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一起回家嗎
陸卿看着顧湄疲憊地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眼皮打架都打得累了,才不甘心地合上放緩了呼吸。
陸卿回過頭觀察到寝室裏的姑娘并沒有轉醒的跡象,這才松了口氣。
将顧湄的外套從顧湄躺得橫七豎八的床上扒了下來,酒精味兒撲面而來。
她拿上外套,然後将桌子上的小臺燈關上,這才輕手輕腳地打開了門,踮着腳尖看了看顧湄,顧湄睡得香,呼吸平緩,玄着的心放回了肚裏,又輕輕地将門合上。
寝室瞬間就安靜了,滿室的黑暗跟着籠罩了下來。
顧湄睜開了眼,從床上爬了下來,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摸到一杯水,迅速喝了兩口,冰涼的水順着咽喉漫過胃,然後徹底清醒了過來。
陸卿回到寝室的時候錢月華和連枝已經被放置在了各自的床上。
“安頓好那磨人的小妖精啦?”召昭一見陸卿回來,就抿着笑湊了上來。
陸卿也沖她笑笑,點了點頭。
召昭從自己的手上褪下來一條手鏈:“我們都不知道你過生日,誰也沒準備什麽,這鏈子是前幾天我買了繩子自己編的,頭幾個都太醜了被我扔了,就這個最好看,你拿着玩。”召昭笑起來臉頰邊有個小小的梨渦,很好看,“等回頭出去轉轉看上好看的了,再補回來。”
陸卿一聽,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是打從心底裏覺得溫暖。
上輩子裏寝室裏的關系處得不錯,可因為顧湄的關系,大抵說來她還是跟顧湄相處得最久,久到她偶爾會忘了室友。
寝室裏的姑娘也并沒有為自己過過生日。
酒桌上的情誼并不是從工作後才開始的,其實打在她們剛剛步入校園就已經輾轉了。酒一喝,話一多,該說的不該說的,就大概都知道了。
推了心置了腹,在她們這個沒有牽扯利益的年紀裏,最是難得。
陸卿笑着,從召昭的手裏拿過那條花花綠綠的手鏈,然後将其放在了自己小盒子裏,寝室裏的姑娘們都知道,陸卿珍藏的東西都是放在這個小盒子裏的。
召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招呼了兩聲就跑去沖澡了。
反倒是陸卿坐在了書桌前,從包裏拿出兩個小盒子,一個粉色的裏面裝着顧湄買給自己的鋼筆,另一個小布袋裏是今天早上方棋塞在自己包裏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明顯看得出方棋的筆上泛着舊,倒是顧湄買的嶄新又好看。
若是沒吵過那一架,指不定這只鋼筆又會被顧湄瞞着藏着放到哪個角落裏去。
反正上一輩子,十幾年來她是沒有見過這支筆的。
有時候想起來,陸卿覺得顧湄這丫頭又是讓人生氣,又是讓人覺得好笑。
等到召昭洗好了出來,陸卿也去草草沖了個澡,出來的時候,身上的水被風一吹就是冷得有些抖了起來。
她忙爬上了床,上床的時候回過頭來看了眼放在椅子上的外套,想着明天起來的了再幫顧湄把外套洗了吧。
這一天就這樣過去了,躺在床上的時候想着顧湄在耳邊叨叨的那些話,她想可能會失眠,但許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這一覺竟是睡得很好,連夢都沒有一個。
周二這天顧湄和陸卿兩人從早到晚都有課,顧湄連晚上都還有兩節課,她話雖是這麽跟召昭說,可也真沒有讓召昭代自己去上課。
等到顧湄老老實實上完了課爬到陸卿寝室的時候,陸卿一見她就吓了一跳。
“阿湄你怎麽不穿外套,今兒外面風這麽大。”陸卿邊說邊迅速地站了起來忙将自己的外套套在了顧湄的身上。
兩人身高體形都差不了多少,顧湄也沒少穿陸卿的衣服,打小開始,兩人就沒計較過這些。
“可不是麽,今兒早上一起床就找不着衣服了,想着可能昨天晚上喝多了忘了帶走了……”
陸卿嘴角抽了抽:“寝室裏沒有其他衣服了?”
“有,沒洗。”顧湄撇了撇嘴,打了個噴嚏,“上個星期不是沒有回家麽,就沒帶回去洗,也沒帶多餘的衣服過來,就……”
陸卿聽完恨不得再多抽顧湄兩巴掌,這姑娘怕是沒從昨天晚上的酒裏清醒過來。
“那就不知道跟寝室裏的姑娘借兩件穿穿?”
陸卿邊說邊從衣櫃裏翻出了兩件衣服來拿包裝好了,等着一會顧湄走的時候好帶走。
“衣服我已經給你洗了,這幾天冷,不那麽容易幹,等幹了我再給你送過去。”
“啧啧啧,差別待遇,我們就沒享受過這恩賜。”召昭探出腦袋來沖着顧湄笑笑。
錢月華也探出個腦袋來:“可不是,我昨天醉得人事不醒,也不見小卿給我把外套洗了。”
陸卿有些難看地笑了笑,顧湄卻是沒有看到,只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今天顧淮來了嗎?”顧湄擡起頭來看着陸卿。
陸卿愣了愣:“你哥來沒來你問我幹什麽?”
