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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水城入金沙江的碼頭,一排大大小小的船只停靠在岸邊,碼頭上人群熙熙攘攘,一灰袍老者與一青衫少年相偕而來,尋找上京的客船。
灰袍老者看了眼碼頭上最大的那艘船上迎風招展的旗幟,就将手搭在了少年肩膀,霎時,擁擠不堪的人群像是被一雙無形的大手分撥開來,給這二人讓出了一條道。灰袍老者搭着少年施施然走到船邊,人群才又聚攏,卻無人察覺。
這是一艘運送貢品的官船,向來是出了始發地後沿路不停一路進京的,卻不知為何這次停在了金水城,老者的視線掃過正從一輛馬車上往船上搬運貨物的工人,就漠不關心的垂下了眼簾,一群蝼蟻罷了。
少年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塊辨不清材質的黑色令牌,在那管事的眼前亮了一下,待他看清上面金色的“通天”二字後,才一臉倨傲道:“我與師傅搭你的船進京。”
管事的起初一臉震驚惶恐,聽到少年的話後,忙換上了一臉谄媚:“仙君搭小人的船,是小人三生有幸,您二位先随意看看,小人這就去把最好的艙室收拾出來。”
官船的管事滿心歡喜的去收拾船艙,把剛從正與他交談的謝家管事丢在了腦後勺,謝家管事雖然沒有看到令牌,卻聽到了他們的交談。這天下能被尊稱仙君的,除了那國師府裏的人,還能有誰。
謝家管事此次前來,正是要将“保質期短”的草莓用快船運到京城去,看到仙風道骨的老者,心中盤算了一下,就去拿了一盒草莓,打開盒蓋雙手捧着走到了那一老一少面前。
“仙君,小人是飄香謝家的管事,這次與仙君巧遇,實乃大造化,一盒水果聊表敬意,若承蒙入眼,還望仙君到時為謝家美言幾句。”
那跋扈的少年正要怒叱,老者卻突然睜開了眼睛,伸手接過了那扁平的木盒,一直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帶上了些許笑意:“這果子都送到國師府吧。”
謝管事一揖到底,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才退下去安排事宜,青衫少年不解道:“師傅,這是何意?”
老者拈起一顆草莓塞進了少年嘴裏,就蓋上了盒蓋,袍袖一動,那盒子就不見了,顯然是施展了袖裏乾坤之類的法門。
少年咬着草莓睜大了雙眼,囫囵将草莓吞下後,舔了舔嘴唇,不确定道:“這是……靈果?這謝家怎麽會有靈果?”
“必是千辛萬苦尋來,讨好你師祖的,我帶着這批靈果回京,你下船去金水城打探一下,謝家是從何處得來的,莫輕舉妄動打草驚蛇,為師幾日後就回返來接你。”
少年露出了一個哀怨的表情,老者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去吧,要開船了。”少年不舍地松開老者的衣袖,一步一挪地下了船,站在碼頭上看着官船起錨順水而上。
這老者和少年雖互稱師徒,其實算下來,少年是老者的曾侄孫,老者年幼時,一位自稱通天道尊的修士說他身具靈根,可随他修仙得道,脫俗忘塵,他就拜別了家人與修士登了仙途,改了道號彌善。
十六年前,通天道尊出關時,說彌善紅塵俗世中的家遭了變故,他才回了家一趟,哪知他從小長大的地方正在鬧瘟疫,全家老小只剩下侄孫媳婦和曾侄孫,已經染上瘟疫的侄孫媳婦将孩子托付給彌善後就咽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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彌善将那襁褓小兒帶了回去,也是注定的緣分,那小兒竟然也身具靈根,彌善放心不過別人,就将那曾侄孫挂到自己名下當了首徒,一入仙途,超脫俗世,那紅塵的輩分當然要排在師徒之後,自此,二人就一直師徒相稱,彌善還給他取了道號靈犀。
彌善将靈犀留下,倒也不是真的指望這被他嬌寵溺愛的小家夥能查出什麽事情,只是不忍心讓他随船進京再回返白白折騰一路罷了,小少年正是叛逆的時候,直白的說了唯恐惹惱了他,彌善就給了個讓他查探謝家的任務。
靈犀噘着嘴看着官船駛遠,才收起了一臉不舍,嘀咕道:“臭老頭!愛回來不回來,我自己也回得去京城!哼~”
靈犀摸了摸腰間別着的小刀,覺得底氣足了許多,招呼了碼頭上一輛拉人的馬車,出手就是一顆金豆子。長的唇紅齒白,額間一點朱砂痣的翩翩美少年,足下輕踏,就翩然躍起上了馬車,直把附近的人都看得呆了去。
“去城主府!”少年清脆的嗓音從車廂裏傳來,車夫回過神,坐上車轅,打了個響鞭:“您坐好,城主府走着咯您嘞~”
***
自從那日倪勳情不自禁的吻了君泷,他就覺得自己十分不對勁了,以前他也喜歡君泷,卻還沒到這般看不見就心慌的地步,每日裏與君泷寸步不離才能平複那種怪異感。
君泷雖然沒有躲着倪勳,卻每每擡頭看他都會臉紅,整個人變得木呆呆的,說話也語無倫次起來,實在是,愈發成熟起來的倪勳又變帥了,顏狗君泷表示,自己的花癡是沒救了。
折騰了幾日,倪勳終于後知後覺的發現,君泷是在對自己的人形流口水,中二的倪勳不高興了,人類有什麽看頭,毛那麽少,還沒有爪子,認為神獸才是世間美的正義,倪勳果斷變回了毛團子。
然而這次想鑽回君泷衣襟的倪勳卻失敗了,君泷現在穿的是那套一鍵穿脫的套裝,根本解不開領口的盤扣,解開腰帶就變成全脫,根本沒得商量,倪勳摟着君泷的脖子哀怨了。
“自從睡醒以後我感覺怪怪的,一會兒看不見你我就難受。”
“那個果子說什麽會加親密度,是不是那個原因啊?對了,還說吃了能領悟技能呢,你領悟什麽沒有?”
