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次日逛了一圈, 趙寰與岳飛都比較謹慎,關于布兵的地方,未輕易下決定。
尤其是軍事防禦, 以前宋朝的長城, 就在興慶一線。牆用石頭砌起來, 不過大半人高,下面挖了壕溝。
不知是當時監工的貪腐,還是其他原因。連西夏都看不上, 已經損毀大半, 只能看到一小段坍塌的矮牆。
趙寰站在遺址邊,感慨萬分道:“這些都是真金白銀啊!”
岳飛心情同樣沉重,道:“我終是愚鈍, 以前看不明白趙統帥出來走動的用意。看多之後,尚算能理解一二。”
趙寰笑笑,道:“高高在上, 哪看得到真正的人間疾苦。回吧, 先去高家村。仗要打,民生也要恢複。”
岳飛跟着趙寰一起笑了起來,道:“以前總愁糧草, 虧得趙統帥的齊頭并進,前面打, 後面跟着趕緊恢複。兵營不缺糧草, 打爛的城池也盡快得到了恢複。待過幾年, 百姓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趙寰沉默着,沒有作聲。
太陽正好, 趙寰坐上了車轅,眺望着從眼前掠過的山川河流。
牛羊在悠閑吃草, 放牧的百姓,身着破爛衣衫,不停忙碌着,撿拾柴火,收割幹草。
他們哪怕站着,彎曲着腰,身子始終情不自禁往前傾。好像是被壓垮了,又像是随時準備逃跑。
趙寰終于開了口,回答了岳飛先前的話:“不能。”
岳飛詫異回頭,滿臉不解。
趙寰難得情緒低落,道:“我只能讓百姓勉強吃飽,過上太平日子,免受戰亂之苦。靠着種地過日子的莊稼人,朝廷不收取賦稅,反過來給他們貼補錢,同樣只能糊口罷了。要說好日子,遠遠輪不到。”
岳飛出身農家,稍微一琢磨,就明白了趙寰話裏的意思。
莊稼人辛辛苦苦種地,收取的糧食,只能填飽肚皮。這其中的本錢,莊稼人的勞力,以及耕牛,農具,糞肥等等,還要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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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的收入,就靠着養些雞,豬等,賣了換取些油鹽醬醋。有蠶桑的地方會好一些,養蠶織布能多點收益。
若是家中有人生了重病,看病吃藥太貴,這一家基本就拖垮了。
而大宋百姓養雞,售賣雞與雞蛋,不用交稅。但進入市坊交易,則要交一到兩個大錢。如羊,養豬等大些的牲畜,全都要交稅。蠶桑織布也一樣,“遍身羅绮者,不是養蠶人”,古今皆如此。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讀書人的高,絕非掌握了多大的本事。而是出仕之後,就能高高在上,做人上人。
士農工商,真正的農最辛苦。躍進“士”,才能改變門第。
趙寰習慣靜下來思考,邊說話,邊理自己的思路:“糧食的價錢不能高,必須控制。鹽價也要低,讓所有百姓都吃得起。醬油醋酒茶,這些由買賣需求,自行決定。我打算調整食茶務,釀酒務等衙門。”
這是要大動作,撤銷一些油水最肥的差使了!
岳飛聽後,忍不住側頭看向趙寰,她微蹙眉,看上去神色不悅。
趙寰的聲音冰冷了幾分,“朝廷把控經營,聽起來是中樞控制了酒茶香料等賦稅,其實傷了農,商,肥了這些官員的錢袋。朝廷是想當然,太看得起這群官員了。從“見錢法”改到“交引”,全都擋不住官員斂財。這人吶,面對着大量的錢財利益,連父母祖宗都能出賣,大宋江山又算得什麽!”
岳飛聽過許多“數十萬劵一夕廢棄,朝為豪商,夕侪乞丐”的例子。大宋就這般被逐漸掏空了,除了種地的百姓苦,商人也苦。
惟一不苦的,只餘士族官員。
岳飛經常亦會茫然,他們這群讀書人,何來的臉面痛哭,大宋被金人踏破的江山社稷?
