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寸步不讓的談話

姬胧月正飄在人們頭頂, 低頭向下看。自從她擁有身體後, 她很少恢複成原來的上天視角了, 今天是因為有特殊客人的到來，姬胧月不太放心。

“賽爾少爺，一路辛苦，我為您安排了城堡裏最好的房間, 巴德利鎮最美味的食物，最香醇的美酒，希望您今天晚上能好好休息，其他事, 我們可以明天再談。”艾麗卡穿着華麗的大裙子，憋着氣說道。

她不是生氣的憋氣, 她是真的在憋氣，天知道為什麽這裙子的腰線那麽細, 艾麗卡覺得自己已經夠瘦了，穿這個裙子依然被勒得喘不過氣來。

怪不得那些貴族小姐們說話辦事都慢悠悠的，聲音從來不大, 成天被勒得這麽緊, 誰能大聲說話，邁腿開跑啊？不怕裙子裂開當衆裸奔的，或許能做到。

因為路上耽擱了時間，沃德賽爾見到艾麗卡時，已經是臨近黃昏，他着重看了眼艾麗卡鑲滿鑽石的裙子, 城堡裏的采光不算好，但這裏有很多燈，鑽石在燈光下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

沃德賽爾看向一旁的燈，看上去像是晶石燈，但他并沒有感覺到那燈上有魔法元素波動。

“不過一年沒見，巴德利小姐将這個邊遠的小鎮子，治理的非常好。真沒想到，巴德利家族前幾任家主沒做到的事，竟然讓巴德利小姐做到了，不知道是該說他們過于無能，還是說巴德利小姐你，天賦異禀。”

艾麗卡看着沃德賽爾臉上毫無破綻的笑容，攥了攥拳頭，她有些手癢。

這個人，一開始出現時，就高高在上。艾麗卡至今還能記得，剛從地牢跑出來的她是多麽恐慌無助，而這個人，就坐在最高的位置上，讓她卑微的仰視着。

艾麗卡并沒有因為地位而對沃德賽爾産生憧憬，也沒有因為沃德賽爾的樣貌，而對他癡迷，她甚至是讨厭沃德賽爾的，準确來說，她讨厭這個國家，所有貴族。

包括她自己，穿着華麗衣服的她。

淡定，淡定，艾麗卡你要知道，眼前的人關乎着巴德利鎮其他人的未來，只要他松口，你成為子爵，巫神教與巴德利鎮才能擁有更好的未來。艾麗卡在心裏默默念着，面上露出自然而謙遜的笑容。

沃德賽爾見過很多女人，美麗的女人更是千姿百态，什麽樣的都有，但他必須承認，沒有一個女人，能像艾麗卡一樣美麗。

不過是一個女仆罷了。

想起路上撿來的蝼蟻說的話，沃德賽爾在心裏加了一句，或許，不止是個女仆。

“賽爾少爺，據我所知，你并沒有繼承公爵的爵位，目前身上也只有一個中級魔法師的名頭吧？不尊稱我的爵位，是否太過無禮了些？畢竟就算是魔法師，也還是帝國的子民，要遵守帝國的法律，對吧？”雖然笑的很好看，但艾麗卡說出來的話可一點兒都不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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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胧月聽到這兒，小小的吃驚了一下，她還以為注重大局的艾麗卡，是個軟包子呢，會任由沃德賽爾撒野。

不愧是她的徒弟，看上去柔柔弱弱，實則一點兒虧都不肯吃，即使是位于卑微，也不會屈服于他人。

沃德賽爾沒想到自己會被一個看不上眼的小女仆說教，他确實沒有爵位，也确實不可能繼承父親的爵位，但他是一個魔法師！

中級魔法師雖然少，但整個帝國裏也有數千，可像沃德賽爾這麽年輕的，幾十年來也沒出現過一個，沃德賽爾是公認的天才，他的老師是賽爾城魔法師公會的分會長，同時也是一個魔法導師，整個帝國的魔法導師也沒有超過一百個！

果然是個鄉下人，什麽都不知道。

沃德賽爾将艾麗卡的回擊當做無知者的無能狂怒，礙于貴族的紳士風度，他沒有怪罪艾麗卡，“巴德利小姐，等我成年之後，我的爵位，最低也是子爵。明年我就成年了，同時，您現在還只是一個最低等爵位的男爵。”

他不得不提醒這位天真的巴德利小姐，他還剩一年時間就會成年的事實，同時，他也要提醒巴德利小姐，如果他不高興，她升爵的願望就會徹底失敗。

艾麗卡揚起大大的笑容，用柔和的聲音說道：“是的，您明年才會成年，恕我直言，在您成年之前，沒有爵位的您，只是一個平民。”

艾麗卡不喜歡貴族制度，大家族的勢力更是讓她覺得惡心，還有各種各樣存在于這個世界的壓迫，但她很喜歡沃德賽爾此刻的表情。

用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東西，狠狠打在他們的臉上，讓高高在上的貴族明白，任何制度都是雙刃劍。

