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姬胧月和小可憐

這裏是森羅大陸最大的森林，名為天蒙領域。據說在上古時期，此地有魔獸成神，魔獸名為天蒙，此地是他的領地。

上古距離至今已有三萬餘年，當初各族林立的局勢已經随着光明神戰敗衆神，天使族大興而結束，如今的森羅大陸，天使族至強，其餘族種屈居天使族之下。

天使族外表和人族相似，只是他們背後長有翅膀，能夠飛天。而且天使族的天使都擁有無與倫比的魔法天賦，他們生來就是神的寵兒，享受着神的榮光。

艾麗卡沒有見過天使，她從身為女仆的母親口中，聽說過光明神的傳說，她在鎮裏教堂壁畫上，看到過長有十二只翅膀的光明神雕像。

神父站在教堂中央，手上捧着聖書，用虔誠的聲音念誦着聖書上的天使族文字，那被命名為森羅大陸最高貴的語言，聽在艾麗卡耳中，擁有說不出的刺耳與聒噪。

她是個叛神者，或者說，她不信神。

所謂的神，生活在人們的口中，所謂的神跡，從不會發生在身份低微的奴仆身上，神不能讓她重病但虔誠的母親活下去，同樣不能讓她保全自身。

“那個卑賤的野種跑到哪兒去了！還沒有找到她嗎！如果今天晚上不能找到她，我就将你十四歲的女兒，送到宴席上去！”

瘦弱幹癟的瘦小男人努力想要直起腰，卻因為多年的習慣，含胸縮肩站在原地，他的姿态卑微，口中的話充斥着惡意。

即使穿着名貴得體的衣服，依舊龌龊的像活在陰暗角落裏的蛆蟲。

艾麗卡認識他，他是巴德利男爵的貼身管家，巴裏·巴德利！

而站在他身前，身穿得體衣服的肥胖男人，則是這座城堡的廚師長，同時也是艾麗卡的父親。他是個平民，他不承認自己與一個卑賤女仆的孩子，是他的親身骨肉。

“尊敬的巴裏管家，請您息怒，她母親的屍體還在屋裏，我已經命令仆人們，如果在缪斯女神來臨後，她還不出現，那我就将她母親的屍體焚化成灰，埋入地底！”廚師長用尖銳的聲音，漫不經心的安排着那個死前跪地哭求他的女人。

說什麽艾麗卡是他的女兒，他認了嗎？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仆，只有無所不知的光明神知道，艾麗卡究竟是誰的骨肉。

想到十五歲就長得比最貌美的女仆都要好看的艾麗卡，廚師長露出一絲猥瑣的笑容，等艾麗卡從宴席中出來，如果還有氣，或許他能嘗一嘗這巴德利鎮上最美的少女的味道。

聽到這兒，艾麗卡無助的捂着臉，低聲哭泣，她哭泣的聲音很大，而站在她面前的兩個男人卻像是聾了一樣，根本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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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值得你哭泣。”白皙柔軟的纖細手指輕輕挑起少女小巧的下巴，那雙不斷落下淚珠的透徹眼睛裏，出現了一個倒影。

艾麗卡的世界，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

她看着面前發着光的人，第一次由衷的感嘆，這世上或許真有神靈的存在。

眼前的少女擁有這世上最美的黑色長發。森羅大陸上的生物擁有各種各樣顏色的頭發，卻沒有人擁有那一頭神秘如夜的黑色長發。她還有一雙純黑色的眼睛，任何人與她對視，都會被她眼中黑色的漩渦所吸引。

看的久了，似乎連靈魂都會被她吸引。

雖然她穿的破破爛爛，但依稀可以看出那衣服的料子極為順滑，比巴德利男爵的衣服還要好。

“大人，您，是魔鬼嗎？”艾麗卡記得，聖書說過，濃重的黑屬于惡魔，眼前的少女擁有非同凡人的美貌，身上還有淡淡的熒光，美得讓人不忍呼吸。

艾麗卡被譽為巴德利鎮最美的少女，她以往也這樣認為，直到她看到眼前的少女。

“我也不是什麽魔鬼，我只是很普通的人，或許你可以稱我為巫。”姬胧月輕輕嘆口氣，苦惱的看着自己發着光的手。

不光是手，她估計自己每一寸皮膚都在發光。

那可不是什麽好看的光，也不是她天生帶的，那是屬于靈魂的光，她失去了凡體，這一層光，可以保護她的靈魂，如果沒有光，她的靈魂會被此世界漂浮在空中的奇怪力量撕碎。

姬胧月不知道這裏是哪兒，印象中最後的畫面，是她正在用巫術——日行千裏。

不過是偷個懶，不想出門走路上課，誰知道一睜眼就來到了這個世界。

或許這就是學生們口中的穿越？

身為活了一百多年的大巫，姬胧月在炎黃大巫學院任職，她不是個老古板，向來和年輕的學子走的很近，對于學子們喜歡的東西，她都有所涉獵。自然也看過不少穿越類小說，對穿越的概念很清楚。