趙寰道:“律法只能起警示作用,擋不住人的貪欲。不如要從主要的弊端改起,商人有本事的,就多賺錢,多交稅。沒本事的,就改做別的行當。朝廷只能大方面去把控,絕不能參與其中。種茶賣茶,由茶農茶商自己去定。嚴禁私家釀酒,統一由朝廷下發給作坊釀酒許可,賣酒的鋪子專營,收取高額賦稅。在荒年時,控制釀酒量。”
岳飛聽得極為認真,敏銳地道:“趙統帥可是想要從茶酒,綢緞珠寶玉器等行當,補貼鹽與糧食賦稅上的缺口?”
趙寰點頭,道:“我初步有這樣的打算。酒喝了除了心情愉悅,并無任何好處。糧食産量太低了啊,釀酒太費糧食了......岳将軍可知道做花露的法子?”
岳飛笑着搖頭,道:“我平時粗糙得很,聽過什麽合香,花露,只一次也不曾見過。”
趙寰看着岳飛身上半舊的粗布衣衫,笑道:“岳将軍有所不知,真正能賺大錢的,并非柴米油鹽,就得靠這些貴重貨物。黃庭堅詩雲‘體薰山麝臍,色染薔薇露’,這裏面的薔薇露,遠從大食而來,香氣撲鼻,價值千金。”
太陽明媚,碧穹中雲朵飄過,變幻出各種形狀。車輪滾滾,馬蹄聲,遠處的羊叫聲。
真美啊!
這條道,一直走下去,經過西北江南河西走廊,出玉門,到達西域的大食、波斯,最西能到拂菻。
可惜,這條從西漢開辟出來的商路,號稱強大的大宋,竟然被弱小的西夏,切斷了如此多年!
趙寰惆悵了剎那,很快打起了精神:“大宋也有各種花露,譬如木樨露一樣香。這做花露的甄,就很不錯。酒水酒水,酒跟水一樣,吃撐了都沒醉意。釀酒就可以用蒸花露的法子來改進,使其更純。蒸出來的酒,我看誰有本事,再能吃上千杯不醉。”
岳飛其實很愛吃酒,聞言,難得滔滔不絕道:“我曾看過《北山酒經》,裏面講了各種酒的釀法,主要還是酵,待其澄澈後飲用。上好的酒水,首先就得觀其色。若是用趙統帥所言蒸花露的法子,以後的酒,不但能更烈,顏色更純,定是好酒!”
趙寰道:“好不好倒難說,酒烈一些,吃得少了,能省些釀酒的糧食。”
岳飛眼中溢滿了笑意,側過頭,敬佩地道:“趙統帥真正為民,一心為天下計。你這游玩,比當朝理政還要辛苦。”
趙寰換了個姿勢坐着,活動着腿腳,道:“都是逼迫出來的,走到了今日,總不能再退回去。累啊,還總是害怕,生怕錯一步。最終想想,自己覺得值,也就不那麽難過。”
一将無能,累死三軍。趙寰若走錯一步,豈止是三軍,天下震動。
趙寰接連辛苦奔波,打了個呵欠,疲憊不堪閉上眼睛,靠在車廂上養神。
岳飛忙專心致志趕車,免得太過颠簸吵醒了她。
誰知到了高家村,又是一場亂。
趙寰一行車馬到了村口,這次不同先前,一大堆人早早候着,趕着上前見禮。
幾個身着光鮮亮麗的綢衫老者站在最前,點頭哈腰很是熱情:“貴人來了,貴人送進屋吃杯茶。”
趙寰對幾人随意點了點頭,擡手招呼被擠到了後面的高四:“我先前将差使交給了你,你來與我說吧。”
一個與高四年紀相仿,紅光滿面的老者臉上堆滿了笑,拱手道:“高四沒讀過幾天書,不懂得規矩。老兒高仲,乃是高氏族長。貴人有事,交待給老兒就是。”
高仲旁邊的人緊跟着道:“貴人,高四家中已經絕了後,族裏議事時,向來沒他的份。交給他,恐誤了貴人的大事啊!”
高四被提起傷心事,整個人好像都矮了下去,欲言又止了下,最終閉上了嘴。
趙寰臉微沉了下去,看向随着稚童們一起看熱鬧,睜着烏溜溜的眼睛,期盼望着她的高珠兒,喊道:“珠兒,你過來。”
高珠兒喜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颠颠跑了來。趙寰溫柔撫摸着她的腦袋,道:“她是高珠兒,是高四的親孫女,高四如何就絕了後了?”
