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客舍青青柳色新

“哇嗚嗚！我不要哥哥走！”妞妞抱着江臨沐大腿嚎啕大哭。

應鱗在一旁腹诽：真是造孽，連這麽小孩子都不放過……

“走？我走去哪裏呀？”江臨沐逗她：“不走呢，我就是出門一趟。”

只不過再也不回來了而已。

“真的？”妞妞一抹眼淚，紅着眼，抽抽噎噎地問。

“真的。”江臨沐從袖口裏拿出一支玉蘭花，插到她松松垮垮的發髻上：“這個好看，送給你了，什麽時候花謝了，我什麽時候就回來。”

“那你別回來了……”妞妞摸着漂亮的花嘀咕着。

江臨沐：“……”

她從未見過這麽漂亮的白蘭花，花枝烏黑如同墨色，花朵淨白如玉，流光溢彩，泛着偏透明的琉璃質感。

應鱗心裏酸酸的，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那騷氣的白玉蘭樹，為了追求江臨沐送了不少自己的花！不過那花在他手裏待不了就不見了蹤影。

江臨沐還信誓旦旦地說過：花朵是植物園的性~器官，白蘭送他這玩意也太猥~瑣了……

可惡……

姓江的還藏了多少？

還要不要臉了？

“你放心，這花終年不敗，長期佩戴可身纏異香，只是莫要沾了穢物。”江臨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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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尊！”

沅戬急急忙忙跑過來，為了見江臨沐，他今天還特地在河裏洗了個澡。原本亂糟糟的頭發順了下來，發尾帶着未幹的水珠，原本被頭發遮住的臉蛋看上去還挺不錯，以後也是個俊秀的小夥子。

“仙尊要走了嗎？”

江臨沐懊惱地一拍腦門：“我都忘了跟老騾子說你了。”

應鱗覺得這孩子看得挺眼熟：“他是……”

江臨沐轉身跟應鱗說：“這孩子乃是少見的天靈根，頗有仙緣。原本想讓玉清長老把他帶回去，誰知道他先跑了……不過算了，老騾子自己只是個單靈根，不配教這麽好苗子。”

應鱗：“……”

江臨沐繼續對沅戬說：“你要是不嫌棄，先跟我進仙門。”

沅戬連連點頭：“一切聽仙尊的！”

凡屆最南處，有座高山，高聳入雲，不知其盡頭究竟在哪裏，上面有層層白玉鋪成的階梯，其中蘊含了不少靈氣，可保證階梯不被損壞。

也不會被凡人一鋤頭挖走……

山的名字叫“求仙山”，它的盡頭便是修真界，也是唯一與仙界相連的地方，

每年仙門會打開一段時間，有求仙的凡人可上山前往修真界，仙門口有各大宗門弟子駐守，若是有仙緣的，可以根據自身所好入宗門修行，也可以選擇當散仙——雖然當散仙的大部分已經餓死了。

沒有仙緣的則直接被傳送回凡間。

“這是仙門的入口，總共七萬七千九百四十層階梯，乃是仙界高人留下的，若想入仙門，這是你的第一道抉擇。”江臨沐說。

“修仙需要極其苛刻耐力，要忍受幾十年，幾百年，甚至幾千年的寂寞，除了宗門發行下來的任務，絕大部分時間裏你需要自己修行，你得想好能不能耐得住這個寂寞。”

每年仙門開放的時候都有數不盡的凡人趕往這裏，不過絕大多數人在此就放棄了。

先天性的好天賦固然重要，耐力更是不可缺少的，連這點困難都克服不了，更別提修仙了。

沅戬眼中已有些俱意，他咽了咽口水堅定地點頭：“我一定可以爬上去的！”

“話可不能說這麽滿，這個你拿着。”江臨沐拿出一塊上品靈石遞給他。

“這石頭在凡間少說可值萬兩黃金，同時你也可以把它送給守門的弟子，他們就會幫你開門。至于如何選擇，就看你的。”

“我也要當個像仙尊你這樣的人！我一定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沅戬說得格外認真。

“很好，你這種孩子一聽就有領導範，以後必成大事。”江臨沐拍了拍他肩膀，給他灌了一記心靈雞湯：“每個修真者都在臺階上面留下過他們的腳印，你也要追随他們的步伐繼續前進！我們先回去了，希望日後能再見到你，告辭！”

腳下濃雲密布，應鱗看着數不盡的臺階，眼神有些複雜，猶猶豫豫地說：“師尊，我好像就沒爬過。”

江臨沐指了指自己，略微挑眉：“你是關系戶，懂？”

“……那師尊也走過階梯嗎？”應鱗又問。

他記得師尊好像是大宗主從凡世來的，沅戬要走階梯，師尊自然也需要。

“本尊當然……”江臨沐頓了頓：“當然沒有了，大宗主那麽器重我，哪舍得讓我吃這個苦。”

