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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一笑躲到簾子後面暫時穿着祁景言的衣服應急，對方的外套對他來說顯然有些大了，穿着有種古怪的效果。

莫一笑有些不自在地坐在沙發上和祁景言閑聊，沒一會兒，宏毅打開休息室的門走了進來，臉色蒼白：“……我躲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有個工作人員引着人進去了。是巴蒂·維爾德，優羅國的大使，看樣子喝了酒，醉醺醺的。——他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那間房間的通行證，直接就打開了門。”

祁景言的臉色逐漸變得鐵青：“和桃李獎組委會聯系，查一下那個房間裏面有沒有攝錄裝置。如果可能，找到那個帶路的工作人員。”

“是！”宏毅低着頭應了一聲，立刻又轉身出去了。

莫一笑聽着他們說話，漸漸猜到了些什麽：“……你讓宏毅在我剛剛呆的屋子那邊等着？”

“嗯。”祁景言點了點頭，表情難看，“果然……不僅僅是想毀了你的衣服。”

莫一笑把宏毅剛剛說的話又回憶了一遍，一顆心漸漸發沉：“巴蒂·維爾德，這個人有什麽特別嗎？”

“優羅國上一任國務卿，前年卷入一場猥亵多名未成年男性的案件。他家族在優羅國政壇勢力很大，所以最後證據不足無罪釋放，但因為影響不好還是辭職……然後來了華夏出任大使。他家族在影視行業有所涉獵，今天應該是以投資人的身份來參加頒獎典禮之後的交際派對。”

莫一笑的手慢慢攥緊成拳：“猥亵未成年男性……”

“說是證據不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不過是當權者的把戲。”祁景言的聲音森冷如冰，“維爾德家族很有勢力，即便真的在華夏做出什麽，也很有可能和官方達成利益交換，引渡回國。”

莫一笑覺得整個人都特別冷，好像被泡在了冬日的海水裏。

他自認為在娛樂圈見多識廣，上輩子見識過的鬥争也不過是搶角色、刻意打壓或者拉踩潑髒水，但是……惡意引人猥亵甚至強奸另一個人……這種狠辣陰毒的做法，簡直聞所未聞！

他不是傻瓜，巴蒂·維爾德的身份一說出來，他就明白了。

他是莫家的小少爺沒錯，但也不過是一個以娛樂行業發家的富二代，而對方卻是有實權的大使，更涉及到兩國邦交。即便那個醉醺醺的維爾德真的闖進自己在的更衣室、看到正在換衣服的自己，然後色迷心竅做出了什麽……他也根本沒有辦法讨個公道！

而且……祁景言還說了什麽？攝錄裝置……

莫一笑眼前幾乎發黑。無數個血紅的标題幾乎是剎那間在腦子裏電閃而過——《莫一笑桃李獎後臺淫亂》、《莫一笑與駐華大使的性交易》……一旦出現這樣的視頻，不論他是否願意，都絕對是星途盡毀、無法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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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晃了晃，慢慢坐在了沙發上，聲音都是從齒縫裏擠出來的：“這是要置我于死地啊……”

是季青陽嗎？

原本他心裏有八分肯定，在這個狠毒如斯的局擺在眼前的時候反而不确定起來——他和季青陽沒什麽過節，不過是季青陽迷戀祁景言，而他莫一笑被祁景言看好、兩人關系緊密。

但僅僅因為這樣的事情，就能夠費心布局、下這樣的狠手觸犯法律、将一個無辜的未成年人毀掉？

如果他沒有聯系祁景言——或者，祁景言那個時候剛好忙着和其他人客套沒有接通他的通訊——怕顏料有問題，他恐怕還是要換掉衣服，假如這個時候巴蒂·維爾德進來……那恐怕真的會演變成一場性犯罪！

