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因着早晨敖宸的事情,周溪西總不自覺會恍神……

下一瞬,練舞室裏嚣張的嬌叱聲砰然回蕩在半空,銳利尖細。

“周溪西,你能不能給我專注點?”

自知理虧,掃了眼身前怒氣沖沖的周月韶,周溪西收回思緒,認真跟着她反複練習長水袖舞施展的種種技巧。

一周多過去,周溪西開啓在市區和福苑兩地奔波的日子。因為武術動作方面的課程定在市中心,好在這方面對演員要求不需太高,她只偶爾去上幾節課就好。關鍵舞蹈底子深厚了,武打戲相應會容易上手許多。

可就這區區數節武術課,她身上就又多了好些深淺不一的斑駁淤痕。

大半月後的這天晚上。

周溪西回到福苑趙芃家,匆匆洗完澡後,她臨睡前疲憊的坐在床上給自己抹藥膏,最近她人完全累成了一條狗,都成功get到了粘床立馬秒睡的技能。尤其這兩日,周月韶在給她排劇中最緊要的一段舞,這部分是《鳳闕》裏靈缇頗為重要的一個情節,拍攝時舞蹈亦會有比較完整的展現。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周月韶成心折騰她,太難了。

舞蹈裏許多動作苛刻而又挑戰極限,周溪西俨然覺得自己都快成了砧板上的一塊肉,橫豎任她周月韶揉搓!還美其名曰對她負責對劇組負責。

這麽大的鍋罩下來,周溪西只能放棄掙紮的乖乖背着。

無力的嘆了聲長氣,周溪西用棉簽沾上敖宸送的藥膏,往膝蓋上塗抹。

也就這個時候,她才會想起,似乎很久很久沒再在那棵梧桐樹下的長椅上見過敖宸,自打那天他莫名其妙的話後……

周溪西揉了揉眼睛,她真的好累,累到上下眼皮不由自主的打顫,累到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這些瑣碎的事情,暈暈乎乎給左腿抹完藥膏,她實在困得不行,便偏頭靠在枕頭上,告訴自己,就眯一會兒,一會兒……

恰逢将近月圓時,格外亮堂的月光調皮的從敞開的窗戶裏悄悄攀爬進來,撒了一地碎銀,灑向床上不知不覺睡着的女人。

敖宸過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床上躺着的女人歪着腦袋,臉頰在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發絲微微淩亂。她雙眸緊閉,睡着的姿勢頗為怪異扭曲,他前些日給的那瓶藥膏正橫躺在床面,棉簽滾落到床沿,搖搖欲墜的,像是随時要掉到地上。

而她光/裸的兩條腿明晃晃的暴/露着,睡裙因她動作只堪堪遮到臀下,這番倒也将她身上的淤青顯露無遺。

本來只是過來看一看,但……

敖宸頓了幾秒,朝她走去,彎腰拾起棉簽和藥瓶,耐心的坐在床邊替她塗抹。

她睡得似乎很沉,兩條腿被他搬來搬去都毫無意識,許是入睡的姿勢實在太扭曲,時間久知道難受了,她輕哼一聲,開始慢慢的蠕動着試圖尋找更舒服的姿勢。

然後——

敖宸低眉看她挪到他腿上,枕着他抱着他,還似舒服滿足的喟嘆了一聲。

輕微失笑,他伸手想撫弄她和以前一樣長如瀑的黑發,但……動作僵硬在半空,久久未能放下去。

腿上的人依然睡得很熟,仿若對外界一無所知,睡得紅唇微微翹起,呼吸聲均勻。

大抵過了半刻鐘,敖宸終于像下定決心般緩緩将手觸在她柔軟的長發上,一下一下輕撫。而有些事情,一旦踏出了第一步,就不會再有任何顧慮和遲疑。

手指挪到她臉頰,一路略過眉眼,最後輕輕用指腹摁了摁她的唇瓣……

敖宸閉眼,将複雜糟糕透了的記憶全部壓下。

伸手穿過她瘦削的肩背,将人半抱起來摟入懷中,他将下颌抵在她頭頂,輕嘆一聲。

此時此刻,他只盼,她是已經徹底遺忘,而不是另有所圖。

如果是騙他,這一次,他真不會再手下留情,真的不會……

時間飛逝,窗外黑暗被光明逐漸淨化吞噬,敖宸把仍熟睡着的人放到床上,替她蓋好薄毯。

離去之時,目光晃過床頭櫃上的“塗鴉彩蛋”,他眸中迅速劃過幾絲笑意。

十日前,他心緒煩亂,不願再在每晚給龍蛋授課時都看見周溪西,尤其是在他還未理清內心真正想法的時候。

因為每多見她一次,他就會愈加心軟,被痛苦又甜蜜的回憶煎熬折磨,從而又開始懷疑猜測,周而複始,始而複周。若這般下去,他或許永遠都不知如何是好,永遠都不知該拿她怎麽辦,所以,只有冷靜,徹底的冷靜。

