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章節

帳篷，下面的冰雪下面甚至可能還有亟待救援的人，他們卻連一件趁手的工具都沒有，電話也全都沒了信號。桑珠的胸口一起一伏，眼神裏難掩痛色。

人群中忽然有人往西邊一指，驚恐道：“那是什麽啊！”

幽靈傘

顧申拉着流光的手，流光整個人都掉進了水中，只有半個腦袋還浮在水面之上。

“抓緊。”他一邊拉住流光不叫她沉下去，一邊試圖避開冰面上的裂縫。這些裂縫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在冰面上的，整塊冰層都在慢慢裂開。顧申避無可避，從衣服兜裏掏出一根登山用的安全繩，一端綁在了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甩出去纏在了不遠處的一塊巨石上。他放下心來，轉而想把流光托舉起來，卻發現流光好似底下墜了個千斤頂一般，怎麽拽都拽不動。

冷冰冰的水流将流光包繞起來，本該澄澈的水中似乎有黑氣缭繞，絲絲縷縷地朝着流光纏繞過來，仿佛要将她拖入水中。

流光只覺得身體越來越沉，顧申逐漸抓不住他，卻還是死死拉住她的手腕，自己的胳膊卻硌在碎裂開來的冰塊斷層上，逐漸滲出血來。

“放……放開……”

水漫到流光的口鼻，她被嗆了一下，那些黑氣趁機進入到她的體內，一點一點地滲進到她的血脈之中，使她的魂力受到壓制，慢慢地失去了力氣。

顧申卻沒有放開，他咬牙拽住流光的一只手腕，然後趁着冰塊又裂開一塊，将流光又拖到離自己更近一點的地方。

此時流光幾乎整個人都沉進了水中。

黑氣在她的身體裏流竄，順着經脈流動到各個地方，尋到她魂力薄弱之處便破殼而出，從她身體上開出一朵朵泛着幽藍光暈的“小傘”。

顧申不知道那是什麽，他只看到流光在水下痛苦地掙紮，先是像案板上扭動的魚一般劇烈地反抗着，後來好像慢慢沒了力氣，只能不斷抽動，身上也逐漸開滿了藍色的小花。

這樣的畫面似乎和他夢裏曾經掠過的某一畫面重合，顧申的心裏似乎有什麽力量和情感突然奔湧而來，将他整個人都淹沒。

“

不！”他低吼一聲，不管腰間緊繃的繩索已經勒到了肉裏，只是努力去夠流光的肩膀，整條胳膊都沉進了水裏，右臂上被冰面劃開的血痕也爆露在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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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縷細小的黑氣擺動着朝他聚攏而來，逐漸吸附在他的胳膊上，舔食着上面的傷口。

藍色的花朵上好像附有熒光一般明明滅滅，像是抵擋不住什麽美味的誘惑，紛紛從流光的身上掉落，轉而又化作黑氣，徑直朝顧申這邊來了。

顧申感到有什麽東西好像吸附在自己的胳膊上，傷口越來越大，血流得也越來越多，只是流光卻好像沒有那麽重了。流光從水下擡頭看了他一眼，他卻只是笑笑，兩只胳膊一起用勁，将流光半個身子從水中拖拽起來。

沒想到那黑氣離了水還依依不舍地包裹着顧申的右臂，他只覺得整條胳膊都仿佛沒了觸覺一般，看着流光攀着冰面慢慢爬上來之後，就一頭倒在了地上。

————

流光艱難地爬了上來，嗆咳了兩聲，吐出一灘黑色的液體。她抹了抹嘴，揪下了左臂肘部最後一朵不肯離去的藍色小傘，然後扔在地上。

“顧申！”

沒有人回答她，顧申悄無聲息地躺在地面上，臉色一片蒼白。

流光挪到他身邊，手在他的上衣口袋掏了掏，上下四個口袋都掏了個遍，終于在左下的口袋裏掏到了一只防風打火機。這個同登山繩一樣，是他們訓練時必備的物品，顧申也教過流光如何使用它。

“咔。”

一叢火苗竄了出來，在冷風中微微顫動卻并沒有熄滅。流光将打火機靠經顧申右臂黑氣聚集的地方，那些黑氣像是被燎傷了一般發出“呲”的一聲，慢慢蜷縮起來。最後那團黑氣縮成了一塊指甲大小的粘液狀東西，流光拿金簪将它挑到了地上，然後反手将金簪刺入。

那團東西像是脫了水一樣瞬間幹枯，卻還粘在金簪上，流光嫌惡地将金簪在地上蹭了又蹭，才把這東西給甩掉。

周圍又冷又寂，顧申衣服都沒有穿齊就同她跑了出來，現在又失血過多，情況不容樂觀。流光看着他的臉，回想起剛剛在水下之時看到他臉上的表情，沉默了一瞬。她拍拍他的臉：“顧申，醒醒，你不能睡在這裏。”

