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合歡花

夏晚回到公寓，許少傑應該是剛起在浴室洗澡，浴室嘩嘩水聲停下來。

“小晚，你買早點回來了？”她走時給他留了字條說是出去買早點。

“嗯，你快點出來，等會兒早點都涼了。”夏晚聲音很平靜，就像他們往常在一起的時候一樣。

浴室滑門拉開，許少傑圍着一條浴巾就出來，頭發還是濕的水珠綴在發梢，美男出浴很養眼，夏晚卻一點兒也沒有臉紅心跳的感覺，她覺得她一定是病了，得了一種叫靳一城的病。

“發什麽呆呢！”許少傑已經到她身邊。

她手肘拐了拐他，“穿上衣服才準吃！”

許少傑就那樣坐下，“衣服上都是酒漬髒死了，我才不穿！”

夏晚瞪他，“你信不信我就這樣把你趕出去！”

許少傑笑得很痞，“好啊，那我就這樣站在樓道裏喊，夏晚，求包養！”

“算你狠！快吃飯！”

兩人默契十足，都不去提昨晚的事，也都不提靳一城，極力的想找回以前兩人輕松相處的感覺。

夏晚拿了包要出門，許少傑皺眉，“你幹嘛去？”

“給你買衣服啊大少爺！等會兒還要你帶我去看我媽媽，我都不知是哪家醫院！”夏晚沒看他，在門口穿鞋。

許少傑笑了，“有女朋友就是好啊！”

夏晚心沉了一下，“我走了。”頭也沒回。

許少傑喝了口粥，很甜，只要她不說分手，他在她心裏就還有位置，也許比不上靳一城，但絕對有他的位置，這樣雖不夠，但已經滿足了，他不是還有一輩子的時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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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晚給他買的衣服，簡單的格紋襯衫長褲，不是什麽大牌，卻怎麽看怎麽覺得熨帖合适。

許少傑上車，看得出心情大好，眉梢眼角都是滿滿的笑意。夏晚覺得自己很殘忍，目光移向窗外掩住愧疚。

“夏媽媽身體還好，你不用擔心。”許少傑說話聲音都是輕快的。

“哦。”夏晚沒有回頭。

“夏媽媽見不到你，情緒也不穩定，所以我讓醫生多開幾天住院，以防意外。”

“謝謝你。”

許少傑眉心皺了一下，“敢不敢一句話超不過四個字！”

夏晚終于笑着回頭，“我爸媽有沒有問你關于我的事？”

“當然有，不過我已經跟他們解釋得很清楚了，你要相信我的口才，放心！”

其實網上所有的照片在一周內都已清除幹淨，那幾家出頭的雜志社也因為不同的原因停刊，知道內情的人都了解是逆了某人的龍鱗，現在媒體雜志也不敢輕易沾夏晚的邊，她是靳一城的人已經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只有當事人不知道而已。

夏晚掐緊手，“我爸媽，是不是很生氣？”

許少傑握了握她的手，“他們只是擔心你。高興點，他們看到你好好的，什麽氣都不會有了！”

夏晚撐起笑容，“謝謝你。”

她這樣笑，這樣客氣，許少傑臉上的笑就有點兒變了，他隐隐感覺到今天将會是個難忘的日子。如果要在這世上找出最了解夏晚的人，許少傑認第二恐怕沒有人敢認第一，正如夏晚所說，他和靳一城是沒有可比性的，他變不成靳一城，靳一城也變不成他，因為他不能像靳一城那樣得到夏晚的愛，靳一城也不能像許少傑那樣陪着她一起成長參與她過去的一切。

車在醫院住院部停下，夏晚解開安全帶，許少傑握住她的手拉住她。

“嗯？”夏晚疑惑望着他，“怎麽了？”

許少傑深深凝視她眼睛，唇微張又抿下，開口，“開心點，別讓夏爸夏媽擔心。”

“嗯。”

夏爸夏媽的氣其實已經被許少傑消得差不多了，也不是真生夏晚的氣，關心則亂，哪個父母不緊張自己的孩子。

“以後不要再和靳一城有什麽來往，聯系都不要有，聽到嗎！”夏媽緊緊拉着夏晚苦口婆心，“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選錯人就搭進一輩子！”

夏晚垂着眸，“媽，我……已經長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诶，你這孩子，你……”夏媽血壓又要升高了。

“夏阿姨，小晚說她知道錯了，會反省的，是不是！”許少傑趕緊接過話，手肘碰了碰夏晚。

夏晚不作聲，許少傑還得想辦法圓場，倒了水過去擠開夏晚，“阿姨您先喝點水潤潤喉嚨。”

