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蒙毅

七年後,大雪滿王城。

王宮內武校場,少年持着黑木雕弓,朝着遠處的清一色紅心靶子搭了支白羽箭,他孤身立在雪中,單薄黑衣上精致的赤雲紋刺出一片殷紅。滿城飄雪,這種天氣要射中紅心并不容易,少年一臉的平靜漠然,持着弓的手微微上下浮動,似乎在瞄準,松指的那一剎那,少年黑色的瞳子閃過若隐若現的戾氣。

铮的一聲箭嘯。

那箭甚至都沒擦着靶子。寒冬臘月,瞧見這一幕的宮人們立在雪中,背後驀地出了一身冷汗,誰都知道這位秦王的小公子是出了名的乖戾,瞧見他狼狽樣子的人幾乎都沒有好下場。伺候他的宮人都記得三年前那大雨夜,他因為比武輸給了一名大臣之子,回來後差點廢了整個寝殿裏伺候他的人。偏偏秦王又對他這幼子極為寵溺,宮裏人誰都不敢說他一句不是。

幾乎是一看清那箭脫靶,胡亥眼神就有些變了,他随手就扔了弓箭,漫不經心地掃了眼他身邊的宮人。後者幾乎全在顫抖,不敢開口說話,甚至連下跪求饒都不敢。

“殿下。”

忽然的熟悉聲音讓胡亥一頓,他倏然回頭看去,穿着身青衣的男人撐着把傘正朝着這邊走過來,胡亥的眼微微一暖,卻在瞧見那男人身邊的少年時臉色冷了幾分。

餘子式捏着傘的手緊了緊,擡眸看了眼身邊的溫和少年,又看向臉色陰沉的胡亥,眉頭輕輕皺了皺。倒是他身邊的少年踏步朝前走了一個,落落大方地行禮,“參加殿下。”

大雪天,細雪飄了溫和少年一身,顯得那少年愈發清雅。胡亥沒說話,也沒讓他起身,只是靜靜地看着他,眸子裏一片寒飕飕的冷意。

看見這一幕的餘子式眉頭皺得更緊了。他上前一步,對上胡亥的視線,平靜道:“殿下。”他伸手不着痕跡地把那少年扶起來。

胡亥注意到餘子式的這一動作,眸子裏幾乎刮出霜雪來。他倒是沒說什麽,看了兩眼餘子式,衣擺一振,倏然轉身離開。走出去四五步後,他側過頭看着身邊的噤若寒蟬的宮人,“走了。”那聲音跟冰錐砸地一樣,冰天雪地,凍得人心裏一悸。

那些宮人忙小步跑着跟上胡亥,低着頭盯着雪地頭也不敢擡一下。

直到那行人走遠,餘子式才略顯頭疼地壓了壓眉心,這兩年他也不知道做了些什麽,胡亥的性子不知不覺怎麽變得這麽乖戾?他略帶歉意地看了眼身邊的溫和少年,“別太放心上了,蒙毅。”

蒙毅扭頭朝着餘子式笑了笑,“沒事,我都快習慣了。”那一笑,少年愈發和煦如暖陽。

餘子式看他那模樣,又是忍不住微微嘆了口氣,“早知道你三年前武校場贏了他一場讓他這麽不甘心,還不如當年提醒你放水算了。”說來胡亥性情大變也是從武校場那場比武輸了開始的。餘子式原先當着是少年叛逆期到了,沒怎麽放心上,等他回過神來胡亥已經變成這副樣子了。

聽了餘子式的話,蒙毅似乎想起什麽事,眸子暗了暗,許久才輕輕嗯了一聲。

Advertisement

“算了。”餘子式呼了口氣,回身看向蒙毅,“我剛說陛下讓你學着斷獄是吧?那走吧,我把這些年整理的文書翻出來給你看看,你挑幾摞回家看吧。”

蒙毅看向餘子式,一雙清澈溫的眼浮上溫和的笑意,“麻煩大人了。”

