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二個世界

這座塔不大,甚至可以說是逼仄,底層的狼越來越多,很快便擠不下。當第一匹狼試圖順着樓梯往上爬後,剩下的随之而來。

曲泊舟将病秧子王爺推向狗蛋,道:“上去,快!”

這麽個風吹就倒的人壓在自己身上,狗蛋險些站不住,牧輕言托了他一把,狗蛋扶起病秧子王爺,往上走的速度并不怎麽快。

借着從漏風的窗戶透進的月光,曲泊舟将插在牆上的火把取下,牧輕言見狀拿出火折子。好在塔雖破,但火把沒有年久失修,一點便燃了。曲泊舟将火把遞給牧輕言,自己則從腰間抽出刀來。

要想用熱焰完全将狼阻擋在外,除非是弄出一道火牆,火把壓根不行。晃動的火焰只能将一部分狼震懾回去,餘下往上撲的由曲泊舟補刀。

狼無窮無盡,兩個人本來在躲避那群行屍走肉時便以消耗掉大部分體力,不多時便精疲力竭,只有往後退讓。又由于不斷地揮舞,火把燃得極快,眼見着上端浸過油脂的破布就要燃到頭,牧輕言往上退是竟然将腳下的木板踩出一個洞來,咯吱一聲響,他整條腿都陷了下去。

火把順勢而落,牧輕言外衫被戳了個洞并燒起來。曲泊舟将牧輕言拽起來後,牧輕言七手八腳地将外衫脫掉扔下去,一團火就這樣覆蓋在狼群中,這群畜生頓時亂起來。

曲泊舟見狀也将外袍脫下,就着躺在地上僅存着零碎火星的火把将外袍點燃,往狼群上方罩去,然後将牧輕言拽到身後,刀劈向腳下的樓梯。三刀下去,樓梯被從中間截斷,又被用力一推,下半截轟然倒塌。

“走!”牧輕言扶了把曲泊舟,兩人一同往上跑去。

“這樣不行,只能阻擋一時半會兒,狼終究會上來的。”走到半路,曲泊舟停下來搖着頭道。

“這麽多狼,我們當中就你一個人能打,無論做什麽都只是在拖延時間。”牧輕言道。

“那就找個法子拖延久一點。”說完曲泊舟打量起周遭環境來,這座塔一共有九層,他們在第七層,這裏大抵是庫房,因為散落着成堆的香燭,還有幾個大罐子。

曲泊舟走上前去将罐子揭開,随即“咦”了一聲。

“怎麽了?”牧輕言湊過來,只見裏面盛滿液體,在夜色裏反着光。

“是燈油。”曲泊舟撚着手指,“我知道怎麽做了,你還有火折子嗎?”

“還有倆,你要點燈?”說完牧輕言往袖子裏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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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把油倒下去,然後點火。”曲泊舟說完便将罐子搬起走到樓梯邊,将整罐油往下潑。

牧輕言一愣,“那我們怎麽出去!”

“這樓不高,就九層,直接往下跳。”曲泊舟說着回過頭來,“如果死了,你的任務不也完成了麽。”

“那你呢?”

微弱的月色中,牧輕言看見曲泊舟一笑,“大不了重頭來過嘛,下一次就繞着這座城走了。”

“那下個世界我是不是就不能遇見你啦。”系統稱呼他為亡者72,說明被所謂主神選中的人大于等于七十二人,可世界這麽大,他只遇見了他一個。好不容易身邊有個同類,就這樣失去的話,一個人會感覺到很寂寞的。

沒想到牧輕言會這樣說,曲泊舟腳步一頓,随即有些別扭地移開話題,“別傻站着,倒油!”

幾罐燈油被嘩啦啦地倒完,下面的地板上頓時光可鑒人,曲泊舟沒讓牧輕言直接将火折子丢下去,而是拿了對香燭,與牧輕言一人一支一同就着火點燃,然後将燭丢了下去。

如此丢了七八支香燭,底下各個方位都升起火苗,曲泊舟才拉着牧輕言往塔頂走去。

塔頂正中案臺上供着一尊佛像,佛像前有兩個蒲團,病秧子王爺正坐在蒲團上,狗蛋不知打哪找來了一些布給他蓋着。

狗蛋輕聲叫了聲“叔”,然後撲進牧輕言懷裏,他一個人守在這兒怕極了。

牧輕言摸摸狗蛋的頭,帶着狗蛋往裏走,又忽地頓住腳步往樓梯下望了一眼,火暫時還未燒上來。牧輕言真不知怎麽和狗蛋開口讓他跳塔,畢竟牧輕言完成了任務就能去到下一個世界,但狗蛋呢,狗蛋是不是就只有冷冰冰地死掉,在這座鬼城裏,連個收屍殓葬的人都沒有。

他一路走神,也不知道手碰到了哪,竟然掉下一個木匣子來。木匣子撞到地面時蓋子啪的一聲彈開,有個東西骨碌碌地滾到牧輕言腳邊。牧輕言彎腰将東西撿起,發現這是個戒指。觸感、花紋都令他感到熟悉,牧輕言走到有光照的地方,看清後發出一聲驚嘆,這不是他在上個世界曾經戴過的青銅戒指嗎!