當然,送走孩子此舉既是出于私心,也是秉着為它好的目的,他複制了顆“假龍蛋”放在這裏,而真正的龍蛋,則送走給海底健在的前輩們教導,外加實施演練。

它如今太弱太偏執,所有的世界都局限在蛋殼裏,等見多了世間萬般壯闊,找到了生命裏其他的意義,或許它就會成長,會願意會主動去面對接納這個世界。

事件起初,龍蛋自是哭哭鬧鬧百般不願,但大概這幾日周溪西過于忙碌,又不将它随身帶着,日日悶着無聊透頂,于是它便在他強迫下半推半就的應了!

這個時候,想來它應該正在被傅叔帶去西海巡視的路途中。

古往今來,生靈不息不滅,有善有惡,有邪有正,自然亦會有誤入邪途的生靈滋生事端為非作歹。

此次,傅叔就是為前不久接連的幾艘漁船事故前往西海調查事情真相,傅叔是海裏聲名威望的長輩,在三千多年前的災難中僥幸存活下來的,把孩子交給他,敖宸自是安心。

思罷,回眸再看床上的女人一眼,敖宸不再逗留,旋身離去。

将亮未亮的薄光裏,窗畔瘦削挺拔的身形緩緩消失,瞬間無影無蹤……

而新的一天伴着紅彤彤的朝陽正式莅臨。

萬物逐漸蘇醒,包括正賴在床上的周溪西。

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早起,算徹底放棄了晨間漫步的有氧活動。

畢竟她太累了,每天都是一場又一場痛苦百倍的試煉,不過還有半個月,她就可以完全擺脫了!

伸了個懶腰,周溪西輾轉翻了個身,她怔了一秒,突然狐疑的側頭晃了晃手臂,咦,一點都不酸了?又刻意動了動大腿小腿,也不酸不疼呀!

格外輕松欣喜的起身趿着涼拖去洗漱,周溪西心情難得美麗了點,果然充足的睡眠比什麽藥膏按摩都重要啊……

因着趙芃前幾天做了單大生意,神棍于鮮的一本懸疑靈異小說也售出游戲版權,所以,最近早餐簡直花樣百出,兩位壕們為了表達對周溪西的慰問,十全大補湯輪番上場,周溪西生怕有朝一日她給喝得直接血濺當場,太補了……

幹了最後一口湯,周溪西連忙逃出去。

後頭還跟着神棍的埋汰譏諷,“你那麽積極上去給那醜女人當靶子?這犧牲精神不錯,好頓悟!”

周溪西:“……”人艱不拆qaq!

隔壁別墅裏的周月韶自然不負衆望,從舞蹈對她人身攻擊到各個層面,話雖難聽,也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她至少算文明人不吐髒字,周溪西竟然覺得一點憤怒的感覺都沒了。

“對了。”

練習之餘,中途休息時間,周溪西側眸,看周月韶朝她走過來,她态度依然倨傲,話語透着漫不經心,“你那顆蛋,啊就那塗鴉小龍的……”

周月韶頓了頓,翹着二郎腿在她身邊坐下,“啪”的彈開銀色小巧化妝鏡,給自己補妝,也不知補給誰看,聲音輕飄飄的,“畫工不錯,怎麽來的?”

“一個朋友送的。”周溪西略感詫異的睨了她一眼,料想她就随口一問,便低頭揉腳踝,淡淡道。

轉而又想,敖宸算是她朋友麽?

至少在周溪西看來,他似乎沒把她當作朋友!但是……

出神時,耳畔卻傳來周月韶戛然的嗤笑聲。

“就那天站在你身後的男人?”問罷,周月韶也不在意她的回答,冷笑連連着快步走出練舞室,不知要去向哪裏。

不過這兒她家,自是愛去哪去哪!

