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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很快過去, 年後就是春,黑山城寒冷依舊,春雪飛揚, 天地銀裝素裹。
黑山軍司軍政一體, 恰好天氣寒冷不适合出門, 趙寰便在屋內,拉着徐梨兒與小娘子們一起忙碌。思索着做出何種變動,适合邊陲小城的防守與發展。
趙寰下定決心改變的原因依舊不變, 軍政一體最後的結果, 基本上兵不兵,民不民。
邊軍駐防也是一個問題,若要将領清廉, 守在此種苦寒之地,朝廷必須付出豐厚的俸祿。
或者,朝廷睜一只眼, 閉一只眼。将領在當地經營日久, 腐敗還不算嚴重,最壞的結局是造成軍閥割據的局面。
西夏共有十二軍司,李氏皇帝如此安排, 并非他們蠢,預料不到嚴重的後果。
只要原因在于西夏窮, 加上賀蘭山一帶偏僻荒蕪, 朝廷無力擔負沉重的軍需支出。軍政一體等于讓将領自己養兵, 基本上屬于是半獨立狀态。
趙寰同樣也窮,再窮也不能窮兵營。
游牧民族帶來最巨大殺傷力, 在于他們的游牧習性。
主戰場不在鞑靼的領地上,更直白些, 光腳不怕穿鞋的。
他們全部家當就一頂帳篷,背着就能逃跑。而且能幫助逃跑的,還是他們另外的“家當”:牛馬羊等牲畜。
而且一般來說,就算鞑靼戰敗,中原朝廷也不可能反擊。并非人人都是霍去病,能去大漠裏找到匈奴。
鞑靼部落的草原,就是後世的蒙古,占地有多寬廣,趙寰一清二楚。鞑靼各部落加起來,也不過幾十萬人口,撒在如此寬廣的地方,打着燈籠都找不到。
像是前遼上百萬人到了嫩江一帶,幾乎跟隐身了一樣。最後他們的下落,還是後世經過考古,才漸漸浮出水面。
如果他們騎馬來黑山城搶一圈,哪怕是一個大錢都沒有搶到,但對城池屋舍莊稼牲畜等造成的財物損失,事後需要很長時日才能恢複。
在史書上,記錄的戰亂,大多都是占領了某個城池,死傷多少兵丁。卻從沒有記載過,因為戰亂産生的金錢損失。
未曾記錄在冊的金錢損失,是加速王朝覆滅的最大關鍵。
待到雪停,天氣好些的時候,趙寰經常去爬賀蘭山。爬山的速度越來越快,能在山頂思考的時候就愈發長。
山上空氣凜冽,将所有的濁氣都滌蕩一空,心底一片澄明。
下山之後,趙寰便在屋子裏認真繪制輿圖,将天下的關隘,一一作出标注,比如潼關,函谷關,散關。位于河西走廊的要道蕭關,門戶咽喉嘉峪關等等。
這些關口,就是趙寰要布防的重地。其中賀蘭山所在的赤木口,成吉思汗從此處幾次突破,打到了西夏的都城。
另一邊,趙寰早就給鞑靼各部下了帖子,邀請他們來黑山城一聚。
離得最近的克烈部先到了,除了在金國勢力下的塔塔爾部未曾到來,其他如密爾紀部,萌古斯部,八剌呼部,堅昆黠戛斯部等,陸陸續前後來到了黑山。
偏僻的黑山古城,空前未有的熱鬧。
趙寰經常領着吳玠與徐梨兒,在賀蘭山腳下,觀看鞑靼各部翻過賀蘭山,在山道上行駛的狀态。
起初吳玠不大當一回事,他出身于巴蜀。巴蜀多山,翻山越嶺自是不在話下。
等吳玠看到鞑靼各部的首領與随從,帶着先給趙寰的牛羊皮毛等重物,騎馬在山道上如履平地。
哪怕是鞑靼奴隸,都要比大宋兵營裏的兵丁要明顯高大壯實,就再也不敢小觑他們,深深明白趙寰對他們為何如此重視。
春日漸漸來臨,賀蘭山上的積雪逐漸消融,山底下的各種鮮花怒放,美得絢麗又奪目。
紫苜蓿草長得綠意盎然,如同一塊碧綠的寶石。趁着天氣晴好,各部人馬到齊,趙寰舉辦了酒席,招待各部來的可汗們。
校場上,吼聲震天。鞑靼各部的人,在與兵營裏的兵丁,比試騎馬射箭。
趙寰與可汗們坐在臺上觀看,克烈部的脫裏可汗,看到比試場上,自己的部下一馬當先,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得意。
脫裏幫助西夏,輸了之後,雖說迫于趙寰的勢力趕緊賠禮,心裏卻不情不願。作為鞑靼部最強大的部落,投降有損威風,在其他部面前沒了面子。
“趙統帥。”脫裏會說些漢話,一個字一個字如同炒豆子般,從嘴邊蹦出來,聽上去生硬中又帶着傲慢:“克烈部連勝了騎馬射箭,你們大宋兵中可有巴圖魯,為何不讓他出來一戰?”
