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其他的工作人員都已經上了車, 姜倪背對着他們,只能看見姜倪纖瘦的背影,以及面無表情的阮蘇。

姜倪臉上燦爛的笑容無疑是在挑戰着阮蘇的耐心。肩膀上傳來的鈍鈍疼痛提示着她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姜倪分明就是故意的。

阮蘇定定地站了幾秒,随後偏頭淡淡地拍了拍肩膀上不存在的灰塵, 漫不經心地擡眼吹了口氣:“有點髒呢。”

“你剛剛說什麽?”阮蘇的眼神很淡然,絲毫沒有姜倪想象中的慌亂或是無措, 隐隐之中似乎帶着絲輕蔑?阮蘇彎了彎唇, 唇邊一對淺淺的小酒窩:“原諒?”

姜倪以為她是選擇妥協了,內心不禁更加得意起來了。看來是真的分手了呢, 之前還敢跟她嗆聲,現在沒了池景辰,就這麽輕易地選擇了妥協。上次讓夢夢去查,卻得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事情。池景辰在紅起來之前有一個姓阮名蘇的小助理,性別登記的是男, 後來據說是很快就換成了現在的小陳。那天在病房前保镖說:“除了阮小姐,誰也不能進來。”

當時她正氣急敗壞着, 沒注意那個“阮小姐”究竟是誰。但是在看到夢夢發來的那張照片後, 她突然就想起來那個在醫院電梯裏見到的女孩。口罩上方露出來的眼睛和照片上一模一樣。今日見到阮蘇後,她還特地問了身邊的工作人員确認, 這才徹底肯定——阮蘇就是那個“阮小姐”。

池景辰為了阮蘇要和她保持距離,出口怼她,絲毫不留情面。阮蘇擁有着一切姜倪努力卻怎麽也得不到的偏愛!

可是再偏愛又如何,還不是分手了嗎?

姜倪勾了勾唇, 笑容張揚肆意。下一秒就見阮蘇不緊不慢地走向她,姜倪挑了挑眉,這是要?

阮蘇走近她,姜倪下意識屏住呼吸,卻聽耳畔阮蘇聲音輕柔:“姜小姐可真是智商感人啊,我什麽時候說要原諒了?是誤會倒還好,就怕是耳朵不好該去醫院瞧瞧。”

姜倪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怒火中燒,手指着阮蘇的鼻尖:“你——”

池景辰是第一個上車的,一上車就坐在了最後一排閉眼休息,等了許久也沒有感覺到司機開車,剛一睜眼就看見車上其他人的視線全都盯着窗外。随意一瞥,視線卻驀地怔住。

再也忍不住,從座位上站起身飛快地朝着車門而去,然而有一個影子越過他直接跳下了車。走下車,那人站定,回身對着他勾了勾唇。

姜倪氣急,指着阮蘇就要罵,阮蘇輕嗤一聲,“想要原諒啊——”她拉長了尾音,掃了眼随後姜倪身後的兩人,輕輕地勾了勾唇,更加逼近姜倪了:“你是個什麽東西,也配?”擦肩而過時,阮蘇“不經意”地一歪身體,狠狠地撞了姜倪一下,姜倪沒有料到她會這樣做,一個踉跄撞到了車壁上,發出一聲悶響。

阮蘇滿意極了,擡眼時眼眸彎曲,笑意盈盈:“疼嗎?”

那笑意未達眼底,利落轉身,看都沒有再看一眼姜倪,笑容如潮水般瞬間退散,面色森冷。走向工作人員的大巴時,剛好經過池景辰和賀朝。賀朝伸手想要攔住她,但是伸到一半就想起前不久阮蘇對着他失望的表情,手就那麽懸在了半空中。

池景辰追了幾步,輕輕出聲:“軟軟...”

淡漠的眼眸因為這一句簡單的呼喚終于有了一絲波瀾,但也只是一絲。就像被微風輕輕拂過的水面,漣漪很快就消失了。阮蘇在即将經過賀朝和池景辰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但沒有回頭,語氣冷漠刻薄:“你們能不能別一個個的擺出這副表情,我看着煩。”

池景辰有一瞬間的茫然,在一起的七年裏,他見過阮蘇開心、難過、生氣,卻從來沒有見過阮蘇如此冷漠生疏的一面。即便是分手那天,她也是那麽溫柔地笑着離開。

阮蘇越走越遠,直至上了後面的大巴車徹底看不見了她的身影池景辰才收回視線,冷冷地看了眼賀朝轉身上了車。賀朝也不甘示弱,排在他身後時,嘲諷地笑了一聲,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不甘心嗎?可是蘇蘇是你親手松開的,不甘心又有什麽用。”

氣氛一下子冷下來,池景辰偏頭盯着他,漆黑的瞳眸散發着噬骨的寒意,自嘲地扯了扯唇角:“那跟你也沒關系,就算分手了,我也是軟軟前男友。你呢,你是以什麽身份教訓我呢?”

