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過了十五的月亮, 逐漸變成了毛邊彎月。到了夜裏,冷冷清清挂在天際,灑下朦胧模糊的月輝。
兩道人影, 借着月色熟練靈活穿梭在巷子裏, 不時朝身後倉惶張望。
“快些跑!”跑在前面的人見狀, 回頭壓着嗓子厲聲警告:“若被抓住,你可就活不成了!”
後面那人一聽,顧不得去抹額頭的冷汗, 撒開腿拼命狂奔。可他的雙腿像是廢了般直發顫, 心都快蹦出了嗓子眼,腦子嗡嗡響。
到了一條小巷虛掩的偏門前,跑在前面的人, 側身閃進了門。
後面之人彎腰撐着腿喘粗氣,跟破風箱般呼哧不停。他恨鐵不成鋼一跺腳,沖出門, 雙手揪住那人衣襟, 淬口罵道:“找死!”
跟拖死狗般将人拖進去,門飛快被關上了。被拖得跌跌撞撞之人顧不得其他,一屁股坐了下來, 靠牆癱倒在那裏。
那人剜了他一眼,貼着門, 小心謹慎聽着外面的動靜。過了好一陣, 總算長長舒了口氣, 罵道:“兀那陳十六,瞧你那出息!”
陳十六哭喪着臉道:“老成, 我總覺着這事吧,透着詭異。我這心吶, 今夜就沒踏實過。你知道,我一向算好的不準,壞的準得很。”他将胸脯拍得啪啪響,“你瞧瞧,你瞧瞧,都快跳出來了!”
老成成曹自認為這把火放得天衣無縫,眼下又順利逃走。聽得陳十六說喪氣話,禁不住踹了他一腳,怒道:“快起來,去換好衣衫,好生念你的經去!”
陳十六慢吞吞起身,晃着腦袋,不停嘟囔道:“老成,你可別大意了。今夜太過順當,順當得我不踏實。那姓趙的娘們兒厲害得很,加上那張浚,趙開。誰不是心眼多得數不過清,今晚,我們着實太過順當了些。”
成曹黑着臉,揚手揮了過去。陳十六的幞頭被打得歪向一邊,露出了光禿禿的半邊腦門兒。
陳十六縮着脖子,忙用手扶住幞頭,讪笑道:“你看你,又開始急了。你可別動手啊,要是被人瞧見了,那可如何是好!”
成曹聽得煩了,直罵蠢貨。若不看在兩人是親表兄的情分上,早就弄死他了。
警惕四望,成曹用腳在後面虛踢,趕着陳十六進去柴房,猙獰着道:“快去換上衣衫,你給我穩着些。要是說禿嚕了嘴,任神仙都救不了你!”
陳十六被罵得一聲不敢吭,閃身進了柴房。這時,一陣吵嚷聲在前院響起,成曹臉色大變,當機立斷,拔腿就往後門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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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十六在屋內聽到成曹跑動的腳步聲,他也機靈,跟着跑到門邊,悄悄探出頭打量。
一群手持長刀的廂兵,從垂花門跑到了後院。幾個披麻戴孝追在他們身後,驚慌失措喊道:“後宅是女眷住所,就算是衙門要拿人,也不得擅闖!”
眼見廂兵們不理會,最前面的漢子也來氣了,拉下臉不可一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你們也不瞧瞧,這是誰的府邸!”
陳十六吓得臉色大變,蹑手蹑腳關上了門,躲在柴堆中一動不敢動。
成曹跑到門邊,拉開偏門,一下定在了那裏。
門外,沉着臉的趙開背光站在那裏,他緊盯住成曹,呵斥道:“拿下!”
成曹慌了,不過他很快極力穩住了神,勉強擠出一絲笑,拱手見禮,裝傻道:“在下見過趙使司,不知趙使司深夜到此,可是也來羊府吊唁?”
傅少尹舅家姓羊,外甥做了少尹之後,門檻一年比一年加高。前幾日羊家老太翁去世了,正在辦喪事,請了和尚來做念經做道場。
趙開眼神冰冷,大步走進門,眼神掃過四周,吩咐道:“還有同黨,給我搜!”
