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青帝端着酒杯與徐長歌對視, 唇間也起了笑意。
這丫頭是在維護她嗎?
沉眉掩住唇邊的笑意,青帝側目問青河:“皇弟這是怎麽了?”
“皇姐?”垂袖遮住發紅的手背, 青河挑眉示意青帝往徐長歌那桌看, “今天這群小姐可不安分呢!”
“嗯?”佯裝沒看出青河被紅棗打中, 青帝擡手将酒水潑到地面上, 不悅道, “既是心不誠,這酒也不必喝。”
長歌的暗器來時,青河正在借敬酒的機會,向她探聽青川的喜好。長歌一擊即中, 恰好省了她推辭。
“皇姐說的哪裏話。”見青帝的面色冷下來,青河有些難堪。他本是受小郡主的托,來探聽皇兄青川的事。所問的也不過是青川日常的喜好,如何會惹到眼前這個看上去和善的皇姐?
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三枚紅棗,青河擋住捂着臉的馮長樂,溫笑道:“皇姐難得來郡王府,切莫為了一杯酒,壞了心情。”
“這是一杯酒的事?”青帝迎上青河的視線, 意有所指, “這怕不是一杯酒的事。”
“怎麽說?”青河不解。
青帝輕咳一聲,青河回頭一望, 方才發覺周圍武将都在朝這邊望。
見這邊的動靜引到了全場的注意,青河有些騎虎難下。原本只是替郡主傳話,但三枚紅棗引發的混亂卻不是三言兩語能說得清的。武将坐得遠, 自是看不見這三枚紅棗,故而方才那場貴女們的嬉鬧,落到武将眼裏便是他,郡主,皇姊三人不合。
是呀!當場這又是捂臉,又是碎杯子,怎不引人遐思?
攥緊手間的紅棗,青河看看冷着臉的青帝,又看看捂住臉的長樂,想出一個主意。
“諸位大人。”青河與諸位武将舉起三枚紅棗,“方才本皇子替郡主收到了三份賀禮,這第一份是一枚紅棗,這紅棗去了水分,果實堅硬,甚是硌手,本皇子以為它寓意着山河永固,這第二份,還是一枚紅棗,這枚紅棗輪廓渾圓,與寓意……”
“本皇子以為這三份禮極好,待本皇子回宮,本皇子會将此物獻給父皇,以期為邊關将士祈福!”青河一邊說,一邊去瞧青帝。
青帝會意,跟着起身,揚聲道:“本皇女也會随皇弟向父皇奏明邊關将士之苦,以寬衆将報國之心。”
話說到此處,坐在青帝這廂的武将們都喜笑顏開,沒人再去管方才那插曲。但假山之後那幫女客卻将青河的話聽到了耳裏。
“憑他也想面君?”瞧不慣青河圍着馮長樂轉,季孫三小姐毫不留情地将青河的把戲拆穿,“君上多病,甚少見人。聽說就是川殿下也少有機會面君,他一個不受寵的如何會有機會?”
“也不盡然。”陳小姐呷了一口茶,悠悠道,“爹爹說小郡主曾在君前獻言,說我朝有三位天命之人。這其一就是你方才說的川殿下。這第二位嘛……”
陳小姐取帕掩唇笑笑,衆人瞬間領悟陳小姐要說的是方才開言的青河。
“這丫頭倒是比在座的諸位都機靈。”陳小姐淡淡地掃過席間幾人,有意将視線落到徐長歌身上,“長歌妹妹可是要多個心眼呢!”
“謝姐姐提醒。”徐長歌應聲。
劉小姐則瞪了陳小姐一眼道:“瞎說什麽。長歌妹妹是那忽然冒出來的小郡主能比的?”
“比不比得我自是不知,但我知道那丫頭來了……”陳小姐朝劉小姐抛個媚眼,示意她往馮長樂看,“咱們都是老在宴席上行走的人,有沒有上枝頭的心思,咱們一看便知。眼前那丫頭已是有了年頭,而咱們這長歌妹妹還沒開竅……”
說到此處,陳小姐又掃了徐長歌一眼,嘻笑道:“姐姐素來話多,也沒什麽害人的心思,還望長歌妹妹你不要介懷。”
“自然。”主動與陳小姐添茶,徐長歌往劉小姐身邊靠了靠,“陳姐姐有話不妨直說。”
“直說呀!這叫我怎麽說?”陳小姐這次笑得動作大了起來。眼看着繡花帕子已經擋不住陳小姐嘴裏的白牙,徐小姐終于停了下來。
“喏。那小妮子不是來了?”端茶做起看戲的姿态,陳小姐瞬時恢複了端莊。
季孫三小姐沒打算給馮長樂臉。等着馮長樂帶着青河,青帝兩位走過來,季孫三小姐脆生生醋了句“賤人”。
“賤人”兩字一出口,入席的諸位貴女從未像今日這般行動一致。
随着馮長樂的挪動的步子放下手中的活計,諸位貴女都異常矜持地向馮長樂投去了溫婉的笑意。
這群女人是怎麽回事?
