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吻頸

◎“公主和世子此時正在……在忙”◎

季十一處理完了屍體快步歸來, 老遠就瞧見了與馬車隔着一段距離窘然而立的澤蘭。

“你站在這裏做什麽?”他不明所以,“世子和公主呢?你為何不進去車裏伺候?”

“我倒是想進去車裏。”澤蘭讪讪一笑,“只不過公主和世子此時正在……”

她斟酌了一下用詞, “在忙。”

“……”

季十一腳下一頓,極有眼力地收回了那已然邁出一半的步伐。

誠然,公主與世子此刻的确正在馬車裏忙得不可開交,且這‘不可開交’還當真就是最為簡單直白的字面意思。

郁棠被季路元緊緊抵在小窗上, 脖頸連着脊背避無可避地被那凹凸不平的雕花窗欄硌得生疼。她悶哼一聲, 艱難地擡手拽了一把季路元的頭發, 下一刻就被意會的季世子按着後腰,向前一把推進了懷抱裏。

季路元順勢後移, 高大的身軀倚靠在緊鄰小桌的邊椅上,膝蓋向上頂了一頂, 就此将郁棠墊高了些。

咵?——

紅木的小桌被他一腳帶翻,其上茶盤墜落, 壺蓋咕嚕嚕滾進角落裏,甘甜的茶香頓時溢滿了整間馬車。

郁棠綿軟地向後仰了仰頭,聲音都有些發顫,“茶,茶水都流過……”

季路元複又扣着她的後腦将人壓回來,“硫镪水流過來我都管不了了。”

搭在腰間的大手持續上移,最終按在她的背心上,郁棠就這麽被他牢牢禁锢在雙.腿.中間, 如同被野獸叼進窩裏的,濕了尾羽無法起飛的雀鳥, 汗津津水涔涔, 躲又躲不過, 跑還跑不掉。

馬車之內昏而燥熱,他們所處的環境又尤其的不安妥,且不說澤蘭這個熟人就在車外候着,來往陌生孩童嬉鬧追逐的動靜也能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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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棠嗅着空氣裏彌散着的淡淡的寺廟香火氣,一時要被這大有徑庭卻又同時洶湧而至的莊重清淨與糜.豔風.流逼迫地叫出聲來。

然而她又實在發不出聲音,羞恥又刺激的隐秘快.意只能在相交的口.舌之間肆意碰撞,季世子頗為霸道地禁止一切東西流竄出去,不論是那尤要含不住的涎水,抑或是她微弱又細軟的呻.吟。

他這一次吻得相當的細致且纏綿,與郁棠心忙意急的着慌不同,季路元自始至終都帶着些鄭重其事的濃情蜜意。

先是認真又緩重地描畫過郁棠的唇.瓣,繼而斂着牙尖,黏黏糊糊地叼住那一小塊熱乎乎的軟.肉,半是含半是吮地徐徐往他嘴裏拖。

郁棠被他親得腦袋發懵,酥.麻沿着背.脊一路向上,勢要捅破車頂,沖到天上去。

她迷迷糊糊地想,明明新婚當夜二人也沒羞沒臊地抱在一起親過了,且那時還是只穿着柔軟的寝衣,雙雙倒在卧.榻裏親的,可彼時的感覺有此時強烈嗎?

——完全沒有。

那日她同樣喝了酒,身體裏也同樣存着些許淺薄的醉意,這醉意雖不曾奪去她的神志,卻有效地降低了她的五感。在那晚之後,她以一個連自己都十分驚訝的極快速度接受了‘季驸馬’成為她的枕邊人,且還十分盡職盡責,陸陸續續地又與這枕邊人親過幾次。

每一次的季驸馬都瘋得要命又壞得要命,那點潛藏在君子皮囊下的真性子似乎借由這親密無間的口.舌.之交完全露了個徹底。

郁棠對此并不厭惡,她在那滅頂的糾纏中同樣能夠感到淋漓的舒暢與新奇,可今日馬車裏的這個吻,卻顯然更多了幾分……

哐當——

不知誰家的小孩足下一滑撞到了車轅上,郁棠猛地回神,這才察覺到季路元已經順着她的下颌吻到了她的側.頸。

“等,等一下!”

她怕癢地縮了縮脖子,眼底水霧彌漫,面上紅潮更甚,整個人嬌妍豔麗得不像話。

“季昱安,先,先不行……”

畢竟他們時下可是在外面,在外面!

她都已經能清晰聽到那撞頭小孩的母親站在車前慢言細語的安慰聲了!

“……”

季路元身形一頓,重重呼出了一口濁氣,他閉了閉眼,手指克制地攥了一攥,就此止住了那尤要向下探索的蓊勃趨勢。

他又抵着郁棠的眉心冷靜了一小會兒,繼而才向後退開了一點,動作間發尾飄動,輕緩地拂過郁棠依舊泛着緋色的滾燙脖頸,惹得郁棠又是一縮,口中不自覺溢出一聲嘤.咛。

——很甜,也很動聽。

似是不舍的挽留,又似是對他的全然肯定。

季世子于是撩着眼皮,滿目怏然地看向她,“郁小花,你是不是又在故意戲弄我?”

郁棠極為震驚地對上他的視線,“季昱安,你是如何得出這個無憑無據的荒謬結論的?”

