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紅梅佛香爐

“不知徐太醫從醫多久了？”慕思凝走到李妃和韓昭儀中間，擋住了二人的視線。

無形的壓力如萬斤重，讓他心裏沉甸甸的，想求助李妃，擡眼看到的卻是慕思凝，“這……三十年了。”

“三十年……”好一個三十年，這宮裏的各色勾當怕是看的比她還清楚，她眼裏折射出一抹厭惡，只怕這事沒少做。

慕思凝故意留下餘音，讓三人去猜，自個兒則觀察他們的表情。

在談判的時候，一定要盡量抓住領頭的機會，只要頭是你帶的，即便對手是神仙，他也會處在被動狀态，一來二去的，只能被牽着走。

李妃等的不耐煩，想出聲提醒被相宜拽住了袖袍，另一邊的韓昭儀則是故作淡定的看着她。

“徐太醫不會是年邁已高了吧，從醫三十年連藥是冷是熱都記不得提前看一下，幸虧蕭貴人沒喝下去，要是喝了，徐太醫只怕脫不了幹系吧。”她慢條斯理的給他定罪狀，眼角餘光則在兩妃之間游走。

二人意外的好收拾，她站在中間，沒法兒進行眼神交流，幾乎默認了要把徐太醫給抛棄了。

韓昭儀用帕子捂住雙唇，一張臉花容失色，指着徐太醫說道，“何止是歲數大了，依嫔妾看，他是腦子不好使了。”

她半路反咬一口，徐太醫也只能認栽，心如死灰的垂下了腦袋。

楚括為人心善，即便知道他是咎由自取還是沒法兒将自己置身事外，雙膝一軟，跪了下去，“思嫔娘娘仁心宅厚，不妨聽為夫多說幾句。”

他的面子慕思凝豈會不給，讓錦兒扶他起來後，尊敬的說道，“楚神醫有話直說，不需要過問本宮的。”

楚括擠出了一絲笑容，眼角深深的魚尾紋無聲訴說着歲月的無情，“太醫院這幾日正是忙的時候，許多老太醫都不得閑，徐太醫又是太醫院資歷最老的，很多事情都要他親自出面，忙的厲害得時候都沒時間休息，他本就年事已高，再這般折損身子，難免會出現失誤，還望娘娘深思。”

他最後一句說的很有深意，是勸她不要激進。

原本她是想拿李太醫殺雞儆猴的，這樣一來她不得不思考一下了。

徐太醫在太醫院根基深厚，八杆子打不着她，但樹敵過多未必是好事。

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需要他幫助了。

“蕭貴人此事娘娘不罰，徐太醫心裏也會過意不去的，娘娘您意下如何？”楚括給了她一個臺階下。

姜還是老的辣。

慕思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漠的說道，“徐太醫誤将冷掉的湯藥端給蕭貴人喝，此乃大不敬，但本宮念在他年事已高又為皇上盡心盡力的份兒上從輕處罰，今年的俸祿本宮會像皇上請示的。”

徐太醫整個人跟從鬼門關走一遭似的，汗流浃背，一副快要虛脫的模樣。

楚括拉着他叩謝完慕思凝，便急匆匆地出宮了。

她話摞到這兒就等于結束了此事，韓昭儀谄媚的看着她，想岔開話題，“也不知蕭貴人現在怎麽樣了，咱們不如進去瞧瞧？”

慕思凝擡眼看向李妃，見她鼻孔朝天的，只得開口，“你有心了，一起進去吧。”

裏屋不比外面熱，明明點起了爐子還是涼飕飕的。這屋子擺設與各宮無異，可這兒冷的連煙都凍在了爐子裏。

慕思凝瞧着玄乎，把皇後上回贈予她的暖玉塞進了蕭貴人手裏，“這兒怎得如此冷？”

“回娘娘的話，奴婢剛來的時候也很好奇，命人将窗戶關嚴實了也沒有用。”

不知何時，青言竟出現在了蕭貴人身側，剛剛她只顧着研究香爐了，沒注意到她，現在開口了，才恍然驚覺。

不過，剛發現她的不止她一個。

“你不伺候在皇後身邊，來這兒作甚？”李妃眼睛瞪得跟牛鈴一樣，擺明了是想把将才從慕思凝身上受的氣往她身上撒。

青言不是個軟茬兒，面向她時雙膝微軟，行了一禮道，“皇後娘娘特地派奴婢前來送上賀禮，将才見各位主子在側殿忙着，便沒有叨擾，直接來找蕭貴人了。”

“是什麽東西？”李妃變得緊張兮兮的，瞅了一圈也沒發現可疑之處。

擺在正中的香爐上鑲了很多鴿子蛋大小的紅寶石，紅黃相間更顯貴氣。慕思凝多看了幾眼，總覺着很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

青言見她一直往那邊瞟，神色一緊，“是紅梅佛香爐，皇上微服出巡時在襄城得來的珍寶，據說它能将熏香的香味提升幾個檔次呢，現今有這般功能的香爐少于十鼎，據說是這份技藝在一百年前絕跡了。”

怪不得她瞧着熟悉，敢情是在藏淵閣裏見過。不過當時匆匆一瞥，沒曾想竟是個天下稀缺的寶貝。

蕭貴人眼裏不由冒出得意之色，先前的恐慌狼狽早已褪去，看向李妃時也顯得底氣十足了，“嫔妾想着是皇後的一番心意，剛送來便讓人點上了。”

誰知李妃竟冷哼一聲，氣不打一處來，“鼠目寸光的東西。”

韓昭儀咳嗽一聲，她急忙住了嘴。

青言臉色冷下來，不用她多說身後的蕭貴人便開了口，“嫔妾不知李貴妃此為何意？”

韓昭儀見氣氛冷下來了，各個主臉都難看的很，眨了眨眼道，“你瞧你們，李貴妃是擔心你肚子裏的皇子，香爐那般大，不是個時常替換的器皿，紅梅佛香爐是個好東西，但把擡進來之前定要将裏頭的那些撤掉，不然影響香味，這樣肯定會浪費很多時間，你瞧這屋裏還沒外面暖和呢。”

“倒是個能說會道的。”蕭貴人翻了個白眼，讓丫鬟把自己的護甲摘掉，把膝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

李妃被她氣的心肝都要炸裂了，甩開相宜的手，蹭蹭走到她面前，“蕭貴人剛才說的話，本宮沒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慕思凝跟着她過來的，伸手擋住了她微傾的身子，“咱們做嫔妃的，不就是要幫皇上分憂，嫔妾覺着妃子之間奇樂融融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李貴妃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