比拼騎馬射箭,端只看準頭,大宋的兵丁還有勝的可能。在騎術上,克烈部的人騎馬就好比呼吸一樣自然,如果要用在比試上,就很難贏他們。
鞑靼部的強壯,與他們的飲食習慣有很大的關系。趙寰很眼紅他們的牛羊肉與奶制品,加上馬匹。
大宋耕牛稀少,朝廷禁止屠宰耕牛,吃牛肉。在草原上,奴隸們雖然很少吃肉,但各種奶制品卻基本不缺。
如今還沒有奶牛,鞑靼各部加上兵丁們喝的各種奶,都是産了小牛的母牛奶,以及母羊奶,甚至馬奶。如今到了西北,又多了一種可食用的駱駝奶。
為了防止污染,趙寰一般都就近取奶,在煮沸之後,立刻飲用原則。
最方便保存的,就是鞑靼部的奶酪。此次趙寰收到了不少,用在兵營裏,又可以讓兵丁吃上一段時日。
吳玠的臉色不大好看了,徐梨兒也憋着一肚皮火。除了堅昆黠戛斯可汗李甄謹慎起見,未曾做聲。其他部的可汗在一旁,看熱鬧不嫌事大,怪腔怪調起哄:“巴圖魯,巴圖魯!”
堅昆黠戛斯複雜,主要是李廣孫子李陵出征匈奴時,寡不敵衆戰敗投降。漢武帝滅了李陵三族,司馬遷替他求情,因此被宮刑。
李陵便再未回中原,被匈奴王封為王,封地在堅昆,掌管此地幾十年,後來此部落的人就以李陵後人自稱。
後來向大唐成塵幾經突厥,回鹘等等戰亂,黠戛斯并入了回鹘。後來堅昆黠戛斯滅了回鹘,卻沒能力統治漠北,又退回了其發家的葉尼塞河流域。
葉尼塞河流域,她要先占定了。哪怕是名義上,也不會留給後世的沙俄。
趙寰不動聲色将衆人的反應瞧在了眼中,尤其是發綠眼的可汗李甄。他這個名字,加上他明顯流利許多的漢話,估計當地還有不少通漢文的百姓。
趙寰哪會與他們争些嘴皮子功夫,不緊不慢吩咐了下去。
很快,車輪轟隆,馬蹄陣陣。
歡呼的鞑靼人一下愣住了,一起朝動靜處看去。
馬拉着輪車,上百兵丁一起到了場地中央。
在他們身後,跟着騎在馬上的肅殺騎兵,他們手持着苗刀,殺氣騰騰。
兵丁們互相配合,拉動絞繩,露出床弩。瞬間,箭矢如同風暴,呼嘯着朝箭靶疾射而去。
轟隆之後,排列成一排的箭靶,變成碎末飛揚在空中。
騎兵随即跟上,抽刀出鞘,苗刀閃爍着冰冷的寒光,像是閃電劈過。
“殺!”吼聲如雷,響徹雲霄。
所有的鞑靼人呆若木雞,震驚得許久都沒能回過神。
趙寰輕描淡寫道:“打仗不是打架。脫裏可汗,不如将你們的巴圖魯都叫上來,與他們比試如何?”
