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大長公主府的産業十分豐厚,除了西山的別院,在京郊還有數個莊園,每年産出可觀。

衛小侯爺只略躊躇了下,便将人悄無聲息的送到了其中一座位置稍偏、少與外頭關聯的莊子上,秘密養傷。

至于他自己,一方面每日要去禮部當值點卯,一方面要應付府內日常的迎來送往人際往來,另一方面還要收拾幹淨此番事件的首尾——畢竟,從刑部的眼皮底下偷換掉一個皇帝跟前都挂過號的死囚,雖然皇帝私下已表示睜只眼閉只眼,到底太過駭人聽聞,若是被有心人翻出來,那是能捅破天去的。短短十來日功夫,小美人原本線條柔和的下巴便又尖了些。

等到一切都塵埃落定、衛九爺終于得空來莊子上閑游一番的時候,已是小半月之後。

風晴日暖,小侯爺信馬由缰,一路踏着桃李芬芳、深碧淺綠來到此地,喝完一盞茶,又聽下人們小心翼翼回過了近況,這才姿态淡然的理理袖口,随口吩咐道:“帶路吧,爺去瞧瞧。”

烈戰潼被安頓在莊園角落一處獨立的房舍內,撥了兩個人看守照顧。衛漣過去時,只見這人默坐窗前,正極專注的擦拭着匕首,動作間衣袖下滑,露出腕間一串鮮紅瑩潤的瑪瑙珠。陽光均勻的灑在他臉上,連睫毛都被鍍上一層淺金,加之肅穆的神情,讓他整個人看上去仿佛帶着一種宗教式的虔誠。

衛漣忽然有種異樣的情緒慢慢攀爬上來,說不清是歡喜還是惆悵。以這人的身手,若要離開是分分鐘的事情。然而他果然沒有走,即使清楚明白這就意味着,從此自由兩字,與他再無瓜葛。

他怔怔望着他,輕輕一揮手,下人們乖覺的、悄無聲息的退下,小心的掩上了門。

烈戰潼其實早就發覺他過來了,此時緩緩側過身來,望着他微微一笑:“小侯爺,別來無恙?”

不同于牢獄中的三分調笑,這次卻是真正的問候。他的目光仿佛被暮春陽光洗過一般,非常非常的溫柔和暖,這目光中混合着歡喜、想念、憐惜……以及,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深深愛慕。

衛漣被這目光弄的忽然有些手足無措,略慌亂的垂下頭後退半步,這才醒過神來,對自己的反應着實有些羞惱,因而重重咬了一下唇,重新擺出冷淡而自持的姿态,故作自然道:“你的戶籍文書已經入了檔,三日後,随補充兵員開撥赴漠北。”

烈戰潼靜靜的、目不轉瞬的望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樣子镌刻于心頭似的。

衛漣頓了頓,又道:“記住,你如今籍貫蕲州,名字便是烈戰潼——刑部檔案中從始至終都只有'烈四',而此人前些時已病死獄中。你的職位是從九品陪戎校尉——九爺只能幫你到這裏了。漠北如今戰事又起,鞑靼人先前老實了幾年,如今借口春狩又開始不住犯邊,朝廷這次點了歸德将軍陸寰,從周邊調兵三萬一力鎮壓。此人性如烈火,極惡鑽營,是以在從三品上一待就是七八年。不過本事還是有的,此番若能一舉平息鞑靼之事,回來至少便是一個雲麾将軍。你雖然職級只是最末,在此等主将麾下服役,行事還需心中有數。”

不知是心慌還是怎的,小侯爺避開他的眼睛,不斷的說着話,其細致透徹,完全有悖于他平日裏“寡言緘默、點到即止”的風格。

烈戰潼一言不發,只是深深凝望着他不說話。許久,終于輕聲嘆息,起身朝他肅然一揖:“我記住了,多謝你!”

高大的身形仿佛帶來空間上的壓迫,小侯爺有些踉跄的再度後退半步,卻是靠上了門,退無可退。也許是骨子裏便流着掠奪成性的血液,昔日的悍匪不給他任何逃避的機會,一步步逼迫上前,低頭輕輕撫上他的臉,掌下的肌膚是難以置信的細致柔軟,他的心跳在這一瞬間仿佛忽然停止,他聽見自己的聲音,是生平從未有過的鄭重其事:“小侯爺,我心悅你,願付性命。”

衛漣猛的睜大眼,完全失卻反應,眼睜睜看着面前的男人,一臉虔誠的低下頭來,小心翼翼的、無限深情的……吻住了自己的唇。

一陣天旋地轉,待衛漣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憑空抄起扔到榻上,男人悍然覆壓下來,山一樣沉重,幾乎讓他無法呼吸。他慌亂而狼狽的看着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越來越迫近,目光專注而幽深,帶着掩不住的欲望。雙唇落下的一瞬間,小侯爺下意識的一扭頭躲開,那滾燙的吻便徑直落在了脖頸上。