“沒事,反正這些年也是秦律本就是我和李斯在修補增訂,你找我說明你腦子還夠機靈。”餘子式笑着拍了下蒙毅的肩,“拿到書若是有看不懂的地方可以來問我。”唔了一聲,餘子式又補充道,“不過我也不一定看得懂,李斯寫的律條簡直是考驗人的聯想能力。”文豪都有這毛病,明明一句話能講明白的事兒,他偏偏就寫倆字,尤其是李斯這種高冷範的。

“那先謝謝大人了。”蒙毅笑道。

“小事一樁,那走吧。”本就是恰好路過撞見了胡亥,餘子式也沒放心上,跟着蒙毅就繼續往府庫走。

一到府庫,餘子式就把傘扔了,這種大雪天撐着把傘簡直是遭罪。他喊了兩聲王平,後者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沒辦法,他只能先讓蒙毅先拖了帶着寒意的裘衣去榻上坐着,自己去生火爐。蹲着鼓搗了半天,火爐總算是冒了火星,等到屋子裏稍微暖和了些,他才搓搓手看向蒙毅。

門窗緊閉的屋子點着盞昏暗的燈,少年不知是什麽時候起身站在了書架旁,手裏捏着卷書在認真翻開,眉眼一片恬然。那一眼看去,餘子式腦子忽然冒出來一句詩,“藍田日暖玉生煙”,将門世家豪族出來的少年渾身沒有一絲一毫的兵刃戾氣,反而比尋常學宮學子更溫和更修雅,他靜靜站着,就是如玉少年。

餘子式沒去打擾他,而是走到桌旁給他又默默添了盞燈。看着那一星燭火,他忽然想起與蒙毅初遇的場景。

其實說句實話,餘子式接近蒙毅本帶着不為人知的目的。他隐約記得歷史上趙高犯了樁大罪,锒铛入獄後,負責審訊判案的人就是蒙毅,這位執掌刑獄的将門文臣差一點就把趙高這位大名鼎鼎的奸佞困死牢獄。期間的事歷史上沒有什麽細節記載,只知道最後趙高被赦免,恨蒙毅入骨。這些信息加上餘子式對秦朝斷獄程序的了解,他覺得蒙毅怕是對趙高動了刑,折磨過趙高的,延伸揣測這案子可能本就是蒙毅想除了趙高。

歷史上忠臣用莫須有的罪名殺了奸佞的不是沒有,當餘子式親眼瞧見那少年從學宮走出來就感覺這孩子長大後必然不簡單。還好,他遇上蒙毅時,後者只是個十一歲的少年。

一個孩子而已。

餘子式用了他能想到的一切辦法接近蒙毅,甚至還喪心病狂地跟個變态一樣跟蹤過這少年一段時間,期間還很尴尬地被胡亥撞穿過一次,結果他發現這蒙毅不簡單,十一歲的少年清心寡欲到聖人的地步,竟沒有絲毫的突破點。餘子式想起自己的生命安全,一咬牙,覺得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要跟蒙毅處好關系。

他跟蹤蒙毅時發現這少年雖然愛讀書愛裝聖賢,但是将門的銳氣倒是沒丢,隔兩天就去武校場練騎射,餘子式遠遠望見一次,溫和的少年策馬持弓,竟是有不輸爾父的風采。

由于接觸了一段時間,餘子式發現蒙毅實在太難搞了,他當下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幹了件他迄今想起來都想抽自己耳光的事兒。他借着自己中車府令的職務之便,在蒙毅平日騎得那匹馬下敲了顆釘子。接下來的事兒就比較符合他預期了,蒙毅騎馬,馬失控把少年給甩了下來,中車府令趙高“恰好”路過,順手就救了這位清冷的将軍之子。

期間唯一的意外是那馬失控地太厲害,他護着蒙毅的時候被那馬狠狠踩了兩腳心窩,後來想想,大概報應總是來得太快太猝不及防。仰頭把辛酸淚收收,他忍着痛背着蒙毅去了找了宮中禦醫。結果到了地方一回頭發現那少年盯着自己,眸光幽幽,全然不似平時的聖賢樣子。

