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龍鳳扳指
一屋子的人将近一半巴不得她離開,慕思凝應付似的點頭同意,将頭朝玉枕上靠了靠,打算休息了。
皇後只當她病的厲害,對伺候她的宮娥叮囑了幾句,便讓宮女攙扶着她回去了。
她睡的半夢半醒時,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請,大腦倏地清醒了。
在一旁候着的錦兒小步上前将她扶住,掏出印有花樣的手帕給她擦汗,“您瞧這留的汗,聽太醫說出汗了就是快好的意思了,娘娘再忍忍,可別受涼了。”
她把踢翻的被褥又給她裹上,灼燒的熱氣弄得慕思凝胸口發悶。
慕思凝知道錦兒是對自己好,忍下了心中的煩悶,輕聲說道,“本宮這邊病倒的消息其他妃嫔怕是都知道了,這幾天一定要小心防範,別被趁人之危了。”
錦兒一點便通,把帕子收好,她幫慕思凝躺回床上,“奴婢馬上派人加派人手,一旦出現異狀,奴婢一定第一時間告訴娘娘。”
“本宮倒希望沒事。”
她眉宇間難掩憂慮,揮手讓錦兒退下了。
香爐裏放了些月鳍香,它的香味清新,有醒腦的作用,常時間聞着能讓心情保持愉悅。此刻屋內的香味正濃,搞得她睡不着覺,想着這般貴重的應是皇後派人送來的,平時以她的輩分當真肖想不起。
左右睡不着覺,也沒法兒出去走動,慕思凝索幸将藏在枕頭下面的信拿出來了,這封信跟上回不一樣,包的鼓鼓的,從手稿上來看都能感覺出它的厚實。
慕思凝皺起眉頭,隐約間猜出這裏是什麽了。
把信封打開後,先從裏面掉出了一枚扳指,稍有雜質,是上好的紅瑪瑙。她将這枚扳指置于光線前,借着明亮的燭光,觀察着它身上的圖層。這扳指應是個頂級工匠所為,嬌小玲珑的,殊不知內有乾坤,它內部雕了一個扁平的鳳凰,外部則是條騰雲駕霧的龍。
慕思凝眉頭皺的更緊,她先将扳指放到身側,把裏面的宣紙都抽出來了。
上面寫的多半是從案宗上抄下來的,裏面牽扯了先帝在位時一場旱災,是常陳年大案,現在才被人翻出來重審的。這卷綜上說當年洛城旱災撥下的百萬銀兩與糧食幾乎被貪污完,到了洛城那裏,只剩下十萬不到的糧食,銀兩是見也沒見。
八年前的事情,知道的多半都忘記了,不過有一點值得一提的,便是蕭澈從這場事件後得到皇上重用的。她一個人女兒家對于這些政事不該參與的,因此也只知道這些,至于這案子怎麽結的,她一概不知。
楚如玉也沒細說,只着重講了這枚扳指的來歷。它是名匠李卿鴻雕鑄而成的,寓意是龍飛鳳翔,同樣的也是羨慕鳳後吾皇的綿綿情意,本随皇上下葬了,卻不知為何在慕炀桑的府邸找到了。
這龍鳳扳指是個好東西,但在她父親手裏無疑是張催命符。
龍鳳扳指誰能輕易從先皇墓裏拿出,又悄然藏于慕府,答案呼之欲出。
可就是找不到他的蛛絲馬跡。
慕思凝也不知是該嘆自己命運多艱,還是該贊嘆他人大手筆。除了扳指,她将信全部扔到爐子裏燒掉了。
看着消失在火焰中的白紙黑字,她心火燃起。
這是個死局,而她必須破。
她忽覺胸口發悶,不舒服的揉了一下,只覺喉間猩甜,一口淤血從嘴裏噴了出來。慌亂中,她将扳指塞到床底下,虛弱的呼喊錦兒,“來人!快來人!”
外面的人離門口很近,她微弱的聲音傳到了她們耳中。
慕思凝被人擡起來放回了床上,她又吐了一口,只覺渾身好受許多。
“楚公子這幾日不是專門在宮中留宿,照看皇後嗎?快去把她請來吧。”月桐把暖玉塞到她冰涼的手中,扭頭焦急的命令一個小宮女。
那人稍顯猶豫,但月桐的目光太熱烈了些,她受不住,吞吞吐吐地說道,“可楚公子不是太醫,能在宮中留宿還是皇後找皇上說了許久,才同意的,讓他看病于理不合。”
錦兒冷笑一聲,對她呵斥道,“說那麽多做什麽,楚公子不行的話,還不快去找太醫。”
小宮女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帶着幾個人跑出去了。
慕思凝又讓錦兒拿了一條嶄新的帕子,将嘴角的鮮血擦幹,“這天氣忽冷忽熱的,地上結的冰怕是更硬了,她們走的急難免會滑倒,不如再派一個。”她随意一指,“就你吧。”
雪枝朝她行了一禮,小跑着消失在她視野裏。
青言看她離去了,才拿了件披風給她蓋上,“思嫔娘娘身子可還不舒服?要不讓廚子給您熬些姜湯驅寒?”
慕思凝咳了一聲,低頭看那帕子上全是血,“不必了,本宮的身子本宮最清楚,這不是熱病的症狀。”
急是急不來的,如若楚如玉沒把雪枝給她,那幾個宮女出去她得急的撓牆,但雪枝出去了,她的病再重,也變得不是病了。
這或許是病人對醫者的信任吧。
正想着他,楚如玉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身後還有黑沉着臉的蕭澈與衣着華貴的皇後。
楚如玉一如往常,對他人帶着溫潤的笑,沒有多餘的眼神,掃視了一眼盆中的血,和她手上的帕子,便直奔主題,“娘娘身子并無大礙,不會突然吐血,除非有人下毒。”
他聲音淡淡的,卻有着十足的把握。
慕思凝讓錦兒幫自己靠在枕頭上面,擡眼看他,“楚公子還沒診脈,是如何得知的?”
楚如玉的笑有些疏離,并未回答她的問題,而是轉身叩拜皇上,“啓禀皇上,思嫔娘娘這幾日是染上風寒,臣給娘娘配的藥不會讓她病情加重,不然她醒來時頭也是熱的,作宮女的定會知會一聲,可這幾日臣卻沒有聽說她醒來後又發熱,這證明藥是有效的。”
他話說的巧妙,同時解答了慕思凝的疑問,又讓皇上進一步了解病情,最重要的一點便是,他把自己給撇開了,等于說她是死是活,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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