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池景辰剛說完就沒克制住地咳起了嗽, 喉嚨滾了滾,眉頭緊皺看起來很是難受。

手機鈴聲還在響,兩人卻都恍若未聞。他說完, 阮蘇怔了怔,然後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剛才那個受傷的女孩子回來的是池景辰把她抱回來的, 因為分組的時候各有分工,池景辰返程的時候看見那個女孩子受傷了, 周圍沒有其他人, 就脫下外套隔着抱了女孩子回來。

“那裏沒人,只有我。”池景辰有些別扭地解釋道, 摸了摸鼻尖,眼眸黑漆漆的,很亮:“你別生氣。”

池景辰很少對阮蘇主動解釋,看得出來他很不習慣,整個人都有些別扭。

阮蘇扯了扯唇角:“我不生氣。”

聞言, 男人的眼睛裏似乎更多了些光,笑意漸起, 剛要開口, 阮蘇就截住了他的話:“我們現在沒有什麽關系,你不需要向我解釋的。以前需要解釋的時候你沒有, 現在也不需要了。”

阮蘇一臉平靜,就像是在跟他說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着,池景辰莫名的心悸,突然有一種即将再也抓不住阮蘇的感覺, 就好像她随時會化成風,看不見,摸不着,離他越來越遠。這種不安的情緒蔓延在四肢百骸,每一份每一秒無不在侵蝕着心髒。

“軟軟——”

阮蘇看了眼手邊還在堅持不懈唱着歌的手機,不緊不慢地走遠接通:“晏闌陽?”

傍晚的夏風是熱的,卻叫池景辰通身寒冷。

“阮蘇,你沒事吧?!”

手機那端的晏闌陽語氣急促,呼吸也很粗,像是剛跑完步。阮蘇有些奇怪地拿開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确認是晏闌陽,疑惑道:“我沒事啊,我能有什麽事?”

“我看見微博上面說你腿受傷了?”晏闌陽下班後照常點開剛下載沒多久的微博關注阮蘇的情況,一點開就看見阮蘇的名字和一張滿是血水的腿部照片,吓得手機都掉了,連忙打電話過來詢問。

“嗯?”阮蘇還沒來得及看節目組發的通告,不知道是個什麽情況會讓晏闌陽誤會是她受傷了,連忙解釋道:“不是我,是另外一個小姑娘受傷了,我是頂替她繼續參加節目的。”

晏闌陽松了口氣,握緊的拳頭緩緩松開,他把車鑰匙放回桌子上,想到阮蘇的話又問道:“那你豈不是要好久才能回來了?”

阮蘇回想了下《奮鬥的莊園》節目策劃上的細節,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對,差不多一個月吧就能回去了。”

一個月後...那就會錯過了。

晏闌陽微抿着唇,耳邊可以清楚地聽到阮蘇清淺的呼吸聲。阮蘇突然想起來之前晏闌陽打的那個電話,趁着現在有時間,又問道:“對了,你上次不是說要等我回去有事嗎?我現在是回不去的,你的事情要是很急的話我可以把耿樂樂的電話給你。她跟我一樣,我跟她說一聲就行了。”

才不一樣,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

幹淨圓整的指甲深深地陷進掌心,想要吐露的真言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阮蘇說完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聽見他的聲音,不由得蹙了蹙眉:“晏闌陽?你還在聽嗎?”

阮蘇的聲音喚回了晏闌陽的意識,恍然若夢地應了幾聲:“嗯,我在聽,還是算了。不是什麽大事,別人幫不了。我等你回來。”

說完就匆匆忙忙地挂斷了電話,阮蘇連一個疑惑的詢問都沒來得及開口。收回手機,她疑惑地看了看已經熄滅的屏幕,不禁納悶:“搞什麽啊?”

阮蘇慢慢地往回走,剛好被不遠處和工作人員圍坐着聊天的導演瞧見了,叫住她:“阮蘇,來。”

由于那個女孩子受傷,今天的拍攝暫時停止了,其他嘉賓都坐在一塊,阮蘇随意看了眼後走到導演身邊,微微笑了一下:“導演,您找我?”

“哎對,”導演遞給她一個木制小板凳,是幾塊木板拼湊起來的,阮蘇小心翼翼地坐好:“導演,你這凳子靠譜嗎?”

“害,怎麽不靠譜了!”導演拍了拍身旁的攝影師,“你看這不坐得好好的嗎?放心,這是我親手打造的,不要錢,放心坐!”

阮蘇剛要放下去的心“提溜”一下又給吊起來了,嘴角微微抽搐:“哈哈,導演你可真幽默。”怕不是這椅子不花錢,才覺得放心。

今天剛來參加這個累死人的鬼節目就碰上意外,還真是晦氣。導演說暫停拍攝還真把機器關了,姜倪心裏暗自着急着,她強行推了《旅行吧》已經徹底得罪了衛芝,要是這次來X市沒能賺足了熱度,那可就麻煩大了,恐怕以後衛芝都不會再管她了。

池景辰坐在樹下,不知道盯着土地看什麽東西。姜倪眼珠子轉了轉,從背包裏拿出一件薄紗披肩半搭在手臂上,悠悠走了過去:“景辰,你渴不渴啊,要不要我們一起去河邊打點水來燒吧?”

