些，不是第一次，但，妳聽進去了嗎？妳是個非常優秀的『心理師』，我無法否認。可是，我都已經是精神科醫師了，為什麼我還需要心理師在旁邊時時刻刻同理、提醒我那些早已是我的專業，應該留在辦公室的東西。朋友，大多時候，需要給的，只是『我挺妳』，或者『我跟妳同一邊』，這種說穿了沒什麼用的『義氣』罷了！情人就更不用說了……而這，好像是妳還不太懂的。」曦的話，讓筱容啞口無言。

「很驚訝嗎？」看著筱容，曦問，「妳總覺得不管何時，都要理智的去面對所有，要客觀的看待每樣事情，好似妳一點情緒都沒有……那這樣的妳，跟把心關起來的我有什麼不一樣？比較起來，或許我還坦率得多，至少我給人的感覺，就是我心裡真實的情況，即便是冷若冰霜、難以親近。」

「其實妳，」曦停頓了一下，「不管何時都是孤單的，因為妳也沒真正讓人進到妳心裡，分享妳所有的感覺想法。」最後她這麼說。

「我們，都一樣啊……」筱容無奈的笑著說。

「不，其實我們，一點也不一樣。」曦反駁了筱容的話。

筱容瞪大了眼睛看著曦，百般訝異曦的反應。

「我曾經讓妳進到我的心裡，但妳沒有。」帶著些許的控訴，曦說。

「我有。」筱容否認。

「如果妳有，妳不該只是告訴我妳的決定，至少在妳讓這件事成為決定之前。」曦主動提起了當時她們分開的事。

「曦，這件事我們不是討論過了？為什麼現在又要提起？就算討論了，也不會改變什麼。我終究必須因為家庭的壓力結婚，我沒有妳那樣的勇氣放棄一切……妳我都心知肚明，當時我們如果討論這件事，只會有更多的衝突摩擦，何苦呢？」

曦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不打算再多說什麼。

「曦，拜託妳別又這樣，妳到底怎麼想的？」像是哀求般的，筱容說。

「妳不曾那樣做，怎麼能如此肯定結果？」曦挑眉，看著筱容繼續說，「還是在妳心裡，我真的會為了留住妳沒尊嚴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再一次，如同我剛說的，妳把我們的感情，也當成『個案』在處理，好像這一點也不關妳的事一樣。」

「妳怎麼知道我不難過我不在意？妳根本不知道我下這個決定時，在Oscar面前哭得多慘。」筱容像是在為自己辯解。

「所以，當時已經跟妳在一起快兩年的我，還比不上一個認識兩個禮拜的男生。」曦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所以妳就只是想證明自己在我心裡的『獨特性』？這問題之前不是也說過了？為什麼我們今天要一直討論那些早就說過的事情？」筱容似乎有些不滿。

「當時我的身份，不該享有『獨特性』嗎？還有，這些我們之前從未『討論』過，都只是妳『說』過，如此而已。」面對筱容微微的激動，曦依舊冷靜。

「因為妳當時什麼都不說啊！」

「妳要我說什麼？妳有沒有想過，妳就這樣說走就走，甚至狠狠甩開我想要抓住妳的手……段筱容，妳怎能要求一個世界正被妳摧毀的人，用理智跟妳對話？我知道那時我不管說什麼，都會很傷人，所以我沉默……我不是妳，沒辦法那樣粗暴的對待感情，說停就停，就好像直接拔了插頭，其他什麼都不管，我做不到。我甚至沒辦法像妳那樣，把自己再次放進感情裡……天曉得會不會又讓我證明了，原來兩年在一個人心裡如此輕如鴻毛，可以在兩、三個禮拜就全然忘卻，投向另一個人的懷抱。」曦的臉上出現了諷刺的表情。

「妳……是誰告訴妳的？」筱容似乎有些惱羞。

「是誰不重要，都這麼久了，反正妳終究跟他在一起了，不是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漸漸看清了那些之前看不清的問題……說真的，我不是沒等過妳，不是沒奢望過妳回來，只是，任何事情都有期限，過了那個時間點，無論再怎麼努力，都不可能回去了，只會漸行漸遠。」充滿爭執氣氛的對話，最後曦又將一切歸回平靜。

