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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無數個一分鐘◎

周肆看了眼已經結束的通話,擡頭默不作聲瞥向一旁站着，穿着打扮跟迪士尼公主般誇張的祝玥，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沒什麽情緒問她：“有事兒？”

這位小公主是公開誠摯交好友的孫女，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在香港名媛圈是出了名的嬌縱、誇張。

偏偏她家庭背景優渥，有敗不完的家産,其家族産業遍布各個行業,人脈廣闊,旁人不可小觑。

周肆在香港待那幾年，跟她有過短暫相處。

最近一次見面在兩年前的一次宴會上。

只是沒想到,這姑娘當天在晚宴上碰見他，就對他産生了莫須有的好感。

當時她年僅十六,他只覺小姑娘不懂愛情，只是開個玩笑,并未當真。

誰知道這次後她鐵了心地想要嫁給他，還跟周圍人放話：「這輩子除了周肆哥哥，她誰也不要」

這話輾轉了好幾個人，最終傳到周肆耳朵裏。

周肆聽完，寡淡笑笑，既不支持也不反對。

她自己非要做這些蠢事，跟他有什麽關系？

小姑娘固執，聽不進道理,只要他在香港一天，她必定會纏着他做這做那。

陪看電影逛街,陪聊天玩游戲,最後都成了他來香港的必備項目。

偏生長輩支持,再加上兩家生意往來親密到無法分清你我，周肆不好讓公開誠為難，很難做到與其刻意劃清界限。

他想着，只要沒到那個度，他都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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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再怎麽胡攪蠻纏，在他眼裏也不過是個不懂情為何物，還沒長大的小姑娘。

再加上之前有「不婚」的念頭，暫時也沒遇到真心實意想對待的姑娘，所以他随意拈花野草也不覺得良心有愧。

只是這次心有所屬，自然不肯再讓她過界。

先不說遇不到二選一的境地，就算有，他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那位一不高興就挂他電話的姑娘。

—

思緒到這，周肆想起剛剛中途被挂斷的電話，莫名煩躁地掏出抽了大半的煙盒，抖出一根塞嘴裏。

他咬着沒點燃的煙，擡起下巴掃視兩眼斜對面直勾勾盯着他的祝玥，眉宇間透着不耐煩，語氣也不由自主冷下來：“啞巴了？”

祝玥被他突如其來的冷漠吓到，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伸手指了指背後熱鬧的飯局，聲音不自覺地弱幾個度：“……Clyde爺爺找你。”

Clyde是公開誠的英文名。

“說是有話要說。”

“我剛剛看你偷偷溜出來，以為你有什麽事，沒想到跟出來就聽到你在跟人打電話。”

周肆聞言掀了掀眼皮，終于從褲兜翻出打火機。

吧嗒一聲，齒輪劃過，橘黃色的火苗蹭地一下冒起來，他咬着煙，慢悠悠靠近火苗。

煙點燃，他指間捏着煙，順勢吸了兩口，又對着空氣一口一口吐出煙霧。

後花園裏種了片山茶花，這會兒花全部盛開，花朵挂滿枝頭，一眼看去，純潔如白雲。

香港緯度低于北京，二月北京還偶有風雪，香港冬季短小，只一件大衣便可過冬。

周肆盯着那些盛開的山茶花，不由地想到沈妍。

在他眼裏，她就如山茶花般潔白無瑕，又有其清冷孤傲的氣質。

煙霧散盡，周肆嘴角不明顯地笑了下，語調淡淡回複祝玥：“我抽根煙再過去。”