吳玠與徐梨兒看得大舒口氣,簡直暢快淋漓,幾乎沒大笑出聲。
要比氣勢,趙寰可從沒輸過!
脫裏臉色變幻不停,就是再自大,也不敢與床弩苗刀陣對抗了,忙躬身認輸:“趙統帥,大宋厲害,在下輸得心服口服!”
其他部見狀,跟着恭維聲不斷。
趙寰面上波瀾不驚,揮手讓騎兵與床弩兵丁退下,道:“不過是雕蟲小技罷了,諸位遠道前來,當以和為貴,吃酒吃酒!”
脫裏餘光瞄向令人心驚膽戰的床弩,暗自松了口氣。護衛端了酒肉上前,在他們案幾前擺放好。
趙寰笑着道:“諸位随意,嘗嘗我大宋的酒菜。我先提醒一句,此酒極為烈,別吃太快了。”
脫裏頓時來了精神,克烈部雖做不出來床弩,打造不出來上好的刀箭。于酒一事上,鞑靼人自小拿酒當水喝,哪能輸了去。
案幾上的酒壇小巧精致,一壇酒倒出來,頂天一海碗的量。脫裏不由得撇嘴,當即大聲道:“趙統帥,我可不是吹噓,這天底下最烈的酒,都不在話下!”
密爾紀部等可汗也一起笑起來,紛紛表示吃酒難不倒他們。盯着面前的酒壇,頓時心癢癢起來。
不待下人伺候,他們親自拍開壇封,只瞬間,他們此前的輕視,全都凝固在了臉上。
一股濃烈的酒香徐徐飄散,直撲鼻尖。光聞其味,便知曉是上等的好酒。
将酒倒入碧玉酒盅裏,只見酒與清水一般,晶瑩剔透。與以前所見的酒,總是帶着混濁不同,如同草原上太陽下的湖泊,碧色中蕩着的清波。
脫裏不禁懷疑,酒壇裏裝着的壓根就是清水。大宋人向來雅致,在酒裏面加了秘方,使清水聞起來有酒味罷了。
脫裏将信将疑端起酒盅,小心翼翼抿了口。
吳玠緊緊盯着脫裏,屏住氣,暗戳戳等着看笑話。
脫裏抿了口,胡子眉毛忽地一起飛揚得老高,咂摸着酒的滋味,試探着再吃了一大口。
“咳咳咳!”脫裏果然被嗆住了,咳得驚天動地。
很快,咳嗽聲此起彼伏,吳玠滿意地轉開頭,忍不住快笑破了肚皮。
前些時日,趙寰弄了個甄子,她與徐梨兒幾個娘子一起,将西夏涼州而來的酽酒蒸了,弄出了透明的烈酒。
當時吳玠聞着酒味尋了去,很是不放在心上,吃了一大口。酒一下肚,辣得他五髒六腑都快燃燒,咳嗽不止,
給脫裏他們各部飲的酒,趙寰還繼續蒸了,使其更烈了些:“他們能吃,這個可是要賺大錢的,必須一出手,就要将他們鎮住!”
咳了好一通,脫裏卻不見半點惱怒,反而興奮得恨,大聲贊道:“好酒!”
