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酒後吐真言
顧湄的酒量不好,比不得多年以後在職場上混過後的那種游刃有餘,此時的顧湄斜着身子懶懶地搭在陸卿的身上,胳膊想要攬着陸卿,可敵不過酒意上頭四肢泛力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陸卿也好不到哪裏去,雖然酒沒喝多少,可那兩塊蛋糕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撐得陸卿覺得自己的胃都要炸開了,那甜膩的奶油還在自己的舌尖萦繞不散。
零四年的蛋糕基本都是奶油,又甜又膩。
陸卿對甜食的興趣不比顧湄,這次倒是狠下心全入了肚,現在一看到碟子上剩餘的奶油就覺得胃在翻湧。
她忙擡起手來捂住了嘴,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吐了出來。
這一擡手就沒顧上顧湄,眼見着顧湄身子一軟就要跟大地來個親密接觸,陸卿又忙手忙腳地去拉。
那狼狽的模樣直逗得召昭在一旁笑彎了腰。
顧湄喝得多了,暈頭暈腦人都認不清。錢月華和連枝也好不到哪兒去,除了喝得少的陸卿和千杯不醉的召昭,剩下的三個人走路時腳步輕浮,整個人都像在飄。
不過這三個人中要數顧湄最能鬧騰,又是吼又是叫回頭還要唱上兩句不在調上的歌,直唱得錢月華和連枝都怔在了原地,三個人呆愣的模樣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都沒醉。
随後三個人連着爆發出大笑,連枝甚至連眼淚都笑了出來。
只有陸卿無奈搖頭一笑,清醒時候的顧湄可不是這樣的,這丫頭瘋歸瘋,可那聲線卻是好得不得了,調也把握得好,可一碰酒,這跟鬼哭一樣的聲音,就是陸卿偶爾也不忍再聽下去。
召昭将陸卿一推:“快快快!堵住她的嘴!!”
陸卿上前一步,微微靠近顧湄,彎了彎腰,在顧湄的耳邊輕輕地開了口:“阿湄,有哪裏不舒服嗎?”
顧湄要是喝了酒後拉着你一個勁兒地胡說八道,那是正常的,可若是她拉着你唱歌,唱的歌還沒一個字在調上,那這段時間估計這姑娘心裏壓着事。
所以陸卿知道,這個時候的顧湄就得慢慢地哄。
顧湄聽到陸卿的話後反應了那麽一兩秒,這才慢慢地擡起了頭來,眯起了眼睛看着陸卿,那雙好看的桃花眼一眯眼尾就翹了翹,直拉伸着往鬓角裏伸展開去,好看得不得了。
顧湄将手握成拳捶在了自己心口:“心口不舒服。”
那拳頭重似千斤,猛地砸進了陸卿的心口,同樣疼得她眯起了眼睛蹙起了眉心。
陸卿一把握住顧湄的拳頭,轉身看着召昭:“召昭你幫着帶月華姐和連枝先回去,我把阿湄帶回寝室了再回來。”
召昭恨不得腳下生風,扛起錢月華和連枝就跑。
在這三個醉漢當中非要選,她寧可選兩個也不要選那個熊孩子顧湄。
看到召昭逃也似地跑了後,陸卿這才又彎了彎腰,将另一只手覆上了顧湄的心口,然後小心地替顧湄揉了揉:“好些了嗎?”
顧湄聽到聲音又将低下去的頭擡了起來看着陸卿,眯起的眼睛慢慢地睜開,陸卿離她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右眼眼尾處那細小的一顆痣,要不是離得近,誰也不可能看得到。
在看清是陸卿的那一刻,顧湄竟是微紅了眼眶,一把抱住了陸卿的脖子。
陸卿沒想到顧湄會沖着自己抱上來,一個不查腳下踉跄了一步,險些帶着顧湄一起往後倒過去。
幸好她反應快,迅速地攬住了顧湄的腰,往後踉了一步穩住了身子,然後輕輕地拍着顧湄的背,似安撫一般,卻沒說半句話。
“阿卿我心口疼,我看到你跟別人好我心口就疼,是顧淮也不可以,張直平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人不好,本來就是他不好在先,你怎麽能跟我生氣呢?”
事過了這麽久,原來還哽在顧湄的心裏,并沒有翻篇兒。
“我沒跟你生氣。”
“那天張直平送你禮物我看了,你放在了抽屜裏,他怎麽可以也送你鋼筆呢,他怎麽就不送其他的呢?我要是再送你鋼筆你是不會再猜我因着他的事故意跟你賭氣呢?我不敢再送出去,可是我努力了這麽久的啊……從高考完了就一直在想的啊……”顧湄邊嚷嚷,肩也跟着抖了起來,不管陸卿再怎麽安慰也無法安撫語調裏裏的委屈和不安。
字字如刀子直戳陸卿的心口,哪裏來的什麽鋼筆哪裏有什麽張直平,她的日子裏好似只充刺着顧湄的氣息,張直平甚至在她的記憶裏只是一團糊。
反而是顧湄,她對顧湄有忌憚,她時時在想着怎麽才能劃清兩人之間的界限,她想在不傷害顧湄的情況下将兩人的位置再扳正一下。
可是怎麽卻越來越不按着自己的想法走了呢。
她心疼顧湄,原以為是一直以來的習慣,可直到現在她才發現,顧湄的責問,帶了些委屈的隐忍卻更是讓她招架不住,心裏的每一處都跟着叫嚣着疼。
一開始痛得不那麽明顯,像是一只無形的手握住了她的心髒,然後慢慢地收緊了手,讓她微微有些喘不上氣來,可随着力道的增加,陸卿才發現自己疼,疼得連呼吸都不會了。
直到顧湄扳正了陸卿的腦袋,讓陸卿直視着她時,陸卿才回過神來,張開了嘴大口大口地呼吸了起來。
“阿卿,你是不是因為喜歡張直平,所以不太想跟我在一起玩了?”