成曹被抓住捆到一旁,廂兵點燃了火把,将院子照得透亮。
在偏跨院歇息的女眷們被吓得不敢出門,有那膽小的,嘤嘤哭出了聲。
腳步聲,哭喊聲,哭靈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
躲在柴房的陳十六,抓起柴禾蓋在身上,死命憋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
很快,門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火把的光穿透門縫,陳十六盯着那線光,冷汗大滴落下。
門被推開了,屋裏一下亮堂起來。柴房狹小,陳十六見躲無可躲,心一橫豁了出去,猛地跳起身,朝着最前面的廂兵撞去。
廂兵驚得後退,手上的火把掉在了地上。燈油傾倒,火苗卷着油,轟地燃燒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陳十六拔出廂兵腰間的刀,揮手就要砍。
旁邊的廂兵已經先揮刀朝他砍來,高呼道:“有歹毒在此,走水啦!”
陳十六手臂被砍了道長口,嗷地慘叫連連,刀哐當掉地。廂兵們擁上前,按住他拖了出去。
趙開看到柴房又是火,又是打鬥,臉色難看起來。待瞧見陳十六的光頭,怔楞了下,神色凝重了幾分。
斟酌之後,趙開喚來身邊的小厮常平,低聲吩咐了幾句:“快去,禀報給趙統帥!”
常平領命,轉身跑了出去。柴房與其他屋子相隔,燒起來倒不礙事。此時火光沖天,熊熊燃燒,幾欲映紅天際。
趙開看了眼,盯着倒在地上蠕動的成曹,冷笑道:“今夜,還真是熱鬧,到處都是火!”
成曹嘴被堵住,嗚嗚掙紮着。他臉色慘白,額頭青筋繃緊,眼裏陰毒閃動,看上去很是不甘。
趙開沒搭理他,揚聲吩咐道:“都看好了,所有人不許走動,更不許出門。若是有人敢硬闖,照着叛賊處置,格殺勿論!”
羊家人哪甘心,哭鬧着想要找趙開理論,被廂兵舉刀擋住了。
這時候,在羊家做法事的寶鳴寺知客僧普圓,雙手合十高誦了聲佛號,道:“趙施主,貧僧乃是出家人,本不該管官府辦事。只貧僧與同門正在替往生者超度,被強行打斷,恐斷了往生者之路啊!”
羊家人一聽,這還得了,頓時不要命往前沖,胡亂嚎叫道:“靈堂都被毀了,就是要撅了羊家祖墳啊!趙使司,我們羊家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何苦要這般待我們!哪怕天下沒了王法,殺人不過頭點地,要殺要刮,悉聽尊便!”
廂兵們沒趙開下令,不敢還手,只苦苦阻攔,被羊家人逼得步步後退。
人說死者為大,羊家真死了人,正在哭靈辦喪事。何況普圓說得玄乎,一旦傳了出去,他就得被罵損人陰德。
手臂傷口不斷流血,陳十六痛得不時呻.吟出聲,光禿禿的頭,在夜裏尤為顯眼。
趙開艱難移開了視線,此事太過複雜,他一時也快沒了主意。
院子裏鬧成一團,趙開硬着頭皮站在那裏,焦急等着常平回來。
常平出了院子,上馬直奔府衙。到了門邊,他看到張浚的車夫坐在車前,頓時松了口氣,下馬将缰繩扔過去,問道:“趙統帥可到了?”
車夫手忙腳亂接着缰繩:“到了。”剛要問一句,常平撒腿就往裏面跑。
庫房的火已經半滅,燒灼的氣味,遠遠就能聞到。趙寰與張浚虞祺幾人,正站在庭院裏說着什麽。
常平氣喘籲籲跑上前,張浚先看到了他,頓了下,着急問道:“可是出事了?”
常平拱手見禮,說了羊家發生的事情,道:“趙統帥,使司問,可要将相幹之人都抓起來?”