應鱗心想也是，他這個師尊從來不吃虧，估計大宗主将他領過來時，他看到這麽高的天階，扭頭就走……

應鱗偏過頭看向江臨沐，後者神色卻并不好看，他抿着唇，眼睛盯着劍穗，不知在想什麽。

其實他也走過這天階，大宗主領他到這裏來後，就回去了，還留了倆個師兄等着他。

“這麽高的天階，還不知道他要爬多久呢！師尊真是的，有這個時間，讓咱們去修煉難道不好嗎？”

“你也別抱怨了，讓他快點不就行了！”另一人搶過江臨沐懷中的仙草：“你不是要靠它救命嗎？那你快點，我就給你一天一夜的功夫，你要是爬得上來，我就還給你，怎麽樣？”

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江臨沐沒有任何修為，根本不可能将仙草搶回來，他只能聽從他們的話，拼命往上爬。

最開始，他雙腿麻木，酸腫不堪，但是他不敢有一絲停歇，于是手腳并用，血肉在地上磨合，扒着天階往上爬。

等他爬上天階後，手腳已磨得可見白骨，往下看，階梯上盡是血印。

但還是超了他們所說的期限，仙草被他們扔地上，狠狠碾上幾腳，江臨沐抱着他們的腿從腳下将仙草搶回來，在他們嘲笑聲中一瘸一拐地去找大宗主。

後來他才知道，自己當寶貝護着的仙草，在修真界只不過是一株再普通不過的野草，連低階的妖獸都不吃。

它不帶任何靈力，自然沒有什麽所謂的救命之功效。

“師尊？”應鱗喚了他一聲：“師尊在想什麽？”

“這樣做是不是在欺負小孩。”江臨沐笑笑：“想想我還真是壞。”

應鱗：“……”

“對了師尊，他交什麽名字呀？”

“沅戬。”

應鱗眼皮一跳：“什麽？”

“沅戬，這名字是不是特別不錯？一聽就知道他将來是幹大事的！”江臨沐說。

應鱗終于想起來了，前世他被玉清長老暗算，晚了幾日才回宗門，後來他聽其他弟子私下讨論說，玉清長老從凡間帶回來了個天靈根，沒教兩天就被大宗主要去了。

正如江臨沐所說，這孩子的确是個幹大事的。

僅僅三百年，他修為直接躍入為半仙，也是他憑借一人之力将現如今赫赫有名的幾位妖修頭顱盡數斬下！把妖修與人修的矛盾挑撥到了極致！

甚至江臨沐的死都與他有關。

那時他剛從雲外天趕回來，宗門內大火連綿，無數妖獸橫列山門。

斷了雙腿的清芊奄奄一息說，江臨沐聽說自己被沅戬捉住，他看見獨自去找他了。

應鱗尋了過去，江臨沐已經被釘死在宗門最大的柱子上。

曾經妖修與人修和好後，便在宗門前立下這擎天之柱以示友好。

可是如今，上面卻沾滿了妖修的血。

沅戬遠遠站着，他手中那的就是江臨沐的本命神器……

不能讓他活着！

應鱗沉下心，沅戬比江臨沐危險太多了，在他未成勢之前必須将他扼殺！

“師尊想讓他拜入大宗主手下？”

“倒也不必，看那孩子怎麽想，反正不拜入我宗門就好了。”江臨沐說：“他倒是異想天開，殊不知自己在妖獸眼裏不過一盤小點心。”

應鱗眼角一跳，心想誰是點心還不一定呢！

“師尊若是擔心，我可以罩着他。”

絕對不能把他送給大宗主，把他放在眼皮底下，下手也方便一些。

“你還想收個小師弟？”江臨沐驚訝：“早說嘛，原來咱宗門裏的那頭駝鹿就不錯，還是白色的，特別适合許願。”

應鱗嘴角抽了抽：“我是說沅戬也挺好呀，年紀小好培養，又是個天靈根，看他挺喜歡師尊的，收下又如何？”

江臨沐皺起眉頭：“他一個人修，成天跟妖修混一起算什麽？就算我不介意，你敢保證其他妖修不會看不慣他？”

應鱗心想就是要這個效果。

最好那些妖獸能吃了他！

“更何況同是一個宗門，以後又不是見不着面。”江臨沐說：“他那麽好一個孩子，萬一被我教壞了怎麽辦？”

應鱗暗罵：你為何如此眼瞎！

五日後，守門大弟子傳來消息，沅戬已入門。

江臨沐滿意至極，立即誇下海口：“我當初就看這孩子骨骼驚奇，将來必有一番大作為。”

應鱗磨牙，拼命暗示：“當我小師弟最适合不過了。”

“大可不必，我已經把消息透露給大宗主，他應該很快就把沅戬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