兩人的關系自此緩了不少,而鑒于餘子式抽空逛了趟牢獄瞧見裏面的人是怎麽審訊犯人之後,他對蒙毅愈發發自靈魂的慈愛了。至于三年前那場讓蒙毅和胡亥交惡的武校場打鬥,餘子式倒是不清楚細節,他趕到的時候,一擡眼胡亥恰好被蒙毅給從馬上掀下來,整個人都重重砸在了泥地上。

那時天正下着雨,餘子式當時就看蒙了,重傷王室公子可是重罪,蒙毅當時也恰好擡頭對上餘子式的目光,從來處變不驚的臉上竟有一絲意外與無措,那時的蒙毅實在是和蒙毅平日太不一樣,餘子式當下心就懸起來了,走過去第一句話就是,“蒙毅你沒事吧?”後者騎馬立在雨裏,手竟是有些微微顫抖。

餘子式再回頭看見胡亥,一瞬間心就咚一聲,胡亥大半個身上都是血,臉色蒼白擡眸正盯着自己。當時雨下得太大,餘子式愣了一刻猛地扭頭讓人喊大夫禦醫過來,胡亥當時的臉色實在是讓餘子式渾身都抖了起來。他上去摸着少年的頭發,“沒事,沒事了。”渾身是血的少年埋頭在他的懷中,臉色蒼白到幾乎透明。

秦王震怒,蒙毅的兄長蒙恬、父親蒙武與皇長子扶蘇一齊求情,最後秦王看在蒙氏三代侍秦,再加上胡亥實際上也沒有性命危險,此時的細節又是模糊不清,蒙毅關了兩天罰俸三年,這事兒算過去了。

風平浪靜後,唯一的異樣就是餘子式覺得胡亥的性子似乎變了些。他照顧了他幾天,發現這孩子倒是不如以往那麽纏着自己,反而總是用一種很奇詭的眼神盯着自己,偶爾他一回頭冷不丁還會吓一跳。

那眼神,讓人很不舒服,太陰冷了。

餘子式收回思緒,想着今天還是抽空去看看胡亥吧。他回頭看去,一室昏暗中,蒙毅側臉柔和偏又一絲不茍,他把手上的書卷好裝進袋子,随意地放到桌案上。餘子式偏過頭看去,桌案上已經堆了有一小半摞書了。

他起身走過去拾起一卷看了眼,問道:“這些?那還挺多的。”

“不,這些不用帶了。”蒙毅随手把一卷書放回書架,“這些全帶走。”

餘子式愣了一瞬,然後擡頭看了眼他屋子裏的幾大排書架,卷帙浩繁讓他有一瞬間的呆滞。半晌他問道:“我是不是還要給你準備幾輛馬車?”

蒙毅靜靜回頭看着餘子式。

餘子式有些傻眼,這位居然給他來真的?這麽多的書,擱在現代得裝好幾卡車吧?少年你是打算皓首窮經一口氣讀到白頭了啊!後者似乎看出他的疑問,神色淡然道:“沒事,我讀得很快。”

那也不成啊,你把我書搬空了,我幹什麽啊?好歹給我留點吧?餘子式琢磨了一會兒,想了個主意,“要不你一本都別搬了。”

“嗯?”蒙毅輕輕皺了下眉。

“我和陛下說聲,你直接在我這兒住下得了。”餘子式扭頭看了眼屋子,他升官之後也換了個辦公地方,這地方比起他原來的處所要寬敞不少,但是在這些天潢貴胄眼裏估計還是有些寒碜,他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大合适,剛想說算了,就聽見少年淡淡道。

“好。”

餘子式噎了一下,把話咽了回去。“既然你不嫌棄,那你就住吧,反正這地方也算寬敞,不過這裏就一張床。”餘子式往內室走去,看了眼裏面的混亂景象。“我晚些給你換床被子墊褥。”

“嗯。”蒙毅點點頭,回身又專心致志地看書了。眸光一掃就是兩三行,那專注的模樣還挺文靜。

餘子式想了會兒,“我待會兒給你家裏送個信。”

