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徐長歌的小眼神很直白,不遮掩的期待直戳戳送到青帝眼裏,引得青帝輕輕揚唇。
“安心。”
青帝借給徐長歌奉茶的契機,給徐長歌做了個口型,眉眼間盡是說不出的傲然與自信。
“嗯?”
擡頭去追青帝眉眼間的風流,徐長歌竟是癡了。
原來她的阿瀾也有如此張揚的一面……
“阿瀾……”徐長歌不由自主地換了一個稱呼,口中喃喃道,“你的眼睛真好看。”
“是嗎?”青帝穩穩地直起身子,唇間的笑意變得更深,“你誇人只會說‘好看’嗎?”
徐長歌記仇道:“你誇人不是也只會用‘好看’?”
徐長歌記得清楚,半月前,青帝還和她說過,她日後會很好看。
“大道至簡。”青帝彎彎眉,絲毫不覺得理虧,“我覺得‘好看’這個詞不錯。”
“可我覺得不好。”徐長歌環視四周,見無人望這處瞧後,繼續央着青帝道:“好阿瀾,你就不能幫我想個新詞?”
“好。回去寫與你。”含笑制住徐長歌的小動作,青帝微微擡眉掃了掃中庭。
此時宴會還未開始,中庭裏只有稀稀落落的人落座。
見已有人落座後,青帝即開始在中庭裏尋找長樂的身影。
居左的第一個不是,第二個空着,第三個也不是……挨個瞧下去,青帝的笑容斂住了。
長樂似乎沒有出席夜宴?
又或是因為夜宴還沒開始,以至于尋不到她的身影?
………
青帝凝神再将中庭的人一一瞧過,驚訝地發現有不少坐在後位的賓客是她主政時的重臣。
當然,這些人成為重臣都是幾十年後的事,現在他們不過是徐府夜宴的配角。
望着眼前這些熟悉的、青澀的面龐,青帝不禁唏噓徐封疆的識才之能。誰能想到,眼前這些位于偏席的人,日後會主政一方呢?
只是那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宴上?
盯着人群裏那張普通的臉,青帝想問徐長歌,卻被一個厚重的男聲打斷了。
“開宴——”
………
青帝因走神錯過了夜宴的開場,又因走神直接進入了夜宴的重要環節。
青帝心中清楚,大多夜宴的重點并不在宴會的陳設如何,歌舞如何,膳食如何。夜宴的核心其實是出席夜宴的人。
在接下的一個時辰裏,青帝坐在绮羅搬來的矮凳上,欣賞了中規中矩的藝伎獻舞。除了獻舞,徐府的膳食也走着中規中矩的線路。
當然,說徐府的膳食中規中矩,并不是說食材,固定的烹調方式彰顯的地位與風度。
夾一筷嘗上去不錯的清蒸鲈魚與徐長歌,青帝不緊不慢道:“嘗嘗。”
“呃……”驚詫青帝會夾菜與她,徐長歌愣了愣。和青帝一同用過那麽多次膳,這還是青帝第一次主動夾菜與她。雖然平日裏青帝也有給她夾菜的時候,但那些與今日不一樣……
平日裏都是她纏着青帝夾給她。
“青瀾——”欣喜地望向青帝,徐長歌想拒絕,卻見青帝已然将銀筷送到了她嘴裏。
徐長歌眼裏的神色讓青帝心底一暖。
“咬。”青帝輕聲與徐長歌下了一個指令。
居世幾十載,青帝自然是能看懂徐長歌的眼神。
但青帝也記得,眼前這丫頭在上菜後一直沒有動筷子。這丫頭為什麽不動筷呢?除開右腕有礙,青帝能想到的便是這丫頭想讓她好好嘗嘗徐府的膳食。
“嗯。”徐長歌輕輕地應聲,而後乖巧地依着青帝指令行事。當細膩的口感蔓延在唇齒間,徐長歌忘卻了夜宴。
“青瀾……”徐長歌想牽青帝的手,卻被绮羅搶了前。
“瀾皇女?”恭敬地去接青帝手中的銀筷,绮羅守禮道,“這些小事就交與绮羅吧。”
“绮羅……”徐長歌有些不滿。
待想過青帝的身份,徐長歌又覺得自己有些過分。是呀!眼前這個笑盈盈舉筷的女子,并不是她徐長歌的近婢。
咬唇與绮羅點頭,徐長歌有些不開心。
“還是交與本皇女吧。”淡淡與徐長歌一笑,青帝給绮羅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有些菜已經動過。”
言罷,青帝動作極慢地将幾個未動的菜碟挨個喂與徐長歌,眉間含笑。
“繼續。”青帝柔聲。
徐長歌則在青帝低頭夾菜的時候,沖绮羅吐舌頭。
見青帝總是顧及着徐長歌,绮羅默默将青帝的好記在心裏。有些好,可能長歌還不懂。但徐家不會忘卻任何待徐家好的人。
……
青帝與徐長歌一筷一筷地喂着,眼看着幾個碟都見了底,青帝确信自己猜對了長歌的口味。
停筷喚身後的婢子與徐長歌上茶,青帝趁着間歇又朝中庭看了看。
徐封疆為徐長歌備的位置極好。一道珠簾既隔開了席間客好奇的視線,又極好的方便了簾內人朝外窺探。青帝沾着徐長歌的光朝外瞧,輕輕松松看全了整個夜宴。
長樂還沒來。
……
靜候着長樂到場,青帝與徐長歌閑聊消磨時間:“席上人你可都認識?”
