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燈火璀璨晃亂人眼,身畔女人們誇張的笑聲更令心頭煩躁。周溪西倏地起身,一路穿過人群,她偏頭四顧,沒找着周月韶。
擡手将被海風吹起的發絲別到耳後,周溪西眸露不解,視線所及之處,外場內男男女女談笑晏晏,不管将目光定在誰身上,都看不出怪異。
她撓了撓脖頸,蹙眉,用指腹揉捏太陽穴。
誰在暗處盯着她?
“周溪西?”
糾結間,驀地,身後傳來一記清淺的男聲。
她随之扭頭,看到一個陌生男人,他正望着她,笑容和煦如微風,整個人透着股溫文爾雅,通透而幹淨的氣質。
“你好。”周溪西仔細掃了他一眼,眸中流露着疑惑,試探的問,“我們……認識?”
“現在認識了!”男人伸出右手,朝她彎唇,“鄙姓柳,名茴,柳茴。”
周溪西怔了一秒,伸出手與他輕握。
他的手也很好看,只是蒼勁有力,和面相并不太相符。
沒打算輕易繞過之前的話題,周溪西收回手,重新追問,“你認識我?”
搖頭失笑,好似對于她的執着很無奈,柳茴摸了摸鼻尖,“聽說過。”
他側眸掃了眼舞池一對對翩跹的男女,突而彎腰朝她伸手,“有這個榮幸……”
“不好意思,我頭暈。”周溪西搶在他話前開口,語氣抱歉的強調,“是真的很暈。”
“唔。”柳茴自然的收回手,臉上隐約含着可惜和微微關切,“可能是人多過于吵鬧。”擡頭伸手指了指夜空,他再度提議,“今夜星辰很好,不如一起去岸邊散散步?吹吹冷風,人會清醒很多。”
周溪西一時想不出推托的理由,但她真不想和一個初次見面的男人去散步,只好思索了下道,“我找個一個朋友有急事,不好意思,先走一步。”
說罷,她禮貌的笑了笑,轉身朝相悖的方向匆匆離去。
一切不過瞬息,柳茴甚至都沒來得及與她告別。
看着她很快消失在人群的背影,他眯眸,與走到身後的另個男人道,“畫像是一致的,只是……”語氣透着不解,“普通人一個。”
“不用管那麽多,帶回去再說。”身後男人蠻橫的回。
柳茴輕哼一聲,沒反駁……
周溪西幾乎找遍了宴會場地,她其實也不是多迫切找到周月韶,只是太過于無聊,而且,在尋覓的過程中,背後的視線由始至終沒有消失。
她也希望自己是多想,畢竟理了一遍又一遍,就是不解,她有什麽可值得別人觊觎的?
趙芃于鮮二人還沒從內廳出來,周溪西倒是看到連凱面無表情的步出展廳,眉頭緊鎖,似乎發生了令人不悅的事情。他腳步很沉,直接排場十足的上了輛豪車,尾煙中車輛絕塵而去……
周溪西似乎才想起,她晚上沒看見敖宸。
抿唇,她沒多加思忖,拔腳剛欲進展廳找兩人,她想提前回去了。
結果步子未邁出,手腕陡然就從身後被人強橫的拽住。
女人長長的殷紅色指甲刮蹭到她皮膚,沁出了絲絲血跡,腕上一陣刺疼。
“嘶”了聲,回頭不悅的盯着來人,周溪西掙開,來不及說話卻被先聲奪人。
“敖宸呢?”周月韶臉色繃着,眸光陰鸷,語氣比往常還惡劣。
“……”周溪西盯着她,實在是無語,半晌搖了搖頭,不耐的要走。
“周溪西。”周月韶迅速走到她面前,堵住去路,十分不耐,步步緊逼,“問你正經的,人呢?”
周溪西都想叫她姑奶奶了,她怎麽知道敖宸在哪?
“不知道。”被激出了脾氣,周溪西擡頭瞪她,拔高音量,“你不覺得你現在完全莫名其妙荒誕可笑?我跟他有什麽關系?我怎麽知道他的行蹤?”
周月韶不理她語氣裏的憤怒,眉目異常糾結,偏頭似不可置信的遙望四周,聲音沉沉,“晚上看見他沒?”
“沒。”周溪西斬釘截鐵。
“沒?”周月韶轉而直直盯着她,胸中怒火焚燒,尤其還被她瞪着,瞪什麽瞪?你知道什麽?
周月韶猛地攥住她手腕,暴力拖着她往外走,她着實沒想到居然會這樣,費盡心思耗盡人脈把敖宸等人騙了過來,結果……
“周月韶!”周溪西是知道她的厲害的,不僅舞蹈,也是可以勝任武術教練的角色,但她這是做什麽?
