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宋景慢慢回神, 眼睛茫然的看着面前的翎陌,視線好半晌兒才聚焦成功。
他臉色有些蒼白,但見翎陌神色嚴肅,眉頭緊蹙, 忍不住扯出個清淺的笑來安撫她, 輕聲問, “三姐姐剛才喚我什麽?”
翎陌這才猛的松了口氣, 看着宋景微彎的眉眼, 翎陌心頭一松, 神情也跟着不自覺柔軟起來。
見換魂成功, 翎陌這才注意到自己剛才雙手始終緊攥成拳, 如今手指麻木僵硬, 骨頭都繃的發疼。
“臣喚的自然是陛下。”翎陌語氣聽着不錯, 目光始終沒離開過宋景的臉。
宋景略顯失落的垂下眸,擡手看着攥在掌心裏的那塊玉。玉質溫和如油脂, 摸着很是舒服。
他還躺着,聽到身旁有動靜不由扭頭看過去, 瞧着是個五大三粗的男子。
宋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驚的呼吸微頓,還沒做出反應就聽那略顯嘶啞的嗓音開口問,“這是成功了?”
陳泯頭腦發沉,意識漸漸回籠,不由擡手掐了掐眉心,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腕比之前宋景的手腕要粗壯些,連皮膚都顯得更為粗糙,手背上還帶有許多細碎的傷紋。
陳泯既排斥又高興,整個人表情看起來矛盾極了。
不管是宋景的身體還是他原來的身體, 陳泯從來沒吃過苦,身上的皮膚完好如玉,從來沒這麽糙過。
但比起這裏腰如扶柳柔軟小巧的男子們,這具身體顯然更符合陳泯對于男子氣概的要求。
他撐着床板坐起來,以自己全新的身體打量周圍,一扭頭垂眸就看見了被阿芽扶着坐起來的宋景。
宋景生的漂亮,皮膚白睫毛黑,睫羽落下時總會在眼睑處投下陰影,瞧着有種病态的羸弱之美,惹人心疼。
當陳泯在這具身體裏的時候,總覺得他不夠強壯健康,瞧着就沒有氣勢,如今可能是有了自己的身體,他倒是覺得宋景這張臉瞧着比之前順眼多了。
陳泯打量宋景的時候,宋景也在打量他。對陳泯這個曾經企圖侵占自己身體的人來說,宋景沒有任何好感。
他瞧着陳泯,想的都會陳泯占用自己身體期間的所作所為,以及該怎麽處理他。
如果就這麽放出宮去,陳泯是否會洩露朝中秘事?如果留在宮裏,又以何等身份留他?
宋景将視線從陳泯身上移開,擡眸看向翎陌,眼裏對陳泯帶着毫不掩飾的殺意。
宋景哪怕看起來再柔弱,也是皇家人,并非是個見不得血的小白兔。
翎陌微不可察的沖他搖搖頭。
她做完這個舉動,自己跟宋景都是一怔。
兩人當着陳泯的面一句話都沒說,但彼此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的意思,這種感覺有種微妙的心悸。
原本宋景還因翎陌要留陳泯性命心裏有些不舒服,如今卻因為這個小默契,又慢慢開心起來。
翎陌讓陳泯先住在宮裏,等找個合适時間再送他出宮。至于這個合适時間是什麽時候,那就看她心情了。
陳泯沒聽出翎陌話裏的深意,完全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男子的行動是受限的,如果想要被光明正大的送出宮只有一條路,那就是嫁出去。
等陳泯離開後,翎陌才看向宋景,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說給他聽,包括找到了先皇的遺留女。
宋景放在身前的手指攥着衣袖,垂眸安靜的聽着。
他心裏清楚,既然母皇在這世上還有女兒,那自己這個皇帝遲早要退位給她。
對于這個皇位,宋景沒多少留戀。
“可若是我不當皇帝了……”你該怎麽辦?
宋景沉默許久,就在翎陌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卻見他擡眸看向自己,明顯還有剩餘的半句話他卻始終沒說出口。
宋景抿緊唇,呼吸發緊。
翎陌權傾朝野,若是皇帝換成她人,那還容得下這個攝政王嗎?人心總會變,若是小皇帝羽翼豐滿想要除了翎陌呢?