張浚與虞祺兩人驚了一跳,眼看事情愈發複雜,不由得一起看向了趙寰。
趙寰思索了下,很快下了決定,道:“留下婦孺弱小安葬死者,其他人都抓了吧。”
常平得令,馬上轉身離開。
張浚與虞祺面面相觑,看到彼此眼中的驚駭,吶吶不能言。
趙寰望着燒成殘垣斷壁的庫房,道:“以後庫房要改,加強防火防潮,照着常平倉那般修為好。”
張浚說是,小心翼翼道:“趙統帥,賬本戶帖全燒沒了,朝廷戶部那邊,開封城破之後,也沒了留底。再多添亂子,只怕難以應付。”
虞祺跟着嘆息了聲,憂心忡忡道:“他們将庫房賬本一把火燒了,來個死無對證。這以後,只怕還有後手,定要挑得成都府大亂啊!”
趙寰笑笑,不緊不慢往值房走去,平靜道:“亂就亂吧,不破不立。正好。”
張浚與虞祺兩人一頭霧水,見趙寰走遠了,忙跟了上去。
趙寰打了個哈欠,望着天際的清灰,道:“這個時辰,街頭的早點鋪子,應當擺出來了。先去買些早點回來,吃飽了才有力氣做事。”
張浚趕緊叫來小厮吩咐了下去,趙寰道:“給趙使司也買一份,多給他加份藥湯,他今晚不但受了累,還受了驚吓。周男兒,你付賬。”
周男兒掏出錢袋遞給小厮,張浚怔了下,趕緊道:“不過是份早點而已,哪用趙統帥出錢。”
趙寰道:“公歸公,私歸私,周男兒付的賬,一筆一筆都記了下來。用于公家的事情,則歸公。若我們只是平時閑聚,誰請客都無妨。現在我們是在辦公差,這錢就得上公賬。”
兩人神色各異,望着走在前面,身着尋常細布衣衫的趙寰,皆感慨萬千。
自上而下,上梁不正下梁歪。趙寰身為統帥,她不講排場,不講究繁文缛節。處處以身作則,真正起到了表率的作用。
到值房洗漱了下,小厮提着早點進屋,趙開也風塵仆仆回來了。
趙寰打量着疲憊不堪的趙開,招呼道:“不用多禮了,你先去洗漱一下,我們邊吃邊說。”
趙開忙了一晚,心力交瘁,早就又累又餓。
看見案幾上擺着熱騰騰的炊餅熱湯,趙開心裏一暖,身上的疲憊消了大半。
前去胡亂洗漱了下回來,端起面前擺着的藥湯,呼嚕嚕喝了大半碗。
藥湯下肚,趙開總算舒服不少。拿了只炊餅飛快吃了,仔細說了去追捕成曹與陳十六的經過。
張浚端着茶湯,皺眉道:“成曹自小在府城長大,在衙門守了十多年的庫房,衙門哪裏有老鼠洞,他都一清二楚。若不是提早防範,還真抓不住他們。”
虞祺跟着道:“成曹家中有一妻一妾,兩兒一女。兒子尚未娶親,女兒嫁給了傅少尹的內侄兒羊富金。照着眼下的線索看來,此事是傅少尹指使了。只你提到的那個和尚,可知道他的來歷?”
趙開提到陳十六就感到晦氣,道:“這個和尚不但嘴嚴實,還狡猾兇殘。柴房被他引燃了,廂兵還差點着了他的道。他手臂受了傷,一問話,就眼白一翻裝死。”
趙寰問道:“抓回來的人,都在何處?”
趙開忙道:“照着趙統帥的吩咐,羊家的婦孺弱小留下了,只抓了成年男丁。加上寶鳴寺的和尚們,共計五十六人。人太多,我擔心牢獄裏也不穩妥,就先行一并帶到了衙門公堂,關在一起讓廂兵守着。趙統帥等下可要提審他們?”