夏媽媽見到許少傑就喜笑顏開，真應那句俗語，岳母看女婿越看越歡喜。

“少傑啊，小晚交給你我放心，阿姨今兒當着小晚還有她爸爸的面作主了，把小晚交到你手裏！”

“媽——”

許少傑都來不及欣喜，夏晚霍然起身，倔強認直的看着他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希望你們能理解我，不能理解我也只能以後再跟你們解釋。我，不會和許少傑在一起，現在不會，以後不會，這一輩子都不可能！”

一直在旁邊看着未來女婿和女兒暗自歡喜的夏爸反應過來。

“小晚，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夏晚不看爸媽，只看向許少傑，他臉色已經全暗下來。

“對不起。”除了對他說這三個字，真的不知能說些什麽。

“小晚今天不舒服，我們單獨聊，你們不用擔心。”許少傑還不忘先寬老人的心才緊緊握住夏晚手腕帶她出去。

車飚到最高速，不似來時輕快的氣氛，車內壓抑得人喘不過氣來。

夏晚動了動嘴唇，想開口，又發現現在說什麽都是錯，說什麽都顯得蒼白無力。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心裏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知道許少傑不會傷害她。

鼻息吸入潮濕鹹腥味，她知道他們到海邊了。

許少傑猛踩下剎車，頸窩被安全帶勒得生疼。車內靜得只能聽到沉重的呼吸聲那是憤怒的聲音。

夏晚不說話，只是靜靜坐在副駕駛座上。

“剛才的話，你再說一遍！”許少傑開口，情緒瀕臨暴發。

“我們分手吧。”夏晚說得平靜轉眸看他，“其實，我們連‘分手’兩個字也用不上，因為我們從來都沒有開始過。”

許少傑解開安全帶就撲過來，身子緊緊壓住她，眸底火星跳躍，“夏晚，你他媽一定要這樣作賤自己嗎？這世上男人都死絕了嗎，你一定要倒貼上靳一城！”

“是，我犯賤，所以，我不值得你愛。”夏晚依舊平靜，平靜得許少傑心寒。

“好！你今天選擇從我車上下去，再被靳一城抛棄不要打電話給我要我去酒吧撈你！”許少傑說完這句話起身打開她那邊車門。

夏晚坐起身子，理了理身上折皺的衣服，解開安全帶，下車。

“夏晚！你別會後悔！”許少傑擡手就能碰到她就能拉住她，可是他留得住她的人留不住她的心。

夏晚走得義無反顧，這種時候她越絕情寡義才是對他最好的。

許少傑也有自己的驕傲，那樣肆意人生的大少爺為了愛她已經把自己低入塵埃，不再看她一眼，看一眼心傷一分，啓動車絕塵而去。

夏晚回頭，看着他的車消失在視線，很難過，卻除了愧疚她什麽都不能給他。

華燈初上，她站在街頭，有點兒迷失在夜色中，像海中迷失的船只找不到方向，她想去靳一城的別墅，她想去那塊空地種上合歡花的種子，想在那裏看那一片花海的景象，可她不認得路。

手裏攥着合歡花的種子，合歡花……突然腦中一亮，趕緊摸出手機打給簡丹，“簡丹，你是不是有個朋友在國土資源部工作，讓他幫個忙，幫我查下哪一片別墅是開發在石灰岩山地，要快，拜托拜托！”她這麽急，簡丹也沒有多問。

她攔下一輛空出租車上去，司機問她去哪兒，她也不知道，得等簡丹電話。

“你先……帶我四處逛逛，我還沒想好要去哪兒。”

司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多問，反正花的是她的錢。

夏晚一直盯着手機，等得心急，電話真來了倒是吓了她一跳，接起，“喂，查到了嗎？”

“你要找的應該是景山別墅，被稱作是‘隐于浮華塵世的桃花源’，私密性極好。”

“謝謝！”她挂了電話就對司機說，“去景山別墅！”

薄霧從山林間絲絲縷縷漫出來，靳一城的車開得很慢，覺得頭有點暈，今晚飯局滴酒未沾，看樣子還是低燒未褪盡，最近比較忙，一點低燒他也沒放在心上。

打起精神開車，放眼望去，腳下用力踩下剎車，眼睛盯着院門口那個抱膝靠着門緣的身影，薄霧中，他看不真切，卻能感覺到熟悉。

下車走近，越來越近，也看得越來越真切。

“夏晚。”他喊出聲，說不出是驚訝還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