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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過了一會兒,江昀走到耳房門口,向樓梯方向看。

人影已經不見了,但他知道是賀征。

剛剛聽見手機鈴響的時候他就出來了,等他走到樓梯口,聽見了關門的聲音。他有點莫名,又回耳房呆了會兒,直到再次聽見門響。

徐岫說了句什麽,他沒聽清,但聲音不會認錯。很熟悉的語氣,對象是賀征□□不離十。

然後腳步聲漸遠。

江昀嘆了口氣,又回頭抓了一把竹條,扔進木箱,關掉耳房的燈回房,粘了一會兒馬賽克玻璃,睡覺了。

“來,在這些牌裏挑一張,寫在紙上。”徐岫手一翻,眼花缭亂的動作誰也沒看清,牌就在桌上鋪成了一道标準的扇形。

江昀在心裏選定一張,刻意控制着自己,确認沒把目光在哪張牌上停格外長的時間。

然後接過王羽芨遞來的便簽,寫了個紅桃A。

“好了嗎?”徐岫手一抹,牌不知怎麽又全收到了手裏,笑眯眯看他。

江昀點點頭,把便簽撕下來折好,交給王羽芨。

“放松,一個個這麽嚴肅幹什麽?”徐岫把牌在手裏翻來覆去地洗,洗出花兒來了,小小的硬紙片在他手上像有繩子拴着似的,包括江昀在內,衆人全看得目不轉楮。

“緊張啊!”羽茜說︰“我真怕你沒猜出來,砸了自己的招牌……”

“是我的錯,我沒能給美麗的小姐安全感。”徐岫把牌又倒騰兩下,遞給羽茜,桃花眼看着像要調情似的︰“那你能幫我一下嗎?倒個牌,有你的好運加持,肯定不會出錯了。”

縱然是羽茜,在這種攻勢下也顯得比平時興奮︰“我真倒了?随便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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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倒。”徐岫笑着說。

羽茜倒了牌,徐岫表示感謝,拿回去後把這副牌歸攏,放在桌面上,手又一攤,牌面繞城一個圓形。

他裝模作樣看了會兒,笑起來︰“我知道了。”

王羽芨簡直好奇死了,整個人都要蹿到桌面上︰“徐岫哥哥,見證奇跡的時刻要到了嗎?”

“算不上奇跡吧,”徐岫高深莫測道︰“是我平常的功力罷了。”

說完挑了一張朝江昀飛去,江昀一手摁住了。

江昀看起來鎮定,其實也有點緊張。萬一弄錯了,是不是還得再演一遍?這麽想着,他翻開牌。

居然真的是紅桃A!

江昀吃驚,別人光看他表情就知道對了,王羽芨把便簽打開一看,大家齊齊哇——地喊起來。

“媽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瑞秋摸肩膀︰“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到底怎麽弄的啊!?”

徐岫春風得意︰“小意思,你們還誰要試試嗎?”

江昀忽然把視線投向門口。

賀征提着一個竹籃進來了,應該是節目組今天弄來的食材。他視線跟着賀征,一直看着他走進廚房。

這時其他人又嘩嘩嘩地叫起來,大概是徐岫又翻了個花手。

江昀把視線挪回來,遺憾地發現,哪怕徐岫的表演再精彩,只有賀征出現在他十米以內,他的注意力就會不由自主地被帶過去。

不過賀征今天似乎心情不太好。

江昀餘光看着賀征放完菜籃子,又跟導演說了什麽,終于來到桌旁。他左右看看,把椅子拖出來坐到徐岫旁邊,正對江昀,表情淡淡的。

江昀不遺憾,這個角度看賀征更清楚了。只是越清楚,他越肯定,賀征今天心情确實格外不好。

嘴巴抿得更深了些,眼睫時不時下垂,似乎在走神。更明顯的是他總看手機。

江昀感覺他從坐到這兒起,到徐岫變完一個魔術,起碼看了三次手機。

賀征拍攝的時候從來不看手機,哪怕拍完以後能在陽臺打好幾個小時電話,也不會在工作時開小差。江昀不覺得他不敬業了,只是有點擔心,出什麽事了嗎?

沒等他找到機會問一問,衆人吃午飯時,天突然陰下來。

“還好昨天洗被單了,”羽茜端着熬成奶白色的魚湯,看向外面︰“這天可能要下雨。”

瑞秋抓着一根骨頭,感慨︰“自打我們來,山裏的天氣預報好像就沒準過……”

話音未落,一陣急雨突然轟地落下,不過三秒,地面全濕了,然後就是水花飛濺的場面。

衆人呆了呆。

“這也太快了?”瑞秋喃喃說︰“……哎,昀昀你去哪兒?”