“不知道,傳承那麽多,我都沒看完呢。這個能不能治啊?”
倪勳糾結了,原來還真是果子的副作用,随着靈光果吸納的靈氣越來越多的融入獸丹,他對君泷的依戀也越來越深,現在被君泷抱在懷裏,他才好受了一點。
然而倪勳不知道,他這是馬上快要成年了,體內獸丹躁動,讓他本能的尋找靈氣濃郁平和的地方,而他又受到靈光果的影響,就将君泷當成了依靠。
白猊從成長期到成年,因為懶惰,都要耗個百八十年,那些傳承用這麽久來看,一點都不算多,可惜倪勳被君泷用商城食物這麽無限供應着投喂,倪勳才進入成長期二十多年,居然眼瞅着就要成年了。
變成連體嬰兒的兩個傻東西一點都不知道危險已經靠近,一個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一個整天倒騰水果賣了以後數錢數的不亦樂乎。兩人深居淺出,街坊鄰居把他們買房時,胡大夫給編的遠房侄孫的身份當做了真,被人問起時,也如此回答了。
***
靈犀靠在椅子上,一腿大喇喇的伸出搭在矮幾上,一腿曲起踩在椅子面上,打了個哈欠,看了看金絲籠子裏關着的垂耳兔,拈起一顆榛子屈指彈到了籠子裏,兔子聽到籠子裏的響動,翕動着三瓣嘴找到榛子,就咔嚓咔嚓的咬開榛子殼,将果仁吃到了嘴裏。
金水城的城主看着靈犀這幅悶悶不樂的樣子,有些無措,別看他是一城之主,可跟那皇帝都要讓三分的國師府一比,就什麽都不是了,何況眼前這位還是有着金字令牌的嫡傳弟子,天底下滿打滿算不超過一只手的尊貴人。
“再查查胡大夫都有什麽親戚,都住在哪裏,這倆小子是從他哪個親戚家裏來的,把地方給我查清楚。”靈犀又打了個哈欠,拿起一個蘋果咬了一口:“查清楚了再來,退下吧。”
金水城主恭恭敬敬的做了一揖,擡頭就看到靈犀從嘴裏吐出一塊沒帶果皮的果肉扔給兔子,剛要出口的請求就咽了回去,低下頭退出房間關上了門。
金水城主剛出了靈犀住的小院,就看到了自己眼睛都哭腫了的小孫女伸長了脖子往小院裏張望,小丫頭見他兩手空空的出來,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金水城主嘆了口氣,抱起小丫頭大步離去。
靈犀從鼻子裏哼了一聲,自從修煉以後,他洗筋伐髓,五感遠超凡人,院子門口發生的事情他聽的清清楚楚,心裏嗤笑了一聲,凡人還想養靈寵,也不知那下人口中的粗鄙農夫是在哪兒抓到的,可惜找不到人了。
飄香齋并不知道這些水果是靈果,那碼頭的管事只是湊了巧,派人跟蹤了給飄香齋送貨的人,卻得知那家住的是濟善堂胡掌櫃的遠房親戚,那濟善堂在金水城少說開了兩百年,傳了好幾代,根本跟修者搭不上邊。
事情查到這裏,就陷入了困境,靈犀皺緊了眉頭,打算晚上夜探一下濟善堂,看看那胡掌櫃的到底是有了什麽奇遇,還是搭上了其他修士,他們有什麽目的,會不會壞了師祖的大業。
想到師祖,靈犀有點發愁,希望師祖這次看在靈果的面上,不要責怪師傅辦事不利,那月家的小兒明明已經吸入魇鬼霧,卻不知道怎麽就突然好了,月家将消息捂了個嚴嚴實實,什麽都沒查出來。
他和師傅守了許久,都沒看到靈獸殒命的天地異象,無奈只好回返,這突然出現的靈果,還有這靈寵,都太巧合,巧合到讓他根本查不出破綻,然而靈犀卻不相信這只是巧合,如果這不是針對師祖的陰謀,那麽就是針對他們師徒的陰謀。
背後的人到底想幹什麽!
其實背後的人什麽都不想幹,被靈犀陰謀論了的兩個傻白甜還在家裏為了晚上睡覺的時候誰抱着誰吵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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