皇位就是把刀,宋景不願意将這利刃交給別人去傷害翎陌。
他手指緊攥,輕聲說,“讓我再想想,也讓我見見那個……皇妹再說。”
翎陌倒是沒想到宋景會這麽說,她頓了下,最終還是尊重宋景的意見。
按翎陌原本的打算,找到皇女後,宋景就能從這個位置上退下來養病了,兩人之間不再是君臣關系,想要做點什麽也更為方便,只是她倒沒想到宋景還會有別的顧慮。
這事暫時壓下不提,朝上有翎陌把持着,哪怕右相有別的想法也不敢提到明面上,暫時宋景這個小皇帝還穩穩的坐着龍椅。
考了近十天的秋闱總算到了盡頭,有些考生早已提前交了考卷出來,準備跟家人好好過個中秋。
大家都知道,秋闱說起來是三場,其實最為重要的是第一場,只要一二兩場發揮正常,第三場無關緊要。
同樣,如果前兩場沒發揮好,第三場也就沒了考下去的必要。與其耗在貢院裏,還不如出來賞月飲酒作詩來的快活。
明日就是十五,阿貴從外頭回來的時候手裏提了盒月餅。
“下面送來的,上回您多吃了兩口,她們這群崽子就記心裏去了,今年特意又送了一盒進京,主子您嘗嘗。”
阿貴将盒子放在桌上,把蓋子打開。一共八塊,就是些尋常月餅,并不名貴。
翎陌目光落在盒子裏的月餅上,表情看起來跟平時沒什麽兩樣,但阿貴就莫名覺得她這時候的心情不錯。
除了月餅,阿貴還帶了一個消息。
“何大夫回家過中秋去了,将南疆的事情暫時交到我手裏,”阿貴眉頭擰了一下,“上次查的那群人往京城方向來了。”
“哦?”翎陌捏了塊月餅咬了一口,倒是沒怎麽放在心上,随口問道,“查出來是誰派去的人了嗎?”
阿貴等翎陌把嘴裏月餅咽下去,才斟酌着語言,觀察着翎陌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是宮裏派的人。”
翎陌捏着月餅的手指猛的收緊,她擡眸看了阿貴一眼。阿貴警鈴大作,急忙替小皇帝說好話,“陛下前段時間身體被別人控制着,這事不一定跟他有關系。”
話雖這麽說,但陳泯根本就不知道蠱蟲的事情,這鍋扣在他頭上有些牽強。
嘴裏原本清甜的月餅味道突然顯得甜膩起來,翎陌将手裏的半塊月餅放回盒子裏,垂眸拿出巾帕擦拭手指,“我知道了,這事先這樣吧,吩咐下去蠱蟲的事情就到這兒,別再查了。”
阿貴恭敬的應了聲,“是。”
阿貴退到門口,翎陌自己坐在屋裏桌子旁,神情有些漠然。
宋景從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如果硬要翎陌去猜,她還真拿不準宋景突然去南疆調查蠱蟲是何用意。
翎陌垂眸嗤笑,她忽然覺得不管宋景是何目的都不重要了,自己所擁有的就這些,阿景若是想要,只能拿他自己來換。
算算日子,明天中秋,月明雲散,很多事情也該明朗了。
阿貴站在門口,不住的扭頭往屋裏看,見翎陌又若無其事的吃起月餅,不由撫着胸口舒氣。
主子就是個護短的,哪怕小皇帝要算計她,她也不許別人說小皇帝壞話。
阿貴覺得這就是人兩口子的事情,指不定這會兒誤會着,回頭床尾就又和好了,她要做的就是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本職就行。
她正想着小皇帝呢,就聽外頭說陛下要傳召攝政王進宮。
來傳話的是阿忘,他表情看起來有些古怪,像是有什麽不能理解的事情,“陛下說給殿下準備的中秋禮物已經到了,讓您進宮去看看。”
阿貴結合起剛才的蠱蟲事情,再看看阿忘的表情,狐疑的盯着他,壓低聲音好奇的打聽道,“小皇帝給主子準備的是什麽禮物?”
