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拿着你不要的報酬買藥吃了

回到千凝堂，梁千凝坐到辦公椅緩緩力氣，北維平打開用符封住的玻璃瓶，取出收服小兒鬼的紫符，疊成箭頭形狀，壓在供桌上的香爐底下，看着穩妥，對梁千凝道，“師父不早了，我下班了，你早點休息。”

梁千凝輕輕點頭，“嗯！”

北維平下班回家。

梁千凝脫下外套起身挂在辦公桌旁的衣架回房間去睡。

睡了一夜，醒來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右邊臉頰有了一道傷痕，傷痕很淺，但看着十分礙眼，梁千凝始終是個女孩子，愛漂亮是女孩子的天性，臉有了一道傷痕，不免心情發愁，換下睡衣，穿上靛藍色抹胸連衣裙，披散齊腰黑直長發，一邊頭發別在耳後，一邊頭發試着遮住臉頰傷痕，坐在辦公桌對着鏡子皺眉，“這樣怎麽出去見人啊？”

“貼個創可貼遮住就好了。”白缱绻拿着粉色愛心圖案的透明創可貼貼在梁千凝臉頰，遮蓋住臉頰的傷痕，“這樣是不是好很多？”

“這樣是好很多。”梁千凝照照鏡子，長松口氣，放下鏡子，起身取下挂在衣架的包，拉開抽屜拿出收嬰靈的錦囊、一本支票本、一支筆裝進包裏，背着單肩包，對白缱绻道，“我去半山寺，很遠，會晚一點回來，午飯不用等我了，想吃什麽叫維平去買，千萬不要吃維平煮的菜。”

“我不是小孩子我會照顧自己，你就放心出門吧！”白缱绻送梁千凝出門。

梁千凝出門剛要走樓梯下樓，又遇上同要出門的老十，老十微微一笑，“早！”

梁千凝回應一聲，“早！”

老十看到梁千凝臉上貼着透明創可貼，出于關心問了一句，“你的臉怎麽了？”

梁千凝輕嘆，“沒怎麽。”

老十、梁千凝一起走下樓梯，走到梧桐大廈正門口，老十問梁千凝，“你去哪裏？順路的話我可以送你。”

“不必了，我覺得不會順路。”梁千凝擡腳要走。

老十攔了一下，“說說看，可能會順路呢！”

梁千凝見老十一臉真誠也是好心便告知要去的地方，“我要去半山寺。”

老十笑了，“好巧，我也要去半山寺。”

梁千凝愣了一愣，“你也去半山寺？”

老十點頭，“捉到入不了輪回的鬼，我都會送到半山寺找無求大師幫忙安置，讓那些鬼有個栖身之所不用再做游魂野鬼。”

老十開車同梁千凝一起來到位于半山的百年古寺——半山寺。

進入寺門，經僧人指點，在地藏王殿找到了半山寺新任主持無求大師。

無求大師年紀輕卻是有名的得道高僧，也是九城之內唯一有法力的高僧，常有人慕名而來只求指點迷津為已故親人超度，無求大師一身紅黃袈裟，眉清目秀，戴着金絲邊眼睛，滿面紅光，一臉笑容，單手持禮，另手持念珠站在梁千凝、老十面前，“老施主、梁施主，今日兩位施主一同前來，看來真是命中注定的緣分。”

“大和尚，你不要再跟我講什麽‘命中注定的緣分’，我就是信了你的話才收了那個蠢徒弟，”梁千凝滿是埋怨，“害得我每天都要為教徒弟頭疼，畫符經常畫錯，結手印兩手抖得比帕金森綜合征病人抖得都厲害，資質差的金、銀、紫、藍、黃五種符紙，學了半年，黃符都駕馭不了。”

無求大師微微一笑，“這都是施主你前世自己許下的承諾，今生相遇是償還前世所欠。”

梁千凝道，“那你告訴我，我前世到底欠了他什麽，今生要做他師父這麽折磨我？”

“阿彌陀佛。”無求大師兩手合十一禮，“天機不可洩露。”

