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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別擔心◎

推開那張讨人厭的臉,沈妍扯過安全帶系上，無言地翻了個白眼，算是回應他剛剛的問題。

想。

但是不想他太得意,所以懶得搭理他這副看穿她心思的嚣張姿态。

周肆噗呲笑出來，退開一點距離，重新回到駕駛位，坐直身子,慢悠悠啓動引擎,滿面春風地開往醫院。

不知道是否故意,臨到醫院門口，他突然放出一個深水炸彈。

「你讀書這幾年,我過來陪讀。」

語氣淡定，神情散漫,看不出是深思熟慮的後果。

卻驚得沈妍半晌沒反應，除了加快頻率跳動的心髒,捏得衣角褶皺的手指，完全不會發現她的異樣。

她想要開口說話，話到喉嚨才發現嘴巴抿得緊緊的，半天發不出一個音。

不用特意猜測便知他做這個決定前有多困難，光堆積如山的工作就令他抽不開身，更別提其他，很多人在他手底下讨生活，全靠他一人下達指令。

人脈、圈子、朋友家人全都在國內,他若來西班牙，無疑是從頭開始,光累積人脈圈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兒,別提其他。

沈妍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不由發出自己的疑問：“……你要是過來豈不是國內的很多事都會被擱置？”

“周叔他們會怎麽想？”

“還有許默哥他們，肯定會猜到你來西班牙的意圖，到時候我們……”

周肆看她皺着臉，杏眼說不出的震驚，以至于問題一個接着一個抛出來，也不管他記得不記得住，來不來得及回複。

微微扯了下嘴角，他擡手輕碰兩下她的後腦勺，掌心滑過柔順發絲，仿佛覆上一段上好絲綢，他沉思兩秒，毫不避諱地承認：“國內公司經營狀态良好，我暫時沒想過打入西班牙市場。”

“大不了後面我兩頭跑。累是累點，但值得。”

“許默早知道我倆的關系了，以後用不着藏着掖着。至于周盛清，壓根兒不在考慮範圍內。”

沈妍看他心意已決，還想再勸兩句，那人已看出她的想法，笑眯眯開玩笑：“別再說了啊，再說我就收回這個念頭。”

“……”