大紅色的薄紗披肩裏穿着吊帶長裙,姜倪縮了縮肩膀,披肩不經意滑落,露出光潔的肩頭。濃郁的玫瑰香水味傳入鼻尖,池景辰厭惡地皺了皺眉,在她靠近的一瞬間倏地站起身,姜倪是蹲着的,一下子靠空摔倒在地。

他竟然...

姜倪撐着手肘,紅色的薄紗披肩被壓在手下陷進了微微濕潤的土裏,想要站起來薄紗又會把她纏住,試了幾次都是被薄紗勒住了手臂而再次摔倒。還好其他嘉賓都沒有看見,有什麽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姜倪立馬心生一計,委屈巴巴地咬着下唇微仰着頭看向池景辰:“景辰,我摔得好疼,你能不能...拉我一下?”說話間,肩膀上的薄紗徹底滑落,只剩下兩條堪比柳枝的吊帶。

池景辰垂眸,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她,姜倪被他幽深的眼眸看得心下發涼,剛想再撒撒嬌,忽地見池景辰的身體動了動,姜倪心下一喜,忍不住勾了勾唇。

果然啊,男人都是視覺動物,她就說哪有不愛美人的呢。

“景——”

“前段時間,有人告訴我一件事情。”池景辰忽地勾了勾唇,移開眼看向不遠處聊天游戲的其他嘉賓,聲音不鹹不淡。

姜倪聞言,心裏“咯噔”一下,內心冉冉升起一個不好的預感,但還是故作鎮定地仰頭對着池景辰彎了彎唇,聲音嬌軟卻難掩其中的顫音:“什麽事情呀?景辰,你都不扶我起來~”夕陽的光暈穿過樹梢,透過樹葉洋洋灑灑的照在池景辰的側臉,襯得五官更加立體淩厲了。

姜倪餘光一瞥便看到坐在導演身邊的阮蘇,安靜,閑适。而自己卻坐在泥巴裏,狼狽不堪。被長發遮住的精致面容上爬滿了猙獰的...妒忌。

不甘心啊。她姜倪要的東西怎麽能被別人占有?

池景辰隐隐約約察覺到她的視線,心中估了估,危險地眯起了眼。

她在看軟軟?

“你先扶我起來吧景辰~以前大頭在的時候都會直接扶我的,你真的是太啰嗦了。”姜倪抛出了殺手锏,以前有什麽事情找池景辰幫忙,只要拉上謝圓,十有□□他都會考慮一下。

池景辰輕嗤一聲,側身避開她的觸碰,鞋子似有若無地踩在了紅紗上,“之前關于我們倆的流言并不是CP粉或是狗仔爆出去的,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我很生氣啊,找人查了查。”

姜倪臉上的委屈、撒嬌瞬間凝滞,瞳孔随着他這一句話縮小,良久,才努力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話說得磕磕絆絆的:“景...景辰,那你查出來是誰了嗎?”

隔着幾步遠的距離,池景辰似笑非笑地瞧着她,聲音卻異常森冷:“你想知道是誰嗎?”

池景辰後退了幾步,背對着光,面容藏在陰影裏,姜倪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莫名覺得後背發涼,她摸索着薄紗披肩企圖找到一絲慰藉,扯了扯嘴角,牙關輕顫:“當然想...”

男人意味不明地輕嗤一聲,“還真是厚顏無恥啊。既然不知道,那就再好好想想。”他擡腳,将踩在腳下的薄紗不輕不重地碾了兩下,動作看似漫不經心,垂眸時眼神卻透着噬骨的寒意:“多想想,總能想明白的。”

臨走前,池景辰瞥了眼已經和泥土混在一起看不出本色的薄紗披肩,嫌惡地踢開了要走的方向。

“真髒。”

“真髒。”

“啧,沒想到池景辰還能有這麽...”導演蹙着眉糾結了好一會兒措辭,最後還是沒能想出來最恰當的形容,只得作罷。偏頭對上連眉毛都在描述着震驚的阮蘇,神秘兮兮地捂嘴低聲道:“哎,小蘇,那小子是不是你前男友啊?”

驚吓來得太多,阮蘇竟一時間不知道該先說什麽好。導演見狀,“啧”了一聲,搖搖頭:“你這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怎麽還沒回過神來。”言語中,似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阮蘇眼角抽了抽,之前周圍的工作人員已經圍着那群剛剛成年的少年少女去拍素材去了,這裏只剩下她和導演。

阮蘇一想到她剛才聽到的東西就按耐不住好奇心:“導演,你剛才怎麽知道他們說的什麽?是唇語?”還能把每一句話都重複出來。

“那你就能回答我的問題?”導演悠哉游哉地前後晃蕩着凳子,阮蘇看着有點擔心凳子會垮。

她想了想,如果導演真的會唇語,那這件事情其實不管怎麽樣他都會猜到,看導演也不像是會到處亂說的人,這樣算來,說了倒也無妨。

阮蘇點了點頭:“是。”

