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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盡頭傳來一群人嬉笑打鬧的聲音, 顧望垂着眼,擡手将賀清桓捧着自己臉的手掰了下來。
“你想多了。”顧望翻開練習冊,淡淡道。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顧望的指尖抽了一下, 神經上的痛感沿着手臂而上, 引起半邊身體都跟着麻麻的疼起來。
賀清桓站在走廊裏,他神色晦暗的看着顧望, 壓得顧望覺得有些窒息。
但也只是有些。
如果他現在是原身, 有着原身的情緒, 他肯定會喜極而泣, 他肯定會開心得立刻撲進賀清桓懷裏。
但不是, 可不是, 顧望卻覺得很難過,他分辨得清, 難過的情緒一定是他自己的。
沈诏拎着球拍和宋之言一路從走廊過來, 他趴在了顧望旁邊的窗臺上, 問道, “望望, 我明天生日, 你快問我想要什麽?”
顧望放下筆,順着他,“你想要什麽?”
沈诏驚喜的捂住嘴, “啊啊!真的嗎?你要給我送禮物嗎?那怎麽好意思?”
“……”顧望笑了,“那我不送了?”
“別呀, 我想要,就是你給我彈吉他。”沈诏羞羞答答的說了他想要的生日禮物。
顧望一愣,随即應了, “好啊。”
原身愛玩兒,電吉他和民謠吉他都能上手來兩首,算不上特別好,但要是練練,也還可以。顧望也會,他當時在大學是音樂社的,聽學姐彈了一首《送先生》之後,無法自拔的愛上了這門樂器,後來也有去外邊的琴行當過老師。
沈诏高興的跳起來,“那我去訂位置,you在市中心開了一家清吧,明天開業打五折。”
他們三個人中,沈诏是最囊中羞澀的那一個,不是家裏給的零花錢不夠,是他太能花,吃的喝的玩的,在月初的時候,下單時眼睛眨都不眨,大概怎麽形容呢?如果購物網出了農藥味兒的飲料,他都要買來嘗嘗。
因為總在買無用的東西,他家裏人就在嚴格控制他的零花錢,于是一到月底,準确來說,是一到每月中旬,他就開始吃顧家飯和宋家飯。
他剛說完訂位置,旁邊的宋之言就炸了,“求你了,你省着點,我也沒多少了。”
顧望笑出了聲,合着沈诏過生日請客是宋之言花錢。
沈诏,“我聽不見。”
“但我還沒想好請哪些人去,我跟班裏人關系都還可以,我同桌肯定得叫着,還有我們班長和團支書和學委,他們平時也給我放了挺多水的,但越楓也說要去,可我跟他不熟哎。”沈诏劃着手機,嘀嘀咕咕,完全不在乎旁邊的宋之言臉黑得像鍋底。
顧望有點驚訝,“越楓自己說的要去?”
“對啊,”沈诏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慢吞吞道,“我本來不想答應的,但是他說給我送大蛋糕,那我……”
顧望和宋之言對視了一眼,心裏隐隐有了猜測,但顧望又覺得不可能,越楓在書裏被提到的并不多,但只要他出現,作者基本都會形容一下,
如果說賀清桓是下達斬殺命令的人,越楓就是劊子手,賀清桓如果殺人,越楓絕對會是遞刀的那一個。
這樣的人,遠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樣的平易近人。
宋之言看着顧望和沈诏有點愁,怎麽一個兩個都被那樣的人看上了呢?更愁的是,好像只有他不是被人追的。
外面起風了,本來晃晃悠悠挂在枝桠上的枯黃樹葉被吹落地,地上卷起一層薄薄的金黃色的浪潮。
下午的夕陽是粉色的,映的整棟教學樓都處在暧昧的黃昏裏。
它穿透玻璃窗戶,灑在教室的每個角落,将每個人都籠罩其中。
顧望已經練了大半個小時的字了,寫字使人心寧,自賀清桓之前在自己耳邊說了那句話之後,顧望就一直覺得悶悶的,靜不下來。
顧望下手狠,字帖那層臨摹紙被他用鋼筆劃破,他翻頁的時候,眼前被放了一杯奶茶。
越楓笑嘻嘻的趴在旁邊,“阿桓給你的。”
顧望收回視線,“我不喝奶茶。”
越楓往旁邊看了一眼,猶豫一下,又看向顧望,“顧望,阿桓之前不懂事,你原諒他一次,就一次,我們阿桓對人可好了。”