“又故弄玄虛。”梁千凝深呼口氣，平複心情，“憑心說，我不是很想來這裏。”

無求大師臉上笑意不減，“可是施主你來了。”

梁千凝臉紅一陣白一陣，“一句話，幫不幫？”

“我佛慈悲，願度衆生一切苦，施主即有普度慈悲之心，貧僧沒有拒絕的道理。”無求大師點頭，“貧僧自當竭盡所能。”

梁千凝點頭，“嗯！這才像得道高僧說的話。”從包裏拿出收魂袋，“收魂袋裏是我收的嬰靈，千凝堂沒有地方安置它們，我也沒有時間照顧它們，交給你了。”

無求大師一笑，“嬰靈需要栖身之所，少不了木材磚瓦，建好栖身之所，每個嬰靈都需要石像寄身，再則化解嬰靈心中苦怨非誦經一日可化解，還需要每日香火供奉，日日誦經，貧僧未修成羅漢身，人間煙火還要沾染幾分素求飽腹。”

梁千凝心裏一急，“你每天都念經，念一遍是念，念兩遍也是念，順便一起念不就可以了，出家人四大皆空，你不是又要跟我談錢吧？”

無求大師雙手合十笑而不語。

梁千凝見是破財才能解決，一咬牙，“既然這樣，大家都是貪錢的人，開個價吧！”

無求大師笑着說，“出家人以慈悲為懷，貧僧只需三十萬。”

“三十萬！”梁千凝震驚，“我這一單才收十五萬，你開口三十萬你去搶好了！”

無求大師笑着看着梁千凝。

“□□人，我看、是佛度有錢人才對，要不是附近沒有道觀我才不會來找你。”梁千凝拿着支票本和筆，填寫數額，簽名，扯下來，支票遞向無求大師，“這是我的血汗錢，珍惜一點用，把事情辦的風光一點，不要偷懶，初一十五記得下山買蜜棗給這些嬰靈吃，一定要把它們照顧的白白胖胖。”

“施主請放心。”無求大師道，“貧僧一定會安置好這些嬰靈，助這些嬰靈早日脫離苦海，可以輪回投胎。”

梁千凝這才覺得值得。

接着，老十将收服困在附中的鬼交給無求大師，無求大師只收了老十三千塊，梁千凝親眼目睹憤憤不平，“為什麽收他三千塊，收我三十萬？你們佛家不是說衆生平等，為什麽對他、對我天差地別？”

無求大師只一句回應，“所謂‘智者多慮’，“能者多勞’。”

“你、”梁千凝氣得一咬嘴唇，轉身即走，走下石階，“臭和尚，每次都針對我，這麽貪錢，你們家佛祖知道嘛！”

無求大師跟着走出地藏王殿聽到梁千凝說的話，笑着喊聲一句，“梁施主，你一道靈符收人上萬塊，想必貴派祖師也還不知道吧？”

梁千凝聞言止步轉身回頭，“哼！大家半斤八兩，誰也不要說誰！”

回去的路上，老十見梁千凝一臉不高興，“其實、那些錢，無求大師也是拿去捐給孤兒院的孤兒、有病無錢醫治的病人和孤寡老人，所謂‘一善擋三災’，做善事會有福報的。”

老十“一善擋三災”、“做善事會有福報”的話一出口，嘭的一聲，前車胎突然爆了，車子突然跑偏嚴重飄擺，幸虧有經驗，冷靜應對，令車安全停在路邊，梁千凝驚魂甫定問，“這就是你說的福報嗎？”

老十尴尬一笑，解開安全帶，下車看癟掉了的前胎一捂額頭發愁。

梁千凝跟着下車，“你別告訴我你會開車不會換輪胎。”

老十咬唇一笑，“我不是會開車不會換輪胎，是沒有新的輪胎換。”

