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雙方經過十分鐘的溝通,總算弄明白了現在的狀況。
這對“情侶”是真情侶,高一點的叫趙嚴,紮馬尾辮的叫柳文潇,兩人是職業旅行家,在全國各地到處旅游,給各種住宿和自由行app撰稿,或者和當地導游合作發廣告。
兩人表情不似作假,看到攝像機那副震驚的樣子,怎麽看都不是節目組請來的托兒。
賀征代表節目組,例行詢問他們的意見,願不願意露臉上節目。
兩人到一旁商量了一下,期間各種竊竊私語,動手動腳,最後回來說可以。
旅行家這個職業聽起來可太浪漫了,比兩人的同性情侶身份還令人感到好奇。
畢竟誰都知道搞基就是倆男的談戀愛,但旅行家怎麽掙錢讨生活,知道的人就少了。
“自由倒是自由,就是不穩定。”柳文潇更健談一點,路上講了不少行業秘聞,把江昀聽得一愣一愣的,都快忘了自己有根神經還敏感着。
“這次來四川,我們計劃走兩個月。本來是不來疊溪鎮的,刷微博正好看到你們客棧的宣傳,還有前一位客人的好評,想想地震以後還沒來過……到了?”柳文潇驚嘆:“好大啊!”
趙嚴提着行李跳下車,感慨:“你們照片拍得很漂亮,實際看更漂亮。”
同性情侶大沖擊,此刻完美傳遞給了客棧內留守人員。
瑞秋表現得最誇張,捧臉大喊:“你倆是情侶!?”
趙柳二人見多了這樣的疑問,淡定反問:“我們不像嗎?”
江昀覺得還挺像的。
趙嚴是個普通男人,顏值中上,五官俊朗,臉盤大輪廓深。個頭挺高,像個北方人。
柳文潇更符合許多人眼中的“基佬”定義,白白的,丹鳳眼,還留了一頭長發。雖然沒有翹什麽蘭花指,卻莫名給人有點娘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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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昀也不懂具體是哪裏顯得娘。
碰到這麽特別的客人,大家的話匣子根本壓不住,七嘴八舌地問來問去。
江昀見插不上嘴,默默去廚房給他們泡茶。
廚房裏食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該腌的腌,該炸的炸。
剛剛問了,兩人一個來自黑龍江,一個來自吉林,都是地道北方人。江昀想了想,本來打算焖的米飯,就給換成了面條。
離晚飯還有段時間,江昀也不急着做,端着茶出去,外面的話題已經換了好幾輪。瑞秋這個傻子于半分鐘前成功跟兩位稱兄道弟。
“潇哥,我從現在起就叫你潇哥了。”瑞秋抱拳,肅然起敬:“你刷新了我對gay的認知,珠峰不是一般人能上的!”
柳文潇哭笑不得:“體能和性向有什麽關系……而且都是趙嚴帶的我,我以前也不行。”
“旅游多了就行了嗎?”陳戀戀好奇。
“比坐辦公室鍛煉身體多了,遇事也不像以前容易慌。”柳文潇說:“幸好我倆都是男的,這個職業換女孩子來,更難做。辛苦是一方面,到偏遠的地方更容易遇到危險。”
陳戀戀聽得直點頭:“對啊對啊,我上學的時候跟朋友兩個人去雲南玩。本來想自由行的,最後還是報了個小團去香格裏拉……沒辦法,在那兒聽了一堆恐怖的本地新聞,實在怕了。”
“女孩子是要注意一些。”柳文潇說。
“……”瑞秋沉默好一會兒,心情複雜地說:“靠,我經紀人也不讓我去香格裏拉,說我這樣的會出事。”
瑞秋懷疑人生地品了品,疑惑問:“所以他是說我像個小女生嗎?”
大家笑得不行。
趙柳二人,手上無名指戴着款式相同的對戒。聊天期間,趙嚴幫柳文潇綁了一次頭發,柳文潇則嘗過一口茶才把杯子推給趙嚴——種種小動作,都有種旁人插不進去的默契。
柿餅佐茶,不知不覺就吃得差不多了。
大家稍作休息,決定再去買些柿餅回來,順便在疊溪鎮周圍逛逛。
鑒于江昀他們都沒看過柿餅出壇,賀征拍板說:“別争了,一起去吧。”
于是七人浩浩蕩蕩走在路上。
賀征落在了最後,跟江昀并排,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他側頭小聲八卦:“柳文潇我看出來了,那個趙嚴真不像。”
江昀:“……”
哦,像不像的,關你什麽事。你還想把人性向掰回來嗎?
賀征這話說得江昀不太爽。
他聽出賀征沒惡意,好奇更大些。人對自己不了解的領域總是好奇的。
但他還是不高興。
說跟我的cp惡心也是你,這會兒又好奇了,直男真特麽難伺候。
江昀不動聲色地讓開了兩個身位。
賀征發現,皺眉看了他一眼,往前找羽茜說話去了。
“快來!”瑞秋忽然遠遠喊:“有個老鄉家的羊下崽兒了!”