只要你聽話,他是一定不會把你關起來的。越楓在心裏默默想道。
顧望沒說話。
他懶得說,沒人知道,原身吃了多少苦,他們都以為,原身只是追了賀清桓大半年沒追到而已,他們不知道,原身已經因為賀清桓死過一次了。
越楓嘆了口氣,開始真情實感的賣慘,“其實我們阿桓吧,從小就過得特別苦,你看他錦衣玉食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繼承人的身份,衆星捧月。”
越楓看見賀清桓站在走廊裏,神色淡淡的,心髒抽了一下,他沉下聲音,正經了些,“阿桓他,不會喜歡人,也沒喜歡過人,他媽生他時難産,保大保小選保小是犯法的,但是他媽當時是自己喊着,如果保大她就去死,阿桓他爸吧,也不是什麽好人,阿桓于他而言,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就夠了。”
“阿桓五歲就被人綁架過,後來家裏多了一群私生子,阿桓可能是狠了些,但他不狠活不到現在,他習慣了,他沒對人好過,也沒被人單純的喜歡過,你要是生氣,你打他都行,你別這樣,阿桓知道錯了。”
顧望的筆尖在紙上停了很久,越楓以為他沒聽,又連着嘆了幾口氣,準備走了,走之前,他看見顧望面前的透明臨摹紙被滴下來的幾滴水暈濕。
越楓怔了一會兒,越發的搞不明白了。
搞什麽啊這兩人?
顧望心裏被壓得喘不過來氣,他說不清楚是難過還是別的什麽,他明明是一個很灑脫的人,如果沒有賀清桓,他可以讓原身過得很好,讓沈诏和宋之言成為與原本書裏完全不一樣的人。
但随着賀清桓的靠近,顧望能感覺到自己也在改變,他的情緒越發的容易被賀清桓牽動,毫無感情經驗的顧望,除了茫然,就是慌亂。
是避不開原劇情還是自己不夠堅定?
他低着頭,窗臺邊的人何時換了都不知道。
賀清桓來到顧望身邊,低着頭看了他一會兒,才俯身把人的臉擡起了面向自己,用紙巾把顧望眼下的淚擦了。
“你別哭。”
哭也沒用,你跑不掉。
那杯奶茶最後是被扔了,顧望當着賀清桓的面扔的,因為垃圾桶在教室後面,顧望在第一排,他拎着奶茶一路往後走,就有人朝他看。
“砰”的一聲,奶茶砸進桶裏,顧望神色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之前哭過的樣子,他仍舊認為那是原身的情緒,理不清楚的東西,索性一杆子打死。
[你們分析出來沒有?這兩人現在是怎麽個情況?]
[還不夠明顯嗎嗎?賀清桓在追顧望啊。]
[!!!!!!!!!!!]
[我需要證據!]
[這需要什麽證據?你自己沒長眼睛看不見嗎?剛才賀清桓給人擦眼淚來着,哇哦,好蘇好蘇好帶感,明明想把人一口吞下去,但動作還是那麽溫柔,與這樣的男孩子在一起,會很性福吧。]
[我上頭那位大概是在ghs吧。]
[來,壓吧,來壓賀清桓能不能追到顧望!]
[肯定得是能追到啊!顧望之前喜歡賀清桓喜歡得死去活來,現在頂多算鬧鬧小脾氣吧,而且我看賀清桓這段位,比顧望高啊。]
[我也壓能追到。]
[我壓能,但我覺得應該很難,你們不懂,被傷過的心還能愛誰,還有,早幹嘛去了?]
[其實,我覺得,他們不在一起挺好的啊,我們正好可以一人一個。]
[是姐妹了是姐妹了,我早在這麽想,他們在一起純屬浪費資源。]
[+1]
[……]
晚自習快下的時候,李舒雅拿着幾張表進來,給了體委,才上講臺慢悠悠說道,“秋季運動會在下周舉行,要是我們班的總分能在全校拿第一名,晚上我們看電影,老師請喝奶茶。”
李舒雅話音剛落,教室裏一群人就鬼叫起來,十分捧場,電影不電影的不重要,主要是運動會那三天全校停課,沒有項目的話,還能溜到校外玩兒。
李舒雅走了,體委拎着他的報名表到處抓人報名。
短跑跳遠之類的項目一般比較搶手,屬于熱門項目,像一千三千五千這樣的長跑,每回都是幾個班幹部頂上,跑得半死不活不說,還拿不到名次。
體委站在講臺上,喉嚨都喊嘶了。
“沒有團體精神!太失望!我對你們太失望了!”