“嗯。”後者頭也沒擡。

餘子式看他挺忙的,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擾,給他又多點了兩盞燈,随即披了件披風出門了。他剛走出屋子,身後原本盯着書箋的少年驀地擡頭,他望向身後空蕩蕩的大門,院子裏的雪積了厚厚一層,地上印着一行腳印,門邊随意地扔了把灰黃的竹傘,那一幕看去竟是有些寥寥蕭索。

忽然一陣腳步聲響起來,餘子式又折了進來,伸手把門帶上了再轉身離去。期間只不過一兩眼的事兒,門随即就關上了,屋子裏重新暖和了起來。蒙毅放下手中的書簡,擡眸盯着那暖暖的爐子,微弱火光中,少年的面龐如玉、眸光沉沉。

……

餘子式去了胡亥的大殿,一推門進去就凍得下意識一哆嗦,大殿裏空蕩蕩的也沒個人,倒是和以前一模一樣。胡亥不喜歡親近人的毛病這些年一點沒變,甚至越發厲害,這些年宮人連他宮殿都進不去了。

“怎麽也不生火?”餘子式從厚厚的披風裏掏出手捏了捏十指,随即喊了聲,“殿下?你在嗎?”

大殿裏沒有絲毫的聲音,餘子式皺了下眉,這個點還沒回來?上哪兒去了。鑒于大殿裏的溫度似乎比屋外還低,餘子式沒脫披風,反而裹得更緊了。他自力更生從偏殿裏扒出炭火,又把爐子給掏幹淨,手動生火。

結果也不知道這爐子多久沒生火了,餘子式鼓搗了半天都沒個火星。他皺着眉,今年自入冬來他就沒怎麽往胡亥宮裏跑,一方面是胡亥似乎越來越不歡迎他,另一方面他也不願意大冷天地跑出門,這宮殿怎麽忽然冷落成這樣?他折騰了半天卻一點起色都沒有,一怒之下打算換只爐子繼續折騰。

他擡腿就往內室走,內室裏依舊冷冷清清,餘子式走到那爐子邊繼續折騰,結果這爐子看起來還沒有外面那只利索,這只幹脆連煙都不冒了。餘子式嘴角抽搐了一會兒,決定還是找個宮人過來幫忙算了。他一個人真搞不定。

結果他剛站起來就聽見一陣極輕的衣料摩擦聲,他耳朵尖,猛地扭頭朝床上看去。垂着厚厚的帷帳,餘子式心道,不會是刺客吧?他挑了下眉慢慢走過去,擡起手把簾子掀開一角,接着他就怔住了。

少年臉色微微發白窩在被子裏,滿頭都是冷汗。胡亥?

餘子式心中一緊,伸手就去摸少年的額頭,果然一片冰涼。這不是剛剛還好好的嗎?餘子式蒙了,随即起身就打算去找大夫,被子下忽然伸出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拽住了他的手腕,那力道極大,餘子式被那力道震懾了一下,随即看向那少年。“殿下,你沒事吧?”

“沒事。”少年嗓音有些微微發啞,眸子裏卻是一片清清冷冷的淡漠。

“松手,我去給你找個人過來看看。”餘子式覺得這樣子要是沒事,他就白瞎了這大輩子的閱歷。

“沒事。”胡亥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握着餘子式手腕的手卻是猛地加重了力道。

餘子式沒見過這樣子的胡亥,這孩子以往若是病了,定是怎麽粘着自己怎麽來,看上去還有點撒嬌的意思。這樣子倒是頭一回,他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胡亥的臉和手,溫度太低了。他問道:“冷嗎?”

胡亥眸子一片清明,輕輕搖了下頭。若不是那一頭的汗和冰冷的手,餘子式光看眼睛還真覺得胡亥沒有異常。鑒于那雙拽着自己手腕的手太緊,餘子式怎麽說胡亥都不松手,他沒辦法,在床邊坐下從裏面又翻出條被子蓋在胡亥身上。“那你睡會兒。”

胡亥點點頭,卻沒有閉眼,一雙眼在略顯昏暗的宮室裏盯着餘子式,幽深岑寂。那目光讓餘子式覺得心中某一處似乎觸動了一下,他是忽略了這孩子多久,怎麽變成了這樣子?