周溪西見怪不怪的專心揉着腳踝,努力在心底研究方才幾個容易出錯的高難度舞蹈動作……

別墅院中鋪天蓋地種植着玫瑰,幽香随輕風搖曳,大片空氣裏都彌漫着一股甜馨的味道!

周月韶走出練舞室,腳步略快,她面無表情越過悠長廊道,徑自下地下室,目的明确,連續左拐右轉,直至停頓在一扇封閉的鐵門前。

她駕輕就熟的伸手,掌心團起一抹瑩白色光暈,随之,感應到的鐵門“咔咔”往上移動,周月韶微彎腰,踱步進入。

伴着動作,鐵門重新在她身後關閉。

封閉的空間幽暗而冷寂。

周月韶卻似乎早習以為常,她緩步走到左前方,隔着半米距離,出神的望着被擱置在紅木桌臺上的兩樣東西。

其一神似燈盞,古銅色,刻以複雜精密的古符號。另一樣則是拳頭般大小的一顆圓珠,通身碧藍色,遠看,珠子表面似有海浪濤濤雲霧飄渺,近看,光華如鏡,色彩明快。值得一提的是,珠子內裏幽幽泛着暈霧,若全神貫注凝望,迷霧裏會逐漸幻化出大千世界,仿若濃縮版的桃源,其中花樹建築海水天空全都栩栩如生。

不過,周月韶的注意力此刻全都集中在左邊的燈盞上。

燈盞散發着暖黃的微光,而盤旋在光霧下的暗藍色一魂一魄則顏色清淺形體弱小,好似随時都會揮散消失在空中一般。

驀地阖上雙眼,周月韶神色晦暗,良久才輕嘆一聲。

她也想好好再等下去,可是,她真的沒有太多時間可以年複一年的繼續苦熬……

重新掀起眼皮,周月韶眸中閃過幾絲堅定。

是時候了!

所有的一切都應該迎來結局。

小心翼翼的掐訣禁制,周月韶取出燈盞,垂眸認真的望着盤旋在燈下的清淺魂魄,她忽的彎唇微笑,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

可能,這就是久違的親切的感覺……

三樓偌大舞蹈室。

周溪西一個人正在空曠的屋子裏練習,說實話,沒有周月韶這個人體自動吐槽機在場,她覺得人生美滿多了。

然而——

剛腹诽完,就見門側兀然出現一抹熟悉的身影。

見周月韶捧了盞古燈進來,周溪西好奇的瞅了眼,這才看一眼,就被她惡狠狠瞪了一記。

周溪西:“……”

她施施然收回視線,注意力集中,完整的排了遍周月韶教給她的水袖舞。

照往常,周月韶早該把她批評得一無是處,從柔軟度動作完成度各個方位輪番轟炸,但此刻,卻出奇的靜谧,如同房間裏壓根沒有周月韶這個人。

一曲舞畢。

略微喘着氣,周溪西顧不上歇息,側眸望向身後的女人。

特別罕見的,她似乎在走神?雙眼焦距渙散,這般模樣,可真是稀奇!

“周溪西。”

良久,周月韶忽的開口,她倏爾擡眸,臉上很快恢複往常那股盛氣淩人的架勢,眼梢輕勾,煞有其事的啓唇,語調透着幾縷認真,“你畢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問完,側頭,她視線轉移到附近桌面上的燈盞。

燈盞下那普通肉眼捕捉不到的淺色魂魄正瘋狂的在光暈下掙紮,好似一個勁兒的想沖破桎梏,朝它該去的地方拼命努力着……

然而——

它真的太弱了!它還需要好好滋養!

周月韶并不着急,她默默的看着,臉色平靜。

對于“畢生願望”這個問題,周溪西瞪大雙眼,她莫名其妙的多看了周月韶幾眼,旋即匪夷所思的走到一旁擰開礦泉水瓶。

實在不怨她驚訝過度,一向言語刻薄的女人陡然友好的跟她談人生?周溪西懵逼的同時,詭異的竟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唔她莫不是有受虐傾向?

沉思半晌,周溪西抿了小口水,認真答,“活着,好好活着。”

下一瞬,女人鄙夷的輕嗤聲落在耳畔。

周溪西不以為意,她安靜的靠在桌側,并不辯駁。人生在世,或許都會有大大小小的奢望,可她沒有,從出生,她就活得比別人艱難,所以盡管孤獨,盡管活得并不肆意,她仍然想要好好的活下去,就踏踏實實的,富貴權勢都不強求,活得安心就好!