馮長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她這次宴席盤算的細,邀的女客都是私下不合的。
一群私下不合的女人如何能展現出這般統一的姿态?
馮長樂将疑問的視線投向徐長歌,徐長歌只是輕輕點點頭。
“長歌姐姐?”馮長樂丢在跟在身邊的青帝與青河,快步踏到徐長歌跟前,佯裝歡快道,“姐姐方才漂花瓣可是贏了?真是厲害!樂兒自小就聽人說姐姐玩漂花瓣玩得好,今日一見才知道所言非虛……”
馮長樂恭維的話沒說完,劉小姐挑釁般起身了。
“郡主是說本小姐漂的花瓣不好?”
“不不……”馮長樂有意露出驚恐的神情,“樂兒只是說長歌姐姐的漂花瓣是青都第一。”
“青都第一?”陳小姐唯恐天下不亂,“長歌,聽到了嗎?郡主說你自封了青都第一。”
“青都第一是徐太後吧。”王小姐怯生生低着頭,聲音卻不低。
“原來長歌妹妹已是超過了徐太後。”季孫三小姐繼續曲解着馮長樂的意思。
“姐姐們當真這麽以為?”徐長歌淡笑地應了四人一句,轉而起身和馮長樂見禮道,“長歌粗鄙,高攀不得郡主那聲‘姐姐’。至于郡主口中的青都第一,先帝在世時,曾将此稱謂親封給太後……望郡主慎言。”
“郡主還需要慎言?”追着徐長歌的話頭說,季孫三小姐惦記着馮長樂臉上的面紗。她與劉小姐準頭都不差,所以若是她沒記錯,挨了兩記紅棗,這妮子臉上該有兩個紅印子。
季孫三小姐端起茶碗,吹吹,漫不經心道:“傳聞郡主生得标致,今日怎麽戴了面紗,莫不是看不起我們姐妹?”
“姐姐……”季孫三小姐的話讓馮長樂恨得牙癢癢,但礙着青河在場,馮長樂也只得可憐兮兮望青河一樣。
接到馮長樂求援,青河随即挺身而出。
“郡主今日身子有礙,諸位小姐還是不要太過刻薄。”
冷冷地掃了季孫三小姐一眼,清河語氣不善。
“皇弟……”青帝在季孫三小姐反駁前,站到了青河身側,低聲提醒道,“莫要忘了正事。”
“是,皇姐。”青河将女席環顧了一遍,繃着臉道,“諸位小姐,本皇子剛剛和郡主合議了一下,決定出個彩頭給諸位貴女助興。”
“什麽彩頭?”陳小姐捧場。
青河取出一枚紅棗道:“此物如何?”
“嘁,不就是枚紅棗嗎?”季孫三小姐不怕事兒地瞪青河一眼,譏諷道,“河殿下莫不是想讓我們姐妹比比吃棗?”
“不是。”青河看看一直沒吭聲的徐長歌,又看看興致缺缺的劉小姐,揚聲道,“比騎射。”
“什麽?”青河話音未落就招致了一群貴女的反對。
一個離青河近的貴女道:“這是郡主出的點子吧?我們尋常女子怎麽會學騎射?”
一個坐在末席的貴女幫腔:“是呀。就算會,今日着的衣衫也不合适。”
聽着此即彼伏的反對聲,青河臉色甚是難看。比騎射是長樂提出的不錯,但希望貴女們比騎射的卻是外面那群武将。
“既是各位姐妹都不樂意,那還是改日吧。”劉小姐仗義地出頭。
“對。還是改期吧!”徐長歌一邊與青河應聲,一邊與站在一側的青帝交換眼色。
在長歌的印象裏,青帝該是不會騎射的。但那日青帝與珲春的交手,又讓她對青帝有期許。
但今日不是展示騎射的時候,沖眉間含笑的青帝眨眨眼,徐長歌暗下決心,改日定是要帶青帝去郊外賽馬。
徐長歌如是想着,馮長樂卻并不安分。
見賽騎射不成,馮長樂改口道:“今日衆将士齊聚郡主府,是本郡主的榮幸。衆将士為國戍邊,如何不值得諸位姐姐傾力以迎?當然,本郡主也知道騎射不便,那諸位姐姐今日來比比舞劍如何?”
“騎射?劍舞?”劉小姐沒給馮長樂留面子。點足拔劍而起,劉小姐豪氣幹雲道:“不知本小姐可能入郡主的眼?”
“自然。但若是只有劉姐姐與長樂兩人……”馮長樂掃了掃徐長歌。
“長歌妹妹也一并來吧。”知道小郡主對徐長歌來者不善,劉小姐索性将馮長樂的話說穿了。
“好。”徐長歌點點頭。
季孫三小姐不甘落後道:“算本小姐一個!”
“好……”
馮長樂見這三個人都出了頭,頃刻便對上了投紅棗的人。
“是她們三個。”
馮長樂一邊與青河使使眼色,一邊心道——為難她馮長樂的,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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