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 (2)
看去,果然見了那報喜的隊伍正朝着家門走來。而且那報帖上的字,他也認識幾個,宋銘承高中..鄉試第三名亞元..有些不認識,但這并不妨礙他認得一個事實,那就是他三弟高中了,是舉人老爺了!
想到這,他顧不得前頭他是打算回去拿什麽東西了,忙跑回頭告知家人這一好消息。
“哎,大郎,等等我啊,一會發喜錢可別忘了我那份啊。”葉老六在後頭叫着。
“知道了,忘不了你那份的。”
宋家衆人聽到這個好消息,簡直高興壞了。
“快請宋銘承宋老爺出來,恭喜高中了。”此時報喜的人都到了,院子裏亂成一團。
宋母直接雙手合十,感謝佛祖。
二郎雖然也高興,但自家媳婦還在生死掙紮呢,遂他勉強笑道:“老三,恭喜你了。”
中舉之事宋銘承心裏有底了,此時倒沒顯得欣喜若狂,他拍拍他二哥的肩,“二哥,咱兄弟不用這麽外道。二嫂還在裏面生孩子,你在這陪陪她吧。娘,二嫂生孩子要緊,我和大哥去招呼報喜的人,這裏就交給你了。”
說話間,就将報喜的人領到大郎那邊的屋裏。
孫大娘擦了把汗,瞧了一眼,喜道:“看到頭了,看到頭了,快,加把勁!”
折騰了許久,羅雲初已經渾身汗濕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咬住嘴巴裏的布巾,猛一用力。
“出來了,出來了。”
羅雲初聽了這話,如獲大赦。房間裏的血腥味汗味交織,她感到一陣暈眩。在确定聽到孩子的啼哭聲後,她放任自己昏了過去。
孫穩婆接過孩子,見他不哭,立即給他清理了口鼻裏的穢物,用燒酒泡過的剪子給嬰兒剪了臍帶處理好,然後往他的腳底拍打了一下。嬰兒吃痛,大哭了起來。孫穩婆用溫熱的布巾給他清理幹淨,給他穿上宋母準備好的小衣,才将他抱了出去。
二郎和宋母早就焦急地等在一旁了,孫穩婆一出來就笑道:“恭喜恭喜,添了個大胖小子,足足有六斤九兩呢。”
宋母頓時笑得合不攏嘴,将孩子抱過,心啊肝啊地叫了起來。
“孫大娘,我媳婦呢?”
“你媳婦有點脫力,昏睡過去了,晚點會醒過來的。”
聽了這話,二郎總算能放下心來看孩子了,張開雙臂就要将孩子抱過來,卻被宋母攔下了,“你全身髒兮兮的,孩子嬌嫩受不住,你趕緊洗了再來抱。”
被拒絕了,二郎也不惱,看着紅彤彤的兒子傻笑。
飯團抱着二郎的腿,踮高了腳尖也沒有看到弟弟,不禁有點洩氣。此刻聽了奶奶的話,似乎說洗了澡就能抱弟弟了,他竊喜,“爹,飯團也要洗,洗了便能抱弟弟了。”
“孫大娘,麻煩你了,回頭別忘了給咱娃兒洗三啊。”二郎包了個大紅封,親自将穩婆送了出去。
孫大娘捏了捏,裏面少說也有七八十文錢,心裏樂開了花,當下笑道:“放心吧,我省得的。”
宋母抱着乖孫,見了二郎,笑道:“你媳婦如今可是咱們宋家的功臣,一會我親自殺只雞給她補補。”
“都聽娘您的,還有三弟今天剛回來,又中了舉,咱們也得慶賀慶賀。”他将兒子從他娘懷中抱過來,暗忖,媳婦坐月子,可不能省。家裏還有八只雞,隔天給媳婦殺一只,大概能撐半個月,估計還得再買十只左右。還有雞蛋也得買一點,每頓的消耗量可不少。
“那是那是,這娃兒是個帶福的,才出生他三叔就中了舉,好好好!”宋母今天可高興了,添丁中舉,雙喜臨門啊。
“娘,你回大哥那邊瞧瞧吧,我怕大嫂他們有什麽疏漏的地方。”
宋母想着不靠譜的方氏,心裏也沒底,在原地略作收拾就想回去了。
“宋大娘,這邊已經忙完了,聽說三郎如今可是舉人老爺了,我們想過去讨點喜錢,順便沾點喜氣。”趙大嫂将手往圍裙上一抹,笑道。
“去吧去吧,都有都有。”宋母笑眯了眼。
“各位嫂子,今天多虧了你們,待孩子滿月時,你們可得來喝杯水酒啊。”二郎忙道。
“鄉裏鄰裏的,客氣啥。”
“這是自然,即便你不叫,我們也要來沾沾這胖小子的福氣的。”
福二娘等人接口,其實能幫上忙,她們心裏美着呢。這才多久的功夫,宋家就出了個舉人老爺了。雖說只是二郎的弟弟,但他們跟羅雲初交情好了,多少也能攀點交情不是?