祝玥被他抽煙的動作吸引，站在原地遲遲不肯走。

她眼睜睜看着他神色慵懶地倚在牆頭，雙腿交疊而站，本該多情的桃花眼裏彌漫着一絲若有若無的寡涼，氣質性感迷人。

剪裁得體的西裝襯得他身形挺闊，散漫不羁裏透着抹少有的正經。

因着在暖氣房裏待得長，他嫌熱，襯衫領口被他解開幾顆，露出大片皮膚，隐約可見他脖子上戴的那條ALEXANDER MCQUEEN項鏈。

祝玥今年剛滿十八，正處少女懷春的最好年紀，尚對愛情還抱有樂觀心态，覺得兩個人只要相愛就能抵擋一切困難。

她轉動着圓溜溜的黑眸，故意忽視周肆語氣裏的冷漠，藏不住心思地問他：“周肆哥哥剛剛在跟誰打電話？”

“聽聲音好像是女生，還跟你一個口音。”

周肆抽了口煙，不知道想到什麽，偏頭漫不經心反問：“跟誰？”

沒等祝玥重複，周肆擡擡下巴，懶懶回她：“除了我女朋友，還能有誰。”

祝玥滿臉震驚，不敢相信他身邊突然多了個女朋友，覺得周肆在騙她，她一個勁地說不可能。

明明上回見面還是單身，這次怎麽就談了戀愛？

而且剛剛在飯桌上，公開誠有意撮合兩人，他故意轉移話題時也沒提過一句他有女朋頭。

這會兒說他有喜歡的人，難道不是在故意騙她？

她知道他不是一個好人，也知道他這些年身邊來來去去的女生很多，但是他一次也沒承認過對方的身份。

“你要不信，我帶你見見？她人就在香港。”

祝玥盯着他看了許久，意識到他不是在開玩笑，突然放聲哭出來。

哭聲慘烈，跟死了祖宗似的，引得他這個旁觀者看着都忍不住蹙眉。

祝家人聞訊而來，瞧見祝玥在一旁哭得稀裏嘩啦，而一旁的周肆旁若無人抽着煙，滿臉寫着「事不關己」四個大字，不由懷疑是不是周肆欺負了她。

周肆看出對方心思，聳肩表示她莫名其妙就哭了，跟他沒有任何幹系。

祝父嫌丢人，拉着祝玥就要走。

偏偏祝玥腳跟生了根似的，任憑旁人怎麽拽都拽不動。

最後沒辦法，祝父實在無臉見人，只能求助周肆，拜托他說兩句。

祝父原話是——

「她性子嬌縱，鬧起來誰都不理，唯獨他的話還能聽兩句。」

公開誠下樓見場面鬧得這般尴尬，嘆了口氣，出聲招呼周肆，讓他幫幫忙，安慰安慰小丫頭。

周肆聞言掐滅煙頭，不慌不忙将煙頭丢垃圾桶，他單手插兜慢騰騰走到祝玥身邊，看她哭得鼻涕眼淚一起流，周肆俯身湊到她耳邊，當着衆人的面，低聲講：“本來還有點可愛，現在一哭，一「點」都沒了。”

本以為祝玥會哭得更厲害，沒想到她突然擡起通紅的臉，一言不發擦掉臉上的淚痕，倔強搖頭：“你看錯了，我沒哭，剛剛是雨水掉進眼裏了。”

周肆：“……”

一時無言，周肆擡擡下巴，覺得這姑娘還真有意思，或許在某些時候，可以解解悶。

想到這，周肆笑了下，若有所思問她：“你要真覺着委屈，明兒跟我出去一趟？”

祝玥懵逼擡頭，情不自禁問他：“出去幹嘛？”

周肆嘴角扯了扯，丢出兩字：“約會。”