阿忘搖搖頭,看向翎陌,“不能說。”
畢竟是禮物,肯定不能提前透露,阿貴表示她懂。
跟阿忘進宮前,翎陌猶豫了一瞬,還是轉身進屋将放在床頭匣子裏的幾個白玉小瓷瓶拿了一個裝在懷中。
阿貴在外頭探頭往裏看,神色揶揄。
看!她說對了吧,沒有什麽事情是做一次解決不了的,如果不行,那就兩次。
翎陌出來的時候直接忽視阿貴火熱的視線,目不轉睛的往前走,腳步有些輕快。
路上翎陌就在想宋景會送她什麽?臨近中秋,他下午叫自己過去,不會是要把自己送她吧?
翎陌想到這種可能呼吸霎時一緊,腳步跟着頓住。
那她東西是不是拿的有些少了?
眼見着已經到了宮裏,翎陌微微擰眉,心說先用着也行。
不怪翎陌想的多,實在是一個男子要送人東西,換成誰都會往不穿衣服上面去想。
她是個女人,又不是個聖人。
臨近宮殿,翎陌扯扯唇,眼裏有些自嘲。其實宋景今天找她過來,應該不是想讓她解龍袍,十有八九是為了蠱蟲的事情。
她心裏其實都清楚,只是不太樂意去想這些。
翎陌來到殿內的時候,宋景正在等她。他今日穿着常服,顏色清雅,氣色尚可,瞧着不是位年輕帝王,反而像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充滿生機不谙世事。
“我有禮物送你。”宋景快步朝翎陌走過來,因為步子有些急,臉上泛出紅暈,眼睛清亮逼人。
他主動伸手攥着翎陌的袖筒将人拉着坐在椅子上,随後自己坐在她旁邊,邊讓人去帶禮物上來,邊同翎陌說,“我還你自由。”
翎陌聞言突然側眸看他,宋景深吸口氣認真的說,“蠱蟲的事情是宋家做的不對,不該以這種卑劣的方式來制約翎家。”
宋景明顯有些忐忑,瞧着翎陌的表情解釋道,“我以前同你好并非是要利用你,我是真的想保護你。”
可惜那時候宋景年幼,他所有的解釋還沒說出口翎陌就已經甩袖離開了。往後數年她同自己單方面生疏起來,兩人便沒怎麽再見過,時間長了,一切想說的話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了。
如今舊事重提,翎陌眸光輕顫,視線下意識的落在宋景的膝蓋骨上,啞聲說了句,“對不起。”
宋景慌忙搖頭,手掌蓋住曾經磕傷的膝蓋,揉了兩把,“不疼的,其實一點都不疼的。”
那裏至今還腫起來一塊,怎麽可能不疼。翎陌并沒有附和他這話。
宋景眼睛亂飄,轉移起話題來,繼續說道,“我翻閱先祖的東西,順藤摸瓜查到了南疆,她們有解蠱的方法,所以我便派人去将解蠱的人帶了過來,今日剛進的宮,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
解完蠱後,翎陌便不再受宋景限制,月中時蠱蟲也不會發作,算是恢複了自由。
翎陌聽完這些後并沒有太多的情緒,也沒覺得有多高興。她跟宋景之間的聯系又少了一種,以後不用靠體.液緩解蠱蟲躁動,翎陌只覺得有些遺憾。
宋景說完讓人把南疆來的解蠱人帶過來。
走在內侍前面的南疆人是個瞧着約摸二十出頭的女人,生的清秀溫柔,氣質儒雅随和,身着素雅白衣,哪怕不是什麽錦衣布料,也絲毫不減其風采。
她撩開衣擺面朝宋景跪拜,“草民南盼見過陛下。”
宋景的注意力全在蠱蟲身上,讓人起身後看了翎陌一眼,直接開口問南盼,“朕召你進京的原因你應該也是知道的,那朕便開門見山的問了,如何解蠱?需要用什麽法子?”