其他人也一并跟着誇贊,小心翼翼拿着酒壇,生怕灑了一滴,朝酒盅裏倒了酒,貪戀地抿了起來。
趙寰笑而不語。
在西夏最好的當是葡萄酒,沙洲涼州的瓜果尤其香甜,還盛産葡萄。葡萄美酒夜光杯,葡萄酒不易運送。路途遙遠不說,颠簸之後還會變酸。
不過賣到臨近的鞑靼,卻不在話下。
鞑靼窮,能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牛羊與奶酪,各種馬匹了。
一壇酒吃完,脫離他們臉紅得如猴屁股般,還意猶未盡。
脫離舔着嘴唇,嘿嘿道:“趙統帥,不知這酒,在下可否再來一壇?”
趙寰來不及蒸太多,所有的酒都端了上來,她面不改色地道:“此酒只剩下了幾壇,待你們回程的時候,我自會贈送給你們。”
脫裏遺憾不已,轉念一想,這般珍貴的酒極為難得,回去時能帶上一壇,很快就高興了起來。
酒意上湧,脫裏打了個酒嗝,問道:“趙統帥,不知這酒在何處能買到?再貴都無妨,我有的是寶石金子!”
其他可汗也不甘落後,道:“我密爾紀部,從不缺金子!”
可汗當然都富有,頓時互相比拼了起來。趙寰姿态潇灑,一副根本不将錢財放在心上的模樣,随意道:“大宋不缺金銀,此酒不賣,我請了諸位前來,也是想與大家交好,方拿了此酒來招待貴客。”
脫裏吃得快,此時在頭已經開始暈乎,尚未徹底吃醉的狀态。
腦子中尚有一線清明,脫裏心想趙寰請他們遠道而來,先展露大宋兵的實力,再拿好酒招待,定是打着要他們稱臣的意思。
西夏兵都不是趙寰的對手,脫裏已經輸過一次,酒意翻滾上頭,幹脆直接跪地見禮:“克烈部,願奉大宋為主,每年向大宋納貢!”
密爾紀等可汗面面相觑,接連起身見禮:“密爾紀部,願奉大宋為主!”
趙寰見鞑靼各部與黠戛斯一起稱臣,知道他們向來如此,誰強大就向誰臣服。
表面稱臣,得些賞賜回到草原,天高皇帝遠,随便上貢些皮毛就了事。
趙寰哪能讓他們就這樣糊弄過去,颔首示意道:“諸位請起,我請諸位來,也是為了共商大計。”
脫裏他們坐了回去,見到趙寰如此反應,既沒答應,也沒拒絕,一時有些猜不透她的意圖了。
趙寰不緊不慢提出了她的要求。
一是在黑山開榷場,大宋與鞑靼,黠戛斯各部交易的貨物有酒,鹽,茶,以及絲綢瓷器。
二是指定鞑靼黠戛斯各部,每年交易的貨物中,必須不少于一千匹馬,其中母馬占六成。牛羊牲畜,奶酪等若幹。
三是若遇到戰亂,鞑靼各部必須接受诏令,随同大宋的兵出征打仗。大宋會給予豐厚的獎賞。
四是鞑靼與黠戛斯的疆域歸于大宋,各部的領地不變,在此範圍內,各部可以自行協商,決定其領地範圍。
五是大宋無償幫助鞑靼與黠戛斯修築城池,建屋建學堂,援助其書本,筆墨紙硯,先生郎中等。
趙寰最主要的目标,當屬第四與第五點。
替鞑靼修城,游牧部落百姓的習性一時難以改變,但可以改變一部分權貴的習慣。
等權貴過慣了紙醉金迷的生活,有了城池,他們就好比穿上了鞋。
打起仗來,他們有了顧忌,想跑,扛着帳篷容易,扛着城池就難了。
其二便是疆域。
無論是西北,還是鞑靼草原,疆域太過遼闊,趙寰從不會幻想能控制得住。
就算是名義上,也必須納入大宋的疆域,使其師出有名,避免以後的領土紛争。
另外一重要原因,趙寰要平衡他們的勢力,讓他們彼此牽制,控制住一部獨大。
在黑山開榷場,交易的貨物正中他們下懷,他們自是高興得很。
至于築城,開辦學堂等,對他們來說更是好事。
大宋向來富裕,給金遼都送了歲幣。給鞑靼各部些好處,他們認為這些都正常。
只承認鞑靼以及黠戛斯的疆土,屬于大宋,他們就沒那麽爽快了。開始了左顧言他,互相推诿了起來。
脫裏酒醒了大半,眼珠子轉動不停。在趙寰的地盤上,吃着她的美酒,見識過她的弩強刀利,拒絕的話,如何都說不出口。
徐梨兒坐在趙寰右手邊,偏過頭去,此時正與她低聲說着什麽。
脫裏腦子靈機一動,道:“趙統帥所言疆土的問題,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要其它部一起同意才可。不過,我眼下倒有個請求。”
趙寰看了過去,脫裏目光掠過徐梨兒,在屋內其他娘子将領的身上短暫停留,道:“大宋的娘子們好啊!在下請求趙統帥,将大宋的娘子,賜予在下一二,共結秦晉之好?”