“那你呢?”周溪西微微彎唇,反問她。

“我?”周月韶輕笑一聲,目光落在燈盞上,“你知道的。”許是接收到她疑惑不解的眼神,旋即補充,“你會知道的!”

周溪西:“……”完全一頭霧水,請問她知道什麽?又會知道什麽?

“好好活着?”半晌,周月韶輕微呢喃出聲,她咂摸着這幾個字,餘光微閃,下意識猛地朝燈盞拂袖,剎那間,即将沖出桎梏的一魂一魄安靜下來,轉瞬恢複如初的幽幽盤旋在燈下。

氣氛緘默,須臾。

“過幾日海島有個舞會,你和我一起去。”周月韶聲音遽然變得冷冽,不容她拒絕的繼續道,“培訓沒結束前,你應該聽我的,還有,你現在立刻走,我今天要休息。”

周溪西聽她自說自話一大串後立馬下達逐客令,也是……

她荒唐的聳了聳肩,把來不及說的話盡數咽下。側眸掃了眼桌面上複古的燈盞,忽略心中一股莫名蠢蠢欲動的起伏颠沛,周溪西直接撈起外套頭也不回的離開練舞室。

對于脾氣古怪的人,沒有理由可講的,能避則避,這是她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的經驗。

目送她遠離,直至消失在視線裏,周月韶才神色疲憊的摁了摁太陽穴,她坐着休憩片刻,轉而翻出手機撥號。

電話那畔響了很久,接通的那一霎,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睥睨一切的女王,聲音篤定而堅決,“我要揭榜。”

大抵對面說了些什麽,她笑了笑,眸色劃過幾絲陰沉,語氣不改,依然沉着有力,“就那傳說中久懸居首的懸賞榜,下周二,淮南島嶼。”許是電話那畔質疑,周月韶挑眉,頃刻嘲諷道,“我當然确定,盡管仙氣稀薄,但仙氣可不是靈氣,問出這種話你們未免可笑又可悲,确定你們是追尋大道的修仙者?而不是混吃等死專業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

良久,電話挂斷。

周月韶原地怔了片刻,轉而抱起燈盞走出練舞室。

她其實早就沒了退路的……

可周溪西還有,她的退路都在她手裏。

五日後。

周月韶戴着墨鏡,面無表情的靠在紅色跑車一側,卻沒料及,隔壁門前竟也開出一輛黑跑來。

兩輛車狹路相逢,于鮮從駕駛座探頭朝她揚了揚下巴,針鋒相對,挑釁味兒十足。

周溪西搖頭,無語的滑下後座車窗,沖面目陰沉的周月韶解釋,“他們倆也有請柬,準備和我一同去。”潛意思便是她搭他們的便車到海域乘船渡海。

足足僵了數秒,周月韶利落的取下墨鏡,高跟鞋“篤篤”走到黑色跑車前,她哂笑一聲,略躬身,睨了眼車裏的于鮮趙芃,輕蔑道,“奉勸你們兩個江湖術士,那兒可不是過家家,但凡還有一絲自知之明,不如趁早打消心思。”

“若不呢?”于鮮揚高右眉,将笑臉湊上去,明顯的沒當回事。

周月韶皮笑肉不笑,語帶嘲弄,“祝你們福大命大!”

語罷,眸色冷厲的掃過車內後座的周溪西,她繃着臉回車裏,率先開車離開現場。

但是這份醒兒她周月韶算是提了,他們聽不聽則由不得她決定。

吹了個口哨,于鮮自是不屑,他緊跟着将車追出去,吐槽,“說得哥們兒跟吓大似的。”

趙芃倒是緘默無言,只安安靜靜從兜裏掏出好幾張符紙分給兩人。

周溪西:“……”

于鮮:“……”

有錢人舉辦宴會實屬正常,有事兒沒事兒都能組織上一堆同好蹉跎時光。

周溪西聽趙芃神棍兩人唠嗑間明白了,就是有個富豪收藏了好多好多藏品,因為獨樂樂不如衆樂樂,就想舉辦展會,邀請諸多感興趣的人一同觀賞切磋。

至于舞會,算是附屬,供賓客們玩樂消遣。

大概半個多小時後,衆人憑請柬上豪輪前往海島。

一上船,趙芃神棍兩人就撇下她各自發展業務,周溪西無所謂的上甲板吹風,路途中看到周月韶行色匆匆,然後很快面目緊張的消失在視線裏……

怎麽說呢?就跟平時看到的周月韶完全迥異,若說平時是傲慢冷豔的女王,那她方才便像英姿飒爽複仇者上身的女戰士!

