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探班

韓臻似乎能夠預料到他的壓力似的, 當天晚上就打電話過來關懷他了。

喬蘊如實說了自己的感受：“就跟我第一回 拍戲似的, 特拘謹，怕犯錯。”

韓臻意外地說：“為什麽呀？導演很嚴厲？”

喬蘊想起一臉嚴肅一整天都沒有笑模樣的導演, 說：“還好。就是整個團隊都很牛逼, 總覺得我要是沒演好，會拖大家後腿，也怕給你丢人。”

韓臻溫聲說：“其實你的演技已經夠好了。不用想太多, 就算是奧斯卡導演給你導戲, 你還是得按照你自己的理解來演，不是嗎？”

喬蘊撓撓頭, 嘿嘿笑：“好像确實是這樣啊。”

“就按照你的理解和導演的要求來, 別的事都不用放在心上。”韓臻叮囑他。

“好。”

韓臻遲疑了一下, 又說：“施璞的性格有點龜毛，喜歡挑人毛病，你不用在意他說什麽。”

喬蘊有種感覺，今天韓臻打電話過來, 可能是猜到了施璞對自己說了什麽，或者施璞對他說了什麽。他跟施璞想必是極其熟悉的。

喬蘊得了韓臻的勸慰, 心裏放松了不少。第二天開工的時候，狀态比前一天明顯好不少。

導演相當專業, 也很有才華，是那種很會點撥演員的導演，跟這樣的導演合作，對演員來說是一件幸運的事。

喬蘊相信, 假以時日，費蓬一定會成為大導。因為他的敘事能力和情感把握能力都非常強，懂得如何去創作電影，這是一種天分。

電影開機之前，費蓬沒有見過喬蘊，男主是施璞定的。他原以為會是韓臻，因為施璞是這麽說的，結果簽合同之後告訴他換成了喬蘊。

為這事，費蓬和施璞大吵了一架，作為一個導演，沒有權力選最重要的男主就算了，現在換男主他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這完全就是不把他放在眼裏。

任性如施璞自然沒理他，只說要修改劇本，他之前那個劇本是完全按照韓臻量身定做的。為這事，開機時間又推遲了半個多月。

Advertisement

要不是看中施璞的才華，費蓬簡直想把他撕成碎片，方能解心頭之恨。

所以開機之前，費蓬對喬蘊是滿懷成見的，作為一名電影導演，他不喜歡一切流量鮮肉，認為都是些靠臉嘩衆取寵之輩，本領不行，錢要得不少，這樣的配演電影嗎？還是去割韭菜賺快錢吧。

而這些，喬蘊本人毫不知情。

不過費蓬的基本素養還是可以的，盡管他內心對這個男主頗多不滿，但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況且他也明白自己對喬蘊并不了解，還不能過早下結論。

費蓬對喬蘊一開始就沒多少期待值，開機第一天，他真是為喬蘊的表現失望透頂，就好比一顆死魚眼珠一樣蒼白無神。如果不是喬蘊态度誠懇虛心，他真要大發雷霆了。

事實上，晚上他還因為此和施璞吵了一架。

施璞跟喬蘊說那番話，喬蘊的表演不僅關系到整部電影的成敗，更關系到他自己的顏面，他可不想因此丢人。

喬蘊的狀态一回來，馬上就有點像珍珠了，導演的臉色也就沒那麽臭了，這才像個演員的樣子。

而且喬蘊的悟性也不錯，點撥一下，他還是能夠表現得很不錯的。不像一些演員，即便知道自己演得不對，但怎麽也扭轉不過來，不管什麽情緒都是一張麻木的臉，這才可怕。

經過幾天的磨合，費蓬對喬蘊的态度總算是回到了一個正常導演和演員的該有的水平，喬蘊不僅能一點就通，甚至還時有驚喜給他。

費蓬放了心，喬蘊還算得上是塊璞玉，只要好好琢磨，還是可以成材的。

施璞除了第一天對喬蘊說過那番話後，倒是沒再找過喬蘊，作為制片人，他是全程跟組的。

但除了劇本和拍攝，他也不管其他的事，預算、統籌、財務等，都歸制片主任聶纓負責。

聶纓對喬蘊态度還行，但也沒有特別的關照。公事公辦，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韓臻在進組拍戲之前，來《浮島》劇組探了一次班。

喬蘊得知他要來，開心得不行，他原以為兩人得年後才能見面了。

韓臻到了之後，第一個見的不是喬蘊，也不是施璞，而是聶纓。

聶纓調侃他：“是來探望你那個小男朋友的？”

“不是男朋友，就是普通朋友，而且他也就比你小了三四歲。”韓臻說。

“倒不是年齡和身高，而是性格上，感覺挺像個小孩，非常通透純粹的一個人，很難讓人不喜歡。”聶纓笑的時候，眼角竟有了淺淺的魚尾紋。

韓臻看着她：“施璞是不是又做了甩手掌櫃，讓你給劇組當老媽子呢？”現在30出頭的女人，有幾個不是保養得跟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似的。

聶纓無奈地笑：“唉，他除了寫劇本拍電影，別的事哪裏管得來。我要是不管，財務的事交給別人也不放心啊。”

“也是難為你了。”韓臻對她是真有些同情，遇上施璞那個只問藝術，不問俗事的，脾氣還不好，又拖着不肯結婚。也罷，也許是自己多操心了，施璞的財政大權想必都在聶纓手裏捏着，誰也不會吃虧吧。

