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林鈍和你說了什麽？”

一接通手機，從來不會寒暄的孫晨直入主題。

事到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柳城失魂落魄，本能回答：“林鈍說你想給我機會的，但我又搞砸了……他說的對，我又搞砸了，我永遠都沒辦法做對。”

“然後呢，他有說我和陳夕去英國做什麽嗎？”

“他說得很清楚。”柳城并沒有他自己想象中那麽無法無天，“放心，小晨，既然你們結婚了，我絕對不會去破壞你的婚姻的。”

孫晨的聲音頓了一會兒，接着，他确認着問：“林鈍說我會和陳夕結婚？”

——難道這不是真的？

柳城猛地清醒過來——

不，林鈍沒有說孫晨會和陳夕結婚。林鈍的說辭一直是“有一個婚禮等着孫晨”，“孫晨和陳夕一起去往婚禮現場”？

“結婚的是誰？”柳城如果是貓的話，這會兒全部的毛一定都豎了起來。

“結婚的是陳夕。”

“那你……”

“我當伴郎。”

柳城想要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多高興，但實際，他沒有那麽高興，在高興之前他已經完全被驚呆控制了所有的思想。

孫晨并不介意柳城好半天沒反應，他另起話題：“你的新發型看起來不再那麽傻，不過，似乎這個發型讓你變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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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晨……”柳城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他只知道自己有太多話想說。

手機裏傳來機艙廣播。飛機起飛，空乘讓大家關閉電子設備。

“我要關機了，先這樣。”

孫晨挂斷了電話，柳城花了好幾分鐘的時間将手機從耳邊移開。

孫晨沒有說他會回來，或許他也未必會回來，但這無關緊要。最重要的是，孫晨沒有要和別人在一起，而且他看起來還挺喜歡柳城的新發型。

在柳城腦海第一個閃現的念頭是立即前往英國，他沒有找自己的秘書，而是直接去買票。沒有當天航班的機場只能提供他第二天的機票。

有一會兒，被喜悅的火花燒壞的腦子只沖動想着，他就那麽守在機場等自己的航班。總算，用了好半天時間才冷靜下來的大腦想起了另外一件正事。

——他沒想起明天他有一個會，想起的是，雖然孫晨的航班是飛倫敦的，但這未必代表孫晨的目的地是倫敦。

柳城駕車離開機場，他沒有回家，熟門熟路找到何在風和林鈍的公寓。

登門拜訪的這戶人家家中，狠狠耍了他一番的人心安理得抱着平板玩游戲，完全無視他們的客人。柳城忍氣吞聲，委曲求全：“林鈍，我能和你聊兩句？”

林鈍抽空從平板上擡起頭說教：“要知道，玩網游和別人一起刷副本的時候，一定要負責到底。”

何在風這時終于幫了柳城一把——之前他可是一直見死不救的——他坐到林鈍身邊：“我幫你操作吧。”

林鈍慎重把自己的平板交付了出去。如果這是武俠片的話，他交給何在風的應該是能救武林蒼生于水火的絕世武功秘籍。柳城不可思議看着從來讨厭電子游戲的何在風異常熟練地玩起游戲。

林鈍終于将注意力轉向柳城。“好吧，你想和我說什麽？”

這個人居然完全不記得自己的惡行，一臉的神情自若。

柳城默默瞪了對方一會兒。“我想和你說說之前你的那通電話。”

林鈍很快問，“我有說孫晨要去當新郎嗎？”語氣要有多理直氣壯就有多理直氣壯。

柳城被問住了。他想了好半天：“但你也沒說孫晨要去當伴郎？”

“我也沒告訴你餓了就要吃東西吧。你不也沒餓死？這說明我的确不需要告訴你所有事情。”林鈍說得一本正經，就好像他真的覺得自己有道理。

“可是你有誤導我吧？”柳城必須得讓林鈍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不然，他怕自己向對方打聽孫晨去了哪裏，對方不會老實回答。

結果，面對他的責難，林鈍頂着一張看起來異常無辜的臉真誠地告訴他：“沒辦法，我這個不僅又矮又胖，何在風看上我沒眼光，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這人還特別記仇。”

前半句話聽着挺耳熟的。

柳城記性不差，他記得自己曾經說過什麽。

……他也記得孫晨說要告訴林鈍。

當初柳城還以為孫晨只是随便說說的，沒想到，孫晨就是那麽個實在人，說了要告狀，果然真的就告了狀。還記得自己說過什麽的人讪讪解釋：“我那時只是怕孫晨誤會，他好像挺會吃醋的……”

