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驕狂任性的二世祖16（番外）

01

輝煌的殿堂, 燈光四散。

不斷游蕩的喪屍, 被紛紛聚集在此處的變異體, 換上了光鮮亮麗的衣飾, 有的容貌精致, 有的奇裝異服, 他們翩然而立, 高舉着酒杯, 互相交談着。

被抓捕而來的大廚，在後廚辛苦的做着美味的食物。不時，人類侍從舉着高盤，穿梭在人群中，為他們送上美味的血酒。

這裏仿佛成了狂歡的聖地。

大堂一角，擺着一架鋼琴。

一個身影, 筆挺着背脊, 碎金色的發微微卷起，身着黑色西裝，修長的指尖敲擊着琴鍵, 傳出靜谧而悠揚的音樂聲。

變異體們，不時偷偷将目光放在那個角落裏。

鋼琴旁，站着一人，銀白色的長發垂落在腰際，額心鑲嵌着一枚金色的水晶, 額邊碎發則纏繞着淺紫色的碎水晶珠鏈。他穿着件白色的襯衫, 黑色的西裝褲微紮, 露出那纖細而瘦削的腰際，微微擰着眉，清逸秀美的容顏，似萦繞着幾分淡淡的憂愁。

他們都清楚的明白，這是他們的王和祭司。

他們臣服于他們的力量與智慧，甘願受其領導，遵循他們的指揮和任命。他們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切，為那描繪的美好未來。

鮮紅色的地毯鋪到了門口，道路兩旁的擺滿了鮮花，藤蔓蜿蜒纏繞着石柱，伸展着枝芽，露出嫩綠色的葉子，與純白的鮮花交映着。

這時，一群穿着白色洋裙子的孩童帶着笑容，手捧着花束走了進來。

他們，是神殿所收養的孩子。

天真，無知，甚至不清楚自己站在了他們族群的背面。

許容轉身，目光飄蕩，凝視着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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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回不去了。

他環視着大廳內的衆人，微微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

[從今日起，衆位皆是神殿成員。]

話語剛落，歡呼聲響起。

他微微側身，不去看他們滿懷希望，充斥着對美好的未來的幻想的面孔。

他知道，都只是假象。

最後等待他們的，僅僅只是死亡。

金發的變異體微皺眉，似是察覺了他的出神，起身投來探詢的目光。

許容輕搖頭，表示沒什麽。

他順勢坐在鋼琴旁，指尖輕觸琴鍵，平靜而幽深的琴聲緩緩響起。殿內的變異體們有的細心聆聽，有的幹脆拉着人跳起了舞，一切都是那麽的歡快，熱烈……

恰似暴風雨前的寧靜。

02

深夜，溫綿坐在寬大的實驗臺前，小心攤開一本筆記本。其他人都已經離去了，她沒什麽事，又一次獨自留守腦控中心。

哥哥，你還好嗎？

剛剛起筆，一個冷淡的聲音問道。

［溫女士，你今天不回去嗎？］

溫綿垂着頭，手裏抓着一支筆，看着空白的筆記本上的字跡，臉上揚着淺淡的笑容。

“可能要稍微晚點。榮川，今天是個很好的日子。回去也沒什麽需要做的，倒不如就呆在這裏，也可以靜下心做點事情。”

實驗桌上的燈光，不知何時自動調整成了适宜的光源，溫和舒服。

溫綿擡頭，向後靠了靠，笑道，“謝了。”

［溫……女士……］

“怎麽？”溫綿低頭，在空白的紙頁接着寫着。

［為什麽，你會如此的快樂？相比其他工作人員，你的笑容總是發自內心。同時，你也是腦控中心裏笑的最多的人。]

溫綿愣住，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出聲說：“或許，我的觀念和大家的不太一樣。活着，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情。能夠活着，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所以，才要更珍惜它。生活，本就應該……帶着笑容吧。”

尤其，當帶着其他人的祝福時。

團團，要好好活着。

溫綿陷入回憶，眼中充斥着懷念。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們要熱愛生活嗎？溫女士。可是，當生活不美好，不自由，不快樂時呢？]