顧申沒有任何反應。

就在這時，流光覺得耳朵裏面熱乎乎的，她歪了歪頭，一塊黑色石頭樣的東西從她耳朵裏掉了出來。

是那塊鱗晶。

流光之前不是沒有研究過這塊鱗晶，甚至也在手中把玩過多次，不過每次這鱗晶在她手裏就跟石頭差不多。誰知它會突然開始發熱發燙，甚至還想從她耳朵裏自己鑽出來了呢？

鱗晶正好掉在了顧申的胸口，原本黑色的表面似乎發出一點淡淡的金光來。

流光皺眉想了想，将鱗晶塞到了顧申懷中。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似乎覺得顧申的身體也逐漸熱乎起來。

————

顧申好像又做了一個夢，夢裏他看到一座黑色的城池，流光站在城下，明明只有一人站在城樓之前，卻像是千軍萬馬。黑城被缭繞的霧氣籠罩，濃霧中仿佛有很多人在竊竊私語，許多雙眼睛都盯着流光的一舉一動，似乎要把她身上看出一個個洞來。

流光輕輕擡手，濃霧就在她眼前分成了兩半，露出黑城的全貌來，但是不多時就有重新聚攏在一起，将整個黑城遮擋得嚴嚴實實。

霧氣中傳來“桀桀”的笑聲，好像在嘲笑她自不量力。

流光只笑不言，輕輕從頭頂摘下了一枚金色的簪子，剎那青絲如瀑。

金簪化作利刃直直插入黑城的心髒，濃霧在一片哀嚎哭喊聲中煙消雲散。然後金簪重又飛回到流光的手中，變作一把鋒利的長劍，随着她的手起刀落砍下一個又一個不肯向她低下的頭顱。

劍光到處，鮮血淋漓。黑城變成了一座血城。

“……顧申？”

似乎有人在叫他，顧申覺得渾身暖烘烘的，似乎連胸口也在發燙，于是緩緩睜開了眼。映入眼簾的就是流光似乎有些擔心的眼神，和他夢中的冰冷不太一樣，他好像極少在流光眼中看到這樣的神色。

“你終于醒了。”流光舒了一口氣。剛剛她摸着他的手真的熱了起來，傷口也逐漸止住了血，卻始終沒有回應，還真怕他出了什麽事。

顧申坐了起來：“剛剛……發生了什麽？”

“是幽靈傘，又叫鬼傘。”流光直起腰，“這個東西還是孢子的時候可以浮游在水裏，等找到寄生的人或動物就會鑽進他們的身體吸□□血，然後身體表面就會長出藍色的鬼傘。沒想到珠峰這麽極端的條件下這東西都還能存活，是我大意了。”

顧申回想起剛才開在流光身上的藍色小花，看着确實像是某種菌類。他摸了一下胸口，隔着衣服摸到了一塊石頭樣的東西：“這是什麽？”

“鱗晶。”流光瞥了一眼他的胸口，“暫時別拿出來了。剛剛你昏迷着，它不知怎麽就自己掉出來了，我看它還發着熱，似乎有點用處，就塞進你的胸口了。也許應龍屬火，幽靈傘怕火，這鱗晶天生就克這陰寒之物。”

顧申點點頭，又把熱乎乎的鱗晶往裏塞了塞：“那我們現在……”

流光忽然轉頭看向他們來時的方向，營地那邊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響，似乎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不好！”

流光想到他們可能被困在這裏的原因，咬咬牙。

————

錢冬冬覺得人生真是充滿了戲劇。

下午在流光的帳篷外“偷聽”被抓包讓他在漂亮妹子面前好好丢了一次臉，導致回來啥也不想做，才八點就蔫蔫地準備睡覺了。結果由于睡得太早，淩晨一兩點他就再也睡不着了。要知道他平時可是個一覺能睡到日上三竿的豬，熟睡程度用他爹的話說就是“把他擡走了都不知道”，誰能想到他也有失眠的一天呢？

于是錢冬冬就在不大的帳篷裏翻來覆去，想着自己明天一早是否應該再給人家小姑娘賠個禮道個歉啥的，挽回一下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形象。他那不靠譜的富豪爹曾經說過，人活着就是活一張臉，任何時候保持良好的形象不給親爹跌份是作為一個富二代的基本素養。

就這麽胡思亂想間，錢冬冬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像是打雷，又不太像。要是平時他肯定睡得人事不知，今天卻恰好聽到了，不禁有些好奇。

錢冬冬這人，別的地方沒什麽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