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遲疑

喬悅寧發現自從莫小小在她面前坦白自己看小說，并且知道大家都喜歡奈何無橋之後，越來越不會在她面前掩蓋自己的喜好。她甚至碼字的時候都不會避諱喬悅寧在旁邊，抱着電腦大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寫。

好在她依舊不是個話多的性子，即便看完奈何無橋的更新，也不會突然冒出來找喬悅寧讨論劇情。她依舊和喬悅寧保持一個安全的範圍，尊重各自的隐私。不然喬悅寧真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表情來和她尬聊自己的故事，聊太深入只會暴露馬甲，聊太淺又好像很敷衍。

唯一一次莫小小開口暢聊還是肖亭晖來串門，她無意間提了一句新章節甜的掉牙。

“哈？這本不是虐文嗎？”沒有勇氣點開新文，對新文一無所知的肖亭晖聽見她的評價，開始懷疑自己和她說的奈何無橋是不是同一個人。

“不虐啊，雖然女神一貫的作風是糖裏裹玻璃渣，但是這本真的沒有玻璃渣，不僅甜還很搞笑。”莫小小用人格擔保，這本真的甜的掉牙。

那個一出場吊炸天的大神把女配打的沒有還手之力，結果遇上女配師父後就在二百五的道路上一去不返，一點都不愧對這本書的名字。說起來這還是莫小小第一次看見喬悅寧寫這種歡脫的文，意外的很好笑，看完更新滿腦子的哈哈哈。

“好神奇，她這次寫的居然不是虐文。”肖亭晖不着痕跡的朝喬悅寧看一眼，心想這人是突然轉性了不成？

喬悅寧低頭安靜地看自己的書，對他們的話題沒有任何反應，仿佛他們說的不是自己。

在肖亭晖一貫的印象裏，想知道喬悅寧寫的書虐不虐就看她開文那段時間看的什麽類型的書。這還是他第一次猜錯，心情有些微妙，點開新文的念頭蠢蠢欲動。

“你是不是被虐怕了。”莫小小見肖亭晖有點傻眼，忍不住笑道：“看女神的書确定很考驗耐虐性，因為你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給你來一出虐戀情深。可偏偏她虐的恰到好處，不會讓人有種為虐而虐的反感，反而會覺得這個劇情到這裏就該會虐一樣。”

喬悅寧翻書的動作一頓，連肖亭晖都忍不住側目。

“虐戀情深你那麽高興？”肖亭晖有點不理解莫小小的想法，他的确是被喬悅寧的文虐的心情沉重過，巴不得強制壓着喬悅寧的手，讓她把結局寫成甜文，但每次都忍住。因為他發現那種劇情一旦甜了非但不好吃，還像魚刺一樣如鲠在喉。

“不是高興，可能是我這個人虐點比較高，我能理解她寫的那種劇情。我個人認為合理的悲劇也是喜劇的一種，與其為了he而he，把兩個人捆在一起打上完結，還不如相忘于江湖，從此天各一方。或者陰陽兩相隔，誰也不欠誰。”

莫小小并不是虐文愛好者，她只是接受合情合理的悲劇。故事也是人生，不可能都是糖。她曾挑戰過不少據說非常虐的虐文，但都看不下去。在她看來，那種為了虐而虐，明明沒有感情線還非要寫的情深意切的文非但沒有讓她掉眼淚，反而讓她一臉冷笑，滿腦子的哈哈哈，覺得主角zz。

比起強制虐，那種不經意的虐點反而更容易讓她觸動，因此熱淚盈眶。她喜歡奈何無橋的文，是因為她曾在奈何無橋的書裏幾次被感情觸動落淚。她也喜歡奈何無橋的風格，糖和玻璃渣各占二分之一，糅合的恰到好處。

都說生活艱難，看小說放松應該有糖。可糖太甜，吃多了也會沒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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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亭晖對莫小小的這番言論刮目相看，不由的坐直身體，甚至沒有避諱的擡頭去看喬悅寧，想從那張平靜的臉上看出一點不一樣的情緒。

喬悅寧擡頭和他對視，沉默片刻，又低下頭去看自己的書。仿佛他們的話題無關緊要，手裏的書才是珍寶。

肖亭晖不知道她這是什麽意思，也不好當着她的面點破馬甲，只好轉向莫小小，隐晦道：“要是有一天你們能在一起讨論劇情，一定會覺得相見恨晚。”

“大概吧。”莫小小沒有聽出來肖亭晖的暗示，臉上多了落寞的神色，輕笑一聲，聲音不由自主的低下來：“可惜她離我太遙遠，我看得到卻追不上。”

莫小小覺得自己的人生特別無趣，她既不追星也不追劇，唯一的愛好看小說也只是看而不追作者。奈何無橋是她唯一一個喜歡上并且願意當成女神來了解的人，她在她的文裏尋找慰藉，把寫下故事的那個人當做自己走下去的動力。

她也曾期盼有一天能夠追上奈何無橋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即便不說話，相視一笑也是莫大的滿足。

可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一天還很遙遠。

喬悅寧捂緊自己的馬甲，肖亭晖也不敢随便透露，看到莫小小因為發現真相而吃驚的樣子固然好笑，但笑完之後就是兩個人間的難堪。現實生活中喬悅寧的确沒有暴露的打算，不過在網絡這個大殼子下了解一下莫小小這個人也好。

可是莫小小真的太內向，即便是在群裏，發言的時間也很少，而且就算發了也很快就被其他人的言論蓋過去。喬悅寧蹲了兩次竟然都沒能找到合适的插話時機，哪怕她在群裏發言次數比以往還多，莫小小依舊只是抱着手機笑，而不是打字。

喬悅寧對此産生濃郁的無力感，她第一次知道有一種潛水粉比腦殘粉還難以搞定。更讓她郁悶的是，這個潛水粉就在自己面前，自己要捂着馬甲不能讓她知道。自個沉默兩天的喬悅寧還在糾結搭話的問題，肖亭晖已經興致勃勃的日常一問。

“哎，喬喬，你今天掉馬沒？”

手機收到肖亭晖的短信，喬悅寧瞅了眼坐在沙發上抱着電腦打字打的正歡，完全沒功夫搭理她的莫小小，非常不客氣的回道：“就你話多。”

“這怎麽能說是我話多呢？我明明是為你的馬甲操碎了心。要我說，你幹脆告訴她得了。等她瘋狂一段時間冷靜下來，你們說不定還能做好朋友。說真的，我覺得你們是一路人——————後媽！！！”

三個重重的感嘆號加一個長長的破折號足以表達肖亭晖內心對喬悅寧寫虐文的怨念，當然前面的言論也能看出他的幸災樂禍。

喬悅寧撐着額頭靠在沙發上，她不想莫小小知道她的馬甲，說不上來為什麽，就是一種感覺。她和莫小小相識到如今，看着莫小小從一開始的拘束到現在越來越不別扭，她覺得很高興。

這是她沉寂多年後，新結交的第一個室友，用陌生人的身份成為朋友，而不是因為自己是奈何無橋，是寧姐或者是其他什麽身份。

普通的朋友普通的追求，這不就是自己一直期望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