沒時間糾結戒指為何在此處,牧輕言将它戴在手上,對狗蛋道:“狗蛋,你相信我嗎?”

狗蛋被問得一愣,“當然信啊。”

“那待會兒抓住我,我們得從這裏跳下去。”牧輕言捏了把狗蛋的臉頰,随即開始為跳樓做準備。

頂層其實有不少東西,牧輕言扯下帷幔綁在曲泊舟背後,做成一個簡易的降落傘,自己則是拿了把傘撐着。這次依舊是一個帶一個,塔并不高,只有九層,下落的速度會十分快,牧輕言擔心自己會手滑,擰了根繩将狗蛋和自己綁在一起。相比之下曲泊舟就沒那麽多心理負擔,他一手将帷幔抖開,另一只手抓着病秧子王爺的腰。

此時有風從底下吹上來,煙也跟着漫入頂層,病秧子王爺頓時咳嗽聲起。曲泊舟身後的帷幔被吹得鼓起,是時候了,他帶着病秧子王爺縱身一躍,牧輕言也跟着下去。

可電光火石之間,竟有一頭狼從塔頂竄出,它的爪牙撕開曲泊舟身後的帷幔,狠咬上曲泊舟的肩膀。曲泊舟吃痛,手也不由得松開,狼在他身上借力一躍,撲到病秧子王爺身上,巨大的力量帶着病秧子王爺往地面砸去。

曲泊舟失去了帷幔的減速作用,眼見着就要跌落地面,牧輕言慌亂中伸出手去,這時他手上的戒指突然燙起來,迸發出一道強光。強光連上曲泊舟,竟如一根繩子将他牽在了半空中,而牧輕言下落的速度也慢下來。

只是接二連三的有狼從塔上撲下來,很快便将病秧子王爺的身體給遮蓋住。牧輕言和曲泊舟慢慢地飄在空中,對此也是束手無策,牧輕言默默地捂住狗蛋的眼睛。

“你似乎沒法回去交差了。”保護了那麽久的人終究是死去了,牧輕言也說不上自己到底是什麽感受,但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麽打破此時的沉默。

“沒事的,他那樣的身世那樣的身份,終究是會死的。”往地面掃過一眼後,曲泊舟看向牧輕言,然後調整着姿勢踱到牧輕言的身邊。

牧輕言晃着手指,那道光也跟着上下晃動。

狼群撲到病秧子王爺後一直注視着牧輕言三人,三人落地後它們又畏懼着那道光不敢上前。

火終于燒上塔頂,半邊天空都被映得通紅。塔底往下塌陷之時,遠方忽然傳來嘯聲,狼聽見後紛紛引頸而望,朝那個方向離去。也不知這些畜生用了什麽方法,病秧子王爺竟然屍骨無存。

牧輕言長舒一口氣,戒指發出的光也跟着黯淡。

天尚未要破曉的跡象,這就意味着城中的行屍走肉們很有可能還在活動,考慮到它們懼怕供有佛像、佛骨的地方,曲泊舟帶着牧輕言和狗蛋躲進距塔不遠的寺廟裏。

他們就背靠佛像坐着,狗蛋在牧輕言懷裏沉沉睡去,但牧輕言仍睜着眼睛對着面前的火堆發呆。

“怎麽不睡?”曲泊舟撥動柴火,問道。

“哦。”牧輕言收回神來,“為什麽那病秧子一定會死?”

“你也看出來了吧,皇帝召他入京壓根沒安好心,他要麽病死在路上,要麽就在皇宮裏被囚禁至死。”伴随着噼裏啪啦的柴火聲,曲泊舟緩緩說道。

“你知道為什麽泰王爺之前說他果然逃不掉嗎?因為國運将衰啊。”

故事要從百年前說起了。那時西南邊陲外敵來犯,承襲爵位的老老泰王爺是個只會花天酒地的草包,見着來勢洶洶的異族人便腳軟,竟打開城門跪于殿中迎接,為表其誠意,還殺死了往京中送信的驿使。

異族人許諾,王爺仍做他的王爺,他便日日笙歌夜夜醉酒,充耳不聞殿外子民被虐待屠殺的聲音。

數月之後,異族人不滿只擁有巴蜀的數座城池,開始往外擴張,京中龍椅上的那位終于得知此方消息,然而路途遙遠,援軍無法迅速抵達前線。

異族人駐守巴蜀的軍隊往外推進,而這時王爺的大殿之中出現一位神秘的馴狼人,他的狼出沒得悄無聲息,眨眼之間王爺身後的侍衛都被咬斷喉嚨。王爺還來不及震驚,他的親生弟弟便掏出一把刀來刺入他的心髒。

“祭品準備好了,請兌現你的承諾。”王爺的弟弟提着滴血的刀而立。

“你也不要忘記你的。”馴狼人微微一笑,他的狼進食完畢後,便迅速從大殿中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 小牧子的外挂續費成功~好想吼一句英雄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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