——怎麽會有人能這樣設計別人？！

莫一笑完全不敢相信。他甚至下意識地想着是不是誤會了，是不是那個巴蒂策劃的，想要借這個機會強迫他？不是莫一笑自戀，以他出挑的外貌，讓那個據說猥亵過少年的無法無天的巴蒂·維爾德動心到意圖犯罪實在很有可能。而季青陽畢竟只是個演員，兩人沒有深仇大恨，他真的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嗎？

“笑笑，我……對不起。”

莫一笑因為過于震驚而陷入呆滞的時候，祁景言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

“季青陽……他這麽幹，恐怕是因為我的緣故。”

莫一笑回過神，搖了搖頭，想試着微笑安撫一下低落的戀人，卻沒有成功：“瘋子喜歡你又不是你的錯……我還是不敢相信，真的是他嗎？我是說，他只是喜歡你，但沒到這個份上吧？”

“他……不要低估他病态的執着，笑笑。”祁景言嘆了口氣，深黑的眼睛對上少年因為激烈的情緒而有些恍惚的眼瞳，“想知道我為什麽這麽厭惡他嗎？”

莫一笑點了點頭，然後就聽到了他難以想象的事情。

四年前，祁景言主演《伽馬射線》，劇組裏有一個青年對他十分殷勤，那份熾熱的愛慕幾乎是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祁景言對那個青年并無興趣，一直委婉地表露自己的态度，但對方卻如同感受不到他的冷淡一樣，還是一直待在他身邊。

這也就罷了，祁景言遇到過的粉絲和愛慕者多了去了，一個小演員不算什麽。然而，祁景言卻沒想到這個演員對他的執着已經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

“……那天我拍戲狀态不好，晚上拍完當天的戲份就一個人在休息室喝了點度數高的酒……他看到我就走過來坐在我對面陪我喝，我不想搭理他，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也不說話只是陪着我，我也就沒有轟他走。等後來我有些喝多了，他就扶着我回我房間，誰知道……”

誰知道，一進房間，讓祁景言躺在床上之後，季青陽并沒有走，而是一下子跨坐在他的身上，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嘴裏說着一些“只是想離你更近一點”之類的話。

祁景言哪裏能忍得了這個？立刻就試圖把他趕下去，但因為喝了酒動作有些無力，一時間竟然奈何不得季青陽，眼睜睜看着對方脫得半裸。

“……還好徐姐來找我，客房系統問我要不要開門，我立刻就說‘開門’，讓她進來，這才在她的幫助下脫身。然後我第二天就去找導演，讓他趕走了季青陽。”

莫一笑瞠目結舌：“他、他這麽大膽子，不怕你徹底封殺他嗎？”拍過《長庚》的祁景言，在圈子裏只手遮天說不上，摁死一個群演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我怎麽知道他在想什麽？”祁景言苦笑搖頭，“之後我惡心得夠嗆，但以為這事兒就到此為止，我這輩子不會再碰到他了，把他轟出劇組之後就沒再想起。後來他慢慢紅了，不過名聲還不至于傳到我耳朵裏，我一直不知道他還在圈子裏發展，發展得還不錯。直到去年他獲了艾詩莉娅獎，我才聽說他。宏毅跟我說季青陽是我的鐵杆粉絲、參演過我五部劇，我覺得名字耳熟，就在星網上搜了一下，看到照片才想起那一茬。”

而這個時候，季青陽已經是年輕男演員中的佼佼者了，不是随便說封殺就能封殺的。祁景言心裏想着以後再也不跟他合作也就沒再想這個人，誰知道……

“我很抱歉，笑笑。”男人嘆息般地望着眼前年少的戀人，“如果我知道他會這麽幹，當時說什麽也要讓關導換人的。”

“但現在已經來不及了。”莫一笑微微苦笑，“第五集 馬上就播出了，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剩下。”後面季青陽還有十一集要出現，也就是說，他還會在劇組裏待上兩個月。

祁景言沉默了一會兒，身體前傾握住了莫一笑的手：“我保證，等《千闕》拍完……不，只要他的戲份結束，我就會讓他自食其果。我保證。”