趙寰道:“不用提審,将他們都關到牢獄裏去。牢頭看守之人,全部換成廂兵。”
趙開不解問道:“趙統帥,那普圓,乃是寶鳴寺知客僧。他出面與我說了幾句話,我先前沒注意,後來一回想,總覺着此事蹊跷。先前那和尚在地上吆喝叫喚,聽到普圓說話之後,他的聲音一下小了,之後幾乎再沒出聲。”
趙寰唔了聲,虞祺神色愈發凝重了,道:“那寶鳴寺在成都府城西邊,前後起來不過二十餘年。先前是一間破廟,後來兩個外地來的和尚,到了此處落腳。聽說有些本事,解簽蔔卦很是厲害,寺裏的香火就愈發鼎盛。方丈悟真圓寂之後,其師弟悟明接替了方丈之位。如今寺廟占地五百畝,廟裏和尚至少有千餘人。廟裏的田産究竟有多少,估計只有悟明知曉。”
趙開道:“普圓雖說沒自報家門,他身為寶鳴寺的知客僧,又經常出入大戶人家,城裏無人不識。趙統帥說眼下沒空管寺廟的事情,先前我雖覺着不對勁,不敢擅自做主,請示之後方下令抓人。就是擔心寶鳴寺勢力太大,鬧得大了,難以收場。”
張浚道:“如今度牒一并被燒掉了,那和尚随便說出個名號,我們也無處可查。不但寶鳴寺,成都府所有的寺廟,都成了一本爛帳。加上田産,戶帖,待到明年夏秋賦稅如何收取,完全亂套了。”
虞祺更多了重擔心,道:“照着規矩,那火哪怕是和尚所放,只要他矢口否認,寶鳴寺出面領他回去,我們也拿他沒法。”
藥湯再暖心,趙開也吃不下了。他放下碗,怔怔問道:“趙統帥,接下來你打算如何辦?”
趙寰不緊不慢掰着炊餅吃,喝掉碗裏的羊肉湯,神色自若道:“我很忙,既然事情都來了,正好一起辦。你們且聽着......”
衙門失火的消息,傳遍了整個成都府。
羊家人與寶鳴寺和尚被抓的消息,也一并傳了出去。
衙門的牢獄被守得固若金湯,趙開張浚輪番進入審訊。
沒兩日,廂兵騎馬包圍了傅少尹的府邸,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其帶走。
百姓們擠在一旁看熱鬧,只見傅少尹高聲叫嚷道:“我犯了何罪,就算你們要抓捕我,總得給我安個罪名才是!”
面對傅少尹的叫嚷,廂兵統領只有一句話,板着臉怒斥道:“你自己犯的事,莫非還不知曉。裏面的人,已将你供了出來!”
新年一天天臨近,府城熱鬧歸熱鬧,底下卻暗流湧動。
許多人家大門緊閉,沒了以前的宴請酒席,除了仆人進出,主人不見人影。
寶鳴寺。
方丈悟明斜靠在軟囊上,眼睛半睜半閉,聽着身邊的親信弟子慧能道:“師父,王遠齊說了,南邊路途遙遠,路上又不太平,迄今還沒收到消息。眼瞧着快過年了了,寶鳴寺往年往外派福袋,福壽延綿,惠及衆生。福袋既然難求,這兩年光景不好,不如師父親自出面半場法事,替廣大百姓祈福。”
慧能說完半晌,悟明都沒做聲。他不敢多問,恭敬侯在一旁。
良久之後,悟明哼了聲,道:“那王遠齊狡猾得很,這時候倒躲了。躲就躲吧,看他能躲到幾時去。”
慧能陪着笑,問道:“師父,那......,弟子馬上去準備了。”
悟明眉頭微皺,問道:“那趙二十一娘在衙門說的話,可有聽差錯?”
慧能趕緊回道:“師父,千真萬确。趙二十一娘與張浚他們商議時,聲音雖小,錢串子向來耳朵靈,被他聽得一清二楚。趙二十一娘自己騰不出手,打算讓遼國那和尚來收拾寺廟。”
悟明前後思索,趙寰行事雖狠戾,手腕高明。她假惺惺為了博得名聲,從不對百姓下手。
趙寰擔心信衆被慫恿,推到前面來,此話倒是說得過去。
悟明坐起身,臉上的橫肉顫動,陰恻恻道:“你帶着人,找上衙門去要人。記得了,聲勢要浩大,不要惹事,只念經,要人!”
慧能呆了下,問道:“師父,若他們不放人,弟子該如何辦?”
