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第三個世界

照明符是石曠驅使的,他一跑光便随他而去,剩下幾人只得跟上。甬道過後是一間明殿,依照墓主人生時居所的布置擺設而成,又或者這位齊娘娘直接把她前殿的東西搬到了地下。

六根須得二人合抱的石柱撐起穹頂,柱身上龍踏祥雲、瑞鳳展翅,盤旋而上,口中銜起一盞盞燈。地面用白色大理石磚鋪就,經年未有人涉足所以積滿厚厚一層灰塵,同時也留下了不少匆忙的腳印。

帷幔輕垂,臺階之上是一尊王座,與中原文化不一樣的是,兩邊扶手未有雕刻龍頭,未鍍上金漆,反而在椅背之上刻着一棵樹。這棵樹似極了方才牧輕言在夢裏見到的那棵,也讓整個前殿看上去不倫不類起來。

“這位齊娘娘,把墓建在這個地方,目的可不單純啊。”牧輕言感嘆道。

垩蚋蹭了蹭他的手,似乎是同意他的說法。

牧輕言有心思慢慢欣賞整個明殿的全景,可那三個異士沒有,他們将整個前殿環顧一圈後擡腳便往裏走。異士們有些激動,但下墓最忌諱的就是慌張,心神一亂,在前路未明的情況下,鬼知道會遭遇什麽。

地上步有前人足跡,頂多是匆忙了點,但不亂,按道理是應該踩着這些足跡過去,但是石曠顯然沒有想到這點,身後的靳翔和孫霧亦也沒來得及拉住,石曠手捏着折扇直接大步跨入明殿。

牧輕言沒有過下墓經驗,也不了解機關,他剛要跟着走過去便被曲泊舟攔下來。

石曠一路走得飛快,完全不顧腳下,也不曾注意到踏過的地磚有一塊微微下陷,清脆的咔聲自頂上傳來,靳翔大吼躲開的同時牆上開出數個口子,一把把弩探出頭來。弩的射擊路線顯然經過嚴密計算,它們沒有只追在人身後,也不是一股腦齊射出,而是封住了前路與退路,把人困在一點。

石曠将符紙捏碎,防禦結界将他罩住,但箭頭上似乎淬有什麽,三五支箭過去便破了。這些□□跟不要錢似的,可是符紙是要錢的,攜帶再多也經不住這般使用。牧輕言拍拍曲泊舟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弩的位置,道:“這些玩意兒能直接上去拆了嗎?”

真是簡單粗暴的破解思路,但目前也別無他法,直接拆的後果無法估量,但任着箭不停地射後果确實顯而易見。靳翔掏出鈎爪,找準位置放出去,人便被拉了過去,重劍一出,弩被斷了好幾個。

見狀,孫霧亦飛身進入殿內,順着石柱子攀爬而上,她自腿上拔出把短刀,又旋身貼上屋頂,很快地摸過去自上而下直接将弩機切了個對半。

曲泊舟嘆息一聲,刀刃出鞘。牧輕言一拍垩蚋的背脊,垩蚋便一躍而起,曲泊舟順勢翻上去,垩蚋載着他沖向頂部。寒光一閃,殘械四落,很快一邊的弩都被破壞,曲泊舟又讓垩蚋帶他去另一邊。

很快所有的弩都被破壞,索性沒有牽動其他機關。石曠也知曉事自己冒失了,一臉愧疚地道歉。

“往哪邊走?”靳翔問,明殿兩旁都有門,望過去都是漆黑一片。

“順着腳印走,他們現在都沒出來,說明這條路應該沒事。”曲泊舟道,“最好是能追上他們,将地圖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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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殿很是寬廣,他們才走到一半,便發現地上的腳印之所以匆忙的原因——柱子上有大量蟲子落了下來。

這些蟲子似是蚰蜒,但後面又生出兩雙翅膀。孫霧亦慘叫一聲,她方才摸過那柱子,不知何時手掌上多了好些孔,蟲子早已鑽進去。

“先走,一會兒把它們挑出來!”靳翔拉過她往後退,石曠拍出一張符後風自地面刮起,将那落雪似的往下掉的蟲子又吹了回去。

但終歸是有漏網之魚,好在他們都裹得嚴實,又及時包住臉、堵住耳朵。不過渾身都無遮蔽垩蚋就有些痛苦了,蟲子落到它身上後便開始不住地抖毛,牧輕言揉揉它的腦袋,示意它趕快跑完這段路程。

