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浪詞
◎《霸道王爺俏寡婦》◎
日頭西移,暮色漸至,待到穹頂盡黑,一身勁裝的青雨才翻窗進了客棧二樓,從腰間掏出幾條切下來的細小墨塊呈給郁棠。
“公主,書齋之中符合您描述的墨條都在這兒了。”
郁棠盛來一碗清水,依次取了小墨塊研磨開來,她提筆沾墨,随意在紙上寫劃了幾筆,繼而抻紙來看,不過一眼便淺淺皺起了眉。
“不對,這些都不是。”
她早該想到的,這墨條既會用于手翰的書寫,那便必然不會輕易拿出來售賣。
“公主,”青雨輕聲道:“要不奴婢再去一次?”
郁棠搖了搖頭,“你并非是個馬虎性子,東西沒有便是沒有,再去幾次都一樣。”
她頓了頓,“另一側那間沒上鎖的小屋呢?瞧過了沒有?”
青雨一愣,“未曾,是奴婢疏忽了。”說罷就要戴上面巾,“奴婢再去一次。”
“來不及了。”郁棠算算時辰,“你一來一回需要不少功夫,況且這墨條還需我親自确認才行。”
她颦起眉頭,不自覺地擡手去捏耳垂,“總歸着時下書齋無人,青雨,你帶着我一起去,屆時我自己進去找,你在外接應。”
正陽大街白日裏熱鬧非凡,入夜之後卻成了一條又深又長的幽森暗巷,更夫手中提着梆子邊走邊敲,他經過兩家門面,忽覺眼前閃過幾道鬼魅黑影,登時便魂飛膽顫,幹脆緊縮脖頸,小跑着離開了巷道。
青雨趁此機會帶着郁棠躍下屋頂,動作利落地捅開了書齋的大門,“公主,奴婢就在此處候着您。”她從袖中取出一支照明的火折子遞給郁棠,“樓下若是有人來,奴婢會學兩聲鳥叫。”
郁棠點了點頭,燃起手中的火折子,提步上了樓。
二樓的布局與一樓相差無幾,左側是青雨已經探過的上鎖的庫房,右側則是個挂着棉簾的長方鬥室,郁棠撩起簾子,發現此處竟是一間小小的書庫。
Advertisement
她踮起腳尖,視線自外向內地掃過一排排聳立的紅木高架,隐約瞧見最裏側的架子頂端擺着幾個精致的木盒,便提着裙擺,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
盡管當下鬥室無人,她卻仍不敢放松警惕,屏着息邁過幾個堆積在地的雜亂書筐,又輕手輕腳地繞過一扇七尺寬的山水屏風,眼瞅着那擱置木盒的架子就在不遠的前方,餘光卻在此刻陡然瞥見了旁側一抹黯淡光亮。
!
郁棠心下一驚,反應極快地藏進兩排書架之間的隔斷裏,垂首吹熄了火折子。
“怎麽了鄭少爺?”
屏風之後響起一道嬌媚女聲,“您起身做什麽啊?”
“別鬧,好像有人進來了。”
被喚作‘鄭少爺’的男聲應了一句,“我去看一眼。”
角落的燭臺伴着男子的話音徐徐移動,昏黃的光團就此轉了個角度,很快便在屏風上投出了兩道交纏躺卧的身影。
風姿窈窕的那個向上提了提落至腰間的薄被,略微高大的那個則起身披了袍子,草草踩上長靴,就這麽一步一步朝着郁棠藏身的書架走了過來。
咚——
咚——
匆猝的心跳登時震響如擂鼓,郁棠呼吸一緊,本能向後退了兩步,僵直的脊背卻在此時猝不及防地貼上了一片冷硬的冰涼。
——身後是牆,她沒有退路了。
眼見視線感知範圍內的躍動光點愈來愈近,郁棠指尖一顫,下意識握緊了手中那沒什麽用的火折子……
“哎呀!鄭少爺!”
遠處的女聲兀自猝然高呼,
“您,您快過來呀!”