「那為什麼，妳還是留著我們的房間？」筱容問。

「因為我不想也成為違背承諾的人。」曦看著筱容說。

「曦……」筱容欲言又止的看著曦。

「但，我也只承諾妳『那個房間』而已。」曦沒有讓筱容繼續說下去。

「也許，對現在的我而言，那就夠了……」筱容的話裡有感激。

曦再次聳肩，開始往醫院走。

「曦，妳現在好嗎？」筱容再次問了這個，曦至今沒有回答過的問題。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大概是祺出現以後吧……」曦的表情放鬆了，「生活開始不無聊，有樂趣，可以期待些什麼……但我其實是個壞人呢！逃避著應該要面對，我們的關係，只想讓自己享受在親密卻不用負責任的關係……或許，連關係也稱不上吧！」曦用自我戲謔的口吻說。

「是因為我，所以妳不願再相信愛嗎？」筱容問。

曦停下腳步，看著筱容，「是。」她說。

說完之後，沒等筱容反應，曦又邁開腳步繼續向前。

「我躲避著她像妳一般熾熱的眼神，因為那會讓我想到妳離開時的冷酷；我總是在她想說些什麼時逃離她的認真，因為我會看到妳最後離去的頭也不回；我不願聽她說任何關於承諾的言語，因為妳的那句『做不到的，我不會承諾』會在腦中反覆出現……她越愛我，我越想逃，我沒辦法承受再一次的崩解，索性消極的，不讓任何關於愛、感情的字句出現，像鴕鳥把頭埋在地底一樣，自欺欺人的認為不面對就不存在，但是……」說到這裡，曦突然停住了。

望向天空的眼神裡，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但是什麼？」筱容問。

「我愛上她了。」曦笑著說，「可我卻膽小的不敢告訴她，怕這樣的關係，會在承認後開始慢慢消逝……所以自私的留在心裡……我不想讓我們的事再次重演。」曦依舊笑著，但笑容裡染上了絲絲的絕望。

「但妳卻告訴了我，為什麼？」筱容不懂。

「妳為什麼回來？」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我昨天才跟凱祺說，妳的好，是分開越久，越能體會的。會回來，是想看看妳好不好，或許，還偷偷的奢望著妳的好，還未被人擁有……就算知道，我們已經不可能了。」筱容說到最後，閃避了曦的眼神。

「這也是為什麼，我告訴妳的原因。」曦仍然看著筱容。

「但是曦，妳告訴我沒有用，妳真正該說的，是凱祺啊！我們的事不會重演，因為她比我勇敢……曦，妳為了我不惜引發家庭革命，甚至被逐出家門……怎麼會不敢告訴凱祺妳愛她呢？難道，妳不相信她嗎？」

曦愣住，從中午到現在，關於她相信祺的話題，已經出現三次了……我真的，相信祺嗎？

「曦，」筱容扳過曦的肩膀，面對面看著曦，「放棄妳，是我把自己丟進地獄，而當我真明白這點的時候，妳已經在天堂……」

「什麼？」曦一下子不明白。

「這是我從一本書裡看到的話，在看到的瞬間，我想起了妳……分手時，妳對我說，如果毀滅妳的世界能讓我幸福，妳願意放手……當時的我，為了要妳放手，狠心的漠視妳的傷痛難過，在妳最脆弱時，對妳的無助視而不見，我以為，這樣能讓我們的痛早點結束，然後繼續擁有在未來幸福的可能……一直到多年後，又經歷了幾段感情之後，我才明白，放棄妳的瞬間，我也離開了那個最能理解、包容我的人。」筱容的話，透露出她的懊悔。

「這跟那句話又有什麼關係？」曦依舊不懂。

「妳知道在一段感情中，不被理解與包容，是多痛苦的事嗎？在相愛的對方面前，不能無所顧忌的做自己，有的時候，比跟任何人相處都累。記得我們總是說，跟對方在一起很自在，不需要武裝防備，因為知道不管自己做什麼，對方都能接受，甚至包容……那也是為什麼，我最終忍痛放開妳的原因……妳可以說，我揮霍了妳的包容……而妳，到最後依舊選擇接受……之後我再也沒有體會過那種自在，我才明白，妳給我的愛有多貴重……那種是無法言喻的懊惱悔恨。」最後，筱容用一個苦笑做結。

