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一個世界

花草枯敗的路上,四個人,兩兩并肩而行。前面的是藍袍人和孟衢,後面跟着牧輕言和曲泊舟。牧、曲兩人是在走出廚房後不久碰上他們的,彼時兩人剛商讨完一番大事,達成了某項協議。

“玄龍吟水天罰大陣一旦施展,陣主需坐鎮陣中,可一路走來竟……”藍袍人眉頭皺起。

這一路走來,別說是疑似陣主的人,連個被化成石像的下人都沒見着。太傅是朝中重臣,三公之一,這府裏奴仆少說也是幾十人,不可能像這般冷清,尤其是他們還特地繞到了下人房附近。

“莫不是障眼法?”孟衢一臉疑惑。

“障眼法我還瞧不出?”藍袍人睨他一眼。

“空城計?”牧輕言挑眉道。

“不太可能,按他以往的做法,都是恨不得咒局裏的人越多越好,這樣的人內心之邪惡,不會忽然起意将所有人都送走。況且送走人需要時間和人力,那樣也太明顯了些。”這次是曲泊舟反駁了他。

牧輕言“啧”了一聲,繼續跟着往前走。詭異的宅院裏,在他們停止說話後,再沒有一絲響動,就連腳步聲都被吞噬得一幹二淨。原本是狂風加雷雨的天氣,此時被驟然喊停,只剩快壓到頭頂的陰霾,有顆樹被大風連根拔地,将倒不倒的頓在了半空。

路過這棵樹時,牧輕言沒忍住擡腳相向,這樹無聲地倒地。

“華長老,請問有沒有什麽能夠用以偵察的符紙?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那術士指不定通過了什麽方法将我們給避開了。”目睹了他的腳欠行為,孟衢別過臉去,對藍袍人道。

牧輕言這才得知前方的藍袍人竟是司天臺的長老,不過這年紀未免太輕了點。

“我雖早有布置,但在咒局啓動的那一刻被術士給發現,切斷了我與符紙的聯系,更令我無法向外界傳話。”華長老嘆出一口氣,“這次是有些棘手,且等上一等,剩下那兩個老混蛋會來的。”

想必剩下的兩個老混蛋就是指另外二位長老了。“那我們現在幹嘛?總不能坐以待斃吧。”牧輕言收回腳。

“不對勁。”曲泊舟拍上牧輕言的肩膀,“那晚在酒樓,所有被施加了一定力道,砸在硬地面上的東西,都碎成了渣。”

“還有,那晚,可沒這麽——死寂。”

牧輕言回想起來,那次在酒樓裏,雖然呼吸聲沒注意過,但他們的腳步聲,扇耳光的聲音,以及“人俑”在地面碎裂的聲音都是清晰可聞的。哪像現下,跟走在真空裏、聲音無法進行傳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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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泊舟豎起兩根手指,“我有兩種猜測。其一,這次的咒局和以往不同,畢竟是活死陣的陣中心,陣主的所在之地,來點花樣也無可厚非。其二,這是另一個局,目的是把我們鎖住,真正的陣法中心根本不在這裏。”

“能說出第二種猜測,證明你對玄龍吟水天罰大陣知之甚少。”華長老輕蔑一笑,開始對這無知人士進行授課,“天罰陣,顧名思義,便是上天降下用以懲戒的陣法。龍生九子,第六子霸下喜水,好興風浪,這玄龍吟水便是指的霸下。傳聞多年以前霸下作惡人間,連降大雨,淹沒城池,民不聊生。霸下此舉觸怒了天,天派下神邸,屠了它,以其骸骨填山。而霸下的埋骨之處,便是城西的龍隐山。”

“這玄龍吟水天罰大陣,便是利用天對霸下的餘怒作法,降下懲戒。太傅府的位置,與龍隐山相互呼應,雖不是唯一一處能引下天罰的地方,卻是唯一能夠承受住的地方。所以這必是陣中無疑。”

然而你講了這麽多,這裏還是找不出一個人。牧輕言在心底默默吐槽。

“按照你的長篇大論,我們所在之處的成因為何?”曲泊舟還以一笑。

華長老被問住了。

“再按照你的長篇大論,陣主必在陣中,那麽豈不是你我他我們都有嫌疑?”

華長老臉色大變,孟衢也是一愣。牧輕言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拉了拉曲泊舟的袖子。

“別玩過火了啊。”牧輕言低聲道。

曲泊舟:“沒有人見過術士,說術士是個女子也是你們司天臺的一面之詞。術士咒術了得,而你們司天臺的好手也不少。”

華長老冷笑,“你這是在射影我了?”

