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很多年前,非常非常年輕、羽翼未成的時候,烈戰潼曾經因為莫須有的原因冤屈的進過一次縣衙大獄,幾乎沒被剝掉一層皮,僥幸才活着出來。這件事情深深刺激了當時還是少年的烈四,某種程度上,也為他後來落草為寇種下了根源。
許多年後,曾經盤踞一方、如今亡命天涯的悍匪因為某個上不得臺面的緣故,陰差陽錯被緝拿歸案。這一回進的卻是大周朝百官聞之色變的刑部大牢,級別不可同日而語。
更慘的是,他是被當胸紮了一刀,搭了半條命進去的。
烈戰潼本已做好心理準備,至多把剩下的半條命也交代在裏面罷了。天網恢恢,不過早與遲。他這顆腦袋,早就被觊觎很久了。
唯一的一點不甘心,只是那個人。
平安侯,衛漣。
沒有想到,陰森寒冷、血跡斑斑的刑部大牢的日子,竟然出乎意料的好過。
除了頭一天走過場似的提審,裝模作樣的抽了幾鞭子,核對完身份和罪行,簽字畫押後,他就被獄卒帶了下去,關進一間單人牢房。
沒錯,單人牢房。地上還鋪着幹草,幹草上甚至還有一個粗布褥子,和破舊卻還算幹淨的薄被。
悍匪有些神智模糊的躺在“床”上,努力抓緊渙散的思維,掙紮思考着這一切詭異之處。
烈戰潼的驚訝在獄卒悄悄領來傷科大夫的時候達到了頂點。
天氣漸熱,傷口又深,一兩天功夫便開始有些潰爛。虧得他底子強壯,只是有些發燒,到底不至壞了性命。喝着獄卒端來的煎藥,悍匪擰緊眉頭,腦中忽然閃過一句咬牙切齒的、低聲的呵斥:“想死?沒那麽容易!你的命,九爺要了!”
他略舒展了眉,目光閃爍,幹裂的嘴角竟泛起微微笑意。
獄卒看着他奇怪的表情,心懷詫異,卻識趣的一聲不吭、一句不問。這人似乎大有來頭。照說這樣上了榜的土匪,海捕之下死活不論,僥幸能活着進刑部牢房的,管你帶不帶傷,上來先一頓殺威棒,行刑的差役都經過專門訓練,一棒下去就能斷人筋骨。多少枭雄就死在這上面。
這一位,竟是輕飄飄的就過了堂,一路特殊照顧不說,還有大夫被送進來診治。
據說,那一頭連着的,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是以連刑部堂官都睜只眼閉只眼,不去過問。思及此,獄卒愈發低眉順眼的收拾起藥碗,小心的退了出去。
幾日後的一個傍晚,烈戰潼強迫自己吃完東西,正靠着牆調息養神。他的傷勢還要些日子才能康複,但是剽悍的匪首不允許自己淪落入虛弱狀态,因此各種努力嘗試恢複。
通道盡頭傳來隐約的腳步聲,不久,只見獄卒低頭哈腰的提着燈籠,引着一個模糊的身影來到牢房前。這人身形清瘦,連頭帶腦全身都罩在一件黑色大氅中,面目不清。獄卒有些抖抖索索的摸出一大串鑰匙,小心的從中挑出一枚,咔嗒一聲扭開了鎖,然後,将腰往下壓的更低些,小聲說:“您……請擔待些,莫停留太久了。”
黑衣人沒有搭話,垂在袖中的手微微一擡,抛了一粒金色的東西過來。那只手雪白纖細,形态優美無比,驚鴻一瞥之下,獄卒呆了片刻後終于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手中躺着一枚小金锞子,海棠式樣,十分精巧,不由咋舌——引個路而已,這人好大手筆。
黑衣人緩步邁入牢房,姿态逸然,仿佛腳下踩的不是天牢帶血的青磚,而是清貴卓然的金馬玉堂。
他靜靜望着靠牆盤腿而坐的烈四,默然半晌,輕輕摘下了風帽。
烈戰潼目不轉睛的看着面前的美人,不知為何,心中毫無意外。嘴角浮起一絲桀骜的笑紋,竟還頗有些流氣的吹了聲口哨:“小侯爺,別來無恙啊!”
衛漣瞪大眼,忽然有種荒謬的感覺:我救他幹嘛?
是啊,這樣大費周章的、殚精竭慮的救他,到底為了什麽?