聶纓說：“用我給你安排酒店嗎？還是就跟你小朋友住一起。”

韓臻擺手：“別，我另外住一間，我跟他還只是朋友。”

“嗐，你竟然還沒追到手！”聶纓搖頭嘆息。

韓臻笑笑沒說話。

片刻後，韓臻說：“你們晚上要是不開夜戲，晚上我做東，請你們和費導一起吃個飯。”

“行。今晚上沒有夜戲。”聶纓滿口答應下來。

下午在攝影棚內拍戲，這部片子屬于一個充滿奇思妙想的奇幻電影，所以很多鏡頭都是在攝影棚內完成的。

剛剛宣布散工，一直安靜地在角落裏看喬蘊拍戲的韓臻走了出來。施璞是第一個發現他的，頓時驚訝地叫出聲來：“韓臻？！”

喬蘊聽見這名字，猛地扭頭，可不是韓臻嘛，他閑适地站在主攝影機邊，正微笑着同施璞和費蓬打招呼，眼睛卻朝自己這邊看了過來。

喬蘊按捺住雀躍的心情，燦然一笑，并沒急着過來。

片刻後，韓臻朝他伸出兩個手指頭勾了勾。

喬蘊快步走了過去，腳下輕快得幾不沾塵。

到了跟前，正聽韓臻和導演說：“……喬蘊比我更适合秦屹這個角色，所以我才推薦了他。”

費蓬仔細看他的臉，的确，韓臻雖然年紀不大，但眼睛一看就是經歷過滄桑的，離意氣風發充滿激情的男主有點距離。當然，也許能演得出來那種狀态，但少年氣是無法演的。不過他這種氣質更适合電影圈，電影主角大多都是有着豐富經歷的人。

費蓬點點頭，其實他對喬蘊也有點真香，原本挺瞧不上，現在發現其實再合适不過。

喬蘊等韓臻說完，才開口叫他：“韓哥。”

韓臻轉過臉對他笑了笑：“一起去吃個飯吧。”

喬蘊點頭笑：“好。”

于是一行人一起去吃飯，電影監制也去了。施璞喜歡跟固定的團隊合作，監制也是韓臻的老熟人。

熟人聚在一起便是敘舊，喬蘊倒是插不上什麽話，只能聽這些前輩聊天。他們都是電影人，聊的自然都是電影相關的話題，盡管喬蘊也拍了兩三部電影，此時聽他們說起來，才發現自己還是個圈外人。

電影圈的排外性很強，如果不是韓臻，自己能進這個圈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雖然參演過《新紀元》，但可能也就止步于此了，因而韓臻真能算得上他的貴人。

喬蘊這麽想着，扭頭去看韓臻。韓臻正與大家侃侃而談，在場的都是人中龍鳳，然而他覺得韓臻的風度無人能及。

韓臻跟大家聊着天，不時還扭頭去看一眼喬蘊，以防冷落了他。兩人四目相對，喬蘊沖他露齒一笑，韓臻挑了挑眉，給了個寵溺的眼神。

喬蘊滿心歡喜地繼續低頭吃菜聽電影經。

酒酣耳熱，大家說話更沒有了顧忌起來。

不知怎麽就把話題扯到喬蘊身上了，費蓬毫不掩飾地說：“說實話，剛開始的時候我對喬蘊還有點排斥，怕他演不好我的戲。”

喬蘊聽着覺得耳朵發熱。

韓臻笑着說：“是不是最後都逃不過真香定律？”

“可不嘛。現在覺得他就是秦屹。”費蓬說。

監制也說：“挺有潛力的小夥子，以前被耽誤了。”

喬蘊紅着耳朵起身道謝：“謝謝各位前輩誇獎，我敬大家一杯。我先幹為敬，你們随意。”

桌上傳來一陣哄笑聲，除了施璞沒怎麽笑。

施璞舉着酒杯對韓臻說：“沒想到咱們還有機會一起聊電影喝酒，來，咱們喝一杯。”

韓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酒量不太好，意思一下就算了。”

施璞一口喝幹了玻璃杯中的酒，倒着酒杯對韓臻說：“那不行，你這是沒把我放在眼裏啊。”

喬蘊趕緊說：“我代韓哥喝了這杯吧。”他說着将韓臻杯子裏的酒倒在自己杯子裏，一口喝幹了。

施璞紅着眼睛：“這是我們倆的事，你摻和什麽。”

喬蘊見他似乎有點生氣，只好尴尬地笑：“韓哥是我老板，幫老板擋個酒是我分內的事。”

“你挺能喝是吧？行，那你就喝三杯，否則就不算，韓臻必須自己喝。”施璞粗着嗓子說。

“施璞，你喝多了。”聶纓在一旁勸他。

“我沒喝多，你別管閑事。”施璞不高興地瞪了聶纓一眼。

韓臻拿着酒瓶：“你別鬧，我喝就是了。”

喬蘊從韓臻手裏搶過酒瓶，連倒兩杯喝幹，面不改色。

監制豎着大拇指：“好酒量！”

喬蘊放下酒杯：“施老師，我喝完了。”

施璞忿忿地坐下了，然後一句話也沒再說過。只把目光在韓臻和喬蘊身上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