至于這麽陰晴不定的？想一出是一出。

講真，她真沒見過哪個留學生出國留學，還有家人陪讀的。

她也不是什麽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弱病殘啊。

可只要一想到，未來幾年裏，身邊有個熟識的愛人相伴，一起吃飯逛街，做盡情侶間的小事兒，她就忍不住甜蜜蜜地笑。

自私就自私吧，她很感激他下這樣的決定。

正如他原話所說——

「人這一生總得有幾個沖動瞬間。」

—

拆完石膏，醫生囑咐她的腿還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能過度使用。

脫掉累贅，沈妍只圖眼前，答應得格外爽快，誰知晚上這條腿就差點出事兒。

周肆心血來潮，非要去電影院看一出電影。

西班牙電影出了名的大尺度，沒國內禁得那麽嚴，西班牙人對性的認識也沒國人那般吝啬、難以啓齒。

算是「雅俗共賞」？

周肆特意選了間私人影院，空間隐蔽寬敞，氛圍營造得暧/昧溫馨，随便選了一張沙發床坐下，工作人員将茶水瓜子、零食幹果全都奉上。

關掉觀影燈，周肆選了部最近上映的愛情片，兩人靠坐在沙發床進入觀影模式。

沈妍手裏端着一杯冷飲，咬着吸管，盯着屏幕，視線跟随着熒幕的角色移動。

周肆興致缺缺，人癱在沙發床，抱着抱枕懶散地靠着腦袋，更像是找個地方補覺。

是一部劇情很俗套的電影，男主角為了救女主角去世，留下女主角和一個孩子艱難度日。

沈妍除了對命運遭遇的悲哀，沒有任何共鳴。

她理解的是愛情是像坦泰尼克號裏的女主那樣，男主去世後女主也能正常結婚生子，重新找尋生活的勇氣，而不是守着舊愛折磨一輩子。

影片放到三分之一時，旁邊的人搭着毛毯，已經陷入沉睡。

沈妍不滿他的态度，卻又心疼他兩地奔波，累得只能在抽空補覺，到底沒打擾他美夢，獨自看完整部影片。

周肆迷迷糊糊醒過來，電影已經播到尾聲，片尾曲響起，熒幕滾動着最後的字幕。

他摸了摸後腦勺，強行打起精神，疑惑地問一句，這電影講了什麽？

沈妍登時火冒三丈，瞪大眼瞅了瞅迷茫無措的男人，別開臉沒搭理他。

周肆無奈笑笑，解釋他來之前通宵兩天，處理了接下來兩周的工作，航班上也沒睡好覺，這才睡着了。

好一個苦肉計！

偏偏沈妍心甘情願吃下他的「蠱惑」，生氣轉為心疼，連帶着看他的眼神裏都充斥着關懷。

周肆見目的達到，掃了眼牆上的鐘表，見還沒到點，重新換了部影片，準備陪她一起看。

沈妍見他有這樣的想法，連忙拒絕，起身往洗手間鑽。

奈何右腿沒好全，拐杖也不在身旁，她只能求助一旁的男人。

接到信號，周肆心甘情願彎下腰，撿起被蹬到角落的鞋子，握住她小巧的腳替她穿鞋。

溫熱掌心落在腳踝，燙得沈妍往回一縮，奈何他手上力度大，并未有任何威脅。

穿上鞋，他起身，單膝跪在沙發床邊緣，俯身一個公主抱，輕松将她抱到洗手間。

怕她摔倒，他隔着一道門等待，點了根煙，抽了不到兩口，洗手間裏便傳出嘩啦啦的水聲，他咬着煙頭，阻止她踉踉跄跄的動作，扶着人走到盥洗池。

擰開水龍頭，沈妍将手伸到水流裏，擠上一泵洗手液慢慢揉/搓。

水從指縫溜出，她擡頭，借着面前兩米寬的大鏡子看向背後靠牆而站的男人。

那人雙腿交疊而站，肩頭抵着雪白瓷磚，指間捏着一根煙，時不時抽一口。

察覺到她的視線，男人透過鏡子與她對上眼，溫情如春水般蕩漾。

下一秒，男人站直身，掐滅煙頭，大步走向她，大手攬過她的腰，手指擡起她的下巴，借着身高優勢，毫無保留地親上她的嘴唇。

鏡子裏，兩道身影緊密糾纏在一起，搭在墨綠腰間那條手臂，修長結實，肌肉線條流暢，膚色冷白，性感如斯。

洗手間燈光昏暗，為這唯美的身形鍍了層柔光，仿佛擱置在牆面的昂貴油畫，令人驚嘆它的價值。

油畫中心是兩道融合在一起的濃墨，墨跡渲染的瞬間，宛如一池春水，湖面起伏跌宕。

溫熱指腹劃過皮膚，掀起潮水般的酥麻，碰到腰窩，沈妍呼吸一緊，不自覺地繃直身行。

眼見越發不可收拾，隐約就「就地正法」的趨勢，沈妍急忙大聲阻止，借着那條沒好全的右腿，輕易躲過他眼尾的猩紅。

收拾好淩亂的衣服，周肆按捺住情緒，沙啞着嗓音說了聲抱歉，而後閉了閉眼，掩蓋住眼尾未散去的那抹紅，攔腰将人抱出影院。

路上沈妍幾次組織好語言想要說點什麽都被周肆的眼神制止，等紅綠的間隙，他拿過沈妍的手，低頭親着白皙的手指。

要不是在大馬路上，沈妍真懷疑他要破戒，到底理智占了上風，即便還沒緩過神，他也只是滾動兩下喉結，嘴上說着：“回去就辦了你。”

沈妍：“……”