照明符紙熄滅又重新亮起,好在這些蟲子只在明殿裏,并沒有跟着出來。跨過門走了一段距離後牧輕言忽然腳下踢到了東西,腳尖生疼,一看才發現是一條延伸向上的階梯。

靳翔扶着孫霧亦在階梯上坐下,拿出匕首和符紙,符紙點燃,匕首淬過火後便攤開孫霧亦的掌心,牧輕言還未看清動作匕首便已刺入肉中,緊接着一挑,蟲子便被剔出來。

牧輕言轉過頭逆着毛查看有無蟲子鑽到垩蚋的皮膚裏,垩蚋卻抖抖毛湊到孫霧亦身旁,待蟲子都挑幹淨後為她舔舐傷口。

“這家夥的唾液能夠讓傷口快速愈合。”牧輕言解釋道。

垩蚋的唾液不僅僅能加速愈合傷口,孫霧亦本已經青紫的手掌也漸漸恢複本色。

“牧公子,謝謝你。”靳翔道。

牧輕言連連擺手:“別謝我,要謝謝它。”

孫霧亦另一只手手揉上垩蚋的腦袋,笑道:“謝謝你。”

稍事休息一番後,五人拾級而上,石曠收拾好情緒,扔出兩道符将前後照亮。大抵是兩旁牆壁吸光,能見範圍并不大。

這條通道很長,階梯後是平地,平地後複又階梯,如此循環,也不知走了有多久,衆人都有些口幹舌燥,紛紛掏出水袋來。

“咱們是鬼打牆了嗎?”牧輕言問,這種走不到頭的感覺分外熟悉。

“應該是踩上懸魂梯了。”曲泊舟面容嚴肅,“懸魂梯,用有意無意的記號将人從正确的方向上引開,再利用腳下臺階和平路不斷交換分散注意力,一般來說閉着眼就能走出去。”

“我總覺得沒那麽容易。”牧輕言嘀咕着。

“一般遇到懸魂梯都是這樣過去的,把燈熄了蒙上眼睛,後面的人拽着前面人的衣服,跟着走,就過去了。”石曠道。

但牧輕言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怪異感,他又拿不出更好的方法,只得任石曠将照明符熄滅,又拿出根布條蒙住眼睛。曲泊舟走在最前面,牧輕言扯着他的衣袖走在第二位,垩蚋在他的身旁,身後是孫霧亦,接着是靳翔,最後是石曠。

蒙着眼走路十分沒有安全感,尤其是在這樣幽冷的環境下,牧輕言感覺自己腳有點抖。完全的黑暗中對于時間流逝的判斷很模糊,好像過了很久,又好像十分短暫,曲泊舟便停下了腳步,他事先沒有任何說明,導致之後的人一個一個撞上前方。

“怎麽不走了?”牧輕言問。

“前面沒路了。”曲泊舟解下蒙眼的布條,“石曠,點個燈。”

“什麽點燈啊,這是燒符!”後方傳來石曠不滿的聲音,不過照明符也從後方飄來。

他們面前是一堵牆,由一整塊石頭制成,牧輕言試探性地摸了摸,發現牆面光滑得不成樣子。

“閉上眼睛倒回去再走一次?”牧輕言道。

這個不是辦法的辦法被采納,石曠帶着大家再走了一次,結果依然是遇到了一堵牆。

“要麽這樣的牆有兩面,要麽我們是走在一個環形通道裏。”曲泊舟道。

“這路應該不是死的,不然我們早遇到先前進來的人了。”石曠道。

“你們這些異士應當見多識廣,這樣的牆有聽說過嗎?”牧輕言忍住想要敲擊的想法,側頭看向石曠。

“老實說,我們常年走江湖,進墓穴的次數并不多,尤其是這樣的大墓。”石曠苦笑着搖頭。

“我們先看一看這通道裏有無其他機關。”孫霧亦說完從背後取下弓箭,念了個咒手在箭頭上緊握又放開,接着拉弦射箭,一簇火就這麽往通道後飛了出去。

牧輕言心說要不要這麽猛,只見那着火的箭一路劃過去,直至再也看不見,最後聽見啪的一聲掉在地上。衆人都警惕起來,環顧四周察看有無機關冒頭,過了許久後都未曾聽見機括響動之聲,便松出一口氣。

衆人姿勢放松,走到石牆前開始細細研究。它一如方才的光滑,甚至能依稀照見人影,牆面也平坦得沒有任何凹凸痕跡。

他們沒能研究出這是什麽材質,變着花樣敲敲打打也沒觸發什麽機關,在上面塗了陣法也不起作用。

“你們有沒有發現有點擠?”石曠忽然道。

“這個通道本來就不寬,五個人湊一堆當然擠了,老大你後面去。”靳翔毫不在意地回答。

“不是,我已經在後面了,垩蚋也在,它也覺得有些擠。”垩蚋就貼着石曠站着,毛發松軟通體發暖。

曲泊舟将視線從石牆上移開,來回掃視通道兩壁,接着拉住牧輕言,道:“牆壁在移動。”

兩堵牆都在往裏推,但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些牆吸光,越是靠近照明符的亮度越小,正當幾人面面相觑時,石牆之後竟隐隐飄來一陣樂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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