人群中有人驚呼道:“這女子如何能繼承香火!”
趙寰聽多了這種說法,在後世時都沒多大改變。她倒是沒有立刻發作,問道:“我可能進你們高氏祠堂一看?”
高仲哪敢不讓趙寰去,忙躬身道:“貴人能去,是高氏一族的榮幸。貴人這邊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高氏祠堂,趙寰牽着高珠兒進去,有人想要開口阻攔,高仲忙用眼神制止住了。
高氏一族很普通尋常,族中沒甚有出息的子孫,趙寰幾眼就掃完了。就
高仲小心翼翼陪伴在趙寰左右,觑着她看不出什麽表情的臉,總感到莫名的不安。
趙寰指着一個人名問道:“這就是你們高氏祖上最有出息的人?”
高仲伸頭一瞧,馬上與有榮焉地道:“貴人說得是,他考中了舉人,做了府尹的幕僚呢。結交來往的,全是貴得不得了的貴人。族裏的族田,這間祠堂,都是他出錢置辦。”
趙寰不禁笑了,好奇問道:“他有家産要繼承,那你家呢,你家中可出了有出息的兒孫?”
高仲兒子讀書不成,孫子也不成。放眼整個族裏,也沒一個讀書的苗苗。
趙寰見高仲神色尴尬,指着自己問道:“你覺着,如我這般的,在你高氏一族中,可能算作最有出息?”
高仲想也不想,趕緊道:“貴人當然有出息,誰都不能與貴人比。”
趙寰遺憾地道:“可惜啊,我是女子,假若是高氏的族人,也不能入高氏的祠堂。”
高仲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青白交加,僵在了那裏。
這時有人嘀咕道:“向來就只有男丁才能繼承香火。再有出息的女子,嫁入夫家,就成了夫家的人,入的可是夫家的祖墳。”
趙寰哦了聲,道:“原來兒子再沒出息,都是自家的香火,女兒們再有出息,也視作外人看。這樣吧,老丈。”
她看向祠堂外的高四,将他叫了進來。
高氏幾個族老臉色難看起來,不敢惹趙寰,一齊陰沉沉盯着高四。
高四側身避開,瑟縮着不敢擡頭。趙寰一眼掃過去,他們幾人感到巨壓襲來,慌忙垂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寰對高四溫和地道:“既然老丈連祠堂都進不得,不知可願意分宗。待珠兒長大之後,她就是你這一支的族長。”
高仲幾人呆在了那裏,高四只是在族裏擡不起頭,但他不蠢。
聽趙寰話裏的意思,是要替他撐腰了。
他們這些貧苦百姓,裏正都不敢惹,趙寰卻是能管鹽場的大官!
高四激動不已,當即一口應了:“貴人,老兒願意!”
高仲臉色鐵青,趙寰幹脆利落,命令道:“既然老丈願意,高仲,你來主持分宗。”
其他族老們面面相觑,雖不情願,卻一時無法反駁。
分宗之後,由誰做族長,女人能不能進宗祠。雖都姓高,哪怕連着血親,他們也管不着了。
高仲急中生智,被他想出了個法子來,陪着笑臉道:“都是同宗兄弟,哪能看着他斷了香火。不若這樣,高四,你就在族裏過繼一個男丁,長大以後,孝順伺候你,給你養老送宗。有個娘家人,也能給珠兒撐腰。”
他看向高四,暗自威脅他道:“高四,你百年之後,總得有個人給你摔盆,捧靈牌。可從沒有女人上靈堂前的規矩,你得要想好了!”
高四一下就亂了心神,茫然無措看向趙寰。高仲說得沒錯,就算是當再大的官,這靈堂喪事的規矩,總得尊着。
趙寰卻沒有管,低頭逗起了高珠兒。
岳飛一直在旁邊安靜看着,祠堂陰森,令他沉甸甸透不過氣。
以前他沒注意,此時,方覺着荒謬透頂。
兒女都是父母雙親的骨血,女兒卻不能給父母雙親捧牌送終。
這男人,究竟比女人強到了哪裏去?
