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第三個世界
西北的事,石曠他們所遭遇的只是個開始。他們将唐大爺送回村子交完貨物,在客棧裏連夜制定出個援救計劃。三個人稍作一番歇息後,帶上了所有可能用上的裝備,乘上簡易版機關鳥出發。機關鳥使用次數有限,兩次之後零件便會開始破損,第三次使用出事的可能性極大,他們決定用簡易版的飛進去,再使用完整版的離開。
可惜天不遂人願,他們很快迷失了方向,或者說一出村子,定位羅盤便失靈。
夜依舊漆黑如墨,星月皆被隐藏在密雲之後。目力所限,他們将機關鳥的飛行高度控制得略低,但依舊辨不出地面的标志,那些沙也跟墨一般,被研磨得平整均勻。
這很不對勁,往遠處看地連着天天連着地,邊界模糊不清。每個人都心生逃走的想法,但無一人吭聲,有的話說出來便會動搖意志、軍心潰散。
機關鳥在沙漠上空打轉了好幾個來回,可就是找不到之前那處地方。有人便道方才他們是在地面上走才遇到了那邪門的湖,不如下去再碰碰運氣。
三人便來到地面上,腳下的沙子踩着真真實實,可依舊無果,方才的一切就似昙花一現。
東方的天空擦出一絲亮光,他們這才看清周圍的環境——他們正徘徊在村口的麥田上!
這時有幾個官兵模樣的人提着□□走來對他們進行盤查,接着強行将幾個精疲力竭的人帶到了附近鎮上。
“你們運氣好,這一宿都在村子外面。這村昨晚不知發生了什麽,人全被畜生害死了。”其中一個兵蛋子道。
這般的異常定是和他們在沙漠裏遇到的那邪物有關,石曠三人意識到這并非自己所能解決的東西,便回來找酒館老板幫忙。可酒館老板只對他們說了一句話,“那裏是白砂海,各種傳說的起源之地,玄之又玄,時常降下天煞,多少人涉足後再無音訊,你們還能回來三個算好的了。梁橫山已經被大雪封了,你們放下這件事,好好準備一下迎接冬天吧。”
石曠怎麽肯,他和孫霧亦、靳翔合計一番,兵分三路,一人潛去酒館老板的書房翻查古籍資料,一人去偷機關鳥的制造圖紙,剩下一人去拖延住酒館老板。奈何酒館老板太精明,一腳将石曠踹出門外,又派人去将另兩人捉住。這時碰巧遇上了曲泊舟與牧輕言。
從東到西,橫跨整個國家版圖,乘坐機關鳥只花了五天,中途他們還去添置了衣物和補給。這個冬天來得太早,山川皆寂,屋宇被白雪覆蓋得嚴實,沒來得及遷徙的鳥類死在了樹上被凍成冰條,除風過後偶爾透出的枝條外再不見活物。
牧輕言這幅身子骨本就不大好,之前在鬥崖山莊又時常受到虐待,如今更是經不住凍。鳥背上五個人,他坐在衆人的中間,身上披了兩件大氅,底下還墊着鵝絨厚毯,依舊凍得臉色慘白。牧輕言将頭埋進大氅,捂得嚴嚴實實,曲泊舟怕他被憋壞時不時地得将他拎出來換一口氣。
機關鳥在一處開闊的雪地上降落,在眼珠子上一按後縮成和尋常鳥類般大小停在石曠手心,石曠将他揣進袖子裏,領着餘下四人朝不遠處的鎮上走去。
他們需要進沙漠的地圖,還要補給食物和水。鎮上和他們十多天前離開時很不一樣,這裏多了許多官兵,盤查十分嚴格,街上行人甚少,幾乎無人外出。這冬天本就來得措手不及,這些兵這般一搞,糧油米面坐地起價,他們花了好幾倍的價格才買到足夠的東西。
之前送貨的村子是進沙漠的必經之處,曲泊舟原想去打探下那兒如今的情況,可還沒來得及向酒樓掌櫃開口,外面竟騷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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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騷動也不準确,是外面突然傳來一陣號角,那群巡邏的兵都轉身朝着城中心小跑去,腳踏之聲猶如雷動,惹得周圍的住戶紛紛将窗戶揭開個口子往外查看。
“這號角聲有什麽意義嗎?”曲泊舟将之前到口的話語咽下,向酒樓掌櫃詢問。
“不知道,他們被調派來守城也不過幾日,這樣的號角聲從未想起過。”說罷掌櫃又抱怨了句,“本來今年就是天災,這夥人來了我們還得繳糧養着他們,真是晦氣。”
“他們什麽時候來的?”曲泊舟挑眉。