也就嘴上說說，真回到家，他也只是拉過人狠狠親了幾下，而後起身，決定等她腳好全再說。

遲早是他的人，不急這一時。

—

護工姓高，沈妍一直叫她高姨，見她滿臉忐忑地進門，沈妍好心勸她不要過意不去，今天是特殊情況，還順帶問她兒子的情況怎麽樣。

她八歲的兒子在學校跟同學打架，不小心磕到後腦勺，到醫院檢查，摔成了腦震蕩，這才耽誤了時間。

周肆卻不能原諒她随意丢下沈妍的做派，冷着臉警告別再有第二次。

高阿姨也覺理虧，神色愧疚地保證下次絕對遵守時間。

沈妍覺得周肆太過苛刻，忍不住說了一嘴，哪知他皺皺眉眉，不情不願反駁：“我給她三倍工資，不是讓她玩忽職守的。今兒我要不去學校找你，你是不是得在那兒待一下午？”

“沒出好歹算你運氣好，真要出事兒怎麽辦？”

“到底不比在國內，新聞報道那麽多留學生慘例，你是真不知情還是沒當回事兒？”

沈妍：“……”

見他死命鑽牛角尖，沈妍也知他是擔憂她，連忙低聲安慰，表示不會有下次。

晚上沈妍洗完澡出來，周肆正靠在沙發上玩手機，見她濕着頭發，周肆皺了皺眉，丢下手機，起身去找吹風機。

吹風機在耳邊嗡嗡響個不停，他插上插頭，站在身後，手指穿過發絲，畫面格外溫情。

沈妍無事可做，随手撈起他的手機，想刷一刷視頻。

他手機沒設密碼，一打開就是微信群聊頁面。

大院小輩的群，平日沒幾個人說話，安靜得沒有存在感，今天卻格外鬧騰。

沈妍好奇他們在聊什麽，誰知往上翻了幾頁才發現他倆的事兒暴露得徹底。

淪為激烈的讨論對象，沈妍第一想法是，她哥是不是也看到了群消息？

不敢喘息，她抿了下嘴唇，小心翼翼翻聊天記錄。

「關柏：他倆藏挺深，什麽時候的事兒？現在發展到哪步了？大院這麽幾個哥哥，小餃兒怎麽偏偏喜歡周肆那不靠譜的？」

「周肆@關柏：她怎麽就不能喜歡我了？」

「關柏：不太靠譜。你倆我持保留意見。」

「許默：為了讓我辦點事兒，@周肆，這人送了我一套四合院。就二環那套，老太太留給他的，他轉手就敗給了我。」

「夏竹：我靠，三哥這麽豪氣！還有沒有，能不能送我一套？」

「周肆：想得美，沒了。」

「夏竹：三哥你也太偏心了，找許默幹嘛不找我？我也能幫你辦事兒啊。那可是價值上億的四合院啊！！周奶奶要知道你這麽敗家，不得打死你？」

夏竹一吭聲，許默沒了動靜。

周肆回了三個句號也沒再說。

關柏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又将話題轉移到了周肆倆身上。

幾人一合計，最後得出兩結論。

一是周肆夠勇，居然敢在沈文光底下騙走人。

二是笑他戀愛腦，難怪最近天天跑西班牙，甚至還想在那邊陪讀。

到底是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雖然嘴上損得厲害，可情意在那兒，最後還是齊刷刷給了祝福。

唯獨群主沈行沒發聲。

就在大家都以為他在哪個犄角旮旯訓練，沒空關注群消息時，他突然冒頭，發了兩個問號。

「沈行：？？」

明明一個字沒說，可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沈妍吓得拿不穩手機，吧嗒一下掉在地板上。

比起沈文光，她其實更怕沈行。

吹完發尾，周肆看她吓得不輕，取下插頭，他邊彎腰撿手機，邊疑惑問她剛看了什麽，吓得手機都掉地上了。

剛發出疑問，他重新摁亮屏幕，看着群裏最後幾條發言，也忍不住陷入沉默。

「沈行：@周肆，行啊你個畜生，趁我不在，居然把主意打我妹頭上了。」

「沈行：你最好好好活着，等我回北京好好問候你。」

「沈行：老子明兒就回北京。」

許默幾人不嫌事大，故意在群裏煽風點火。

眼見又收不下場的趨勢，周肆自覺頭疼，主動在群裏求和。

誰知消息剛發出去就顯示被人拉出群聊的提示。

周肆：？？？

這是把他踢出群了？？？

不信邪的周肆再次點擊添加，結果拒絕的消息接二連三發來。

他認命地嘆息一聲，而後看向瞪大眼，滿臉透着愁容的姑娘，無辜聳肩，小心機地抱怨：“咱哥這是不給我活路啊。你可不要叛變，必須站我這頭，否則我做鬼也不放過你。”