搖了搖頭,周溪西失笑,她都有點佩服自己的想象力。

沒再多思索的上三樓甲板,周溪西走到安靜的角落吹海風,天氣晴好,蔚藍的海面時不時有雪白的鷗飛過。

漸漸的,周遭人群陸續增多,耳畔開始變得嘈雜。

周溪西蹙眉,準備避開,可剛側身,越過重重人影,她居然看見對面遠處俨然立着兩個不算陌生的男人。

連凱和……敖宸?

他們似乎正在談論什麽,言辭間面容較為嚴肅。

許久未見,周溪西望向敖宸側臉,不管如何,顏值是異常賞心悅目的,就是他太怪了!太神秘了!

而這樣的人大多數情況下都不該輕易去招惹!

回想初始對他的感覺,周溪西擰眉,到現在她不至于仍懷疑他是龍之類的不靠譜想法,但——

思忖間,遠處那道挺拔身影似有所覺,側眸直直朝她看來。

兩人目光在半空交彙,距離較遠,周溪西辨不清他眸底的神色,率先避開對視後,她別眼掃向廣闊的海面。

以他們泛泛之交來看,打不打招呼似乎都沒什麽差別……

“殿下,此次消息或許是真的,畢竟……”連凱頓了下,随龍王的視線往左處掃了眼,男男女女中,并未發現任何不同的連凱繼續道,“畢竟眼下這艘船裏突然融進了些目的不明的非普通人,有可能亦是得到了同樣的消息。”

“嗯。”敖宸低應一聲,他眉心微蹙,從對面的女人身上收回注意力,眸中透出些顧慮和存疑,問,“消息是如何得知的?”

搖頭,連凱沉吟幾秒後答,“幾經輾轉,未能找出最先透露消息的提供人,但謝老是圈裏有名的收藏者,許多寶貝兒一直掖着藏着,若說被他無意得到并收藏,似乎并非完全沒有道理。”

沉默片刻,敖宸沒出聲。

他有種很強的直覺,可能又是一場空,但如今線索寥寥,只能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一一确認。

未再繼續深談,連凱下去部署作準備,畢竟萬一此事若是真,那湧來的各路人士的企圖便昭然于心……

海風透着淡淡的腥味,周溪西貼在欄杆處出了會神。

她沒有過多追問周月韶帶她來參加此次舞會的用意。但卻沒料及瑞影老板連凱也在,周溪西陡然有種很怪異的感覺,她這段時間,周圍好像始終環繞的都是同一撥人……

雖說不值得奇怪,可還是覺得有點兒……

不經意扭頭,餘光視線一晃,周溪西驀地一怔。

她僵硬的望着不知何時站在身後的男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他也正盯着她,雙眸染了些海與天的蔚藍,還點綴着點點燦爛的日光。

兩人不算相熟,上次的舉動外加數日未見,讓原本就不近的距離好似更拉遠了些。

周溪西朝敖宸笑了笑,畢竟他幫過她,如論如何都不該冷臉以待。

察覺到她的疏離,敖宸不以為意,他朝她走近一步,并肩面向大海,随意的問,“怎麽在這裏?”

“那你呢?”想了想,周溪西不答反問,因為她覺得,人與人相處,關于神秘,有時候可能不是對方故意不說,而是也沒有人去問?

“唔!”敖宸垂眸,有些犯難。這段時日,他偶爾會翻看連凱整理給他的當代新型詞語,但太繁多,有些網絡用語甚至與古言南轅北轍,所以,他在思考應該怎麽回答。

可這番踟蹰,周溪西卻有些誤會,她以為他不願過多透露,便了然的點頭淡笑道,“你不用介意,其實我只是随口一問。”

“出差?”

