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你們……”
馮長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那話是徐長歌會說出的話麽?徐長歌不是一直都是溫良恭儉的世家貴女嗎?怎麽忽然跟自己計較了起來?
“解藥。”
馮長樂穩住心神, 确認當務之急是解毒。
“解藥?”珲春看笑話一樣丢與馮長樂一個冷眼。她與頂着嫡女頭銜的徐長歌不同,徐府從來沒對她做過溫良恭儉的要求。
“那什麽來換?”珲春盯着馮長樂的眼睛, 那一張一合的嘴仿佛要将馮長樂逼瘋, “你知道, 那些毒都對身子沒什麽壞處。”
“解藥。”馮長樂将談判對象換成了徐長歌。
“長月。”馮長樂點了一下珲春的名字。
珲春配合道:“小郡主博學多識, 該是知道如意宮。”
“知道……”馮長樂點頭。前世她沒少從如意宮添置藥料。只是, 這婢子手中的藥物是從如意宮那裏得來的?
馮長樂望着珲春若有所思。
珲春沒有避諱馮長樂的注視。追着馮長樂的視線施壓,珲春玩味地笑道:“這都是如意宮常見的藥物,郡主自行去購置解藥便是了。”
“你——”馮長樂氣得夠嗆。旁人許是不知道如意宮的的規矩,馮長樂卻是清楚的。前世, 她原是沒機會接觸如意宮的。幸好青川贈與她一塊玉牌,才讓她識得了遍布青都的如意宮。
玉牌呀。馮長樂暗自告誡自己要耐住氣。雖然她以預言這個法子取信了當今聖上,但這些終究只是權宜之計。若想真正翻身,她還有很長的路走。
“求徐小姐賜藥……”想着小不忍則亂大謀,馮長樂捂住微微刺痛的右臉,擠出幾滴眼淚,哀求道,“今日是本郡主的慶生宴……”
“帶塊面紗就好了。”珲春不為所動。
徐長歌則眨眨眼, 趕人道:“郡主千金之軀, 不必和我們這小門小戶一般見識。”
“可徐小姐也不希望本郡主亂說不是?”馮長樂的臉疼得更加厲害。
“怎麽?回春和花眠還不夠?”聽出馮長樂起了壞心思,珲春将聲音壓得更低, “郡主既是知曉如意宮,便該知曉如意宮的藥物都有奇效……如果郡主執意一意孤行,那長月相信郡主能收獲不少有趣的毒物……”
“本郡主遲早要你們好看!”
知道今朝是踢到了鐵板, 馮長樂撂下一句狠話,從徐長歌面前離去。
馮長樂一走,徐長歌案前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青河。
猜測着青河的來意,徐長歌沒開口,只是靜靜地坐在坐席上。
“不知在座是哪家小姐?”青河着一身華服,與徐長歌提醒道,“小姐入錯了席位,你且看看,這周圍坐的都是男客。”
“多謝。”瞬間領悟到青河的意思,徐長歌指指青帝的方向,低聲問,“敢問公子,那邊是什麽情況?”
“那邊啊……”青河朝青帝那邊看看,守禮道,“那邊坐的是本皇子的皇姊。郡主讓皇姊坐到這邊,估計是為了體現對皇姊的敬重。”
“敬重?”徐長歌朝青帝方向再瞧瞧,轉身與青河見禮道,“勞駕皇子帶我主仆去女客那邊。”
“好。”青河樂意為徐長歌效勞。雖然不知道徐長歌的身份,但青河從長樂之前的動作裏看得出徐長歌的身份不低。
郡王府将女客安排在男客的隔壁,中間以一座山石相隔。跟着青河确定好女客的位置,徐長歌便與青河見禮,要其止步。
知道自己貿然入女席不合規矩,青河與徐長歌笑笑,即快步離去。
青河一走,徐長歌便擡步帶珲春入席。郡王府給徐長歌在女客這邊的坐席安排的得體,正好在離男客席位最近的地方。坐在這個位置,只要徐長歌樂意,她便能透過山石上的綠植,将那側的男客的神色盡納眼底。
立在徐長歌的身側,珲春頂了绮羅素日做的事。
與其他小姐的婢子一樣,俯身為徐長歌布菜,珲春小聲道:“小心周圍這幾位小姐。”
“可是探聽到了什麽?”徐長歌趁夾菜的間隙擡眉掃了掃與她同座的四位小姐,心緒變得凝重。
郡王府與她安排的坐席自然不錯,但與她同座的幾位,卻都不是省油的燈。
如徐長歌右手邊坐着的季孫家三小姐,打小就是以撒潑打混出的名。徐長歌曾為了街邊小販,與其起過沖突。
左手邊的王小姐稍稍好些,雖有才學,卻也是常年和徐長歌不合。據徐長歌所知,她與王小姐不合的緣由是王小姐的娘親與徐府主母淵皇女有過節。
至于王小姐左邊的陳小姐,或是個人物。陳小姐是吏部尚書陳嚴的長女,自小就是青都女客席間的常客,其為人好事又健談,頗喜傳小道消息,挑撥離間。
……
徐長歌淡淡地掃過席間的四人,最終将視線落到了席中最年長的劉小姐身上。劉小姐是威遠将軍劉琦的獨女,定下的親事也是皇家。至于是皇家的誰,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她準王妃的名聲卻是在外的。
“今日還是往日的規矩?”陳小姐愛玩,率先和席間其他四人搭腔。
“好呀。”季孫三小姐掃了掃剩下的三個人,挑事道,“本小姐是沒什麽意見,但本小姐擔心徐小姐不同意。”
“是呀。”王小姐跟着擠兌道,“徐小姐自然不會和我們湊在一處。”
“玩什麽?”不與幾人摻和,劉小姐直接問徐長歌,“長歌你選。”
“嗯。”徐長歌笑笑,示意珲春将來前準備好的花茶拿出來,“玩漂花茶如何?”