羅雲初醒來時,房間已經打掃幹淨了,床的被褥也換了幹淨的。
“媳婦,醒了?來,喝碗雞湯吧,油我已經幫你撇幹淨了。”對他媳婦的喜好,二郎已經摸得很清楚了。
羅雲初這才注意到孩子就放在她旁邊靠裏面那頭,那小子皮膚仍舊紅紅的,皺皺的,吮着手指頭,睡得正香。
“我睡了多久了?”她伸手,想将碗接過。卻被二郎躲過了,“一個多時辰,我喂你吧。”
羅雲初樂得有人服侍,“飯團呢?”
“今天一下午都在呢,見你一直沒醒,剛才才去了大哥那找天孝玩。”二郎接着便将三郎中舉的事說了。
羅雲初聽了也很高興,以後的日子總算好過了,有好東西也不會再被村子裏的人惦記了。即便誰想觊觎,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量再說。
“娘,你醒了?”飯團先探了個頭進來,見羅雲初醒了,很驚喜。他都回來好幾趟了,娘和弟弟一直在睡,他又不敢進去,怕吵到他們。
羅雲初被他小心翼翼的樣子逗樂了,向他招手,“飯團,進來。”
飯團聞言,歡快地跑了進來,撲在她身上,小短手摟着她的腰蹭了蹭。
“飯團,你在這陪陪你娘,爹去做飯了。”二郎收拾了碗筷便要出去。
飯團乖巧地點了點頭。
“二郎,再給我盛碗雞湯吧。”羅雲初開口,其實她已經飽了,只不過她剛才瞧見飯團看着那空碗偷偷咽了咽口水的樣子,心微微地泛疼。
二郎不疑有它,不到一會,便又端了碗雞湯進來。
待二郎出去了,羅雲初才端起那碗雞湯,舀了一勺,吹了吹。眼角餘光見飯團撇開了小臉,小心地咽着口水,生怕動作大了被人發現。
“飯團,來,喝雞湯咯。”
飯團轉過頭,驚訝地看着他娘,印入眼中的卻是她溫柔的笑臉,“來,不燙的。”
小家夥搖了搖頭,不肯喝。
“怎麽了?”
“奶奶說了,這雞湯是給娘補身子的。飯團喝了娘就沒有了,所以飯團不能喝。”
羅雲初見他明明很想吃,為了她卻願意壓抑這份欲望,這樣乖巧的孩子讓她如何能不疼?“傻孩子,沒事的,廚房裏還有好多呢。快喝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聽到廚房還有很多,飯團放下心來,順着勺子喝了一口,香甜的味道讓他笑眯了眼。
看着他娘溫柔的動作,心裏最後一絲不安也消失了。他好怕娘有了弟弟就不疼他了,現在看來,娘願意把這麽好喝的雞湯分給飯團喝,說明娘還是很疼很疼他的,是不是呢?
73、洗三...
看着羅雲初歉意地說道,“媳婦,真對不住,本來你剛生産完,我應該多陪陪你的。可是山上的棉花已經能采收了,明天一早我就得去忙了。明早我讓娘過來幫幫忙吧。”
二郎見寶寶捧着媳婦的豐滿小嘴一動一動的吃得正起勁,妨不住出食指逗了逗他,粗糙的手指戳得寶寶嫩臉生疼,他不滿地哼唧了一聲,然後繼續努力地吃奶。
羅雲初拍開他做怪的手,感興趣地問,“山上的棉花怎麽樣,開花多麽?”那十畝地棉花是六月十五左右打的頂,至今已有兩個月了。忙和了近半年,終于可以陸續采摘了麽?