他的眼睛很深很黑，傳遞着某種深摯而又堅定的意味。

莫一笑被他拉着手，感受着對方手掌心的熱度，手指微微地顫動了一下，苦笑：“可是我們沒有證據不是嗎？潑我顏料的那個所謂‘羅子灏粉絲’，現在肯定找都找不到。誤入那間休息室的巴蒂·維爾德……怎麽可能從他那裏得到信息？現在的方向也就是那個給維爾德引路的工作人員……”

祁景言的光腦恰到好處地響了一下，男人低頭去看，片刻後擡眼看着少年，神色冷清：“宏毅去找人檢查了。房間裏面确實有攝錄裝置，給維爾德引路的工作人員，已經找到了，但是他說他這麽做僅僅是因為據他所知那間休息室是空的，想要讓喝醉了的維爾德在裏面歇一會兒。——給你帶路的工作人員也找到了，說辭也是一樣，這個時候整個後臺都忙成一團，那間屋子是空的，所以才帶你過去，沒有任何刻意。”

“……合理的說法，不是嗎？”莫一笑喉嚨一陣發緊，“而且，就算明知道在撒謊，我們也沒有任何證據，更因為不便得罪桃李獎組委會，沒辦法逼問……”

也就是說，季青陽要做的，僅僅是找一個人扮演羅子灏的狂熱粉，給莫一笑潑顏料，再買通兩個工作人員在合适的時間把合适的人引到特定的屋子裏去——那兩個工作人員甚至都不需要知道把人帶過去是為什麽！同樣，他們大概根本不清楚給他們一點小恩惠的人是誰——季青陽當然不會自己去找他們，不是嗎？

“我們沒有證據。”莫一笑将臉埋在雙手之間，平生頭一次這麽痛恨一個人，這讓他的聲音都沙啞起來，“真見鬼，景言。”

“我們不需要證據。”誰知道，他的戀人給出了這樣的回答。

莫一笑霍然擡起頭，就看到那男人冰冷到極點的臉：“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有證據，就像哪怕我們明知道季青陽是這樣的人但他還是有本事在大衆面前完美無瑕一樣。現在的問題是，你想要讓他怎麽樣，而不是怎麽找到他害人的證據。”

男人說到這裏冷笑了一下：“既然他很喜歡這種見不得光的把戲，就應該自己嘗嘗。”

莫一笑怔了片刻，猛然醒過神來。他終于意識到自己的誤區。他的想法一直是防禦，是被動反擊，是把季青陽出手的痕跡暴露出去讓他身敗名裂。但祁景言不是——這個男人，如果他廣而告之說他“痛恨季青陽”，那麽自然有大把的人為他排擠季青陽。以他的身份和人脈，足夠将季青陽收拾得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他不需要證據，他的意志就足夠決定事情的走向。

莫一笑的手在膝蓋上握緊了一下，旋即松開。他和這個男人的區別就在于，他從未到達過如此超然的地位——就連前世也沒有，他雖然是影帝，卻沒有一部《長庚》讓他封神。所以，他沒有那種篤定的氣場。

“你想怎麽做？”他最後問。

祁景言淡淡地笑了笑，開口卻沒有來得及回答——因為莫一笑的禮服已經到了。

“來，換上你的衣服看看，我覺得它應該會很合适。”

桃李獎頒獎典禮的後臺發生了什麽，觀衆們都一無所知。他們只是興致勃勃地看着桃李獎的紅毯直播，然後驚愕地看到莫一笑被人潑顏料、季青陽跑上來擋的一幕。

“天哪！笑笑還好吧？怎麽會有人在紅毯上襲擊明星！這太過分了！這還是笑笑第一次走五大獎項的紅毯！”

“啊啊啊老娘要氣瘋了！誰幹的？！”

“是羅子灏的粉絲。他和莫一笑都入圍了最佳新人獎，而且其他三個人和他們比起來聲勢弱了太多，估計最後會是兩個人之一。難怪他的粉絲針對莫一笑。”