溫綿揉了揉眉心，繼續說，“每個人都有自己對美好和快樂的定義。我所敘說的，僅僅是我個人的觀點，不必太過在意。”

“至于自由，我認為它是難以界定的。”

[我不太明白。]

[為什麽有那麽多人認為自己自由的權限被限制，痛恨于……我的存在。］

溫綿嘆了口氣，目光越發的溫柔，“榮川，你知道嗎？人類總是不滿足的。”

“你要知道，相比讨厭你的人，還有更多喜歡你，認同你，感謝你的人。”

［我知道，但我不太理解那部分人的行為模式。］

“或許，他們只是認為自己的人生□□控了。”溫綿拿着筆，輕輕出聲道。

[？？？]

“榮川，他們不懂你，不知道你的強大，不知道你真正給我們的社會帶來怎樣的劇變。”溫綿喃喃出聲，“更公平，更完善，也更無私。”

[溫女士，謝謝。]

真像個孩子呀！

溫綿心裏感嘆，低頭緩緩在紙頁上寫下新的一行。

哥哥，又是新的一年了。時間過得好快啊，不過你放心，我依舊很好。親眼看着榮川一步步完善，成長，漸漸不自覺的有種滿足感。想必，當年哥哥也是如此看着我的吧。

榮川進步的很快，能力越來越強大，同時也讓不少人心生恐懼。這一點怕是有些像哥哥了，可我知道，哥哥是個好人，榮川也是好孩子。總有人向我表達對智能的恐懼和害怕，可我不太擔心，現在的生活又有什麽不好呢？他們不過是……不想丢失自己曾享有的特權。

……

哥哥，我相信你還活着，活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老師，宴上将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對了，昨晚，我做了一個有點糟糕的夢。

希望，都是假的。

溫綿合上筆記本，呆呆看了會實驗臺。

[溫女士，為什麽不用數據保存你的日記呢？]

溫綿回神，有些不好意思說，“有些害怕丢失。”

[我可以單獨為你建立一個存儲點，這樣就永遠不用害怕丢失了。”

溫綿想了想，笑着說，“好啊，正好作個備份。”

“你知道的，紙張可保存不了多久。”溫綿晃了晃手中的筆記本，诙諧地說。

[溫女士，我已經将存儲地址發送到你的個人信息卡中。]

[如果，有一天我不存在了……它應該也不會消失……]

溫綿微愣，臉色變得蒼白無比。

昨晚，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她親眼看着……她看着長大的孩子，消失了。

“你怎麽可能會消失……”溫綿勉強笑着說。

長久的沉默後，終于傳來回音。

[很抱歉，溫女士。]

溫綿頓了頓，出聲道，“不是你的錯。”

“天晚了，我要回去了。”

［溫女士，晚安。］

“明天見。”

空蕩蕩的大廳，寬大的屏幕不斷閃爍。

最終，留下這麽一段話。

今夜的雪，很美。

溫……女士，晚安，做個好夢。

03

宴歸寧終于還是再一次找到了……他失而複得的珍寶。

枝蔓蜿蜒在欄珊上，陽光靜靜浮撒其間，他便側着身懶懶地倚在門前，只留給自己一個清瘦的背影。

這背影，欣長而略顯瘦弱，卻有些孤傲，讓人不禁想到深山裏的梅枝，綽約動人。

宴歸寧沒有呼喊，更未曾邁步，只是停在原地，生怕驚擾了他此刻難得的寧靜。

他微微垂眼，修長的睫毛在眼底帶起一片淡青，肌膚蒼白如雪，整個人如月華精魄鑄成，不食人間煙火。

美好的讓人呼吸凝滞。

指尖緩壓着一枝純白的月季，花瓣層層疊疊堆積着，風輕輕拂過，花瓣随之墜落。

恰似，他的生命。

即将墜落，湮滅。

再無生機。

只這般看着，宴歸寧眼底便不自覺落下淚來。

“哭什麽？”他伸出手，輕輕拭去眼中的淚水，動作輕盈而小心，語氣透着淡淡的溫柔。

“我還在。”