這打頂也有講究的,打頂時時間以六月十五左右為宜,長勢弱的要早打,長勢壯的要推遲三五天,一次性将主莖、葉枝頂尖都打去,強調打小頂、早打頂,要求主莖打頂後再長出兩到三個果枝。整枝工作主要做好八月份最後一遍,掰除贅芽,打掉邊心。當時她怕他不會,剛種棉花時她就考慮到了,讓他在後院也種了幾株,看着長勢,手把手教會他。
說起山上的棉花,二郎雙眼發亮,興奮地道:“媳婦,照着你說的方法打頂後,每株果然結出了更多的棉花桃。”
“那真是太好了。”別看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其實她也會擔心,如今聽二郎這麽一說,總算略為安心了。
“李大爺種植棉花的經驗是很豐富的,什麽時候該施肥,什麽時候該防蟲,什麽時候該澆水,澆水的量是多少,他都能說得上來。這回咱們的棉花地能豐收,還多虧了他頭幾個月的幫忙。”時間進入六七月份後,李大爺也要忙自家的地了,所以棉地裏的活一直都是二郎自個一個人在忙的,他們棉花打頂這一技術倒也沒有透露。
“這倒是,還有娘,最近可幫了咱們不少忙。等我出了月子,咱們去鎮上扯上幾尺好布,給娘做一身衣裳。李大爺那,你隔三差五拎點骨頭去他家,老人多喝點骨頭湯對身體好。”羅雲初這人就是這樣,誰對她好,她就掏心窩子對誰好。
二郎笑着應了。
剛出生的寶寶食量不大,吃着吃着就睡着了。二郎待他媳婦将睡着的孩子放在床的裏側後,他遞上一大碗溫着的羊奶,高興地道,“這羊奶果真是個好物,娘說了,喝了大半年,身子骨瞧着都比以往好多了。飯團也是,不僅長高了一截,還結實了許多。”
羅雲初白了他一眼,東西不好,她能扒拉回家?“孩子他爹,咱們兒子還沒起名呢。”
“哎呀,竟然忘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和老三說了,他是個讀書人,我讓他幫咱兒子取個大名。他給了幾個名字,天郎、天佑、天瑞、天青。我瞧着都不錯,不知道要哪個好。”
呵呵,以後再生幾個孩子,這些名字都用上。
“你當我是母豬啊?生這麽多!”羅雲初想到生産的時候那個痛,如今還心有餘悸呢。
收到媳婦的白眼,二郎才曉得自己竟然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當下摸摸鼻子,讨好地笑道:“媳婦,你覺得哪個好?”
羅雲初想了想,道,“天瑞吧,瑞雪豐年,這個寓意不錯。”
“那就天瑞,宋天瑞。”
“孩子他爹,咱們再給孩子取個小名吧,像飯團都有小名呢。”
“娘,你叫我?”稚嫩的聲音裏帶着孩子特有的軟糯。
羅雲初一眼看過去,只見飯團正站在門口處使勁地揉着眼睛,還打了個哈欠,那模樣迷迷糊糊的,“你怎麽起來了?”
“嗯,起來尿尿。”然後聽到爹娘房間裏還亮着,有說話聲,他就慢吞吞地走過來了。
“我和你爹正幫你弟弟取小名呢。”
飯團一聽,雙眼發亮,好奇地問,“是和飯團一樣的小名嗎?”
“是呀,飯團有什麽想法嗎?”
“娘,弟弟叫湯圓好不好?”
“為什麽要叫湯圓啊?”叫湯圓也不錯。
“湯圓好聽,人家一聽就知道湯圓是飯團的弟弟!”小家夥挺着小胸脯理直氣壯地道。
羅雲初樂了,“行行,就叫湯圓!好叫別人知道,湯圓是咱們飯團的弟弟。”
得到準信的飯團終于滿足地笑了,嫩白的小臉就像一顆包子,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小湯圓洗三的那天很熱鬧,除了宋家的親戚,村子裏有頭有臉的人都來了。宋家出了個舉人老爺,他們還愁找不着機會親近呢,現在宋家老二提供了這麽一個機會,不抓緊的才是傻子呢。
孫大娘看着澡盆裏的銅板,喲,還有一小塊銀綻子,頓時笑眯了眼,幹起活來更賣力了,這些個銀角子和銅錢一會全歸她了呢。
給小湯圓洗完澡後,二郎三兄弟在外頭招呼客人,村子裏的婦女都窩在客廳裏。小湯圓由宋母抱着,和衆人逗趣。
“這娃兒天庭飽滿,一看就是個帶福氣的。”
“可不是嘛,這孩子甫一出生,他三叔就中舉,真真是個小貴人。”
“呵呵,這娃我瞧着,以後定比他爹他三叔還出息。”
......