眼見着胡亥說是睡卻連眼都不願意眨,餘子式摸了摸他的頭發,竟然還有些濕氣,也不知道是剛才雪化開還是汗浸濕的,餘子式的心一緊,騰地掰着胡亥的肩把人從被子裏扯出來。

一摸他的頭發,果然全是濕的。少年只穿了件單薄的內衫,看起來無比清瘦。剛他窩在被子裏,臉色雖差卻看得不清晰,可此時整個人靠在床上,餘子式發現這少年的臉上連一絲血色都沒有。

“你怎麽弄成這樣?不行,我去找夏無言過來。”夏無言是宮裏的大夫,是個禦醫。餘子式說着就起身,卻被一股力道狠狠拽了回去。

“先生。”那聲音帶着些疲倦,纖細而輕盈,胡亥閉了一瞬眼,再睜開卻是朗朗清明,“不用。”不用請禦醫,不用請大夫。

那眼神太過堅定,餘子式竟是被自小養大的孩子震住了,接着他猛地拽緊了被子,低頭暗罵了句髒話,他一把甩開胡亥的手,扯過床邊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布,伸手就覆上胡亥的頭,用力搓了起來。

胡亥下意識回頭,卻被餘子式一只手直接被掰了回去。“別動。”

他快速地擦幹胡亥的頭發,後者在他的手底下忽然安靜了下來。餘子式也看不見那少年的臉,更不知道他的表情如何,只能感覺那一瞬間的隐約僵硬。等到擦地差不多了,餘子式猛地把人重新壓到床上,扯過被子就給蒙上了,胡亥掙紮地從輩子裏冒出一只腦袋,扭頭就看見餘子式撸着袖奔着那死都不冒煙的爐子就去了。

期間铿锵乒乓各種聲音沒停過,等到餘子式終于把火生上了,一擡頭,胡亥正側着腦袋靜靜看着自己,眼見着自己的目光,那少年默默往被窩裏又縮了縮,一副乖巧的樣子。

那一眼落在餘子式的眼裏,他覺得胡亥終于正常了點。走到那床邊,他連人帶被子都半拖半抱弄到了火爐邊,“坐好!”

胡亥忽然又變得很聽話,裹着厚厚的被子坐在火爐邊,只露出半只腦袋,溫暖的爐火一瞬間驅散了不少寒意,胡亥認真地看着餘子式,後者一臉的漠然注視着爐火。

半晌,餘子式終于問道:“胡亥,你是不是不喜歡蒙毅?”

今天偶然在雪場撞見胡亥,他就能感覺到胡亥對蒙毅的敵意,雖說沒有毫不掩飾,卻也足夠明顯。一聽見餘子式的話,胡亥的眼神就微微一寒,在餘子式的注視下,他淡漠地嗯了一聲。

“為什麽?因為他當年比試傷了你?就因為技不如人所以你記恨他這麽久?”餘子式心中暗暗發涼,若是一個人睚眦必報到這地步,別說是做個帝王了,便是個普通人也足夠讓他覺得自己失敗。把孩子教成這樣,他枉為人師。

胡亥沉默了,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明滅爐火,半晌他才輕輕道:“嗯,我不如他,所以記恨。”

餘子式無話可說,他似乎完全沒想到居然真的是這樣,他垂着手盯着那火光,一言不發許久,終于他起身。

胡亥猛地擡頭,餘子式沒回頭,只是平靜說了句,“我去給你熬點姜湯。”留下這一句,他走出了內室。

與爐火相顧無言的胡亥無聲地眨了下眼,漆黑的眸子有如墨染,暈散開越是隐隐發紅。蒙毅,他默念着這個名字,眸子裏倒映點點爐火。

許久,少年自嘲般勾了下唇角。

早知道,當年武校場殺了他算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