“知道怎麽聯系他?讓他立即過來。”周月韶身體緊繃,連聲音都有些顫抖,她一個人絕對應付不過來,明明萬無一失的,她知道敖宸他們一直都在找什麽,所以她确信,這個魚餌他們絕對會上鈎。如果他在,不提旁的,至少可以确保人身安全,所以……
周月韶緊緊鎖眉,所以她才敢铤而走險,雖然是倉促了太多太多,可她也是被逼無奈,她沒想這麽早引出他們……
“周……”周溪西方要開口,沒說完,眼前忽的閃現一片黑影。
擡頭,來人是柳茴?他身後還跟着數人。
“兩位去哪?我可以送你們一程。”柳茴依然笑得溫和,與方才如出一轍的氣質,可周溪西也說不清陡然冷下來的氣氛怎麽回事。
“不必。”周月韶頃刻拒絕,她拉着周溪西側身就走,沒走出兩步,背後帶笑的話語輕輕随風飄來,“周溪西小姐,還是跟我們走一趟如何?至于這位——”
柳茴挑了挑眉稍,儒雅的人作出這種表情格外顯得詭異,他略有深意的望着另個女人,“您提供的信息我們自會……”
話未說完,一道如波紋蕩漾散開的白光霎時朝柳茴等人拂去,周遭桌椅花卉甚至燈盞頃刻摔跌崩裂亂成一團,有不小心被砸碰到的女人立即發出尖銳的厲叫聲。
更多大約還是被突如其來的天然特效白光吓得心驚膽顫……
“走。”
周溪西僵硬麻木的被周月韶拖拽着往前,她都沒看清一切是怎麽回事,周月韶怎麽出的手?
不知是不是托前陣子那些接二連三靈異事件的福,她整個人腦袋空白了一剎,雖然覺得眼前一幕可怕,但思路卻很清晰。
身後是追來的柳茴等人,他們在白光裏滞頓了下,看起來還好,只是臉色尤其難看。
而周月韶——
周溪西跟不上她的腳程,她不懂為什麽要跑,而且,根本就逃不了。
因為前方也突然湧出一些面無表情的人,非常明顯,沖她們來的。
不過究竟是沖她還是周月韶?
“聽我說。”周月韶戛然頓下腳步,她目光冷冷望着那些逼近的人,抿成一條線的紅唇輕啓,“我不一定護得住你,就算被帶走,你也別害怕,會有人想辦法救你,還有……”
周溪西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她頭一次知道,女人也是有這麽大力氣的,也是,她是普通人麽?
又或者,她究竟是不是人?
無數黑影朝她們逼近。
展廳和場外的男女都亂了套,警衛聞聲趕來,一切畫面都糟糕而混亂。
“周溪西,我真的很不甘心!”周月韶驀地側眸,她望着她迷茫而懵懂的眼神,又覺得可悲又覺得可氣,除此之外還有深深的懊惱,為什麽要心軟?為什麽要放棄讓她魂魄歸位,就算那一魂一魄纖弱無比,但她怎麽樣關她什麽事?她們之間可從來都不是互相理解互相心疼的關系!
可此時想再多不過枉然。
周月韶閉了閉眼,她承認她低估了事情的危險性,或者說,她低估了他們的迫切和貪念。三千年,是不是早就等不及了?
耳畔腳步聲淩亂,這是多大的陣仗?
不過——
沒什麽可怕的。
唇畔勾起一抹嗤笑,周月韶睜開眼,她瞬間祭出由內力幻化出的紅綢,不過一個舞動間,率先逼近過來的一群人頃刻不堪一擊的紛紛倒地。
周溪西被她扯在手裏,暈頭轉向的随她移動,像一只沒有主動權的風筝,她一點都不想笑,真的,一點都不想笑。
雖然眼前好像就是在拍戲,不同的是什麽?不同的是他們吐出的血不是糖漿不是番茄醬,不同的是他們背上沒有吊威亞,不同的是特效不需後期制作,不同的是……
所有或閃避或攻擊的動作都太快,周溪西睜不開眼。
餘光視線裏一片繁亂,卻能感覺包圍過來的人不減反多。
宴會徹底狼藉一片,人們驚叫聲絡繹不絕,踉跄逃走撥打電話求救……
伴随着“砰砰”槍聲,甚至有子彈朝打鬥中心飛來,但誰都沒有因為子彈受傷。如此致命的東西在他們眼裏,好似只彈彈手指就能解決。
周月韶手中紅綢幾乎舞成一朵層層怒放的玫瑰花。
她精神高度集中,一邊應對着他們,一邊思索策略,本來目的就是刻意讓他們帶走周溪西,可那得在敖宸在的情況下,否則,她沒有十足把握自己能悄無聲息的跟上去。又或者,暴力解決所有問題,直接殺進他們巢穴……
但,那也得是在敖宸他們在的情形下。
她只有一個人,外加個“包袱”周溪西,只剩下她們,就只有她們……
刀光劍影外,柳茴自始自終在旁觀。
他饒有興致的望着包圍中的兩人,陡然失聲輕笑,良久,他眸光一暗,一步一步閑适的踱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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