池景辰在靠門的座位上坐定,随意地睨了眼賀朝,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後視線又回到他的臉上,薄唇輕啓:“就憑你是軟軟的學——弟?”

這句話一舉擊中賀朝的軟肋,賀朝瞬被激怒,胸膛上下起伏着。

剛才外面的情景車上的人都看見了,可誰都不敢多往這邊瞥一眼。池景辰,圈內紅人。賀朝,幕行的太子爺。這兩個人,誰也得罪不起。衆人佯裝沒有看見,內心卻是揣測無數。

賀朝很快冷靜下來,在經過池景辰的時候冷笑一聲:“可是蘇蘇從來不吃回頭草。”說完就走到後排坐下,身邊立馬就有其他幾個嘉賓搭話。

在衆人看不見的角落,池景辰輕輕攤開手心,裏面赫赫躺着一片被捏皺暈車貼。他垂眸沉默良久,最終收緊手指,指節泛白。

阮蘇剛才那一下實在是撞得不輕,姜倪稍微一動胳膊就能感覺得到疼。她緩緩走上車,感覺所有人都在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注視着她,偶爾有細碎的低聲議論就像毒蛇的毒液一樣滲透着她的內心。

他們肯定是在說她。平白讓幾個連她都不如的十八線看了笑話。都是阮蘇!給她等着,遲早她要教那小妮子做人。

姜倪暗暗咬緊了牙,垂下的眸中閃過一絲陰冷。在看見池景辰後,立馬換上委屈的表情,在他身旁的座位坐下,小心翼翼地伸了伸手指:“景辰,你是不是和阮小姐認識啊?”

池景辰在她的手指即将觸碰到衣服的時候就避開了,眉眼淡漠:“你想說什麽。”

見他面色不虞,姜倪還以為他是因為看見了阮蘇。分了手的情侶不都是忍無可忍才會分手的,怎麽還能看着前任那樣惡劣的做法。

這樣一想,自己的勝算好像又更大了些。

姜倪挺了挺胸,聲線漸漸帶着哽咽的音調:“剛才我不小心把阮小姐撞到了,她生氣也是應該的。”

池景辰偏頭看着窗外,聞言回頭看了她一眼,眸色深邃。姜倪見他終于注意到自己,內心一陣狂喜,面上卻依舊是愧疚的神情,垂着頭聲音溫軟:“我想和她道個歉,但是又怕她看見我生氣。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我怕阮小姐會不接受我。”

阮蘇離開時看他的那一眼,仿佛是在看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人,那樣的眼神不由得讓他心生恐懼。

姜倪一直在耳邊叭叭叭的,将池景辰內心的不安和焦躁刺激到了一個極點。烏密纖長的睫毛忍無可忍地顫了顫,而後倏地睜開,看向姜倪的眼神冷漠又厭惡:“知道她生氣了,就別去她面前晃蕩招人嫌了,安分不行嗎?”

姜倪委屈得幾乎要落淚,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眼淚打着轉兒:“景辰,你怎麽能、能這樣說我...我知道她是你的前女友,但是我也是真心想要和她道歉的,我沒有......”

說着說着,姜倪的眼淚就落了下來,浸潤了裙擺。

面對着姜倪的委屈,池景辰是一點耐心也沒有。除了阮蘇,他看誰哭都煩。

“她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的,”池景辰失去了最後的耐心,眉宇間沾染着濃重的戾氣和陰鹜,頗有山雨欲來的架勢:“就算她生氣了,那也是你做錯了。以後別有事沒事就把她拉出來遛,管好你自己的事情。”

說完,就突然起身走到後排和其他人一起。

整個前排座位,只剩下姜倪一個人。

他走後,無人看見姜倪精致的面容上爬滿了猙獰的恨意,豆蔻色鮮亮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

阮蘇。

都是阮蘇。

到達目的地時,已經是中午了。導演見素材差不多都夠了,剩下的後半段路程就很輕松,沒有什麽小互動,衆人一路小睡到達X市的。

下車的時候,衆人都驚呆了。

“導演,我們這麽多人,難道就住在那個小房子裏嗎?”粉裙子女孩難以置信地指着不遠處一間大概只有一平方米的小茅草屋驚叫道。

其他人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路宇也就是之前坐在阮蘇右邊的男孩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導演,我們可是六個人,怎麽可能擠得下去?!”

導演笑呵呵地摸了摸肚皮,搖搖頭:“怎麽可能,那個當然不是給你們住的。”

除去池景辰,其他人都松了口氣:“那就好,我就說節目組不會讓我們——”

“那個是茅廁,節目組免費資助你們的。”導演樂呵呵地打斷他們,手指着比劃了一個大圈,神情驕傲:“只要你們願意,這些地方,你們都可以蓋上房子。”

此話一出,衆人大跌眼鏡。

穿粉裙子的女孩叫覃雅,随着一小段時間的相處,性子也變得活潑了許多,大膽猜測:“導演,你的意思不會是要我們自己搭房子吧?!”