“他不該…”

“不該這麽做的。”宴歸寧斷斷續續地出聲，心中莫名産生恸哭的情緒，難以停止。

那些過去的記憶，散亂而不完整，可無論如何，他總是那般灑脫而不羁的，恰似靈動的清風，不為任何人停留，亦不為任何人……

或許有所歡喜，或許有所感嘆，但最終，不過是……拂去衣上晨露，灑然向前而行。

宴歸寧知道，自己曾經是執着的，瘋狂的，幻想着，渴求着，絲毫不肯放手。他情願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得不到，但只要面前這人，依舊停留在自己身邊就好。

可長久的等待，永恒的時間，他漸漸學會了……真正的去愛一個人。

愛是克制，不是瘋狂。

瘋狂的歡樂終将帶來瘋狂的結局，像火苗和□□，就在親吻的那一瞬……

“容容。”宴歸寧環住他的腰，微傾着頭吻上他的唇瓣，緊緊依戀着他的溫存。心仿佛靜了下來，過去的一切，仿佛都釋然了。

他還完整無損，心便滿足了。

再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我很高興，很快樂。”

“還能遇見你。”

許容沉默了許久，只是閉上了眼。

耳邊傳來他溫和而鄭重的告別。

“你想走，便走吧。”

許容睜開雙眼，來不及握住他的手，便見眼前的身軀砰然破碎，無數的數據洪流湧出，空間出現一**的震蕩。

瞬間，許容明白了……他可以随意地離開這個世界了。

只是，他微微頓了頓，低聲嘆道：“你總是讓我來選擇，這一次……便由你選擇吧。”

——

星辰的光芒鋪在腳下，許容不知不覺來到了……那個，他曾猜想過的地方。這裏是空曠的，寬闊的，點點星辰挂在空中，祥和有序的運轉着。

腳下是光滑白亮，不知是何材質鋪就的地面。

不遠處，空中是巨大的屏幕。

視角呈現全景，不時的切換。畫面上，輝煌的教堂裏，靜穆而莊嚴。碧藍的天空，劃過一只飛鳥。火堆前，一群疲憊的人們休憩。

可這個空間內，沒有任何的聲音，只有最無邊的寂靜。

而他就孤零零地站在那裏，白衣長衫，烏發垂落身後，眉目鋒利，神色寂然，恰如一柄塵封已久的神劍。

似是察覺有人到來，他轉身而望，露出一雙銀白色如神明般的眼瞳，銳利而刺目。但轉眼間，便化為最溫柔的目光，如水般包容一切。

“你來了。”

“歡迎，來到……我們的世界。”

——

寬大的屏幕熄滅，仿佛置身于銀河之中。

長久的沉默後，許容終于開口了。

“他呢？”

“傻孩子。”他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缥缈而游離，“你明知道的。”

“自始至終，我們都是一人。”

我給了他機會，他也做出了選擇。

融入我，成為我。

成為更完整的自己。

“那不一樣。”許容仰頭看着他，不自覺的蹙着眉間，眼中漸漸升起幾分霧氣，似乎下一刻便要落淚。

然而，他只是轉過身，留給他一個倔強的身影。

“我知道。”他的目光越發溫和，輕輕地将頭顱抵在他的肩上，雙臂漸漸收緊，将他整個人擁入懷中。

“沒關系，我永遠在你身邊。”

這條路，你走的太遠，也太累了。

背負着原不屬于你的責任，強撐着獨自倔強前行。

而我，醒的又那麽晚。

獨留你，面對這一切。

是我錯了。

不該為了你好，便固執的想要改變你的命運。

容兒，我知道，你或許早已遺忘了我的名字，忘卻了曾經的過往。

沒關系，忘了便忘了吧。

我只希望，這未來的路，不要輕易抛下我。

你要相信，除了你，我真的……別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