高四嘴皮翕動嗫嚅,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趙寰道:“無妨,你如何想,就如何做。與鹽場那邊的事情無關,只要有本事,我還是會賃你們。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她垂眸看着懵懂的高珠兒,道:“以後她就跟着我走吧,她還是姓高,與你們高氏無關。我給她單獨立個宗,她以後就是高氏一支的新祖宗。”
祠堂外,向來膽小怕事的高四妻子,突然拔高聲音,尖聲哭喊道:“我要我的珠兒,誰都不要!高老兒,你豬油蒙了心,自己家親生的孫女不管,去過繼別人家的來養!貴人,你帶走珠兒,将老身一并帶走吧,我的珠兒啊!”
高四聽到老婦人的哭訴,倏地回過了神。族裏哪會真為他着想,以前家中兒子沒了之後,他曾想要在族裏過繼一個。
誰知,高仲欺他家貧,就一個孫女,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不願意得罪其他人,就推脫了。
這時高仲哪是好心,不過是看到趙寰替他出頭,能去鹽場賺到錢財,生怕攀附不上貴人罷了。
高四忙道:“我一把年紀,還不知能活到哪天,就不拖累別人了。死了以後眼一閉,誰知道啥樣!”
高仲氣得臉色鐵青,惱怒地道:“好!你既然不怕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就莫怪我沒替你着想。”
趙寰道:“高仲,既然老丈不願意,你總不能給他強送個兒子。你們高氏一族的人幾乎都在了,正好做個見證,開始吧。”
高仲想到那每月十貫錢,趙寰的氣度身份,只得忍氣吞聲。與族老們略微商議了幾句,将高四從族譜上摘了出來,立了新的一支。
高珠兒與老婦人盧杏娘的大名,一起寫在了高氏新一宗的族譜上。
趙寰見辦妥了,對高四道:“選人之事,老丈定了就成。年後出發時,我會讓人來找你。”
高仲他們見趙寰壓根不搭理他們,只認定了高四說事,恨恨盯着他,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他們這點心思,趙寰自是看在眼裏,不緊不慢地道:“我得回興慶府了,你好生帶着珠兒,以後送她去讀書,上學,若遇到難處,需要我幫忙,就來找我。我不在,找衙門的轉運使,報上你的名號就行,我會吩咐下去。對了,我姓趙。”
姓趙!
姓趙的娘子,全天下無人不知。
高仲他們幾乎吓得沒暈過去,高四告訴他們,來的是衙門的官員。
誰知道是全北地最大的官,跟皇帝親臨一樣!
趙寰交代了幾句,就起程回了興慶府。岳飛以為趙寰會動怒,卻看到她面帶微笑,似乎很高興,不禁好奇道:“趙統帥在笑何事?”
“你以為我會生氣?也對,我當然氣。”趙寰笑眯眯道:“與他們氣,不值得。有了高珠兒,就會有趙珠兒錢珠兒,許許多多的珠兒娘子們。她們能當族長,能在祠堂裏主持族裏大事,能繼承香火,能捧靈牌!”
岳飛暢懷大笑起來,道:“有了趙統帥在,她們定能做到!”
趙寰慢吞吞道:“宗祠愚昧,拖着一族廢物,父母不慈,其實,她們還不一定願意呢。”
岳飛想到趙氏一族,尤其是趙佶,暗自嘆息連連。
回到興慶府,岳飛點了兵準備出征。底下的将領,對于趙寰用兵甘肅軍司的舉動,紛紛疑惑不解。
在他們的考量中,對于大宋來說,最大的仇敵當是金國,認為該集中精力先攻打金。
趙寰做了簡單的沙盤,在沙盤中,河流山川,以綠色做标注。她指着甘州道:“你們可瞧見了,這一帶與別處有何不同?”
甘州一帶,與其他地方區別很明顯。若說此地是江南,也不會有人懷疑。
甘肅軍司轄甘州與肅州兩個軍事重鎮,駐軍在甘州,漢時張骞出使西域的重要交通要道,“張國臂掖,以通西域”得名張掖。
後因遍地甘泉,水草肥美豐沃,堪稱西北江南,改名為甘州。
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河西走廊的綠洲,趙寰如何能放棄。
“金國再往北地,極為嚴寒,幾乎荒無人煙。如今完顏宗弼始終不敢動作,是因為他們打了無數仗,對大宋的了解,不比你我淺。他們深知,自己能贏的原因,不過是大宋的将領貪生怕死,士氣萎靡不振。一旦遇到有血性的将領,比如岳将軍,韓世忠等将領,所向無敵的金人,就打不過了。大宋兵不是輸給了金,西夏,是輸給了自己,輸給了朝廷那群廢物!”