鄭頌年腳下一停,口中不耐煩地‘啧’了一聲,“怎麽了?大呼小叫的。”
人卻是提步往回走了去。
幾乎就在鄭頌年轉身的同時,一道黑影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到了郁棠身邊,那黑影一手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勾上她的腰,轉眼便将她帶離了原來的位置。
可憐郁棠早已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她雙腿發軟,整個人近乎脫力,眼下驟然獲救,也只能沒骨頭似的攀住那人的手臂,被他半摟半抱地塞進了後方雜物堆積的窄小縫隙裏。
窗外皎月躍過柳梢,于漆黑鬥室中灑下幾縷柔柔的月光,郁棠驚魂未定地喘|息兩聲,惶惶看向了身前人。
又是季路元。
季世子垂首睨她一眼,澄淨的眸子裏是一片與白日裏迥然不同的冷冽的鋒利,他抿着唇,脖頸連着肩胛繃成一條流暢緊實的線,如同潛伏在密林深處的敏捷的豹,從頭到腳都是蓄勢待發的銳意。
噓——
季路元朝她比出個噤聲的手勢,高大的身軀愈發向裏壓了壓。
鄭頌年已經替女子拿開了不知從何處掉落的小蟲,複又提步折返,手中舉着燭臺,細細探查起了郁棠最先藏身的書架隔斷。
架子上的書箧被他有一下沒一下地來回挪動着,燭臺的光也透過這時有時無的縫隙,忽閃忽閃地投在郁棠的眼皮上。那頻密的火光一如石海哨邊的傳信梢燈,短急促亮,似警示又似威脅,莫名讓她生出些岌岌可危的惶恐來。
郁棠受不住地張了張口,只覺自己快要被這逼仄緊窄的狹小空間惹得氣短窒息。她吐納艱難,加之內心着實緊張,恍惚間似是回到了幼時學泅水的時候,黑壓壓的池水鋪天蓋地,她睜不開眼,只得像攀着救命的浮木似的,牢牢握住身前季路元牽引的雙手。
眼下這昏厥之感卷土重來,自己的手卻被擠在牆壁之間擡不起來,郁棠難耐地偏了偏脖頸,退而求其次地将下巴搭在了季路元的頸窩裏。
“呼——”
她吐出一口長氣,感覺自己又活了。
對面的季路元卻是驀地僵硬了起來。
季世子原本還在聚精會神地關注着鄭頌年的動向,可毫無征兆地,緊挨郁棠的半側耳廓冷不防覆上了一層濕漉漉的滾燙灼息,他尚且來不及做出任何躲避,發紅的耳垂就已經被那團暖熱的氣息濡.濕了個透徹。
偏生鄭頌年還在繼續往這邊走,郁棠也随之受驚似的愈加往他懷裏鑽。柔軟的溫熱親密無間地緊貼着他,季路元垂了垂眼,黑漆漆的眸子裏終于忍無可忍地泛上了一層晦沉的暗色。
“季……”
郁棠無知無覺地擡眼看他,輕緩的氣音在瞧清他眼底洶湧的波瀾時戛然而止。
咚——
咚——
平複的心跳複又速急躍動,郁棠怔了一怔,突然就像被人施了定身咒,呆呆瞠着雙目,在這息息相通的距離裏與季路元不明不白地對視起來。
……
咔噠!
鎖頭閉合的動靜溘然炸響,二人一個激靈,同時從一片霧氣氤氲的晦暗迷蒙中跳脫開來。
慘遭忽略的鄭頌年不知何時已經打門口繞過了一圈,正哼着個不成曲的小調散誕而返,他姿态閑适,左手端着一柄雕花燭臺,右手勾着一串黃銅鑰匙,行走間鑰串叮咚作響,惹得郁棠擰眉斂目,艱難地偏頭去瞧。
很熟悉,熟悉到不久之前她似乎才堪堪見過。
視物能力較之她而言更為優秀的季路元則先一步将其認了出來,他仰頭望天,難得無力地嘆出一口氣。
郁棠将他的嘆息聽進耳中,心頭頓時一跳。
這鑰匙該不會是……
她垂死掙紮着揚眸望向季路元,後者神色無奈,默默點了點頭。
這正是二樓大門的鑰匙,鄭頌年鎖上了鬥室的門。
——他們兩個天亮之前都出不去了。
光點愈遠,鄭少爺徹底安心,重又摟着女子倒在榻上滾成一團,郁棠暗自失神地呆愣許久,最終不得已接受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在心底抹了兩把眼淚,随即又強行樂觀地勸慰自己,罷了罷了,眼下處境雖說不佳,卻也并非是最壞的情況。
至少今番趕來救她的人是季路元;
至少這鬥室裏光線幽暗,他們二人就算需要貼在一起幾個時辰,只要瞧不清彼此的神色,就不會顯得太尴尬;
至少那軟塌與她相距得不算近,只要她刻意想些旁的事情,便可将那不雅之聲隔絕個七七八八;
至少,至少青雨和自己還沒被人發現不是?
然而,還不待這點安慰完全發酵,鄭頌年就好像聽到她的心聲似的,極其無情又殘忍地,一把将她推向了更深的崩潰境地。
興致大發的鄭少爺随手從書筐裏抽出一冊豔|情話本,興致盎然道:
“心肝兒,咱們來一同品品這本《霸王王爺俏寡婦》吧。”
郁棠:?