導演笑得嘴都合不攏,“對,這不是為了鍛煉你們的合作能力嗎?好了,給你們介紹一下生存規則。這裏的樹木都是經過審批可以砍伐使用的,那邊,往前面走一小段就可以看到一條河,那是當地人生活飲用水,可以讓你們免費用。至于其他東西嘛,就得靠你們的智慧去換取啦!”

“導演,你這也太坑了吧!相當于什麽都沒給嘛!”覃雅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了,像只小倉鼠,看得大家都笑了。

“胡說。”導演指了指不遠處的小茅房,笑眯眯的:“那不是給你們送了個衛生間嘛。”

經此一打岔,阮蘇本來還很躁郁的心情立馬就開朗了許多。身為策劃也不需要做什麽事情,就跟在導演身邊扮演一個類似于副導演的角色,因為導演貧窮,這個劇組就連副導演也是沒有的。阮蘇非常懷疑,這個策劃寫成這樣,就是因為沒有錢。

盡管大家很抓狂,但是來都來了,也不可能中途就不拍了。一行人分工去樹林和河邊尋找食材和搭建住所的材料,阮蘇無視池景辰和賀朝頻頻回頭看來的視線,自顧自地看着其他工作人員忙碌,偶爾搭倆把手。褚立輝一路上存在感極低,哪怕是出發之前阮蘇和姜倪的糾紛,他也沒有問一個字。

阮蘇喜歡極了這樣的上級,廢話不多,也不需要像電視劇中的那樣讨好揣測,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還是很好相處的。

然而,意外總是比計劃快。

兩個女孩中另外一個女孩打着赤腳在淺水中走,不小心踩到了玻璃,那一小片的河水都被血染紅了。随組的隊醫檢查後發現傷口很大很深,在這樣的環境裏容易發炎,需要去正規醫院打破傷風。女孩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導演只好讓幾個工作人員帶着女孩去醫院。傷口的實際情況要比看起來更加嚴重,女孩不能再繼續參與錄制。

“我嗎?!”阮蘇被突然點到名,一臉驚愕,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的專業不是幕前......”

“對啊導演,阮小姐不是專業出身,恐怕不适合吧?”姜倪一聽導演要讓阮蘇頂替,氣得直咬牙,面上卻是笑容燦爛得體:“依我所見,不如再邀請一名嘉賓來吧?”

姜倪這句話就相當于除了她和池景辰之外的其他人都得罪了,話音剛落,其餘幾人的臉色都變了,只有姜倪還在那叭叭叭。

受傷女孩是覃雅的朋友,都是被投資商塞進來的。聞言,暗暗翻了個白眼,嘟囔道:“要論專業,那不如就姜老師和池老師在這拍吧,我們其他人都不配。”

她說話的聲音一點沒遮掩,就像是故意說給姜倪聽的。

眼看氣氛愈加緊張,導演出來打圓場勸說阮蘇:“阮小姐,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這個節目多好玩啊!”

“......”導演這自賣自誇的功夫真是誰也比不上,阮蘇想了想,終于在導演殷切的注視下點了點頭:“好。”

因為這個突發狀況,在和受傷女孩子的經紀人商量好後,節目組當即就在微博上艾特了阮蘇宣布換人,并解釋了前因後果。

阮蘇的那個微博還是臨時注冊的,點開手機的時候還被覃雅看見了池景辰粉絲群裏的九十九加消息提醒。

“咦,那個是不是池老師的粉絲群啊?”覃雅一下子來了勁:“阮蘇姐,你是喜歡池老師嗎?不對,那剛剛——”

說到一半,覃雅突然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給阮蘇道歉:“對不起阮蘇姐 ,對不起,我、我……我特別對不起!”

阮蘇搖搖頭:“沒事。”正好提醒了她。

有些東西,該要一點點放下了。

節目組微博剛發出去沒多久,阮蘇的手機就響了。與此同時,池景辰也走到了她的面前。

阮蘇看了眼手機,又看了眼面前抿着唇悶不吭聲的男人,剛要接起電話,就聽見男人聲音低沉微啞,像是被沙子磨砺過:

“軟軟,剛才是那個小姑娘受傷了,周圍沒人,我才抱着她的。”

作者有話要說:  【我的筆記本鼠标沒電了,然後筆記本也沒電了,充電器也不在身邊,沒辦法折騰一通才搞定,又晚了】

我看見有小仙女說要怎麽樣才能犀利又不失禮貌,其實我并沒有這樣寫。我是這樣認為的,首先,姜倪爬過樂樂爸爸的床,差點當樂樂後媽,軟軟是樂樂從小到大朋友,就這一點,她就會不喜歡姜倪(好朋友間這個愛屋及烏你們應該能明白叭?)

其次就是因為池景辰,之前分手的時候,有一定小因素是因為姜倪,看過的小仙女應該也能理解。所以,我不認為軟軟應該對姜倪保持着禮貌。更何況,軟軟前不久被賀朝氣到了,生氣的時候人是會遷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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