“怎麽玩?”劉小姐示意近婢借過珲春遞來的木盒。
徐府的木盒做的精美,不但選了上好的香木,還用純金鑲了邊。
舉着巴掌大的木盒看,劉小姐當着剩餘三個人的面,稱贊道:“不愧是長歌送的東西,光從面兒上瞧,就精巧的緊。”
“不就是個盒子嗎?”季孫三小姐搶過婢子手中的木盒,湊到耳邊搖了搖,“裏面裝的是花瓣嗎?”
“是。”陳小姐含笑借過婢子遞來的木盒,心中對徐長歌生出幾分好感。她酒宴去的多,也在不少小姐的宴席上玩過漂花瓣,但備物件備得如徐長歌這般齊全的,還是第一次見。
王小姐接過木盒,把玩片刻,柔聲道:“還是三位姐姐和季孫妹妹先玩吧。妹妹我不曾玩過……”
“沒玩過就更得玩了。”季孫三小姐瞪了徐長歌一眼,怪腔怪調道,“某人不就是等着看我們笑話,如何能輸與她們?”
“這……”王小姐為難地望望徐長歌。
王小姐記得清楚,上次遇到徐長歌時也是在一個宴會上,那次徐長歌也是提議漂花瓣,結局當然是她敗北,而徐長歌博了個好名聲。
“這次加個彩頭吧。”徐長歌見其他桌的貴女也在往這邊瞧,随即命珲春往桌上放了一瓶丹藥。
徐長歌淺笑道:“此物是姑祖母最喜的玉露丸,有延年益壽之效。長歌原是打算過幾日進宮獻與姑祖母……今日就用此物做彩頭如何?”
“妙極!”劉小姐随即響應。轉頭命随身的婢子往案上添上一串玉珠,劉小姐笑道:“長歌你既能舍得玉露丸,姐姐我也不會小氣。這串玉珠由金蘭寺主持開過光,姐姐今日就拿出來,姑且和你那玉露丸一同做個彩頭。”
“那我也出一個銀臂钏好了。”季孫三小姐不甘示弱。
……
見五人裏有三人出了彩頭,陳小姐從善如流,迅速從指頭上褪下一個扳指,巧笑道:“我也湊個熱鬧,出個瑪瑙扳指。”
“我……”王小姐将頭低了低。她今日出門走的急,并沒有帶什麽貴重的物什。
将王小姐的難處看在眼裏,劉小姐望望了徐長歌,示意徐長歌開口。
承劉小姐的情,徐長歌低聲與身側的王小姐道:“長歌替王小姐出彩頭,可好?”
“這……”王小姐有些忸怩。她自是不想在一幹貴女眼前丢臉,但她更不想欠徐長歌的人情。
見王小姐不應聲,劉小姐不悅道:“這些東西作彩頭已是夠了。王妹妹你下次補上便是。”
劉小姐的聲音極高,引得衆人的視線盡數落到王小姐身上。
知曉這是劉小姐在敲打王小姐,試圖幫王小姐出彩頭的貴女們紛紛壓下湊熱鬧的心思。獨有慶生宴的主角馮長樂耐不住寂寞。
命婢子往案上添一鎏金的禁步,馮長樂戴着面紗行到徐長歌跟前,挑釁道:“王姐姐的彩頭本郡主出。”
“郡主幾個意思?”劉小姐瞪了馮長樂一眼。她與這郡王府小郡主沒什麽過節。但這丫頭落她面子卻不成。
沒料到劉小姐這般小氣,馮長樂愣了愣。
待發覺周圍的女客都在往這邊瞧,馮長樂小聲道:“沒別意思,只是覺得缺了王姐姐的彩頭不盡興……”
“郡主年紀小,別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蒙了眼睛。”劉小姐佯裝随意地教訓過馮長樂幾句,回頭丢長樂一張冷臉,高聲招呼桌上四人開木盒玩漂花瓣。
五人中季孫三小姐開的最快。只見其指尖一動,木盒內的幹花就展現在衆貴女眼前。
所謂的漂花瓣就是取茶盞加水,再以幹花瓣在水中作畫。
這木盒中的幹花,即是玩漂花瓣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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