許氏羨慕地看着那細棉布裏包着的孩子,大廳裏這麽吵,那娃照樣睡得香,一看就知道是個好帶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葵水似乎遲了十天?她心裏有點忑忐,不敢确定。她按奈住心思,等等,再等些日子便知道了。
羅母笑着說,“親家母,湯圓睡着了,我抱進去給孩子他娘,這裏的嬸娘嫂子就麻煩你先招呼着了。”
正巧,她有幾句私房話要與女兒說。
“親家母,麻煩你了。這孩子是個嬌氣的,雖然睡着了,瞧那小眉皺得緊緊的,定是不滿別人吵他了。”宋母慈愛地說道。
羅雲初将孩子接過,小湯圓估計是聞到了熟悉的奶香味,歪過腦袋沉沉睡了過去。
“娘,外頭來了很多人?”她如今坐着月子,門窗都關得死得死緊,也不知道外頭是個啥情形。而且她那小叔也回來幾天了,兩人就回來那會見了一面。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她坐着月子,為了避嫌,丈夫以外的男人輕易不能進她的卧房。
“是啊,人多着呢,我活了這麽些年,還是頭一回見一孩子的洗三有這麽多人來。對了,你弟也來了,不過他不好進來,在外頭陪着他姐夫說話呢。”
羅雲初知道外頭那些人不少是沖着三郎來的,近日聽二郎提起,請老三吃飯的人不在少數,不過老三他只應了幾個足夠份量的人物的邀請,其他人一律都回絕了。不過盡管如此,每日登門的人也沒少下來。因她正在坐月子,二郎又早出晚歸地忙着棉花地裏的活,那些個登門的客人都往大房那邊擠去了。
“弟弟也來了?”
“是呀,聽說你生了,他趕緊到鎮上買了些上好的紅糖、各色果子、雞蛋等。阿寧又趕緊用家裏頭的細白面給你擀了些挂面。這回呀,咱家可沒給你丢臉。”想到剛才那一屋子婦女見到那一挑子的禮物時那驚訝的樣子,羅母心裏就覺得很快意。其實她心裏一直對女兒嫁過來時沒給豐厚嫁妝一事耿耿于懷,那會不是她不肯給,而是實在是沒辦法。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膝下就這麽兩個孩子,她咋會不疼?
“到鎮上?”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聯想到前幾日二郎老往鎮上跑的事,她覺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麽,“弟弟那店不開了?”
羅母發覺自己說漏嘴了,而女兒又一語中的,見她神色尚好,便不再什麽都捂住,挑些能說的說與她知,也省得她胡思亂想,“前些日子,我們将鎮上那店賣了。搬回老家了,現在家裏正在蓋新扇咧,估摸着還要再買上一些地。哎呀,不說這些了,我和你說呀,這坐月子對女人來說可是大事,大意不得,該注意的還是得注意。現在八月,我知道這時坐月子辛苦,你可不許貪涼在月子裏吹風洗澡什麽的。”
羅雲初見宋母轉移話題,明顯不想說,也不追問。她想事情應該過去了,人沒事就好,一些身外物的損失倒不用太在意。
“哎呀,娘,這些事我都曉得了,你就別在唠叨了。”大熱天的要悶在房間裏一個多月,她一想就煩,自己這個便宜老娘難得來一回,還老提醒她這個煩心事。
“死丫頭,為你好我才說的,別人我才懶得理呢。”羅母伸出指頭,點了點她的額頭。
羅雲初摸摸被點紅的額頭,眼睛直直控訴着她的暴力。
豈知她那便宜老娘沒理會她,只來回打量她的房間,“你這房間不錯,涼快不悶。”
房門和窗口都關上了,哪涼快了?
“你別不信,當年我生你弟弟那會,正是九月份,那個房間像火爐般,哪有你這舒服?你就知足吧。”
好吧好吧,她知足。
“難怪你弟硬是要建一個像這樣的房子,我前頭還嫌它多費銀子,這會可算是體會到它的好處了。”羅母越看這房子越滿意,恨不得家裏的立即蓋好才好。
羅雲初很驕傲,得意洋洋地道,“那是,閣樓上還可以放糧食呢,幹爽,不愁被水潮着。”近日來,二郎對他們房間裏的閣樓滿意得不得了,每日采摘回來的棉花在院子裏曬幹後,便放在閣樓上放好,完全不擔心會沾上水氣。
74、三郎上京...