才擦幹的眼淚頓時更兇得流了下來。
月落參橫,鄭少爺款款翻開了書頁。
他吐字清晰,語調铿锵,節奏沉穩又均勻,情感鮮明而豐沛,丁點不帶扭捏地朗聲吟誦着那些直白又粗鄙的淫.詞浪.語,一句接着一句,連綿不止,聲聲不息。
郁棠在心底咬牙切齒地咒罵了鄭頌年一萬遍,自欺欺人地閉上了眼睛,可也不知是否是因為五感缺失一感的緣故,她雙目緊合,心裏越是不想聽,屏風之後那點調笑親吻的暧昧動靜就越是清楚地灌入她耳中。
霸道王爺不過第二回 便已入了俏寡婦的房,正要霸道地掀了人家的襦裙滾上卧榻。
清晰聽得全程的郁棠垂淚握拳,簡直恨不得更加霸道地大步走出去亮明身份,再将這荒唐又浪蕩的鄭頌年霸道地一腳踹下樓去。
又過了小半盞茶的功夫,眼見話本裏的內容愈加露.骨下.流,郁棠羞臊得面紅耳赤,幹脆破罐子破摔地睜開眼來,用眼神示意身前尚能活動雙手的季世子,直接将她捏暈了一了百了。
季路元無奈又糾結地同她對視,遲疑片刻,到底還是如她所願那般擡起手來。
溫熱的指腹搭上她頸側跳動的脈搏,卻未就此捏下,而是鉗着她的後頸款款下壓,讓她的左耳緊緊貼上了他的胸膛;
繼而,五指順勢上移,又牢牢扣住了她的右耳。
至此,完全将她與那不堪入耳的荒|淫風流隔絕開來。
撲通——
撲通——
像是被小心翼翼地放入了一個密閉又堅實的屏障裏,四下具是一片萬籁無聲的阒然,唯有耳邊心跳規律沉穩,蓬勃鮮活。
郁棠後知後覺地眨了眨眼。
過往的記憶頓時潮水一般地湧入腦海,前世長街大雪,她雖被季路元擁在懷裏,魂魄卻是漂浮在陰冷的半空中;
柳庭苑的那次亦複如是,她渾身濕透,除去入骨的凄寒之外,什麽都感覺不到。
——原來他的懷抱竟是這樣溫暖。
清夜寂寂,編織出一片似真似幻的朦胧暗昧。
郁棠緩緩阖上雙眼。
她埋頭藏進季世子的懷抱裏,雙手艱難地挪了挪,難得放縱又順從心意地環住了這人的腰腹。
季路元的身上帶着一股淺淡的香氣,似花非花似木非木,泉水般泠泠的清甜裏裹着兩分藥材的甘苦,然那苦卻并不難聞,反倒使得原本的甜變得獨特起來。
郁棠抽抽鼻子,無意識地愈加靠近嗅了嗅。
——然後她就感覺自己的手背被季路元輕輕拍了一下。
這是一句意思再明顯不過的,無需明說的潛臺詞。
季世子讓她規矩些。
作者有話說:
推基友文 《将軍難撩》by流光櫻桃,文案如下:
【妩媚(被迫)撩人落魄貴女×冷漠腹黑大将軍】
一道聖旨,戶部尚書之女沈鳶被迫賜婚給傳聞暴戾冷傲的鎮北大将軍衛馳。然成婚前夕,北疆大亂,衛馳率兵遠征,一走便是兩年。
兩年後衛馳凱旋,手握重兵,神姿威峻,一躍成為京中炙手可熱的人物,而戶部尚書卻因軍饷貪腐一案被牽連入獄。
沈鳶從高門貴女一夕跌入深淵,成為笑柄,父親入獄,沈府被抄,當年未完成的婚事也已無人再提。
沈鳶為替父親洗刷冤屈,把心一橫,打着未婚妻的名號住進将軍府,開始對這位夫君曲意讨好……
輕紗幔帳前,沈鳶顫抖着指尖撫過男人的窄腰。
男人容顏淡漠,目光掃過腰間細白:“若覺委屈,随時可走。”
輕薄紗衣下,女子的玲珑曲線若隐若現,沈鳶強忍住指尖顫抖:“阿鳶,本就是将軍的人。”
衛馳初見沈鳶時,她是高高在上的貴女,清眸流盼,淡雅脫俗,如天邊新月皎潔明亮,不可企及。
再見時,她主動送上門來,柳腰纖細,雪膚花貌,明珠落入塵埃,衛馳自認為不是什麽君子。
他自以為籌謀萬全,直到他幫沈家冤屈昭雪的那一晚,沈鳶吃幹抹淨不告而別之時,他方知,從頭到尾,都只是他一人淪陷。
他連夜策馬追出城門,直将馬車攔下,咬牙切齒,将她逼至馬車角落:“你本就我衛馳的妻,還想去哪?”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