“十來天吧,他們來之後雪就開始下了,這災難都是他們帶來的!”外面的巡邏兵都已不在,掌櫃難得有機會直抒胸臆,因此特意跑到門邊往外啐了一口。
曲泊舟臨時改了注意要在這住上一宿,掌櫃道二樓全是空房随意挑,便讓幾人登記一番,關上大門回屋取暖去。曲泊舟朝孫霧亦使了眼色,這姑娘機靈得很,立馬竄出門朝方才那隊官兵追去。
剩下的四人撿了張桌子坐下,牧輕言毫不客氣地去廚房煮了壺熱茶,回來正聽見曲泊舟在和石曠、靳翔讨論被調派來的官兵一事。
“這‘齊娘娘’發怒,可不是一支軍隊能結局的,除非是一支由異士組成的隊伍。玄異之事還得靠玄異之術解決,冷刀子硬拼沒任何作用。”石曠道。
齊娘娘的故事由來并不久遠,堪堪兩百來年。那是時代之交發生的事情,前朝惠和帝統治末期,恰逢幹旱,西北之外的游牧民族再度來犯,朝廷無暇援助,百姓苦不堪言。這時一個女人出現了,她帶着一支異士、常人混搭組成的隊伍,先是劫了游牧民族後方的糧草,又奪了他們的馬匹,再狠厲攻之,将游牧之民趕到了長城以外。她将糧食分發給這裏的每一個人,親切地為傷者治病,又四處鑿井開泉,帶領他們捱過災荒年頭,又帶着他們走向溫飽和富足。
她生時是這一方百姓的領袖,死後是他們的信仰。她的随從将她的屍體葬在沙漠裏,自此之後每到她的祭日沙漠中便會長出一種能醫治髓症的藥草,這種病症是西北之地的常見且死亡高發的病。
後來,邊境再有人來犯時,他們會遇到風沙,會迷失方向,接着看到一片幻境,然後再也無法醒來。人們便稱這是齊娘娘的庇護。
“那位前朝公主,整了個軍械庫陪葬的那個,叫什麽名字?”牧輕言忽然出聲。
“裴拂微”。曲泊舟答。
“不,她的封號。”牧輕言搖着頭在凳子上坐下,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茶。
“珉齊!珉齊長公主!”曲泊舟眼前一亮,“時間對得上,名字也對得上,手裏都有那麽一支隊伍!”
石曠和靳翔還在狀況外,牧輕言略微解釋了一下,說江湖傳言前朝的最後一位公主死時帶了一個軍械庫作為陪葬。
可如此一說,軍械庫作為陪葬倒有些虛構了,這位齊娘娘帶着人打跑了游牧民族,又鎮守在這裏幾近一生,游牧之民肯定不會打一次就安穩數十年,他們仍舊時不時來騷擾一下,齊娘娘手中的兵械肯定折損有不止一半。
又聯想到突然調來的官兵,和曲泊舟曲大莊主通風報信給朝廷的事,那麽是不是可以猜測這次朝廷出手根本不是為了解決這詭異事件,而是觊觎着沙漠底下掩埋着的“軍械庫”?
牧輕言這般想着,酒樓大門咯吱一聲開了,孫霧亦帶着一身冷氣進來,她接下落滿雪的披風扔到一張桌上,坐過來往肚子裏灌下兩杯熱茶,道:“大動靜!大動靜!這些官兵要搞大動靜!”
“說重點。”靳翔伸手拍了她一腦袋。
孫霧亦吐吐舌頭,“我聽見他們說‘明天門會打開,我們只有一次機會,傳令下去,休整一夜,三更起火整裝,四更準時出發!’,我想這門肯定和咱們遇見的手有關,他們要去的地方定是離陸科哥掉下去的地方不遠,我們可以跟着他們,這樣就不用擔心迷路了!”
“說得很對,我們也正如此猜測。”曲泊舟道。
“我還探了探他們的人數,普通的士兵大約五百來號人,還有十幾個異士。這些異士等級都不低,說話帶着京腔兒,是帝都那區的。”孫霧亦又道。
“禦用異士啊,和咱們這些‘散人’向來是不大對付,你沒被發現吧?”石曠問得謹慎。
孫霧亦一撇嘴,“我辦事,老大你放心。”
“咱們人少,千萬得小心,找人救人為主,別和那群狗腿子起沖突。”石曠道。
“我們就匿了行蹤遠遠跟着,到時候他們挖他們的墓,我們找我們的。”靳翔說完又看着曲泊舟和牧輕言,“你們二位”
“我們雖目的不一樣,但目的地一樣,所以暫且還需互幫互助一段時間。”曲泊舟道。
“阿翔你說的什麽話,我們雖有別的目的,但接了二位的委托、承了二位的情,自然是要保證兩位委托人的安全。”石曠按住靳翔的肩膀,朝對面兩人歉意一笑。
牧輕言心說沒關系,他到底手上還戴着個戒指,遇到危險時大抵是能護住自己和曲泊舟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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