烈戰潼仿佛從靈魂深處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嘆息,羽毛般輕柔的、逐漸加重的、開始埋頭吮吸吻咬起來。

衛漣仿佛被驚吓到的貓一般,渾身抑制不住的瑟瑟發抖。脖子上傳來一種奇怪的、混合着疼痛與酥麻的陌生感覺,讓他短時間內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反應。

烈戰潼眼中欲火更盛,開始沿着纖細的脖頸逐漸往下舔吻,雙手也愈發不規矩起來。暮春衣衫已經單薄,粗糙帶繭的手指很快便撥開那兩三層菲薄絹紗,觸上了溫熱的肌膚。打小嬌養的世家公子,那年輕的肌膚滑不留手,一點點瑕疵也無,手感好到簡直不可思議。他想起初見時,美人衣衫盡解、溫泉沐浴的旖旎情景,呼吸愈發粗重,手掌游移,一手抄起他的腰,另一只手試探的往胸前延伸,按住那粒小小的凸起,揉了一下。

衛漣啊的一聲睜大眼,身體猛地一記抽搐,條件反射的繃緊了脖頸,拉出一根柔美的線條。烈戰潼看着眼前誘人景致,抑制不住的低下頭,輕輕吻咬起那個小巧的、玉雕一般的喉結。

玩弄權術、謀算人心可謂娴熟、在情事上卻無比生澀的小侯爺完全落于下風,只得難耐的晃動着頭,說不清是躲避還是掙紮,細白的牙齒深深咬進下唇,摒出了一聲壓抑的、略帶着哭腔“嗯——”

土匪頭子只覺腦中轟的一聲,被這細細的、撩人的呻吟弄的整個人都要炸開了,身下原本就勃發的欲望愈發暴漲,堅硬如鐵的、兇狠猙獰的隔着衣衫直往他身體上頂撞。

衛漣的神智在他開始用力分開他雙腿時終于回神,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漂亮的雙眼中射出狠厲的光,用力撐住他肩膀往外推,一面試圖從身上拔出他那對愈發放肆的手掌。擔心被外頭的下人們知曉自己這樣不堪的狀況,只得口中壓低了聲音怒斥道:“放肆!你……好大膽子!不怕我殺了你!”

烈戰潼手上只略用力,便制住了他全部掙紮,一面繼續扯開他領口,埋頭舔舐那對精致的鎖骨,一面含糊不清的回答:“愛殺就殺吧!看準了,往這兒紮!死在你手裏,老子願意!”

衛漣氣的眼睛都紅了,卻因雙手被制,只得艱難的改為腳踢:“烈四!混蛋!放開我!”

眼見他掙紮的越來越厲害,精蟲上腦的悍匪終于清醒過來,待反應過來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只見身下的少年衣衫散亂,撕扯中大半個肩膀都裸露在外,從脖頸到肩胛上都散布着密密吻痕,青紫瘀紅,在雪白的皮膚上顯得觸目驚心。更不堪的是,胸前一點嫣紅被捏弄的微微紅腫,上頭似乎還帶着細微的指甲印痕。随着他急速的喘息,單薄的胸口起伏,那粒小小紅豆便在眼前不斷起伏,簡直是驚心動魄的豔麗淫靡。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呆在那裏,恍若雕塑。

衛漣終于掙紮着脫身出來,胡亂掩上衣襟,臉上因為羞憤和惱恨而漲得通紅。他一言不發,回身抓過桌上匕首,毫無征兆的咬牙用力直刺過來。

烈戰潼一愣,随即毫不躲閃任由處置。

閃着冰冷光芒的刀尖在刺入皮膚的瞬間忽然止住了。

衛漣愣愣的看着那迅速洇開的一小團血跡,仿佛燙傷般,唰的松開手。匕首掉下的瞬間,悍匪眼明手快的将它塞回美人手中,然後,一手握着他的手,另一手一把用力扯開衣襟,極溫柔的對他說:“看準了,心口在這邊。”

衛漣微微失神的、仿佛提線木偶般任由他牽引着自己,将刀尖往心髒位置移去。堅實的胸膛上,一個猙獰的、皮肉翻卷的傷口赫然在目,新長出的粉色嫩肉和周邊黝黑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愈加駭人。

他的臉色忽然變得無比蒼白,手指也軟弱的仿佛再也握不緊刀柄。許久,終于輕輕掙出手來,有些失魂落魄的推開他,轉身開門而去。

一直侍候在外的幾個下人,驚駭的看着一向清貴冷淡的自家小主子,竟然發絲散亂、衣衫皺褶、神色恍惚的出來,頸側隐約還帶着一兩點詭異的瘀紅,一個個心中大驚,貼身的小厮之一司琴更是脫口而出:“主子您……”

衛漣停住腳,回頭冷冷看了他一眼,面色極為難看。幾個人頓時吓的即刻噤聲,齊刷刷低下頭,一眼不敢多看,一句不敢多說。

衛漣只覺心中一股邪火越燒越旺,卻不好發作,幾番強自忍耐之下,只得重重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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