用過飯後,在宋家耍了小半日的衆人見老宋一家似乎有事要商量,大家都極有眼色地起身告辭了。見羅家被留了下來,不少人打心底裏羨慕,不過也沒法,誰讓自己不是人家的親家呢?
宋母領着羅母許氏等人進了羅雲初房裏說閑話。二郎三兄弟并阿德就湊在一塊聊聊。
宋銘承問,“阿德,你将鎮上的店賣了?”他趕考前隐約聽說他店裏的生意經營得很不錯來着。
“是啊。”當下二郎羅德兩人便把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順便把他們的疑惑也說了出來,他們就是不明白怎麽莫名其妙地就被放出來了。
大郎聽了,大吃一驚,随即心裏很不是滋味。這麽大的事,二弟竟然也不和他吱一聲,雖然他可能也幫不上什麽大忙,但好歹自己也是他大哥不是?
“二弟,這麽大的事,你也不說一聲?”
“大哥,當時情況危急,我也不知道韓師爺能不能幫得上忙。我連娘都沒告訴,就怕媳婦知道後會不好。”
大郎聽後,點點頭,“下回可不許這樣了啊,你哥我不是那種喜歡嚼舌根的人。”
宋銘承聽了阿德和他二哥的話後,陷入沉思。他想起昨晚張有仁邀他們三個舉子過府吃飯的情景。飯桌上,大家相談甚歡,張有仁根據他掌握的信息,說了不少他知道的一些考官的喜好,以及給他們普及了一下京城各個官員的基本資料,如他們的背景和喜好等。其實張有仁離京已有五六年,這些資料好些都對不上號了。不過當時宋銘承仍然聽得很仔細,将那些信息銘記于心。
飯後喝茶時,張有仁更是給了他們一人三十兩,說是他們青河縣的一片心意,給他們上京趕考的盤纏,希望他們能順利高中歸來。
當時他們三人面面相觑,對這筆意外之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宋銘承當時細細一想,這明顯是張有仁是想賣個好給他們,透露出想結交他們的意思。三十兩銀子,不是收買,不是要挾,這銀子的數額不大,即便日後此事被人拿來當把柄也無關痛癢,沒意思。遂這筆銀子只是一份心意。
從他一整晚的舉止來看,張有仁也預料到自己極有可能致仕。而新任縣令是何人他也不得而知,他們三人亦是有可能的,提前套好交情也方便日後行事。張有仁極有可能就是打着這主意,弄明白了張有仁請他們吃飯的意圖,宋銘承心裏一陣苦笑,敢情這是提前對他們進行感情投資啊。而後頭的那個舉動更是佐證了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宋銘承此時能明顯感受到張有仁釋放出來的善意,三十兩的銀子,對他來說不多。但對另兩位嘛,就算是一筆大財了。沒看到梅若海那樣子嗎,眼睛都粘在上頭了,貪婪的目光一覽無遺;而這木納書生周墩遲則是一副大吃一驚的樣子,顯然這銀子對他來說份量也不少。
弄明白了那層,那三十兩,宋銘承收起來毫無心裏壓力。另外兩人見他收了,亦不再推辭。
張有仁見他們收了銀子,很高興。待他們起身告辭時,還特意将宋銘承留了下來。當時梅若海臉色一變,眼瞳緊縮,而周墩遲則毫無異常。
“銘承啊,我留你下來,是想讓你給羅相公帶句話,上回是咱衙門辦事不利被人蒙蔽了,讓他吃了些苦頭,你告訴他,這種事絕對沒有下回!”