徐梨兒她們都愣住了,趙寰神色淡了下來,想也不想就拒絕,強硬地道:“若是大宋的娘子,與你們的郎君互相情意相合,我自當祝福。至于其他,脫裏可汗,你聽清楚了!我們大宋的娘子,她們是人,不會被拿來随意賜婚,更不會拿出去和親!”
和議陷入了僵局,脫裏他們不歡而散。
徐梨兒心情說不出的複雜,既感動又不安,跟在趙寰身後,腳一下沒一下踢着地上的黃土。
趙寰拓展疆土,穩定與周圍部落局勢,付出了多少心血與努力,她與衆多娘子們都看在眼裏。
以前有昭君出塞,文成公主進藏,與西域各部落數不清的和親聯姻。
徐梨兒欲言又止,語氣晦澀道:“趙統帥,眼見事情談不成了,不若......”
“不若你們嫁過去?”趙寰好笑地問道。
徐梨兒心一橫,剛要毛遂自薦,趙寰臉沉了下來,嚴肅地道:“且不說和親聯姻無用,文成公主嫁入吐蕃,吐蕃将大唐沙州等地占領,手段殘忍至極,将百姓屠殺得所剩無幾。我做這些,就是要護着你們,護住所有的百姓。若要犧牲你們去換來短暫的太平,我做這些又有何用?”
徐梨兒吸了下鼻子,逼回了眼中的淚,擠出個笑臉,道:“我就是看你太辛苦......算了算了,我再也不提了,你別生氣啊,你生氣太可怕了……趙統帥,接下來,該如何辦啊?”
前兩天虞允文來信,趙寰一看,北地來了不少有趣的人投奔。她得趕緊處理好這邊的事情,回去會他們一會。
趙寰斜了徐梨兒一眼,戲谑地道:“你少胡思亂想就好。呵呵,不知他們要不要男人和親,我可以送他們一大堆。”
徐梨兒見趙寰并不着急,心頭微松。她呆了下,噗呲笑出了聲:“對呀,為何男人不能去和親?”
趙寰笑笑沒做聲。
徐梨兒笑容淡了下來,眺望着遠方,低低道:“若是換做趙構,別說幾個女人去和親,為了他的皇位,将大宋女人都送出去,他眼都不會眨一下。刑娘子與大娘子她們回了南邊,不知情形如何了。”
臨安大內翠寒堂。
趙金姑趴在床沿,握着趙佛佑的手,嗚嗚哭得死去活來。
趙佛佑臉色慘白帶青,緊閉着眼睛躺着,呼吸微弱,看上去了無聲息。
屋外雨聲滴答,屋內昏暗,飄散着濃濃的藥味。
刑秉懿發髻上,肩上,沾着雨珠,急急走了進屋。
趙金姑聽到聲音回過頭,哭聲嘎然而止,一下撲上前,緊張得聲音都發顫,問道:“娘娘,官家他......他可有旨意了?”
刑秉懿定定看着床上人事不省的趙佛佑,艱難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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