“惡心！敗類！這種粉絲就應該進入黑名單，再也沒資格參與任何一個頒獎活動！還有羅子灏，我現在已經開始讨厭他了，縱容出這樣的粉絲，他也不是什麽好鳥。”

“你有病吧？阿灏怎麽你們了？又不是他讓那個人潑顏料的，他也不是那個粉絲爹媽，憑什麽為這人的行為買單？”

“就是！我還說是莫一笑太嚣張了呢，造勢造得不管不顧，前兩天到處都是什麽‘最期待的獲獎者’的通稿，呵呵呵我真是笑尿了，說得好像最佳新人獎已經握在手裏了一樣。”

“這算什麽啊？人家還指望雙提雙中呢，這臉大得，古地球的太平洋都裝不下，啧啧，叫他嚣張，這不是遭報應了？活該！”

“你說什麽呢？什麽活該？！一股戾氣隔着光屏都能感受到，是不是生活中缺愛沒本事只能在網上發洩啊？自己YY得挺爽是不是？”

“……”

莫一笑的粉絲和羅子灏的粉絲很快在星網上吵了起來，粉粉黑黑一齊出沒，攪得烏煙瘴氣，很多路人看着都退避三舍，對這兩個名字都完全沒什麽好感。

而另一面，“潑顏料”事件中涉及到的第三個人面臨的卻完全不是這個局面：

“陽陽就是太善良了，誰都想幫忙……”

“心疼壞了，青陽你四不四傻啊？你穿的是白衣服啊白衣服！被沾上明顯比莫一笑明顯多了啊！而且你怎麽知道不是什麽有毒物質？就這麽傻乎乎地撲上去……”

“陽陽人品一貫好，這是圈內公認的了。很多明星都表裏不一，但陽陽可不一樣，我有個表姐就是做化妝師的，她說合作了這麽多明星，對她态度最好、還會送小點心的，只有陽陽一個。”

“粉他真是一輩子都不虧。”

路人看了新聞也深以為然：

“以前總聽他們說季青陽怎麽怎麽好，心想還不是公關出來的形象？今天這事兒出來路轉粉了。還以為明星都是互相看不順眼拉踩的，沒想到也有這麽善良的。”

“唉……剛剛看了某兩家互相嘴炮，真是不堪入目。其實季青陽也沒比他們大多少吧，去年才成年不是？怎麽人品就完全不一樣呢？”

“……”

輿論慢慢發酵，莫一笑的粉絲和羅子灏的撕成一團，你說粉絲行為偶像買單，我說你太嚣張這是報應，而這會兒當事人都在桃李獎現場，還沒想到要關注星網上的消息，更沒想着引導輿論，這就給某些上心的人留出了足夠長的時間。

“怎麽樣？”

“我們的人做了實時監控，輿情完全在監測當中。……根據負面詞彙檢測機制，一小時內有關莫一笑的負面詞彙上升32.7%，羅子灏的上升45.1%。”

“我呢？”

“提到您的，絕而大部分是正面描述，檢測顯示90.3%的評論是正面的，效果非常喜人。”

“很好，辛苦了。麻煩繼續監測，也可以适當引導一下……對了，那邊的休息室是什麽情況？”

“具體情況不清楚，但維爾德先生進去了就沒再出來。”

一抹笑意爬上了青年弧線優美的唇角。

“那就好，真的很好。”

作者有話要說：

安啦╮(╯▽╰)╭季青陽後面就只有被言言全方位虐的份兒了~說真的他能蹦跶這麽多年不過是因為言言根本不記得他，現在發現他居然開始設計笑笑，怎麽可能讓他好過~

有時候口碑的确很重要，比如笑笑要是和形象完美的季青陽對上，吃虧的肯定是笑笑。

但有祁景言在，口碑再好又有什麽用？難道你被莫名撤掉代言、莫名失去片約的時候那些人還能幫你找回場子嗎？

季青陽錯就錯在誤判了兩人的關系，以為只是有暧昧，沒想到言言真的會和一個沒什麽咖位的小男孩在一起，還會為他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