趙寰在沙盤上畫了一圈,道:“這裏是鞑靼各部的草原,此處地域極為遼闊,看山跑死馬。随便上百萬人放進去,影子都找不到。金國再往北,極為嚴寒荒涼。加上北地駐軍的防線,完顏氏沒了能搶的地方,困在大都,憑着他們自己那點本事,十年八年都難有什麽作為。先讓完顏氏折騰一段時日,等打通西域之路,出了玉門關,再回去收拾他們。”
岳飛凝望着甘州,建議道:“趙統帥,不如,幹脆将黑山威福軍司,白馬強鎮軍司,一并打了下來!”
黑山威福軍司,是防着鞑靼部崛起的一道重要防線,如何能落入西夏之手。
趙寰止不住嘴角上揚,道:“我已經調吳玠吳麟将軍攻打這兩處,踏破賀蘭山闕!”
白馬強鎮軍司在賀蘭山脈之下,自古以來戰争不斷,是中原王朝與游牧部落的必争之地。而黑山軍司,則直接與鞑靼部落接壤。
這兩地各部落聚居,其中鞑靼的克烈部,與西夏交好。
岳飛比較重視黑山威福軍司,道:“如果克烈部出兵相助,吳将軍他們就沒那麽容易攻打了。
趙寰早就考慮了進去,道:“甘州軍司對外宣稱三萬兵力,黑山與白馬兩地,差不多萬餘兵馬,我就姑且相信他一二。此次岳将軍領四萬兵力攻打甘州軍司,餘下的兩萬兵力,馳援二吳将軍。”
岳飛豪邁道:“何須四萬兵力,我與西夏打過仗,他們不過爾爾罷了!”
西夏與大宋打了幾次,基本上是輸多贏少,兵器配備以及人馬數量,遠遠不能與大宋相比。
但大宋實在是太窩囊了,哪怕贏了,也是慘勝,一樣得向西夏交“歲賜”。
“歲賜”比“歲幣”好聽一些,讀書人無恥玩的文字戲碼,給自己臉上貼金。
“慶歷和議”中,大宋給西夏的歲賜,每年十多萬匹絹,幾萬貫金,加上茶葉等等。
宋仁宗一個“仁”字,真是諷刺至極。
趙寰道:“比起以一敵十,我還是喜歡以多欺少,這樣能減少自身的損傷。你們要以将士的性命為重,不要考慮糧草軍需,這些,由我來操心!”
将領們感動不已,紛紛高聲起誓:“不拿下甘州,死不退兵!”
以前打仗,從沒人這樣在背後大力支持過他們,真正将他們的命放在首位。
他們知道趙寰并非虛僞安慰,兵器糧草做不得假,對受傷兵丁的安排做不得假!
岳飛領着大軍,不日出兵出征甘州。吳玠吳麟分別帶兵,朝黑山與白馬兩地疾馳而去。
徐梨兒的兵随着岳飛出征,負責運送糧草辎重。
得知趙寰大軍出動的消息,李乾順病重加劇,一命嗚呼。
趙寰遺憾不已,李乾順再晚死半個月餘,就能得知,他的三個軍司,全部被打得落荒而逃。
當年張儀潮在沙州的歸義軍,奮起與吐蕃征戰,讓沙州肅州等地,終于歸了大唐。
肅州沙州等地,向大宋稱臣多年,卻落入了西夏之手。
趙寰的車馬,行駛在前往甘州的路上。初冬時節下了雪,在河西走廊肥沃的土地上,覆蓋了薄薄的一層。
她突然就明白了,張儀潮遙望長安的心情。
如今,她遙望着沙州,遙望着玉門關方向,心潮澎湃,滾燙。
誓要将西北疆土悉數收回,不但要重啓陸上絲綢之路,還要開辟新的海上絲綢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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