江昀什麽也沒拿,直接沖進了雨裏。

這雨下得太突然了,又大,羊羔還在外面。那簡易羊圈沒有頂棚,他得把羊弄進來。

雨點有豆大,砸在腦袋上竟然有點微疼。

他眯着眼楮,跑到羊圈時上身就已經濕透了,頭發往下滴水,像沖了個澡。羊羔也濕了,站在濕掉的幹草上咩咩叫個不停。江昀快手把圈門打開,伸手要進去抱羊,那羊羔不知道是吓到了還是怎麽,挺靈活就從他手手臂縫隙裏逃了出去,往圈外跑。

“哎!”他一撲,沒撲到,正着急,羊羔撞到了堵在門口的另一雙腿上。

賀征雙手一抄,把羊撈起來︰“走。”

“哦!”江昀被雨打得睜不開眼,彎着腰跟着賀征往回跑。這時瑞秋和徐岫撐着傘出來了,聊勝于無地幫兩人擋了二十米的雨。

“吓死我了!”瑞秋收傘,在屋檐下抖水︰“我還以為什麽事兒呢,就看昀昀沖出去。”

徐岫啧啧兩聲,幫工作人員栓羊,往耳房牽︰“江昀要是不提,等我們想起來,雨都下完了。小寶貝兒叫兩聲,謝謝爸爸嘛。”

這種雨下得急,停得也很快,就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明顯小了許多。時間雖然不長,但地上都積出水窪了,羊羔還小,能少淋一會兒還是好一點。

作為代價,兩人都濕透了,一起上樓沖澡換衣服。

江昀洗完出來,換衣服時有點猶豫,要不要再給賀征送件外套。

今天其實比前幾天暖和,但賀征的衣服還是嫌薄。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拿了件敲了隔壁門,問問吧。

賀征過了一會兒才開門,穿了件短袖,露在外面的皮膚泛着紅,挑了挑眉代表疑問。

“外套要嗎?”江昀按捺住有點加快趨勢的心跳,有點嫌棄自己。

“不用了,今天不冷。”賀征說︰“你給我那件我洗好再還你。”

“哦。”江昀幹巴巴答了句,抱着衣服轉身。

“等等,”賀征突然叫住他,轉身回房,門保持着只開了一人寬的大小,從江昀駐足的角度,看不見賀征在幹什麽。

不到一分鐘,賀征提了個籃子出來︰“算了,還是你幫我洗吧,我實在洗不來。謝謝了。”

“好。”江昀又幹巴巴答了一句,提着泡了水所以沉甸甸的籃子回去了。

江昀把衣服泡上,才感覺到有點微妙。

賀征之前大大咧咧進他房間,在他面前換衣服,剛剛卻只把門開了那麽一點。有什麽不能看的?但你要說他拉開距離吧,他又讓你洗衣服。

……算了不想了,江昀心裏吐槽一句,直男簡直比女人還難懂。

稍微收拾了一下,江昀看了眼手機消息打算下樓。

這麽一眼,他開門的動作又停了。

就在剛才,經紀人展宏圖竟然又給他發了條短信,讓他有空了回個電話,語氣還挺客氣。

這麽多天沒聯絡,江昀以為自己已經是離職人員待遇了,猛然看到展宏圖的名字,還有點不習慣。但他随後一想就明白了,丘燦麟過兩天就要來,公司還沒就小師弟的事跟他溝通過。

下午本來安排的室外活動,大家估計也在等雨停,江昀坐到桌前,直接給展宏圖回了電話。

對面接得很快,語氣也挺客氣,江昀總覺得怪怪的。

“江昀啊,最近怎麽樣?”

“挺好的。”江昀說。

那邊似乎在琢磨着怎麽開口,江昀也不催促,就這麽相互沉默了有半分鐘,展宏圖苦笑一聲︰“你啊,你這個性格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啊。”江昀茫然地應了一聲,不明白他又怎麽了。

展宏圖調整了一下,說道︰“找你确實有事,一個是關于丘燦麟後天要過去做嘉賓的事。”

江昀心說這有什麽好沉默的。

接着他聽見展宏圖說︰“還有一個是關于你合約的事。”

“我?”江昀微微皺眉,坐直了,手無意識地扒拉散在桌上的玻璃小碎塊。

“是的。《靜水客棧》數據不錯,其中你的讨論度目前在第一位,評論也很正面。如果再播幾期發酵後,可能會爆。”展宏圖說︰“公司的意思是,盡最大的努力讓你留下來,你有要求盡管提,想改條款也可以重簽合同。”

江昀有點莫名,半晌才開口︰“還是算、”

“包括換經紀人。”展宏圖說打斷他︰“你先別急着拒絕,再聽我說兩句吧。”

江昀有點震驚,他習慣給別人留面子,此刻當然也不會說我不聽我不聽。

“我們理念不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我們理解你對公司的失望。但是企業運轉自有規則,分析市場營銷你是我的工作。我沒有做好工作,導致你之前身陷醜聞,是我的失職。因為你堅持要求解約,公司沒有花資源幫你善後,這卻不能叫公司沒有人情味。”

江昀默默聽着。

“現在的機會對你來說非常難得,你有了相當大的自主權,可以自己挑選一個與你理念相合的經紀人。你把條款寫進合同,只要不過分,公司只有支持你,不會拖你後腿。資源、人脈。樂器、設備,好的錄音棚租一天有多貴你想必比我清楚,這些都是值得你考慮的因素。”

展宏圖停了停,語氣相當誠懇︰“現在還做音樂的公司真的不多了。如果你還想寫歌,還想唱,留在業內比離開機會要大得多。我說實話。”

“嗯。”江昀說︰“謝謝展哥。”

“是我沒帶好你,不要謝了。”展宏圖說︰“但有些話我作為過來人說給你聽,的确是肺腑之言。比如萬事不能沖動做決定,比如放棄比堅持容易太多了。你說對嗎?”

“嗯。”江昀嘆了口氣︰“我會好好考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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