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賀征站在門廊下,看江昀洗衣服,手裏做家具的圖紙被他折了幾道,不像認真看的樣子。
“你就欺負他吧。”羽茜路過他身後,幽幽說了聲。
賀征沒回頭,笑笑轉去了後院。
節目組宣布好消息,第一位客人小禾走了以後,靜水客棧又迎來了一個新訂單——有對情侶後天過來,定了一個雙人間。
這破客棧哪兒來的雙人間?大家不得商量了一下,明天加班加點,把一間大些的新客房布置出來。
江昀一邊搓衣服一邊想着他明天要做的事情。
被單不用他縫了,大家頗有默契地交給了陳戀戀,而羽茜主動要求做飯。
剩下搬搬擡擡敲敲打打的活兒,由三位男士全權負責。
今晚不能再晚睡了,江昀心想,他已經有點洗困了……
“昀昀。”陳戀戀突然出現,江昀吓了一跳,面上卻沒什麽表現,只拿眼睛表示了一下疑問。
“紅包拿到了嗎?”陳戀戀不知從哪兒拎了個板凳,坐在大盆對面,好像要跟他談心似的。
江昀啊了一聲。
紅包就是禮物資金,是節目組單獨發給每個人的。
之前說好每接一單客人,就發兩百塊,後天一下要來倆,紅包也厚了一倍。
這錢一開始大家還會互相打探,現在知道有些人死活不說,大家也都當做沒這回事了。
江昀不知道陳戀戀為什麽跟他打聽,他像是會把計劃到處說的那種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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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打算給賀老師送個大禮啊?”陳戀戀問。
江昀:“…………”
江昀不得不立刻公開了他的計劃。
“禮物本來就是給大家的。”江昀無精打采地說:“征哥當然有份,你們也都會有。客人也會有,節目快錄完要是有剩,導演他們我也送。”
攝像機正在不遠處拍着,江昀知道自己說的話全都會被收音。
這幾天他也習慣了,又不是什麽不能見人的話,讓他說十遍都行。
陳戀戀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驚訝,像是不敢相信他竟然做了這麽個決定,又像震驚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我還以為你……嗯……”她看着盆裏因為搓洗不斷溢出的泡沫:“對賀老師特別好,你那個薄荷糖是為他做的吧?嘿嘿,我們都只是沾光哦……”
“陳戀戀。”江昀忽然叫她名字。
陳戀戀愣了一下,眼睛睜大:“什麽?”
江昀說:“我得罪過你嗎?你一直向別人暗示我性向有問題。”
陳戀戀猝不及防,背後直冒冷汗,腦袋像被重錘狠狠砸了,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麽。
賀征說過,不用怕攝像。
就算他說些不恰當的話,只要這話足夠不恰當,就不會被剪進節目裏。他相信,節目組比他更不希望搞出這種噱頭,畢竟是原則問題。
江昀真的有點讨厭她,說:“你說實話,我哪裏惹了你,我跟你道歉。”
陳戀戀:“……”
“但別再拿賀征說事,”江昀說:“我很煩這個。”
說出這句,江昀竟然覺得很爽。
陳戀戀幾次三番陰陽怪氣,他忍很久了。現在知道賀征反感這個,他更不想被人誤會到說話都尴尬。
坐在小板凳上的陳戀戀目瞪口呆,反應了足足十秒,才像個受驚的兔子一樣起身跑了,凳子都沒要。
江昀不管她,自顧自洗衣服。
陳戀戀自然不會跟任何人提這件事,大家平穩度過一天,布置好第二間客房,新一組客人也快到了。
簡單吃過早飯,賀征和瑞秋去地裏逛了一圈,摘回來很多亂七八糟的蔬果。
因為昨天的飯是女生組做的,他默認今天他下廚,蹲在菜籃子旁邊挑挑揀揀,想着晚上做什麽。
有一捧栗子,是跟村民換的,可以做個板栗炖雞。
板栗做甜品也不錯,看來今後有錢可以考慮換個烤箱什麽的。
……這是什麽?柿餅?