可穿越究竟是什麽原理呢？日行千裏的法術威力并不足以破開世界壁壘，世界壁壘就是大地，巫術充其量就是建立在大地上的公交車。穿越到異世界，在姬胧月看來，就像是一個人坐在公交車上，一眨眼穿過地球，沖向外太空，還跑出銀河系，落戶到另一個有生命的星球上了。

這不科學，也不巫學。

“巫？是惡魔的稱呼嗎？不管您是不是魔鬼，都與我無關了。”艾麗卡無力回頭，看向等候仆人消息的管家與廚師長，“我已經死了，而我可憐的母親，也将被埋入地底，無法魂歸赫裏斯。”

姬胧月沒聽懂赫裏斯這個單詞，巫術中有一個術法名為心有靈犀，使用此術法，她可以輕而易舉跨越語言的障礙理解艾麗卡的話。

但一些此世界特有的詞語，她就聽不懂了。

“你還沒死，現在的你是生魂。”姬胧月知道，這個異界沒有輪回，死人的靈魂會被撕碎，還原成最原始的魂力，活人肚子裏孕育軀殼，吸收魂力，形成新的靈魂。艾麗卡還能以靈魂的狀态到處跑，是因為她還不是死人。“孩子，我幫你回到你的身體。”

再不回去，艾麗卡可能就真涼了。

“不！大人！我不回去！”艾麗卡聽到自己還活着，并沒有因此而高興，相反，她十分害怕。甚至慌張起身，想要逃跑。

姬胧月第一次接觸到一個，寧願死去，也不願活着的人。

“你不想帶回你母親的屍體嗎？難道你就任由他們将你母親焚燒，埋入地底？”在姬胧月看來，焚燒後埋入地底是十分科學的處理手法，巫學上也認為，人死後的身體只不過是壞掉的物件，不管如何處置都沒有關系。

但入鄉随俗，聽艾麗卡的話，這樣處理屍體似乎讓艾麗卡無法接受。

聽了姬胧月的話，艾麗卡停下了步伐，她站在姬胧月身前，離管家和廚師長特別遠。

艾麗卡不知道什麽叫生魂，但她知道，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她憑借自己的力量肯定無法搶回母親的遺體。

但求助眼前的惡魔，難道就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

艾麗卡曾聽母親說過，光明神的神谕中，惡魔是七情六欲的化身，他們貪婪而殘忍，與他們做交易，必将付出生命。

想到這兒，艾麗卡突然清醒了，她在那一瞬間，思緒無比清楚。和惡魔做交易，最多就是付出她的生命，如果逃離惡魔，她付出的就不止是生命了，還有母親死後的尊嚴。

母親活着時，從未得到過的東西，死後難道也要失去嗎？艾麗卡想，她無法眼睜睜看着那一切發生。

“大人，求求您，求求您幫幫我，我願意奉獻我的生命，我的忠誠，背棄信仰，判離人族，只要能讓我的母親魂歸赫裏斯，我願奉上我的一切。”艾麗卡回身，跪在姬胧月面前，她俯下腦袋，想要親吻姬胧月的腳，姬胧月被吓得移開了腳。

雖然靈魂狀态下，她們都很幹淨，但姬胧月還是沒法看着一個少女親吻她的腳。

“你先起來。”姬胧月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是不是和華國古代一樣，流行跪禮。聽艾麗卡的話，看她的長相，這裏倒是更像西方。“你拿出來交易的生命與忠誠太過貴重，我沒有等量的東西交換。我能看到你眼中仇恨的火焰，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進行另一個交易。”

艾麗卡疑惑的擡頭，夕陽的餘晖灑在她與姬胧月的身上，少女虔誠卑微的擡頭看向她新的信仰。

來自異世的惡魔身上散發着讓靈魂平靜的光輝，在疑惑中，少女答應了與惡魔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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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找到少女的管家正在大發脾氣，他命令人去将廚師長十四歲的女兒綁來，要奪去廚師長一家的平民身份。剛剛還淡定自若的廚師長此刻正趴在地上，抱着管家的靴子親吻，他臉上滿是鼻涕眼淚，猶如一坨爛肉，讓人惡心作嘔。

在廚師長絕望之時，黑暗中傳出猶如鳥鳴般清脆動聽的聲音。

“巴裏管家，廚師長大人，是在找我嗎？”少女挺直的腰背，緩慢有序的步伐，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她如月色般溫婉動人的美貌，撩動着人們的心。“抱歉，我太過悲傷，在不遠處的小溪旁哭暈過去了，才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