別妄想将傷害全部轉移到底層，憑借血脈，或是所謂的天賦力量，并不能讓他們理所當然的吸血生存。

沃德賽爾被艾麗卡氣笑了，他活了這麽久，從來沒有人敢如此無禮的對他！

“當然，賽爾小少爺不是普通的平民，您還是一位令人尊敬的中級魔法師，可是魔法師只有面對貴族時不必跪下親吻我鞋面的特權，并沒有可以随意稱呼我姓氏的特權，賽爾小少爺，我脾氣好，不會和無禮者多糾纏，只希望您以後能謹慎言行。”

艾麗卡話音落下，屋子裏除了沃德賽爾因為過于氣憤發出的一聲嗤笑外，沒有任何聲音。

周圍的仆人與騎士低頭不語，管家吓得渾身冷汗，也不敢多說話，空氣在那一瞬間似乎都凝滞了，充斥着風雨欲來的恐怖。

直到有一個人走了進來，“晚飯已經準備好，請男爵大人與賽爾少爺去餐廳就餐。”

瑟琳娜恪守着管家的規矩，走進來後，用充滿喜悅的語調說着話，熱情而又不失分寸的語言，能讓客人感覺到主人家對他的重視。

沃德賽爾聽慣了的曲調，此刻變得十分諷刺，年輕的女管家和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貴族一樣，看上去十分守禮柔弱，實則硬的像是一塊布滿棱角的岩石，碰一下就戳的人疼痛難忍！

“是我的疏忽，尊敬的巴德利男爵大人，在馬車上一天，我累了，可否将飯菜端入我的房間？”

在別人家的地盤上，沃德賽爾并不想惹事，尤其是在他聽了那個女人的話之後。

沃德賽爾決定了，一會兒回去，他一定要好好審問那個女人，關于巴德利鎮的一切！他倒要看看，那個聽都沒聽說過的神靈，究竟有什麽強大之處，能讓一個女仆，變得這麽有底氣！

“當然可以。”艾麗卡點點頭，看着沃德賽爾氣沖沖的離開後，她讓仆人們将賽爾家的管家和騎士也帶走，好好安排。

當房間裏只剩下艾麗卡和瑟琳娜時，姬胧月出現，從空中飄下來，她湊到艾麗卡跟前，仔細的看着自己的徒弟。

“老師，為什麽這麽看着我？是我臉上有什麽髒東西嗎？”艾麗卡慌張的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剛剛和沃德賽爾嚴肅的對視過，她臉上如果有東西，豈不是都被沃德賽爾看到了！

那太丢臉了吧！

“沒有，我只是沒想到，你會直接和他對上，你不是想要成為子爵嗎？他是你的考核官吧。”姬胧月有些疑惑，“你不怕得罪了他之後，他會故意不讓你升爵嗎？”

“升爵的事，他管不了的。錢和糧食都已經送到賽爾城，賽爾領域的事，只有那位公爵能直接管轄，他讓沃德賽爾過來，就是為了摸清楚巴德利鎮現在的底細，如果我太柔弱，賽爾家族肯定會覺得巴德利鎮好欺負，會更過分的壓榨巴德利鎮。”艾麗卡充分了解了貴族的世界後，對貴族的各種心思把握的很好，“他不過是個小孩子，事情的結果，不是他說了算的。”

姬胧月深深望了眼艾麗卡，然後伸手将艾麗卡打理整齊的金色長發揉成了雞窩，“你現在真是越來越厲害了啊，他是一個中級魔法師，他會魔法！惹急了他，他給你扔個大火球，你能躲得了嗎？說別人是小孩子，我看你也是個小孩子！”

艾麗卡慌張的捂着頭，彎腰躲閃姬胧月的魔爪，“這不是有老師在嗎？我才不怕他！老師你不要再揉了啊！瑟琳娜好不容易給我打理的漂漂亮亮的！”

“這話我愛聽，你這麽愛老師，就好好感受來自老師的愛！”

“瑟琳娜！救命啊！”

“跑什麽？你難道沒有體會到，老師對你深沉的愛意嗎！你剛剛表現的很棒，頗得老師真傳，老師真的很高興啊！”

看着一個追一個躲的師徒，瑟琳娜守在門口，捂嘴偷笑，眼裏全是純碎的喜悅。

真是太好了，有巫神大人在，她永遠不用擔心艾麗卡走上歧途，不用擔心艾麗卡不高興。

雞飛狗跳的一天就這麽結束了，第二天黎明到來，艾麗卡要經歷的第一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也正式拉開了序幕。

沃德賽爾确實沒有實權，沒辦法直接影響大局，但他可以給艾麗卡找很多麻煩。

他不痛快了，別人也別想高高興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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