“嗯……”徐長歌舉目瞧了一眼,繼而擡手點着席上客挨個說道,“認識。喏,從右邊第一個往外數,分別是劉夫子,胡夫子,趙夫子,陳夫子,何夫子……從左邊第一個往外數……嗯……”
徐長歌望着左邊空出的席位眨眨眼:“你猜?”
猜?青帝順着徐長歌的視線往左瞧瞧,見左邊首位空着,青帝猜測道:“那莫不是我的位置!”
“對!”徐長歌滿意地點點頭,“阿瀾你是皇女,爹爹自然不會怠慢。”
“那下來那個呢?”青帝指着左邊那張陌生的面孔低聲問。
“嗯……”徐長歌咬咬唇,疑惑道,“我也不認識。”
“那個是馮郡王。他旁邊那個小榻便是備給小郡主的。”
绮羅适時地接過婢子遞過來的茶,給徐長歌與青帝續上。
青帝順勢接茶,徐長歌這伸着脖子在中庭裏找長樂。
那壞丫頭還沒來?
徐長歌皺皺眉,盯了一會兒馮郡王。
席上馮郡王的狀态也不太好。雖然也時常飲酒,但眼裏的慌亂卻騙不了人。
那壞丫頭做什麽去了那丫頭不是想要見她麽?
徐長歌帶着一肚子疑惑神游天外。
待想着那丫頭許是怕了自己不敢來,徐長歌轉身和飲茶的青帝撒嬌道,“阿瀾,我手疼。”
“傷得不是手腕嗎?”知道眼前這丫頭惦記長樂,青帝邊笑邊回頭問绮羅,“那丫頭怎麽沒來?”
绮羅道:“婢子們私下傳是小郡主嫌徐府的上妝丫頭手藝太糙,非要自己折騰……”
“妝娘上的是長歌臉上這種妝面嗎?”青帝好奇。青帝記憶裏,長樂似乎從來沒上太莊重的妝面。
“嗯……”绮羅想想,肯定道,“是。”
绮羅話音未落,徐長歌則拍手笑道:“若是如绮羅你說的那樣,那壞丫頭待會可要出名了!”
“嗯?”青帝不解。
徐長歌指着席上的賓客解惑道:“青瀾!分別記着席上這幾位夫子的臉!右座的那幾個夫子都曾與我講學,性子嘛,個個都是出了名的迂腐……依照他們一貫的喜好,定然是瞧不慣壞丫頭那做派。左座的那幾個……”
徐長歌停了停,見青帝在認真聽,才繼續指着馮郡王旁邊的幾個男子道:“左座的那幾個夫子,雖然開明,卻格外挑剔……”
“挑剔?”青帝挑眉,徐長歌補充道:“就是嘴毒。那幾個夫子平生最大的愛好就是雞蛋裏挑骨頭。如果壞丫頭聽不慣冷言冷語,與那幾個結仇也說不定……”
徐長歌湊到青帝耳畔道破席上賓客的玄機:“當然,即便她挨得住,得了左邊幾位青眼,又會被右邊幾個不屑……沒辦法,爹爹說過,自古文人相輕,這些有官身的文人更甚。當然,左右兩邊的夫子在青都也是出了名的互相不對付……”
“能把這麽一群人湊在一個宴會上……那令尊也真是妙人!不過……”青帝打量着席間尚算得上融洽的氛圍,輕聲道,“這宴上怎麽會有這麽多夫子?”
“呃……”徐長歌沒想到青帝會關注到這麽奇怪的點,“這個……”
怕長歌一時說不明白,绮羅接話道:“瀾皇女有所不知……”
“還是我來說給阿瀾聽吧。”徐長歌搶回話頭,“爹爹雖位極人臣,卻有個自弱冠之年就養成的癖好——于每月月初邀約青都飽學之士宴飲。這宴席早年只是私宴,邀的也多是高門子弟。而随着爹爹掌管徐府,這宴席也就分了單雙。一年十二月,單月邀寒士,雙月邀鴻儒。今日,恰好是雙月。”
“分單雙嗎?”青帝的眸色變得幽深。
能想出這麽個法子網羅人才,徐相真是個有意思的人呢!
只是,這個宴會似乎沒有延續到她掌權的時候。
這宴會是為什麽消亡了呢?
青帝發現,即便重來,她仍會遭遇很多不知道的事情。
“馮郡王也是大儒嗎?”青帝望向徐長歌。
徐長歌否認:“馮郡王雖然成名早,但絕對算不上大儒。”
否認之後,徐長歌覺得自己對馮郡王的評價頗為中肯。
但這麽一來,這宴會似乎又和她之前介紹的對不上。
徐長歌有些苦惱。
若是馮郡王算不上大儒,他怎麽會出現在夜宴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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