二人你來我往地鬥了個嘴,而後便齊齊陷入沉默,季路元越過郁棠去拾掉在地上的茶盤,手臂堪堪貼近郁棠的小腿便感覺她倏地一抖,害羞似的往旁邊挪了挪。

季世子應時悶聲笑了起來,眉眼間那點殘餘的沉鸷終于盡數褪去。

“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親了,你這是怎麽了?”

他握着郁棠的腳踝将她往回拉,“行了,別躲我了,你沒看到那邊還有碎瓷片呢?坐回來些。”

“哦……”

郁棠雙唇嗫嚅,同樣不明白今日的自己為何如此的大驚小怪,她垂首扯了扯袖子,“要不,要不我出去叫澤蘭和十一回來?”

“好。”季路元替她撩起車簾,“下車的時候當心些,需要我扶你嗎?”

“不用。”郁棠提了提裙擺,“我自己可以跳下去。”

她說罷就要起身,臨至車門前卻又被季路元拽住了手腕。

“等等。”

季世子捏着她的下巴,頗為自然地替她抹了一把濕.濡的唇角。

“行了,現在去吧。”

郁棠耳朵又是一紅,逃命似地跑下了車。

……

回程的路上一片阒然,郁棠默默飲了兩盞涼茶,待到心頭的那點熱潮散去之後,她才轉頭拉了拉季路元的袖子,

“有件事一直沒找着機會問你,十九呢?我從離宮之後似乎就一直不曾見到過他。”

季路元順勢将她的手握進手中,“我有事交代他去做。”

他略一停頓,“還有,過幾日我要外出一趟,最快要到十六才能回來,屆時你若是想出府,記得帶上澤蘭一起。”

郁棠絲毫無疑,“嗯,我知道了。”

七日一晃而過,第八日的巳時,郁棠與澤蘭再次來到重光寺,她行色匆匆,下了馬車便埋頭直奔觀音殿,還未跨過殿門的高臺階,餘光就已經瞥見了不遠處馮燦雲颔首淺笑的身影。

郁棠眸子一亮,忙不疊迎了上去。

二人循着舊路坐到小涼亭,馮燦雲攏了攏手中的湯婆子,先郁棠一步嘆出口氣,

“果然被垂枝姑娘說中了。不瞞姑娘,我夫君雖未入仕,然阿公卻是食天家俸祿的。自你我二人那日一別後,我夫君第三日便被阿公的同僚堵在了暗巷裏。幸好我心中記挂着垂枝姑娘的話,一早給他提了個醒,他帶着三個小厮出門,這才不至于被人打得太慘。”

郁棠聞言一愣,“不至于被人打得太慘?”

所以還是挨打了嗎?

馮燦雲掩唇莞爾,也明白郁棠在震驚什麽,“我夫君自幼便想成為一名武将,無奈天資不高學無所成,每日便只能在家中打些修身養性的強健拳法。但他對自己又有些莫名的……”

她說到此處停了一停,唇角繃了又繃,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地笑出聲來,

“總之,他覺得以他的功夫加上三個小厮,對付那些歹人綽綽有餘,然後他就被餘了。”

這話說得俏皮又淡定,顯然馮燦雲并未将自家夫君挨打的事放進心裏去。

郁棠若有所思地揚眸看她,馮燦雲是标準的大家閨秀,容顏溫良,氣度和婉,可聽着她方才的那一番話,這馮家的千金貴女似乎也不若想象中那般……

“垂枝姑娘。”

尤在她思索之際,馮燦雲已經複又開口道:

“你那日曾說過,以我阿公的性子,不日還會招惹一些是非。現今這第一樁是非我們已經躲過去了,不知後面的第二樁第三樁,又當如何躲避?”

郁棠心下一喜,面上卻仍是一片鎮定,輕咳一聲,紅唇微啓,就此開始了那套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她從五行八卦說到陰陽命理,從生辰易經說到紫微鬥數,先是極盡所能地妄言了一番,而後回歸正題,義正言辭道:

“道理便是這麽個道理,徐夫人的阿公與朝中五行帶有木土的同僚短暫相克,若能尋個理由上言,暫且将這位同僚外派出去,您夫家的困境自然可解。”

秀麗的眉峰輕輕聚了聚,郁棠做出一副深思熟慮的神态,又意有所指地補充了一句,“最好将其外派到偏北的方位。”

“……”

馮燦雲一時未答,過了好一會兒才低眉垂首着輕聲笑了笑。

“原來是為着這件事呀。”

她擡起頭來直視郁棠,一雙婉麗的杏眼突然透出幾分狡黠,

“前幾日我才聽程家千金說,宮裏有位公主出降給了鎮北世子卻并非心甘情願,今日一瞧,唉,那程家千金的話果然信不得。”

馮燦雲向前傾了傾身,

“姑娘的确思慮周全,話術也切實嚴謹,就連方才的五行命理都尋不出半分悖謬之處。我原本就略感憂心,待到夫君确實出了事,對姑娘的話便更是深信不疑。如此這般地過了幾日,直至昨晚才恍惚覺得姑娘有些眼熟,繼而思慮了整整一夜,這才回憶起你我二人似乎于三年前的千秋節上有過一面之緣。”

她将自己的湯婆子放進郁棠手中,雙手交疊比在身前,恭恭敬敬地朝郁棠行了個萬福禮。

“臣婦,見過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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