導演露出了“果然是這樣,我就知道”的表情,樂呵呵地哼了一段小曲,很快也肯定了阮蘇的猜測:“我年輕的時候耳朵受傷了,聽不怎麽見聲音,嫌丢人,就每天去大街上看人家的嘴型練習唇語,看得多了,時間長了,就會了。”

阮蘇突然還挺佩服導演的,聽不見聲音是件挺孤獨的事情,感受這個世界的熱鬧的能力比普通人都弱了一半,還能這樣樂觀堅持下來,其間肯定經受了不少困難。

“不要這樣看着我,我不覺得我很慘,高興着呢!”導演吹了吹胡子,“你們就是愛看表面,一點也不懂。”

阮蘇有些羞愧地紅了紅臉,她剛才剛一有了同情的想法就被看穿了。

“你倆咋鬧得矛盾啊?”導演剛問完就揮了揮手,“不想回答也沒關系,我就問問。剛才你不在的時候,他隔着個外套把周瑤抱回來,我還想着你們是不是就因為他不喜歡別人觸碰他才鬧的矛盾。”

周瑤就是那個受傷的女孩子。

阮蘇彎了彎唇:“不是。”

“人剛一帶回來,就不知道去哪兒了。再一瞧——找你解釋去了。”不等阮蘇說話,導演立馬解釋:“我可不是故意聽,我本來是想找隊醫的,眼神太好,一不小心就看見了。”

導演着急辯解的樣子還挺好玩,阮蘇望着前方唠嗑的幾個年輕人,忽然發覺池景辰并不在,下意識地尋找了幾眼。

“您看都看見了,還來問我啊。”想池景辰,阮蘇的心還是沒出息的柔軟了許多。池景辰就是這個樣子,明明很不喜歡陌生人的觸碰,但是對于喜歡的事業,需要幫助的人,他又可以忍耐。

和導演的這一番閑聊好像拉近了些距離,兩人都開啓了玩笑。阮蘇發現,導演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麽窮,是比想象的更窮。以至于,一個劇組,哪個嘉賓都不是他親自選的。

導演輕笑了聲:“哼,那不是想确認一下嗎,我也沒想到你這麽爽快承認了。”

“誰叫我相信您啊~”阮蘇活躍了下氣氛,“資金短缺您都還要拍,也是很厲害啊。”

“想拍就拍了,反正拍完我高興就成了。”導演站起身,阮蘇也跟着站起來,“行了行了,走吧,你該去和前男友睡‘大通鋪’了。”

晚上睡覺是幾個人用木頭搭起來的簡易支架下,最上面一層鋪了樹葉可以防下雨。加上節目組最先開始是送了每人一個睡袋,那個受傷的女孩子走了,就給了阮蘇,阮蘇深深懷疑這是這個節目裏最貴的東西了。

因為時間關系,位置不大,晚上睡覺的時候多少有些擠。周圍有河,潮濕容易招蟲,和導演拉近了些關系的阮蘇得到了一份香樟樹葉。燒着香樟樹葉可以驅蟲,但是味道可能多少有點不太美妙。姜倪卻難得的沒有挑刺,從導演“翻譯”過來的那段對話中,阮蘇算是知道之前那些流言的真相了。

大概是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心理和生理都很疲憊,阮蘇幾乎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清晨林間的鳴叫讓阮蘇從夢中驚醒,看了眼手機,時間還很早。這個手機也是導演“友情”破例可以留給她的。不過阮蘇還是沒忍住地猜想,導演可能是沒錢給她片酬了。

還以為自己是最早的,迷迷糊糊爬下去洗漱,等從河邊回來時,卻看見池景辰低垂着頭靠在她的床前。

聽見她的動靜,倏地睜開了眼,眼神淩厲。見是她,眸色瞬間軟和,攤開手露出一捧小果子,因為很久沒開口,乍一說話聲音有些低啞:“你吃。”

作者有話要說:  首先要跟大家說一句對不起,文筆不好,在鍛煉,寫不出你們希望的那樣,是我沒做好,讓你們失望了。但是有些事情也要說清楚——【辰哥在周圍沒有其他人的情況下抱一個受傷的女孩子,還是連名字都沒有的路人甲回集合點,這樣不是很正确嗎?雖然分手了,但是事後他還是跟軟軟解釋了。他要是在那個時候因為擔心軟軟吃醋什麽的沒有抱那個女孩子回來,軟軟就就會覺得他很差勁不是嗎?  換位思考,你是那個受傷的女孩子,你會覺得辰哥是個什麽樣的人?自私狹隘?】

再說第二個問題,辰哥有沒有和姜倪保持距離。他沒有嗎?對姜倪說話都是什麽态度,可以再看一看。沒有證據石錘的事情空手錘了人家,那樣能給予姜倪沉重一擊嗎?要知道,吃瓜群衆們最喜歡的是石錘不是嗎?那樣姜倪才會得到更深的報應。而且,姜倪和辰哥之前還牽扯了大頭(辰哥好友),這件事情沒那麽好解決,沒有證據錘姜倪,辰哥怎麽跟朋友說明情況。書中的人物沒有上帝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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