「那妳為什麼覺得我在天堂？」曦看著筱容的笑，還是沒搞懂那句話。

「因為凱祺。那天踏進家門，妳們的互動我看在眼裡，說真的，曦，我為妳開心，我曾經認為自己會是最愛妳的那個，但在看到凱祺看妳的眼神，和昨晚的對話，我知道她取代了我的位置……不對，她超越了我……我承認，在我們的感情中，我是自私、自我的一方，我愛妳，但是我最愛的不是妳，是自己，所以當我意識到這段感情沒辦法給我『我想要的東西』時，我放棄了，我把自己抽離……最後，我離開了妳……但是凱祺，她是把妳捧在手心、擺在第一的……或許，就像妳當年對我那樣……曦，妳應該知道那是什麼心情，也應該能體會她的用心……曦，不要讓妳最終變成了我……也許妳不會像我一樣狠心，但是，如果一個人的付出就像丟進無底洞的石頭，久了以後，那種安靜是會讓人因為絕望而放棄的……」筱容看著曦，無比認真的說。

曦愣愣的看著筱容，筱容的話，是曦從來沒想過的。

曦知道祺對她比任何人對她都好；曦也知道祺把她擺在所有人事物之前；曦更知道祺愛她，雖然她總不願承認和面對。

但曦不知道，原來她給祺的，她認為的自由，其實是一個絕望的無底洞。

「曦，」筱容看著曦，手輕輕覆上了曦的臉，「妳沒想過這些，對嗎？」

曦呆呆的點頭。

「妳啊，總是這樣，妄自菲薄的認為自己沒有資格去要求對方做什麼，或者，妳認為要給對方全然的自由？」筱容像是看透曦的想法般的說。

曦沒有回答，像是默認了筱容所說的。

「但是啊，曦，人很奇怪，太多的自由反而造成更大的不安全感，開始懷疑自己存在的必要；適當的任性，反而像是印在身上的記號，時時刻刻感受到自己在對方心裡的重量，是種踏實的安全感。」筱容繼續把話說完。

「太多的……自由……嗎？」曦喃喃自語著。

「妳慢慢想吧！該回去囉！」筱容說完，笑了笑，轉身往醫院的方向走，留下曦一個人站在原地。

「筱容，」幾秒之後，曦看著筱容的背影喊，筱容笑著回頭，「妳到底為什麼回來？」曦問。

「把結解開，妳這個死腦筋才會放過自己開始往前。」筱容說完，不等曦反應，轉身繼續往前。

在筱容轉身的瞬間，曦看到了淚水的反光。

她們就這樣一前一後的走著，沒多久，筱容放慢了腳步，曦猶豫了一下，多年前的默契，如今依舊還在，她慢慢的走到了筱容前面。

「曦，」筱容從曦身後，輕輕拉住曦衣服，曦停住，沒有回頭，「我不是沒想過，有天妳那些曾經專屬於我的好會被另一個人所擁有……但我卻不知道，原來，我還是會痛。」筱容靠在曦的身後說。

曦只是靜靜的站著。

「我承認，當我打開家門，看到妳的瞬間，我渴望擁抱妳，甚至奢望能再一次擁有妳……但是我看到了凱祺，看到妳們……理智告訴我，這是最好的結局，妳應該跟一個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妳的人在一起，可是心痛的感覺，卻比當初離開妳時還要強烈……曦，我很壞，在希望妳幸福的同時，也偷偷期待妳還是死心眼的，像妳當初所說的，永遠留一個房間給我……妳留了房間，自己離開了……中午在天臺看到妳跟凱祺，妳臉上的表情，我曾經最熟悉，但卻再也不會屬於我……I love you, but you don’t belong to me. 妳知道嗎？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我才發現，不管離妳多遠，我始終在茫茫人海裡尋找和妳一樣，能給我相同悸動的人，卻遍尋不著……再次看到妳時，也才明白，我同妳一樣，把自己留在那個時間點，只是帶著軀殼往前走，自欺欺人的以為活得很真實……曦，對不起。」曦知道筱容哭了，但她依舊不發一語的背對著筱容，她不再是會溫柔安慰筱容的曦了，那早已不是她想扮演的角色了。

良久，曦開口了，「這樣的妳，真實多了。其實我最在意的，早就不是『妳丟下我』這件事；而是，妳始終逃避面對自己的心。既然妳都承認自己自欺欺人了，算了，就原諒妳吧！」她說，話中有著釋懷的輕鬆。

「謝謝妳。」筱容破涕為笑。

「往前吧，我們都要學著面對自己真實的心，或許會漸漸發現沒那麼困難……誰知道呢？」曦聳聳肩，邁開腳步往前。

「曦，謝謝妳。」筱容說。

曦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來，而是筆直的往前，不管筱容是否跟上她，她知道自己該去哪，該停在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 《艷火》的連載在此告一段落了，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