與此同此,另一道尤帶不确認的聲音道。

敖宸挑眉,語氣中多了幾絲确定,重複與她道,“出差。”

周溪西:“……”她疑惑的“哦”了聲,被他的疑問句和肯定句鬧得有些雲裏霧裏,去宴會出差?好吧,可能這些場合對于男人來說也算商場戰場的一種?

兩人随意聊了須臾,輪船将近抵達島嶼,他們便一同下樓。

到一層後,周溪西與他分別,去尋趙芃于鮮。

敖宸颔首,并未多說什麽,只注視着她逐漸在人群裏走遠……

忽的。

他敏感的側眸朝身後望去,遠處邊角桌臺旁,一個手執香槟的女人正看着他,眼神晦暗不明,渾身透着股冷意。

是福苑玫瑰別墅裏的那個女人!

敖宸不經意抿唇。

他沒有去查她,因為她身上彌漫的腐朽氣息過于濃烈,似乎像動用了某種陰暗的禁制。最關鍵的是,她看起來似乎對周溪西并沒有任何惡意。

關于惡意,是看渾身散發的氣場和眼神,這些她對周溪西其實都沒有。

反倒是對他,隐約抱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憤……

對視須臾,周月韶別開眼,不再看遠處的男人,她仰頭将杯中酒液一飲而盡,眸中笑意一閃而過。

差不多該來的人都已到齊,她不該有任何顧慮!哪怕不确定,總是要先走出這必不可少的第一步。

況且,不管敖宸和周溪西過去都發生過什麽,上次游艇夜宴,她故意的推搡打探得很清楚,顯然敖宸對周溪西還有些在意,不管這在意有幾分,是多是少,但古話不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而且,那顆龍蛋……

瞞得過現在無異于普通人的周溪西,可她卻能窺得幾分不同尋常。

盡管它身上有外力幹涉隐蔽,但仔細留意,仍能覺出淡淡的幾絲龍氣。

如此一來,周月韶倒是恍然大悟,當年,她沒有說完的話是不是就是關于它,原來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是有最後的……

嗡鳴聲中,輪船靠岸。

衆人魚貫而出,周月韶思緒被打斷,她摁了摁太陽穴,摒棄腦海裏雜亂的記憶,随之下船。

宴會在夜裏。

此時不過上午十一點左右,周溪西三人搭上主辦人謝老準備的迎送車輛,前去酒店稍憩片刻。

車內趙芃正在給神棍占蔔看卦,周溪西有些犯暈的靠在椅背淺眠,耳畔隐約傳來趙芃神神叨叨的碎念,似乎說是于鮮今日有大禍不宜出門幹脆晚上悶在酒店算了千萬別去舞會湊熱鬧雲雲……

兩人插科打诨慣了,不知哪句話裏藏着吓唬透着捉弄。

周溪西唇畔氤氲着笑意,倒是在說話聲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到了酒店被他們叫醒,周溪西渾渾噩噩的走到房間躺在床上繼續補眠。

這一個月她沒有休息過一天,舞蹈武術輪番壓榨,她骨頭好似都在叫嚣着想要好好休息一場。

趙鵬于鮮知道她累,沒強迫她一起去體會小島風情,只讓她把手機開機,晚上六點左右的時候他們聯系她,然後一起前去舞會。

周溪西應聲後,立馬舒适的再度陷入沉睡。

這一覺睡得前所未有的充足,桌上手機響起的剎那,周溪西立即睜開雙眼,她眸色清明精神飽滿的撈起手機接聽。

電話裏和與神棍他們約好在樓下見面,周溪西便迅速的起床梳洗更衣。

而此時。

身處酒店總統套房內的敖宸卻在得知最新傳訊後臉色突變。

他匆匆出門,找到隔壁房間的連凱,語氣凝重道,“西海域臨時有要事,我必須親自去一趟,這裏交給你,若有緊急情況你看着處理即可。”

連凱自然稱“是”,不過……

他眸露詫異,對龍王緊張嚴肅焦切的神色感到驚訝不已。

四海之主啊,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居然流露出這般表情,完了,這西海域那邊究竟得發生了多大的事啊!

敖宸沒有心思留意他神情,也未再多加囑咐,轉眼便消失在原地。

同時,周溪西關門離開房間,她換了身黑色齊肩禮服,裙擺及膝,低調且不失優雅。

等電梯劃開,她自然的踏入,下去一樓和趙芃于鮮會和……

作者有話要說:  24小時內送紅包*^o^*。

記得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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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