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君輕寒深吸了一口氣,敲響了門,朝瞬嘴角的笑還未收起來,朝他勾了勾手指。

君輕寒進去,朝瞬把屏幕轉過來,“去這個地址準備一下。”

白家?

他看着這個地址眉頭狠狠地皺了起來,第一次正面問朝瞬:“你究竟想做什麽?”

現在的白家在他名下,拍賣的時候他幾乎用了一倍半的價格拍下來,外面的人只知道白家已經被拍賣,并不知道在誰名下。

“君輕寒,我做什麽你不是已經猜到了?”

“猜?”君輕寒輕笑,“我們合作這麽久,我什麽時候去猜過你?”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暗中查我的事?”朝瞬靠在椅背上,“不管你能查到什麽,我做了什麽,不管你參沒參與,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不是嗎?”

君輕寒心裏突然一涼,他知道朝瞬不是好人,自己也不是好人,可朝瞬的“壞”跟他完全不是一個級別,他可以用別人看不上眼的手段去做生意,去談判,可從沒真正想過要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朝瞬跟他不一樣,朝瞬完全沒有底線。

“所以,你跟白秋風究竟有什麽仇怨!”沒有一個人會無緣無故這麽大費周章地只想看到一個人痛苦吧。

朝瞬沒有回答他,沉默了一下,只道:“奉勸你不要只道太多,對你沒好處。”朝瞬從煙盒裏拿了一根煙出來點上,眼鏡在迷蒙的煙霧下閃着冷光。

良心發現嗎?

君輕寒嗤笑,對于這一瞬有了“良心”的自己感到陌生,随即笑道:“可以,不要把整個君臨牽扯進去就行。”

“你覺得可能嗎?”朝瞬吐出一個煙圈,煙圈直接朝君輕寒飛了過去。

可能嗎?

想想也是,他跟朝瞬的牽扯早就不是說一句“跟我沒關系”就能撇得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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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是什麽樣他幾乎能預料到,他扣了扣桌面,“所有我要去白家準備什麽?”

“五年前是什麽樣,你就把它準備成什麽樣。”朝瞬語氣淡然,君輕寒瞬間就懂了,“不知道的還以為白秋風十幾歲的時候殺了你全家,而你是浴血歸來報仇的呢。”

朝瞬渾身一僵,笑了笑沒有說話。

君輕寒看着他這反應,不動聲色地道了一句:“知道了,會辦好的。”

君輕寒出去了,朝瞬在聽到他說“白秋風殺了他全家”的時候那并不明顯的一僵讓他心中未顫,白秋風真的在十幾歲的時候就殺了他全家嗎?

他看着并沒有關嚴實的門內透出來的微光,眼微眯了一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轉身離開。

非栖普娜海島。

白秋風站在落地窗前,朝瞬後來給他說了一個時間,給他三天時間,第三天他必須回到虞城,還要回到白家。

“老大,你真的要去?”羅青不放心,雖然吊了水後白秋風恢複得還可以,可臉上還帶着病态的蒼白。

“總得要去的。”白秋風的語氣有些缥缈,這些事總得解決的。

朝瞬的身份他基本猜到了,卻仍舊很詫異,畢竟,江狂那麽信任他。

“我讓讓一隊人跟着你。”羅青說完就在平板上戳啊戳的,直到響起訂單完成的提示音,白秋風輕笑,“你就不能盼着點兒我好?”

那聲音還是他當時覺得好玩兒弄的呢,而她派的那隊人,現在恐怕還在哪個荒島訓練着呢。

“他們現在出來警惕性比在陸地上安穩的人高。”

“弄的我像是要去打仗似的。”白秋風臉上的笑說不清是什麽,但羅青看得心疼,“老大……”

白秋風這麽多年一直過得不輕松,她都看在眼裏,有時候不是不想問,不想管,而是他不願意。

他的想法太多,顧慮太多,想到的層次比她深得多,如果在莫可墨的話,絕對會是她老爹最喜歡的那一類。

想到這裏羅青就有些紮心得慌,張喵回了哈達列,至今沒有消息傳過來,究竟出了什麽事弄得他要放棄虞城這邊直接回去?