“不敢,大家都有這個嫌疑。”曲泊舟聳肩,“反正我們找不出術士,不如歇一歇聊一聊,推測推測術士的真實身份。”

“罷了。”

**

四人找了一張方桌,以搓麻将的姿态各自坐下。老實說,牧輕言有些緊張,明明是身處險境,而險境中卻是風平浪靜。雖然牧輕言已經圈定了術士真實身份的範圍,但時間拖得太久,他怕在不知道的地方那雙方已經開展,甚至有一方被打死了。

如果有一方被打死了,不管死的是誰,對于他之後的計劃都不有利。

坐定之後,華長老首先出牌,不,首先開口:“我還是那番話,這是個活死陣,布陣的人要麽是需要從中獲益,要麽是要毀滅陣中的所有人,包括陣主。第一,我知道這個陣法是在其已經布下之後,所以不存在利用它來提高自己修為的動機;第二,剛才也說了,陣主會跟着一起死,我活得好好地幹嘛要去死?”

“再者,這個陣法布置巧妙。前六個咒局的地點,不,與其說是地點,不如說是那些地的擁有人,他們和陳太傅都有密切聯系。”說着華長老冷哼一聲,“這些人,都是有名的富商。朝廷近年來一直抑商,是以陳太傅為首的保守黨派據理力争來的。”

“這些人和陳太傅結下了仇,還暗地聯合起來報複,所以陳太傅便起了心思,布了這麽個陣?”曲泊舟接過華長老的話,說道。

“沒錯,依據目前我們所查出的,只能推斷出這麽多。”華長老點頭,“但陳太傅自幼便長在京城,讀的是聖賢書,走的是君子路,這般所作所為實為矛盾。而且在京的這些年中,他少有接觸術士,而術法這類東西每個師父教導着,不會成太大氣候。”

華長老說完後,有片刻的沉默,這時孟衢開口。

“我是陰差陽錯接到了陳小姐的繡球,當時幾起咒局事件發生後,那時我們有些懷疑陳太傅,我便順勢應了。有了陳府未來姑爺這個身份後,我時常入府查探,未曾有發現密室,也未曾有發現過記載術法的書籍。而陳太傅此人下朝回府後不輕易出門,所以幾乎可以斷定他沒有修習過術法。”

聽到這話,牧輕言沒忍住,白眼翻到了後腦勺。大哥你還真是大公無私,為了京城的安穩、世界的和平,家裏的“糟糠之妻”說不要就能不要,真行。

“而且秦大人說術士是個女子,他親眼所見并交過手。我懷疑術士另有其人,但和陳太傅是一夥的。”孟衢接着道。

牧輕言和曲泊舟交換視線,心下對于誰到底才是術士已經了然。

**

時間推回到不久前。

太傅府,廚房。

“那麽第三個人,你所看到的一切,是通過誰的視角呢?”曲泊舟指出關鍵問題。

牧輕言被這個問題問得愣住。

“是那個,女術士?”說完牧輕言又搖頭否定,“雖然還沒長開,但男聲女聲我還是能分清的,是個男孩無疑。”

“若在城中連下七次咒局的人是叔柬,那麽他還有個同夥。”曲泊舟手指輕扣在案上,“先不管第三人到底是誰,如果你看到的是真實的,陳太傅于你而言,是滅族滅門的仇人,待會兒你見到他之後,會怎麽做呢?”

這個問題牧輕言壓根沒想過,他一心求死,自然是怎麽死得快怎麽來了。

曲泊舟見他不答,半眯起眼睛,“是去手刃仇人呢?還是放他一馬先去抓捕術士呢?”

“要是術士真是陳太傅呢?畢竟他身上附着個鬼。”

“我之前說了,鬼施法是不需要借助媒介的。”

可還是很矛盾,那個活死陣,死陣一毀俱毀,活陣只有益于陣主一人。若是複仇,弄個死陣兩敗俱傷,這大抵是愛人被人殘殺自己不能茍活又不得不手刃仇人的情況,才會出此下下策;若是活陣,那于叔柬和第三人來說,付出的風險和代價未免也太大了,也不太符合他們的目的。

牧輕言沉思片刻後,将心中的猜測告訴了曲泊舟。

對方也沉吟起來。

“這種活死陣,布下一般都是為了‘活’。可是那只鬼要精盡修為,不需要這麽做。”

推理陷入僵局。

“那只能用排除法了,要是有明顯指向陳太傅的證據,那應該就是有人陷害了。”曲泊舟皺起眉頭。

“我們為什麽不出去走走,用雙眼去看看到底誰是術士呢?”牧輕言偏頭,露出個看白癡的笑容。

“你說得有道理。”曲泊舟再次把扇子往牧輕言頭上一敲,“不過,不管怎樣,你不準打陳太傅的注意,把他留給我。”

“沒想到你口味、如此清奇。”牧輕言目瞪口呆。

曲泊舟但笑不語,收回扇子後朝門口走去。

“哎你放心,什麽仇什麽怨,我都不管的,我的目的很小的,不會傷害任何人。”牧輕言在他身後笑道。

作者有話要說: 感覺自己邏輯死掉了

求別細扣邏輯!!!作者智商很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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