南盼起身,看向宋景的時候沒有半分畏懼,只是笑容溫和的說道,“解蠱的法子,便是草民。”
宋景沒聽懂,下意識的看向翎陌,心說莫非是要喝南盼的血嗎?
他沒懂,翎陌卻懂了。
她勾唇看向南盼,話卻是跟宋景說的,“她的意思是要陛下娶了她。”
娶、娶誰?
宋景驚的眼睛睜圓,險些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想什麽美事呢!
宋景看向南盼,希望這事是翎陌跟他開玩笑的,可惜南盼點頭贊同了翎陌的話。
她道,“草民體質特殊,可解百蠱,因此族人才将草民送給陛下用來解蠱,只要陛下同臣結.合,所生的孩子便會健康無病,不再受蠱蟲影響。”
南盼話音未落,殿內溫度就已經驟然冷了下來,翎陌搭在椅子把手上的手指微微繃緊,略帶殺意的目光落在南盼身上。
宋景更是直接站了起來,他慌亂的看着翎陌,随後怒斥南盼,“誰、誰要與你結.合生孩子!”
他氣息微喘,不住的看向坐在自己旁邊的翎陌,心髒提了起來,整個人緊繃着,連垂在身側的手指都在抖,生怕她跟多年前一樣再次當着自己的面甩袖離開。
南盼被訓斥後又重新跪了下來,她輕聲說,“除此之外,世間沒有其他真正能解蠱的方法了。”
宋景臉色蒼白,腮幫子繃緊,語氣微沉,“那便不解了!”
“陛下。”翎陌突然側頭喚他,宋景身子僵住,連看她都不敢,頭低了下來,抿緊薄唇。
說實話,這禮物真是個“驚喜”,可惜顏色帶着綠。
翎陌深深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南盼,這人應該沒說謊,她被族人賦予了任務而來,跪在宋景面前也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倒不是對宋景一見鐘情對他有想法。
翎陌擺擺手,示意阿忘先把南盼安頓下去。
比起解蠱,明顯解開宋景的心結更重要。
等人全都退下後,殿內只餘兩人。
宋景側背着翎陌站着,像個僵硬的木頭一樣一動不動。
翎陌擡手攥住宋景的手腕,将人輕輕朝自己拉過來,擡眸看他泛紅的眼睛,故意開口說道,“陛下這個禮物,臣不太喜歡。”
“我……我不知道是這種。”宋景有點慌,反手攥住翎陌的衣袖,攥的死緊,眼睛直直的看着她,語無倫次的說,“我,我不嫁她,不嫁,你別走,別再不要阿景了。”
宋景眼尾發紅,清亮的眸子裏蒙上層水霧,卻固執的盯着她看不肯移開視線。
翎陌心髒收縮,疼的胸口抽痛,她穩住呼吸,拇指力道适中的摩挲宋景手腕,幫他慢慢放松下來,“不走,這次哪裏也不去。”
“真,真的?”宋景見翎陌一直坐在椅子上就沒動過,蒼白的臉色慢慢緩和過來,眼裏水霧褪去。
翎陌垂眸,視線落在宋景手腕的細長割傷處,那裏曾經被劃破的傷口早已愈合,痂都褪去,只餘下一條肉色的線。
她輕嘆一聲,“可如果不解蠱,以後這種傷口陛下身上還會多出很多。”
翎陌擡眸問宋景,舊話重提,“陛下怕疼嗎?”
這話翎陌曾經在禦花園問過他,那時候她怎麽說的來着……
宋景的臉慢慢熱起來,紅暈從耳根後面攀爬上來,取代蒼白布滿臉頰。
他眼睫煽動,心跳飛快,又輕又低的說,“怕,怕的。”
翎陌笑,手臂收緊,将宋景猛的拉倒跌在自己懷裏,兩人胸膛相貼。
她手臂搭在宋景後腰上,忍着不去用指尖勾勒那抹腰線,垂眸貼在他耳朵旁邊問,“明日中秋,臣最後給陛下一個思考的機會,如果陛下想清楚了,屬實願意,那臣明晚在府裏等陛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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