羅青想不到,跑出來的這些年她一直游移在家族之外,她老爹那邊她也沒敢說,定時消息回去自己過得好就可以了,張喵明顯也沒提過她跑了的事。

“老大,要不我……”

“別,”白秋風明白她要說什麽,“這是我的事,別弄得像是快要幾國交/戰了似的。”

羅青一嗓子話全都被他堵了回去。

她想過很多次老天對這個少年太不公平了,小時候游離在各種雜亂交錯的各行底層,就像是牲口,沒有自由,就像被關在一個方寸盒子裏的木偶,能聽到,外面的世界,卻看不到,等他打開那個盒子的時候,确是看到生産他這種木偶的工廠,滿眼都是對這個世界的絕望。

生不下去,活不下去,偶然遇見一個好心把他接回去說是把他當兒子養的,卻也只是把他從盒子裏拿出來換個地方,被那黑暗的世界包裹着,任意揉捏。

“該走了。”白秋風看着蔚藍的天淡淡說着。

羅青只覺得喉間一緊,最後只能點點頭,她知道白秋風不會毫無準備地去送人頭,他有自己的準備,可他的準備是什麽,羅青猜不出來。

中午的時候白秋風就出發了,江狂聽見了船齊航的鳴笛,誰要走了嗎?

江狂動了動,他其實骨折并不嚴重,只是輕微骨裂,大腿跟肋骨都酸疼酸疼的。

這幾天他也沒再見到白秋風,明明知道那個人就在那裏,可就是見不到,白秋風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一樣,後來他聽了張醒的話後,就沒再執着去見他了。

張醒說得對,只是一時的,他得理解他,嘗試着理解他的想法,這段時間過去了,白先生會回來的。

是的,秋風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

他要抓住他,不顧一切地抓着他,不論是感情還是他這個人,除非他死了,否則這輩子都不可能放手。

江狂有時候真的覺得他的固執是跟他的骨血長成了一體,就像病入膏肓的人,而他經過這一次,才明白自己真的成了這樣,白秋風的每一面都在他的血肉刻上了深深的印記。

“江先生……”身後一個聲音傳來,江狂轉頭,是張醒。

“怎麽了?”張醒低着頭,江狂的杵着腋拐站在陽臺上看着湛藍的天。

張醒猶豫了一下,眉頭皺得非常深,導致眉心出現了一個凹坑,就像被人拿刀戳了一個洞似的。

“是秋風出事了?”

張醒沒有回答,而是擡起眼皮,“江狂先,我覺得有件事應該告訴你。”

江狂的心突然咯噔了一下,事?什麽事?

自從在這裏見到張醒後,張醒還是像以前一樣盡職盡責,雇主吩咐的事,做,從不逾矩。

江狂清楚明白地知道張醒做事規矩,現在突然這樣說,明顯是因為違反他的職業操守了。

“顧醫生,”張醒好像在組織說辭似的頓了一下,“顧醫生跟君先生認識嗎?”

“君先生?”這一刻江狂居然沒反應過來君先生是誰?

“君臨集團的董事長,君輕寒。”張醒沉聲道。

突然問顧聞跟君輕寒認識不認識?

江狂擰眉,想了一下他知道顧聞可能的交際圈,君輕寒不論是家裏還是哪裏都沒有涉及過精神方面或者心理方面,旗下有醫院,可不主精神科。

想了一圈之後,江狂搖了搖頭,“據我所知,應該不認識。”倒是他聘請顧聞成為白秋風的醫生後提到過君輕寒幾次,顧聞對君輕寒都是一笑而過,因為只是病情了解需要,并沒有深入讨論過。

難道顧聞跟君輕寒有什麽關系?

江狂的眉頭狠狠皺着,“是不是秋風的事跟他們兩人有關?”