“那估計就是他忘了,以前他可從來不會忘了你生日的,怕是又被哪個狐貍精糊了眼睛了。”
話一落,寝室的姑娘們都歪歪扭扭地笑作了一團,誰不知道顧湄嘴裏的顧淮是誰啊,可哪家的妹妹會這麽侃自家哥哥的啊。
“行了,生日年年都有,你幹嘛老是抓着你哥不放。”
顧湄冷哼一聲,她也不想的啊,可是誰讓顧淮對陸卿的心思那麽明顯呢,現在不僅是顧淮對陸卿有心思,特麽的還有亂七八糟的人對她有心思,那倒不如找個自己知根知底的好。
“阿卿,我有事想跟你說。”顧湄難得正經地微微低了頭來跟陸卿說着。
陸卿瞧她的樣子,從連枝那裏拖過了椅子,坐在了顧湄的對面。
“我……想去設計社試試。”
陸卿一聽,就是怔了下。
她不是沒想過讓顧湄去參加社團,她也問過顧湄要不要去,那個時候顧湄說得那麽果斷,陸卿不去,她也不會去的。
可是原來,再怎麽也逃不開命運的安排。
上一輩子顧湄就是去了這個社團。
然後設計出的時尚衣服直到畢業後好多年都挂在他們院裏當作模範。
“想去就去呗,怎麽還要跟我來打聲報告?”
陸卿轉身從自己的桌子上拿過杯子又起了身來給顧湄倒了杯水,然後遞到了顧湄的手中:“你本來就是學這個的,去試試看又沒什麽不好。”
“阿卿……你要跟我一起嗎?”
陸卿抽回來的手就是一抖,那一年顧湄也是這樣問她,阿卿,你要跟我一起嗎?
自小一起長大,陸卿沒有駁回過顧湄的話,說什麽應什麽。
所以當年的陸卿應了下來,大學四年期間,她看着顧湄從設計社裏開始一步步往上走,最後爬到了學生會,當了學生會會長。陸卿對她那些沒什麽建設性意見,也不懂,可她明白,只要陪在顧湄身邊就是最好的。
“我本來就不懂你那些,就不去了。”
顧湄低着頭,始終沒有擡起頭來看陸卿一眼,其實自打上一次她與陸卿吵了架,她就知道今天陸卿的回答會是這樣的,本就不抱希望,可臨到陸卿真的說出口,顧湄才發現即使自己做好了準備,心難免還是跟着攪了一下般地疼。
她憋了憋,使勁咬了咬下唇,擡起頭來沖着陸卿笑了。
“那倒是,那以後我可能會很少來找阿卿了,阿卿可不要太想我了~”
陸卿看着顧湄微微裂開的唇,因為入了冬,天氣跟着幹燥了起來,顧湄唇上起了一層死皮,又因為剛剛自己下了狠力一咬,就裂開了,微微有血跟着滲了出來。
“周五要一起回家嗎?”
陸卿有些不忍心,從兜裏掏出潤唇膏,低下頭來,長長的黑發就順着肩頭滑了下來,擋了一部分的光,正好在臉上打出一片陰影,讓顧湄沒有看到陸卿的表情。
陸卿自然而小心地将唇膏為顧湄抹勻了,這才将東西收了起來,拍了拍顧湄的頭,笑了起來。
“這就說不準啦,如果入了社那就是新人,新人不就是打下手的嗎,誰還能知道時間怎麽安排呀。”顧湄也沖着陸卿一笑,眉眼彎彎。
話說完顧湄就站了起來,将連枝的椅子搬了回去,歪了歪頭:“我明天一早還有課,先回寝室啦阿卿。”
陸卿迅速抓住了顧湄的手腕,然後将那一帶子衣服塞到了顧湄的手中:“衣服多穿點,最近冷,回寝室了喝點藥,別感冒了,你病剛好不久。”
“知道啦,卿媽媽~”
顧湄将東西接了過去,迅速地出了門将門一關就背對着門怔在了原地。
雖然她不知道是為什麽,可是自上一次的事情之後,陸卿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微微嘆了口氣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外套,笑了笑,然後慢慢拉緊了身上的衣服回了寝室。
“哎呀媽,吓我一跳!”
連枝推開寝室門就見陸卿靜靜地站在門前,吓得她差點将手中的東西糊她一臉。
聽到連枝的輕喚,召昭和錢月華才回過頭來看着陸卿。
陸卿也被連枝這句輕呼給喚了回來,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手,扯着嘴角對着連枝笑了笑。
“沒事,想事入神了。”
錢月華默默看了看陸卿,沒有開口,就連召昭也沒說話。
陸卿想,該斷就該果斷,自己并沒有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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