“幾千米而已,灑灑水啦!”
“想想電影,想想奶茶,還不夠你們振作狂暴起來嗎?”
體委在講臺激情澎湃,下面的人在讨論當天是上午打游戲還是下午打游戲,體委的臉臉紅了又紫,紫了又黑,最後他嘴一撇,把頭往講臺一磕,“我求你們了,報個名吧。”
顧望擡眼往講臺上看。
他與體委對視了。
體委,“!!!!!”
顧望,“……”
“好!我就知道,望望是個有奉獻犧牲精神的好孩子,三千米歸你了!”體委還算沒太過分,他沒讓顧望跑五千。
五千每個班得出兩個,體委準備自己報一個,剩下那個愛誰誰吧。
他站在講臺上,開始按着學號自己往上填,下面一陣哀嚎。
“老體,我不會跳高,上次給老子褲裆都扯破了!”
“體委,我跳高吧。”舉手的是曾曉,她還是在原來的位置,看見她主動要跳高,體委把“我覺得不太行”幾個字都寫臉上了。
“我初中跳高隊的,你別看我只有一米六。”
“那行吧。”
報完了,還剩最後一個五千的,體委揚着報名表,在過道走來走去,“快點啊,還有一個五千哦,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哦,這次五千米第一名有巧克力哦,是外教從國外帶回來的!”
他剛走到他們班長的位置旁邊,手裏的報名表被人奪過去。
體委傻眼了,他看着這個宛如高嶺之花的男生,磕磕巴巴的問,“怎……怎麽了?”
賀清桓勾了筆在五千米那一欄的後面寫了自己的名字,遞給體委,體委接過後看着上面五千米項目後面的名字,愣了一下,說,“班長你确定你要報五千米嗎?”
賀清桓不鹹不淡的嗯了聲。
體委覺得玄幻了,賀清桓是從來不參與班級集體活動的,還是運動會,又是五千米,賀清桓在體育方面,好像并不出彩,沒有他在文化課上邊那麽惹眼。
主要也是很少看看見賀清桓參與。
顧望沒注意這邊,他在回梅麗的消息,梅麗說不知道為什麽,之前他們金陽說可以轉,歡迎轉學生,第二天又說轉校生名額滿了,梅麗只能留在自己原本的高中,也就是三中。
三中文化課不顯,幾乎快成藝術生的專屬了。
梅麗留在那裏其實更加合适,金陽的特長班很普通。
但她還在打顧望主意,纏着顧望,愣是嘀嘀咕咕纏到了下晚自習,她給顧望打電話,顧望邊還在整理書包。
“我要跳樓!”
“我真的跳了!”
“嘤,今天有個小哥哥跟我表白,好帥,望望,我能不能先跟他談兩天,要是不合适我再來找你,你等我。”
顧望,“……”
梅麗的腦子可能跟正常人不太一樣,這是顧望得出的結論,他嗯了一聲,把電話挂了,準備回家。
賀清桓在前門那兒站了有一會兒了,顧望還沒出去,就看見他的衣角,還有露出的一截手臂,顧望只看見這些,就覺得肯定是賀清桓。
他頓住,往後退了一步,還是走後門吧。
他轉身就要往後門那邊去。
他聽見門邊牆上燈的開關被誰拍了一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教室裏還沒走的幾個人尖叫兩聲後開始抱怨,“誰把燈關了啊?無不無聊?”
“你們是小學生嗎?”
只有走廊外邊那盞吸頂燈照進來,光很微弱,跟教室裏的黑暗比起來很是微不足道,它很快被吞噬。
顧望沒走兩步,一只手從他脖子前橫過來,直接把人往後拖,他被拖進某個人的懷裏,背貼着身後人的胸膛。
他沒用多大勁兒,只是把人帶進懷裏,以讓人跑不掉的姿勢。
淺淡的薄荷氣味湧入鼻息,身後人的氣息也同樣的清冽。
賀清桓俯身在顧望耳邊,帶了點笑,“望望,你跑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賀狗:我又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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