祝玥被他輕描淡寫的語氣愣住，盯着那張長相好看的臉，好一陣兒沒憋出話來。

倒是知曉她心思的知情人聽到這話私下替她承諾，當天一定準時赴約。

男人邀請女人約會除了對她有興趣，還有什麽？

總不會是無感。

只是他們忘了，周肆這人向來不按常理出牌。

有時候他說的約會，可能不是那麽回事兒。

—

插曲結束，周肆趁公開誠打電話的間隙，偷偷退出書房，轉身下樓。

找何清明随便拿了把車鑰匙，周肆開車離開淺水灣。

車子開出別墅區，周肆打着導航直奔喜來登酒店。

一路緊趕慢趕，生怕有片刻耽誤。

路上碰到有人賣魚蛋，周肆将車停在路口，耐心排着長隊買了份。

有游客碰到豪車俊男組合在街頭排隊買小吃，忍不住拍下照片發群裏，與蜜友讨論這定是哪家少爺出來體驗生活。

感慨完世道不公，又忍不住在群裏猜測：這魚蛋是否為他心愛之人所買？

不然他這樣的穿着打扮，怎麽會樂意排老長的隊，浪費這麽多時間，只為買份街頭小吃？

—

一小時後，周肆提着打包盒，準确無誤地出現在喜來登總統套房門口。

寂靜走廊深處，他站在那道緊閉的門前，擡手按下門鈴。

彼時沈妍窩在沙發看電影，聽見門鈴不停歇地響，她丢下遙控器，穿上拖鞋疑惑地往外走。

門打開的瞬間，露出一張熟悉面孔，因走廊燈線問題，顯得輪廓線條有些深沉。

還是上午那套衣服，定制西裝穿他身上熠熠生輝，褲管筆直，沒有一絲褶皺。

沈妍側着身體，單手扶住門框，擡頭看着三番兩次趕回來的周肆，一時難以置信，她緩了片刻，忍不住問：“你怎麽過來了？”

“這個點，我都準備睡了。”

周肆趁她開門的功夫，不着痕跡鑽進房間，彎腰從鞋櫃裏翻出一雙一次性拖鞋丢在地毯，他脫掉皮鞋放回鞋櫃，起身不慌不忙回她：“不放心你一個人，過來看看你。”

“路上買的魚蛋，聽說這家味道不錯，你嘗嘗。”

沈妍迷迷糊糊接過他手裏的魚蛋，看他有在這兒長待的趨勢，她阖上門，跟着他往客廳沙發走。

将打包盒擱在大理石茶幾，沈妍坐回原來的位置，熒屏裏還播放着電影。

周肆四下打量一周，最終将目光落在沈妍臉上，見她情緒平靜，沒有半點生氣的征兆，他一時不知道怎麽開口搭話。

美食不可辜負，沈妍刻意忽視不請自來的某人，蹲下身，慢慢打開打包盒。

瞥見打包盒裏緊實、Q彈的魚蛋，沈妍食欲大開，她撕開一次性筷子，順勢夾起一顆塞進嘴裏。

飽滿汁水蔓延口腔，沈妍閉着眼嚼了幾下吞進喉嚨，今晚積累的悶氣消散不少。

周肆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也忍不住就着她的手吃了一顆，吃完他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手搭在膝蓋，饒有興致看着她的吃相。

算起來沈妍吃相很好看，不急不慢，一小口一小口地吃，魚蛋吞進嘴裏，塞得一側臉頰小弧度鼓出，令她這清冷氣質裏夾了絲憨萌。

美食吃盡，沈妍意猶未盡地收拾好垃圾，丢進垃圾桶裏。

酒店電視機能看的電影很少，沈妍懶得去一一尋找，随機放了部粵語片——

黎明、李嘉欣主演的《堕落天使》。

影片播放到高潮，黎明主演的角色和女主角相互舔傷，騎着摩托車離開。

裏面有段臺詞，是女主角的獨白，沈妍只聽一次便記住。

「走的時候，我叫他送我回家。我已經很久沒有坐過摩托車了，也很久未試過這麽接近一個人了，雖然我知道這條路不是很遠。我知道不久我就會下車。可是，這一分鐘，我覺得好暖。」

沈妍那時在啃蘋果，聽見女主角說着那段獨白時，嘴貼在蘋果，遲遲沒有咬下去。

房間光線昏暗，熒幕電影成了唯一的光源，沈妍借着漆黑一片，扭頭看了眼周肆。

那人似有察覺，側頭看她，見她慌亂錯開視線，他低沉開腔：“我們不止一分鐘，我們有無數個一分鐘。”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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