悟明斜了慧能一眼,嫌棄地罵道:“蠢!王老兒說得對,民心就是把刀,用得不好的話,就會傷着自己。那趙二十一娘想要收買民心,我就要讓她見識一下,民心的厲害之處。廟裏的法事要辦,明日就辦。你現在先去衙門要人,總得先禮後兵,一步步來。就憑着她一個小娘們,小打小鬧一下,取悅男人還行,跟我鬥!呵呵!”
慧能應了,出去點了一堆和尚,仔細交待之後,約莫五十左右的和尚,分坐十輛板車。一路念着經,經過最繁華的大街,朝着衙門而去。
這下,街頭簡直比過年時,徹夜不歇的瓦子還要熱鬧。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很快,慧能他們的板車後綴滿了人,浩浩蕩蕩随着他們到了衙門前,幾乎将四周圍得水榭不通。
衙門大門緊閉。
慧能一臉沉重,上前高誦了聲佛號,上前敲門。
門後許久都沒動靜,衆人緊盯着那扇威嚴,卻已經陳舊的大門,興奮又緊張,議論聲四起。
“這衙門不像衙門,哪怕要将人治罪,總得有個名頭。”
“都反了朝廷,哪還有王法可言!”
“再沒王法,總得有個章程吧。關着其他人就算了,關着寶鳴寺的出家人,也不怕菩薩怪罪!”
“噓,這裏面複雜得很。那衙門失了火,賬冊燒得一幹二淨,眼下正在氣頭上呢!”
吱呀一聲,門終于開了。衆人立刻停下了說話,朝大門看去。
周男兒開了一半的門,站在門口脆生生道:“敢問師父有何事?”
慧能見是個小娘子出來,眼裏愠怒閃過,忍了忍,雙手合十說了來意:“還請施主知會張宣撫一聲,貧僧是來領寶鳴寺的同門回寺。”
周男兒哦了聲,道:“師父且等一等。”
門再次砰一聲關了,沒多時,門再次打開了一半。
周男兒站在門口,很不耐煩說道:“已經過年封衙了,不辦差!既然你來問,就知會一聲吧。案子還沒審完,等到年後開衙再審,無罪的自會放了。”
說完,不待慧能回答,周男兒甩上了門。
慧能默默站在門前,沒一會,落寞轉過身,神色悲苦朝着大家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道:“回吧。”
和尚們與慧能一樣,看上去無奈又悲哀。嘴皮子翕動,不斷念着經,從還沒回過神的百姓面前駛離。
府城傳言四起,民怨沸騰。
北地的善待百姓,不過是诓騙百姓的把戲罷了!
趙寰連出家人都不放過,何況是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次日,寶鳴寺方丈悟明親自出面辦法事,替在牢獄之中的和尚祈福。
有信衆當場痛哭出聲,痛陳趙寰他們的罪行:“大師,你一定要救出師父們啊!我們哪能眼睜睜瞧着,一群無德之徒,統領着巴蜀之地。”
“我們以後哪還有了活處?”
“大師,你一定要替我們這些窮苦百姓做主啊!”
呼聲越來越高,開始的那幾人哭得撕心裂肺。有那心軟以及擔驚受怕的,随着他們一起痛哭,惶恐不安。
悟明神色慈悲,沉聲高誦了聲佛號,高道:“寶鳴寺的弟子,貧僧也就罷了,只當是他們的劫難。只你們,貧僧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護着你們一二!”
過年的這兩天,天氣陰沉,一下冷了下來,寒風凜冽。
寶鳴寺的悟明,領着寺中千餘和尚,身後跟着近千的信衆,來到了衙門前。
除了他們,還有大膽出來看熱鬧的百姓,将衙門的大街,從街頭擠到了街尾。
悟明盯着衙門的大門,眼神微眯,嘴角不禁浮起絲冷笑。
趙二十一娘,你要的民心,給你送來了,端看你敢不敢接!
大門打開,趙寰大步走了出來。她神色自若立在那裏,左手撐着的鋒利苗刀,在冷風中泛着寒意。
在大門後面,四周房梁上,弓箭手架着弩,對準了面前。
原本吵嚷激動的衆人,瞬時噤若寒蟬,惟有凄厲的風聲刮過。
趙寰看着臉色微變的悟明,淡笑着道:“都來了啊!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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