“是柿餅。”賀征洗了個手回來,甩甩水:“走到大路上看見有人家正在開壇,是今年新收的柿子做的。”
江昀啊了一聲,有點高興:“剛做好的啊。”
“喜歡柿餅?”賀征問。
“還可以。”
“拿個嘗嘗啊,你放回去幹嘛。”賀征拍他後腦勺:“跟誰客氣呢。”
柿餅這種東西,跟奶茶一樣是惡魔的食物,江昀從離家出來再沒吃過了。
純天然的甜食,還帶着柿子的果香,咬開後,褐色的果肉拉出一縷縷的絲,和他小時候吃的不太一樣。
江昀撕着吃,手上剩了一半,觀察着發呆。
賀征把一麻袋玉米送去耳房,出來看到江昀還站在原地,盯着柿餅看。
“怎麽樣啊?”他走到近前,張開手看看有點髒。
江昀天馬行空的思路還沒拐回來,反應慢了半拍,就見賀征低頭把半個柿餅從他手上叼走了。
江昀:“…………”
賀征嚼了兩下吞下去,皺起眉:“太甜了。”
江昀:“………………”
“對了,你一會兒跟我去鎮口接人。”賀征拍拍手上的灰。
“為什麽?”江昀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
“什麽為什麽?”賀征也很莫名。
賀征這人自帶說一不二的氣質,一般人會下意識遵守。
節目剛開始,大家不熟,他還會收斂點。現在混得親近了,他叫一句某某來做一下某某事,最叛逆的瑞秋都會颠颠地跑過來。
江昀沒再說什麽。
午飯吃了鹵肉面。快結束時賀征忽然說:“你要是不想去也沒關系。”
江昀心頭一跳,低頭吃面,含糊說:“我去的。”
直男守則核心思想——坦蕩。
坦蕩點啊江昀?只是獨處,又不是沒有過,何況身後還跟着攝像呢?
前天你借機摸人,不就摸得很坦蕩嗎?
堅持下去,你可以的。
……
賀征開車很穩,這是江昀喜歡他的一個重要理由。
上車提醒他系安全帶,雙手不離方向盤,視線盯着前方道路,這讓江昀感覺放松。
但他不知怎麽,不太說話。
攝像坐在後座,從中縫對着他倆拍,過了一會兒還是沒聲,小哥不禁提醒:“兩位,說說話呗?這是搞冷戰呢?”
“哦。”江昀如夢初醒,張張嘴,卻不知道能說什麽。
兩人幾次單獨出去,多是賀征問他答,賀征要他往東他就往東,或者他主動好奇賀征在幹什麽。
此時此刻他才發覺,這些不是理所當然的,他少了別人帶,就像個廢物。
“哦什麽啊?”賀征突然笑笑:“我剛走神了。想問你是不是遇什麽事兒了,這兩天都避着我。有什麽不能跟我說的?”
江昀突然慌了,更加窘迫,什麽叫避着……我哪裏避着了!
“沒有?啧。”賀征方向盤一打,地上有道避無可避的裂縫,節目組的車略舊,颠得大家一起彈起來。
“真沒有。”江昀僵硬地說:“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對得起你這麽高的個子嗎。”
“這不叫敏感,叫敏銳。而且跟個子沒關系。”賀征說。
江昀嘴角抽了抽:“行吧你敏銳……真沒有,可能我熬夜寫歌了,精神不太好。”
說起這個,賀征有了興趣,問他寫了什麽。
江昀總不能把單線的demo給他聽,而且還要改,就随便岔開了話題。就算他已經失去了妄想,也想把更好的東西給賀征看。
鎮子不大,十分鐘就開到地方了。
下車時,賀征趁着攝像先下去,小聲說:“真有困難,跟哥講。”
“……嗯。”江昀偏頭,不去看他。
新客人們沒有遲到,已經提着行李等在指定地點了。
兩人都挺高的,稍矮的那個紮了個馬尾辮。只有一個小登機箱,看樣子是比較習慣旅行的人。
他倆遠遠看到攝像機,不約而同說了聲我操來表達震驚。
然而江昀比他們更震驚。
我操,這特麽竟然是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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