梁千凝傻眼。

老十拿出手機撥打救援電話。

梁千凝望了望周圍不見人和車輛的路，不由一句，“下次出門一定要看黃歷。”從包裏拿出手機撥打北維平的手機號碼，撥了半天，沒有撥通，急得又一句，“臭小子，滿腦袋脂肪溢出來堵住耳朵了嗎？怎麽這麽久了還不接電話？”

見梁千凝着急，老十同救援隊溝通完，走到梁千凝身邊安撫，“我已經打了救援電話，救援隊的人說距離太遠，救援人手緊缺，所以、可能會晚一點過來，我們坐在路邊等吧！”

梁千凝愁嘆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等。

轉眼，太陽落下，月亮升起，夜空，星星一顆接着一顆出現，車燈照着路面，梁千凝坐在路邊水泥矮護欄上，老十站在車旁再一次撥打救援隊的電話，溝通之後，按下挂斷，轉頭見坐在路邊水泥矮護欄上的梁千凝手搓着手臂，吸了吸鼻子，像是着涼，于是打開車門從車內拿出一包餅幹，關上車門，走到梁千凝身邊。

梁千凝仰頭望着陰暗的夜空覺得風涼肚子餓，忽然一股溫暖驅走了冷意，轉頭一看，一件黑色皮衣披在自己的身上，沒等說話，一包奶鹽味的蘇打餅幹到了手裏。老十坐到梁千凝身邊，咬唇一笑，“讓你陪我在這裏等，總不能再讓你餓肚子着涼。”

梁千凝不禁感動。

老十好奇問了一句，“你為什麽對這種餅幹情有獨鐘？”

梁千凝拆開餅幹包裝，看着整齊排列在塑料盒中的長方片狀餅幹，拿起一片，輕咬一口，鹹香味在口中散開，紅了眼眶，“小時候，在山上，每天都要背書、練劍、畫符，練習結手印，生活很清苦，我師父在世的時候很疼我，每次下山回來都會給我帶一包這種餅幹。”

老十望着外表堅強內心脆弱的梁千凝眼中滿是心疼。

梁千凝咽了咽眼中的淚，深呼口氣，心情平複，轉頭問老十，“你說救援隊已經在途中了要多久才能到？”

老十看了一眼戴在手腕上的手表，“他們說，需要半個小時。”

梁千凝吃驚，“還要等半個小時？”

老十無奈一笑，“是啊！還要等半個小時。”

陰暗的夜空忽然下起了雨。

車燈照亮路面，細雨蒙蒙，四目相對，不禁一笑各自頭轉向一邊。

老十兩手交握，眼望別處，抿了抿嘴唇，笑了笑，轉頭望向梁千凝，“你真的應該好好教教你的徒弟，教他不要亂用神水咒，還好我是人，不是妖魔鬼怪。”

梁千凝心中一動，“原來、你都知道？”

老十嘆了口氣，低下頭，“我明白維平那麽做是為了我和丁婉好，不過、感情的事是不可以勉強的，錯過一次，我才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感覺真的很重要，和沒有感覺、心裏不喜歡的人在一起，誤人又誤己，我不想重蹈覆轍再錯一次，丁婉是個好女孩，我不想傷害她，我和她只适合做普通朋友，男女朋友真的不合适。”

梁千凝一句話未說。

老十轉言問梁千凝，“你這麽漂亮，應該有很多男子追，有很多煩惱吧？”

梁千凝笑道一句，“除了賺錢，我對其他事沒有興趣，沒有理會過，何來煩惱？”

“也對，”老十望着梁千凝的半邊臉龐，抿了抿嘴唇，鼓起勇氣解釋，“去思凰島捉妖、我真的只收了五百塊酬勞。”

梁千凝不由一笑，“那你把說好的一半酬勞給我吧！”

老十一臉認真，“你那天把錢丢到我的臉上讓我自己留着買藥吃，你也知道、那天晚上‘局部降雨’、我生病了，我就拿你不要的那一半酬勞去買藥了。”

梁千凝不禁一笑。

老十亦笑笑着看着梁千凝。

兩個人在蒙蒙細雨中等來了救援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