……
別看趙嚴一副五大三粗的樣子,實則非常喜歡這類小動物。
他蹲在羊圈裏,嘴裏啧啧有聲,一只指頭逗小羊。他根本不嫌髒,臉都興奮得漲紅了,地主家的傻兒子媳婦兒生了都沒他看起來高興。
柳文潇熟練地舉着索尼黑卡拍着還站不起來的羊羔,以及他對象的傻樣,不住地笑。
賀征把四人召集起來,小聲商量:“買下來吧?他這麽喜歡。”
“……喜歡他也帶不走,還是咱們養。”羽茜理智說。
“大不了等他們走了,我們再降價賣回給老鄉。”陳戀戀提議。
這解決方法摳門得大家紛紛撇嘴,便押後再議,但買羊羔大家都沒意見。
賀征悄悄問了農家,對方要價三百八,攤到每個人頭上就是七十六,也不多。剛剛從這兩人身上薅了四百,還沒花,大家都點頭說沒問題。
唯有賀征默了半晌,說:“我的欠着……下次紅包到了我補上。”
“……怎麽?你已經用掉了?”羽茜非常驚訝。
“嗯。”賀征不否認。
“全都用掉了?”瑞秋變了個調:“不是,你怎麽就用掉了?你上次也沒用,這次也沒用,你拿這筆巨款買了什麽啊!?”
賀征笑笑:“晚上你們就知道了。”
江昀心裏酸酸的,嫉妒這六百塊(減去一瓶老幹媽)的去向,同時幫賀征先墊上了這七十六塊。
明明生氣還倒貼,你就這點出息。
江昀沉痛地想。
小羊羔嘤嘤叫,被趙嚴抱在懷裏。江昀多看幾眼也覺得愛心泛濫。
他走在趙嚴身側,不知不覺靠得近了些,又近了些,最後忍不住伸出食指,戳了戳小羊打着毛旋兒的頭頂。
趙嚴注意到他,問道:“喜歡嗎?給你抱會兒?”
江昀搖頭。
“那回去再抱,得給他窩壘起來。”趙嚴爽朗一笑,又說:“這群人裏,我也就敢給你抱了。”
江昀覺得收到了最高等級的誇獎——靠譜,臉上現出高興來。
村裏轉了一圈,又收獲一兜柿餅,幹豆角,泡菜泡辣椒泡蘿蔔,新鮮的不知道什麽魚一條。幾人浩浩蕩蕩回了客棧。
這條魚是剛剛跟一個老鄉買的,老鄉從十裏外的溝渠回來,自行車後座兩邊綁了兩個塑料桶,裏面活蹦亂跳好多魚。
江昀難得好奇,問是什麽魚。
老鄉:“*&…@#@¥魚。”
江昀微笑想,好的吧。
事實證明,這條&…@#@魚,不僅名字為難人,存在本身也為難人。
五位嘉賓站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竟然沒有人會殺魚。
“我不會。”江昀冷酷說:“超市裏的魚都是切成塊的。”
“我也不會……”羽茜煩惱:“我不會弄活的。”
陳戀戀和瑞秋不用指望了,誰知賀征也說不行。
“殺雞可以,滑的不行。別問為什麽。”
這時柳文潇提着刀找來了。
他把頭發紮成個丸子,省得礙事拌腳的,撸起袖子說:“我來吧,我會。”
這是第一個主動在廚房工作上幫忙的客人,大家受寵若驚。
江昀想學一學,搬了板凳過來看,其他人則各忙各的去了。
柳文潇手上麻利地動作,沖江昀笑:“我聽過你的歌。”
江昀啊了聲,心想剛剛你寒暄的時候怎麽不說……
“……聽不太懂。”柳文潇老實說。
江昀寫歌确實不夠大衆,公司曾經想修改他的定位,還買過外面的網絡神曲讓他唱,被他打死不從拒絕了。
這樣幾次三番,到底是有影響的,公司對他不如一開始看重了。
說從沒後悔過是假,但真讓他回到某個時間節點重新選,江昀知道,他多半還是會走老路。這也是他命中注定的失敗吧。
“但我大學一個室友很喜歡,天天在寝室推薦你。那時候你一共也沒幾首歌,還有很多是翻唱,”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聲音壓得很低,像在說悄悄話:“不瞞你說,你們這兒五個人,我只認識賀影帝和你。”
江昀知道他們在車上搜百度百科了,聞言有點想笑。
所以什麽明星偶像的也別太拿自己當回事,誰不是普通人呢。
攝像把機器推近了,江昀看到,換了個話題:“你很會處理魚,平時做飯?”
柳文潇得意一笑:“趙嚴喜歡吃魚,我特意練的。”
“啊……”
“我就靠做魚把他追到手的,你信不信?一會兒我給你露一手,弄個剁椒魚,再片點過水加酸菜,絕對下飯。趙嚴一頓能吃三斤魚片,天天往我家跑……”柳文潇炫耀一通。
江昀看着他坦蕩的眼神,心想基佬也可以很坦蕩啊。
“趙嚴以前也是gay嗎?”江昀問。
“是的吧。”柳文潇答。
“你們怎麽認識的?”
“約|炮啊。”
江昀一僵,臉一點一點漫上紅色,柳文潇看得哈哈大笑,差點把魚鱗飛到眼睛裏去。
江昀看魚刮得差不多了,生怕聽到更多不該聽的,抱起凳子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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