潛意識裏,他似乎一直在逃避這個問題。此刻重新拿來質問自己,竟是愣住了,呆立在那裏,面色變幻,漸漸漲得通紅,眼中浮起一層一層的羞惱與憤怒。這憤怒更多的卻還是針對自己。終于,小侯爺繃着臉一跺腳,咬住下唇轉身就走。
烈戰潼吓了一跳,以為是自己調笑過了頭惹他生氣了,情急之下整個人撲了上去企圖抓住他的手,卻不想扯到了傷口,啊的一聲跌回牆角,額頭立刻沁出密密虛汗。
這出乎意料的變故成功讓小美人止步轉身,眼睜睜望着他胸前重新滲出血跡的繃帶,咬牙切齒道:“活該!疼死你!”
土匪一邊吸氣一邊笑,話也說的斷斷續續:“你、你心疼老子啊?”
衛漣被氣的笑了,反倒平靜下來,緩步上前,在他面前蹲下來,将他如貨物般認真的上下檢視一番,然後慢條斯理道:“是呀,九爺為了保住你這條爛命,可是花了大價錢,你若死了,我可虧的慌。”
悍匪咧嘴一笑,一面高興,一面又因為疼痛和虛弱而面部扭曲,于是笑容顯得有些猙獰。他用一種近乎肆無忌憚的眼神饑渴的盯着眼前的美人,仿佛要把他連皮帶骨一口吞了一樣,口中卻仍然不怕死的繼續撩撥:“救命之恩……無以、無以為報,我把自個兒抵給你怎樣?”
衛漣冷笑:“你以為,自己還有別的出路?”
烈戰潼眯起眼,漸漸斂起表情,用衡量和玩味的目光看着他,沒有再說話。
衛漣被這樣一雙眼睛盯得竟有些局促心慌,頗有些惱怒的瞪他一眼,壓低聲音冷冷道:“過些日子,會有人帶你出去,此地自有別人替你蹲着。爺給你兩條路,聽仔細了,想怎麽走,自己決定。”
烈戰潼目光沉沉的注視着他,眉目如畫的少年,淡粉色的形狀精致的雙唇不停開合,他至今仍記得那不可思議的甜美。然而從這樣美好的唇中吐出的,卻是叫悍匪都微微心驚的言語。
“第一條路,看在你身手不錯的份上,給爺當個暗衛,從此不見天日,世上再無烈四此人。”小侯爺語聲悠悠,口角含笑,輕松的仿佛在讨論天氣一般,說的卻是別人一生走向、乃至死生契闊。
烈戰潼扯了扯嘴角,啞聲低笑道:“只當暗衛多沒意思,老子還能身兼暖床,要不要?”
衛漣噎了一下,氣得又想拂袖而去。烈戰潼看着他因為生氣而愈發明亮的眼睛,和面頰上不知因為羞的還是惱的而浮起的兩片淡淡紅暈,心中一軟,收了流氓相,柔聲問他:“第二條路呢?”
小侯爺哼了一聲,最終還是沒有敵過那雙深深凝視的眼睛,悻悻然開了口:“第二條路,九爺給你洗個軍戶的身份,送你去軍中滾上幾年,那時前塵舊事一刀兩段,自不會有人再記得悍匪烈四。爺送佛送到西,你可以選擇去前線死生不論,還是去屯兵處安穩蹲着。”
烈戰潼目不轉瞬的望着他,眼中是連他自己都沒發現的深沉情愫。過了許久,他正了臉色,伸手按住胸口傷處,緩緩道:“男兒在世,保家衛國,快意恩仇。寧可馬革裹屍,勝過暗處茍活。小侯爺,謝謝你,我願意從軍,死生不論。”
昔日的悍匪眼中飄過一絲悵然。不是被逼到無路可退,誰會願意落草為寇?都是大好兒郎,也曾有一腔熱血,只是被世事打壓、激出骨子裏的狠倔,不認命、不服輸,一身骨架铮铮,寧折不彎。
況且……他靜靜的望着眼前人,嘴角泛起隐約的笑意,想起以前不知哪裏聽來的歌謠:将軍自起舞長劍,壯士呼聲動九垓。功成獻凱見明主,丹青畫像麒麟臺。
總是要出人頭地的……他幽幽的想着。不為聲名富貴,不為麟閣畫像,只為了将來有朝一日,能握有足夠的力量,堂堂正正的将這人,擁抱入懷。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