張醒沉眉,“我猜測,可能有,白先生今天出島了。”

所以剛才是白秋風出島那艘船的聲音?

“張醒,能帶我出去嗎?或者給我一艘船,我自己回去。”

他能猜到一點白秋風會去哪裏,可現在的白秋風秘密太多,具體會去哪裏他也猜不準,可虞城他多半會回。

張醒也沒猶豫,點頭道:“等一會兒,換班的時候我帶你走。”

江狂點頭。

張醒離開後,江狂感覺整個人都被提着,顧聞跟君輕寒認識?

他是知道自己跟君輕寒不對付所以沒有在他面前提過還是什麽?

江狂越是深想就覺得越恐怖,如果不是他單純地想的那樣,那會是什麽理由?

下午兩點的時候,張醒來找他,江狂什麽都沒準備,也沒什麽好準備的,留了一張紙條在床頭櫃上,跟着張醒走了。

到了碼頭還看到了常旭。

常旭整個人都在來回走着,看到江狂後直接上了快艇。

一上去快艇“轟”地一聲就沖了出去。

冰冷的海風砸在臉上,江狂卻沒什麽感覺,事情太複雜了,短時間內他并不能理得非常清楚。

在能看到對面碼頭的時候,江狂的手機響了起來,這是白秋風給他準備的,號碼還是原來的號碼。

手機上只有一串數字,眼熟,并不記得是誰的。

他劃過接聽鍵,許藝急得快炸了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江狂,你他媽死哪兒去了?江氏出事了!”

江狂一聽這話就感覺身處在冰天雪地裏,“什麽事?”江狂問出這話的時候聲音平靜,許藝還在那邊吼。

“洗/錢,有人動了你們江氏的賬目,所有的賬目都對不上。江伯父現在已經被拘留,我找了律師,去了好幾次,不能保釋,如果不弄清楚這點,伯父可能……”

“我馬上回來。”江狂不理解江氏這樣的消息他為什麽一點都沒收到,最近幾天新聞什麽的也沒少看,為什麽就是沒有看到有關江氏的消息。

“羅青大姐把有關江氏字眼從島上屏蔽了,除了她那一臺電腦,別的都看不到關于江氏的新聞。”

知道這一點之後,江狂幾乎可以肯定白秋風突然出島多半是因為江氏,因為他爸。

可這麽大的事,他怎麽可以瞞着他。

江狂感覺自己的肋骨都在疼,張醒給他買了最快的航班回了虞城。

回到虞城江家的時候,老宅已經被查封,他就回了自己的別墅。

別墅一切都還正常,張姐坐在門口來回焦躁地走,一看到他回來立即迎了上來。

保镖都還在,一看到張醒出現隊長的臉色驟然一變,接着後面又出現了常旭。

“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你知道吧。”張醒的頭銜比他們高,不由點頭。

江狂幾乎是沒有停頓地忙裏忙外,別墅裏所有的保镖幾乎都動了起來,可江狂以為能運用的關系現在全都斷了。

江氏背着洗/錢的頭銜,連帶狂風都在開始倒回。

許藝在晚上的時候趕了過來,眼下有着濃重的烏青,看起來像是幾宿都沒睡過似的。

一見面他就提着江狂的衣領把人往牆上狠狠一掄,江狂悶哼了一聲,許藝現在正是火大,瞪着眼睛看他,“為了一個放棄你的白秋風你什麽都不顧了是嗎?你爸你不要了?江氏你不要了?狂風你不要了?江狂,我沒想到你居然是這種人,你腦子是不是動被精/蟲占滿了!”

許藝很少罵人,還罵得這麽難聽的更是少見,江狂只感覺左臂跟左大腿還有肋骨都在疼。

許藝大概是看江狂現在這模樣很失望,涼得透了心,舉起的拳頭始終沒有落下去,直到江狂額頭的傷口撞在了牆上,血順着太陽穴流了下來他才微微震驚,一腔怒火都被那殷紅的血熄了。

“你怎麽回事?”他捏了捏拳頭,放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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