林鈍的表情稍稍認真了些：“你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吧？”

柳城點頭，聲音低沉：“因為他缺乏安全感，不敢相信別人真的喜歡他。”

每個人都會被自己的母親所愛，孫晨卻連母愛都得不到。他的母親把高智商寫在了他的基因裏，也把注定得不到愛的認知生生刻在了他的血肉之軀上。

“不過現在他挺相信你的。”林鈍忽然說。

他居然說出了一句讓柳城覺得無比動聽的話來，後者簡直能為這句話對對方千恩萬謝。

……再仔細想想，雖然柳城覺得自己被林鈍整得很慘，可實際，林鈍從頭到尾其實都是在幫他——或者說，林鈍幫的是孫晨。林鈍知道孫晨還是想和柳城在一起，所以最初把孫晨回國的消息透漏給柳城，後來還幫柳城分析澄清孫晨和陳夕沒有同居，在今天，也是他一通電話把柳城激到機場。

原本想要通過道德上的手段來讓對方告訴自己孫晨去向的柳城微微思索後選擇了更為真誠的态度。

“你能告訴我孫晨具體去哪裏了嗎？我想去找他。”

林鈍稀奇打量他：“孫晨不過當伴郎去，你跟過去幹嘛？”

“……我可以過去當伴娘。”

只要能和孫晨站在一起，別說婚紗，就是荊棘編制的衣服也不在話下。

柳城想得莊嚴而神聖。林鈍瞥向他的眼光卻古怪好笑：“所以真的是物以類聚嗎？你和何在風原來都有女裝癖。”

這句話的信息量讓柳城本能震驚地望向不遠處自己看起來特正經的好朋友。依舊捧着平板的何在風完全沒擡頭反駁一下，一邊娴熟操作游戲，一邊滑動開手機。

兩秒後，柳城的手機有消息抵達。他低頭查看，那是何在風發來的消息——

“我是被迫的。”

柳城算是看出來了：何在風的确被壓迫得很慘，他甚至只敢偷偷摸摸發消息反駁林鈍的話。

……可他那麽羨慕何在風。

如果孫晨願意說他壞話，他會用手機來表示“+1”。

“林鈍，拜托了，我想去找小晨。我真的急着見到他，我想說的想做的已經晚了那麽久沒有說沒有做，我不能再耽誤了。”

“好吧，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林鈍摸着下巴思忖。

“什麽機會？”

“你能倒立十秒鐘的話，我就告訴你孫晨在倫敦會轉乘火車去哪個城市。”

柳城懷疑自己聽錯：“倒立十秒鐘？”

“或者你想穿女士晚禮服？”

林鈍大概出于“愛意”沒有用“也”這個字，但這不妨礙柳城猜到好友曾經的女裝是什麽華麗款式的。

“你是在考驗我可以為孫晨做多少事嗎？”別說倒立十秒鐘，倒立十秒鐘學狗叫都沒問題。

柳城戲劇女王的猜測很快得到林鈍不假思索地否認：“我不需要考驗你，連孫晨都能明白你的心情，我當然早知道了。這麽做我就是故意折騰你。”

……你是怎麽做到把自己的惡劣想法說得那麽光明正大的？

“我哪裏得罪過你嗎？”柳城想不明白地問。

林鈍用譴責的目光看他：“當初何在風為了義氣幫你瞞着你騙孫晨的事，為了這個，我和何在風冷戰了兩小時。”

作為罪魁禍首，柳城實在不好意思反問“你們只冷戰兩小時究竟多沒誠意”，他想了想，“你們怎麽和好的？”他真心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因為他也想和孫晨擁有即便孫晨和他冷戰他們也能很快和好，并且永遠在一起的未來。

面對柳城的提問，林鈍不動聲色地玩味掃了他的手機一眼：“剛才何在風發給你的消息沒說清楚這件事嗎？”

——所以，何在風穿女裝讨好生氣的林鈍？

柳城目瞪口呆。

這個世界因為有愛變得那麽愚蠢。

……但也變得那麽美妙。

情緒內斂的何在風這時故意用不加掩飾的洩憤眼神瞪了柳城一眼，柳城不得不立即原諒對方那時候對自己的“見死不救”，接着，他就看着好友捧着平板向林鈍邀功。“我幫你把這個副本給刷過去了。”

柳城看着好友注視林鈍的眼睛裏那滿滿的溫柔笑意，這一刻連一秒都等不及地想要立即見到孫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