沈妍：“……”

真相暴露，沈妍除了最初的害怕，反而輕松許多。

以至于沈行的問詢電話進來時，她還能對着落地窗的影子淺淺勾一下嘴角。

接通電話，預料中的詢問聲接踵而來，言語過于犀/利露/骨，沈妍聽得連連皺眉。

男人最了解男人，這些年周肆的所作所為早就傳遍了大家的耳朵，沈行向來覺得，他這人做朋友親人夠義氣夠貼心，可要做情人必得仔細又仔細。

顯然很不适合。

尤其這個對象還是他嫡親的，從小看到大的妹妹。

聯想到小時候她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伸出胖乎乎小手，奶聲奶氣喊着要抱抱時的幻影，沈行越想越覺得不行。

電話裏表達不出他的不滿，他深思熟慮片刻，最終做出決定。

「他下周三回北京，親自跟她談談」

他身份特殊，非必要情況不能出國，只能沈妍回去。

沈妍不想興師動衆，咬緊嘴唇，半天沒有動靜。

察覺到沈妍的拖延，電話那端的沈行皺了皺眉，冷着聲問她是不是死了心地要跟周肆在一起。

沈妍不敢在他頭上再添一把火，只能想了又想，最終破罐子破摔地承認。

「我十三歲那年獨自去上海找他，他冒着大雨，發着高燒還去機場接我。機場人來人往，我四下迷茫，提着行李箱坐在候機大廳找他，一出去就看他滿頭大汗趕過來，手背上打點滴的膠帶還沒扯，路上我才知道他點滴打到一半就匆匆趕赴機場接我。」

「他大四創業那年，身上僅剩兩萬，我放暑假偷偷見他，他非但不覺得我是累贅，反而為我開了一個月的五星級酒店，天天陪我到各個景點打卡，結果他卻在深夜偷偷起來泡方便面，被我發現，他還笑嘻嘻地安慰我泡面好吃，他喜歡。」

「過得最窘迫那段日子，他難為情地找我借了點錢，半年後他賺到第一桶金，還了我三倍的壓歲錢……」

「這些年他送我的各種包包、手鏈項鏈、化妝品、車，還有那套四合院加起來好幾個億，一有時間就陪我吃飯看電影，逛街的時候，我只要對着某樣東西多看一眼，第二天他就将東西買回來送到我面前……」

「我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姑娘，也不是缺愛的女孩，可是這樣确信、特殊的寵愛，除了家人，我也只見過這一次。」

「你們總覺得他不靠譜，不是什麽良人。可是他在我心裏，是個徹徹底底的好人。」

「你肯定不知道，我每次陷入無助，都是他第一時間出現替我解決。」

「甚至願意為了我放棄他在國內的優渥生活，陪我到西班牙留學。」

回憶如潮水般翻湧，沈妍嗓音漸漸染上一層嘶啞，她越往下說越發現，這些年他為她做的原來這般多。

說到尾聲，沈妍抿了抿嘴唇，言語之間不知不覺帶了一絲祈求：“哥。我很愛三哥，我很确信，這輩子除了他，我找不到第二個這麽愛的人。”

“他為我走了九十九步，我總不能最後一步都在原地不動，任由他朝我走來。”

“反正我非他不可。”

電話那端的人緘默不語，遲遲沒有吭聲。

久到沈妍都以為對方挂了電話，那頭才緩緩溢出一聲嘆息，還是堅持己見，“下個月我休假回北京，到時候再說。”

沈妍自知一時半會兒說不通，也只能放棄。

洗完澡出來的周肆看沈妍悶悶不樂坐在落地窗前，以為她還在擔心群裏的事。

他走上前，大手落在她的腦袋，低聲安撫：“有我在，別擔心。”

“你只管做你自己的事兒，其他甭管。”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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