這話猛地一聽有些孩子氣,可是當年的顧湄就是這麽孩子氣地站在了陸卿的面前:“我們一起玩。”直到現實将原本的夢給打破,她卻緊緊地抓着不松,還要再固執地問上一句。
“別,別胡說,我自打上次你提起他之後就再也沒見過張平直了。”
“那你包裏的那支筆是誰送的呢?我明明見到上個星期你要回家的時候張平直就站在你桌子邊。”後面的話聲音有些低,好似連喝醉的顧湄都有些注意到了自己的不對,怎麽可以一直關注着陸卿呢,連誰在她的身邊都在過問。
可是她魔怔了,哪裏能想那麽多,再加上喝了酒,更是沒有細想。
顧湄一提陸卿就是愣住了,将背後的背包一開,在裏面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小布袋子,看上去有些眼生,陸卿忙把布袋子打開,一只小巧的鋼筆就順了出來躺在了陸卿的掌心裏。
然後她看到顧湄的眼眶又跟着紅了一圈。
她嘆口氣:“這是今天早上我媽塞在我包裏的,這是她過的鋼筆,最後覺得太貴舍不得用就一直放着了,用得少,所以很新。”
擡起頭時就看到顧湄微微張開了嘴看着自己,那眉眼裏的不信慢慢地轉變成了驚訝,最後陸卿竟是從她的眼裏看到了欣喜。
她突然就是覺得有些事就是能解釋得通的了。
“如果上次我們沒吵架,你看到這筆了,你要怎麽辦?”
“當然是藏起來,我不會讓那種渣男有機會接近你的~”
顧湄說得有些興奮,也或者是酒精上了頭,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都在說些什麽,卻是讓陸卿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
陸卿一把撈起了顧湄:“脾氣也鬧了,酒瘋也撒了,咱們該回去了吧?”
顧湄一個勁兒地點頭,點頭又覺得眼前一片暈頭轉向,嘿嘿傻笑兩聲,胳膊一勾就是勾上了陸卿的脖子,恨不得整個人都挂在陸卿的身上。
陸卿一路小心地将顧湄扶着,這姑娘鬧過了之後就知道乖了,不鬧了乖乖耷拉在陸卿的身上由着陸卿帶着自己走,至于要走到哪兒去,她是不會管的,只要是和陸卿在一起,那就是好的。
陸卿在顧湄的包裏摸索了好一陣才從夾層裏找到了她寝室的鑰匙,将門一開發現寝室裏的姑娘都已經睡下來,平緩的呼吸聲,間或夾着些磨牙的細小聲音。
陸卿小心翼翼地将顧湄扶着坐下,顧湄哼哼兩聲耷拉腦袋偏着頭看着陸卿,然後又哼哼了兩聲,似乎在表達自己不舒服。
“乖,別鬧。”陸卿拍了拍顧湄的頭,然後顧湄就不哼哼了,安靜地支着腦袋看着陸卿。
陸卿忙跑去衛生間裏打了水拎了毛巾來給顧湄擦臉。
冰涼的毛巾一碰上顧湄的臉顧湄就瑟縮了一下,都這個時候了已經沒熱水了,看顧湄那瑟縮樣,陸卿也有些不忍心。
“阿湄乖,忍忍。”都已經慢慢入冬了,這水的确是有些涼了。
等将臉簡單處理後,陸卿指了指上面的床:“乖乖上去睡覺好嗎,明天還要上課。”
顧湄順從地點着頭。
然後陸卿小扶了她一把,看着她上了床後才輕手輕腳地也跟着爬了上去,幫着顧湄将被角給掖好,捋開了顧湄額前細碎的短發。
“那我先走了。”
話一說完,就見顧湄拉住了陸卿的手,睜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陸卿,眼睛都不錯一下。
“睡覺了。”陸卿的每句話都放得輕,生怕将寝室裏的其他姑娘給吵醒了。
可是不管她怎麽安撫顧湄,顧湄就是不放手。
“阿湄,該睡覺了。”
“阿卿。”顧湄開口,卻沒放手,“你陪着我好嗎?”
“……”
“好嗎?”
陸卿盯着顧湄微微泛紅的臉,以及那好看的桃花眼,原本脫口的“我該回去了”半天沒有說出口。
最後答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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