當時宋銘承聽得一頭霧水,喏喏地答應下來。
現在回想起來,張有仁這話暗含了到此為止的警告,安撫之餘,未嘗沒有給他在意的人開脫的意思。阿德被捉,幕後主使,他已料到是誰,他畢竟也是土生土長的青河縣人,對那位的品性也略有耳聞。
張有仁那晚那翻舉動,加上他算了算日子,阿德被放出來的日子和他回到的日子差不多。如此看來,阿德被放出來,這裏面固然有韓師爺的功勞,但其中更多的還是因為他這個新出爐的舉人。不過他不需要告訴他二哥和阿德了。
“你們想不明白就別想了,阿德,張大人和我說了,你若還開店,保證沒人敢去找你的麻煩。你看要不要把那店再買回來?”阿德是他二嫂唯一的親弟弟,二哥二嫂對他一直都很不錯,能幫他自然要幫着點的。
羅德抓了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還是不了吧,暫時還沒那個打算。家裏的地也剛請了短工種了,家裏正在蓋房子,忙着咧。而且這店開了大半年了,每天都累人得緊,難得能松快一下,便讓我偷懶幾日罷。”
這話說得,衆人都笑了。
“大哥,二哥,我想再過十日左右便啓程去京城了。”趁人都在,宋銘承決定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這兩天将家裏的事忙完他便閉門謝客,拜訪他恩師去。
“這麽快?不等過了湯圓的滿月再走?”二郎很意外。
“是啊,這才回來幾天呀。”大郎也抱怨,不過這也無可奈何,若誤了老三的前程,那就不好了。
“呵呵,現在都九月初了,這裏到京城坐馬車都要一個半月左右,緊趕慢趕,能在入冬前抵達便好。”
大郎道,“也好,這事宜早不宜遲,回頭我讓你大嫂給你準備準備,我可聽說了,京城那裏的冬天可比咱們這冷多了。”
待衆人解散了,二郎才鑽進宋銘承的房裏。
“老三,你老實說,身上還有多少銀子?”二郎琢磨着要拿多少銀子出來才夠他的盤纏。
“此次去榆南,我只花了五十多兩,現在身上還有一百兩。哦,對了,差點忘了,昨晚縣令還給我三十兩呢。我估摸着,應該夠了。”
宋銘承心中一暖,原來二哥也有細致的一面嘛,剛才他沒有提這個問題,就是考慮到大哥剛建了房子,身上估計也沒有多少銀子剩下了吧。
“唔,我知道了。”說完,二郎便沒多說什麽,便出去了。
宋銘承一見他二哥這樣子,就知道他剛才的話,他明顯沒有聽進去。他嘆了口氣,希望二哥二嫂別再像上回一樣往他衣服裏縫銀票了。現在太平盛世的,哪有那麽多強盜小偷?
後來的事情證明了他二哥二嫂這法子是多麽有先見之明,若不是他們往他那舊棉衣裏縫了張五十兩的銀票,身上一窮二白的他恐怕連活命都難,更別說能平安到京城參加會考了。不過這都是後話了,也正因為這個事,讓他以後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二哥二嫂需要他,他都盡自己之能來幫他們的。
宋家出了個舉人老爺,在古沙風頭一時無二,幸好宋家一向都是知禮講德的人家,倒也沒有發生什麽仗勢欺人之事。倒是一些心虛的,如周老虎一家,如今生怕宋家和他們清算這些年來田水的賬,挾着尾巴做人。田水當然不敢跟宋家搶了,一見到宋家的人,他們周家的便遠遠地避開來。
十日時間實在是太短,好在羅雲初的身體一向很好,坐月子也沒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她每日抽點空出來,給宋銘承縫了件新的棉衣,裏面的棉絮用的是自家新采摘的,保證暖和。然後她讓二郎将宋銘承的舊衣也拿了來,慢慢地給他縫補好了。本來她想将那張事先準備好的銀票縫到新棉前裏去的,後來她想了想,覺得不如舊衣安全。便趁着給他縫補舊棉衣的時候,将用防水紙包好的銀票仔細地縫了進去。
十日很快便過了,大郎二郎親自将宋銘承送到鎮上。他們事先已經雇好馬車了,趁着大郎去催人的空檔,二郎低聲和他交待了銀票的事。
宋銘承早就料到了,倒也不吃驚,苦笑道:“二哥,我早說過啦,我身上的銀子夠用了。這五十兩你留來多置幾畝地多好。”
二郎瞄了眼四周,壓低了聲音說,“哎呀,你就別擔心我和你二嫂了,偷偷告訴你也無妨,咱家裏還有一百多兩銀子呢。這五十兩你用不掉最好,若有個萬一,也能應個急。”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宋銘承還能怎麽說。
沒一會大郎便回來了,說再等一到兩刻鐘,待車夫喂好了馬便出發。二郎見大郎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識趣地找了個借口躲開了。
一刻鐘左右,二郎回來了。車夫已經等在一旁了,旁邊還站了個憨厚的書生。
“老三,準備了吧?早點出發也好,莫要趕不上打尖的地兒。”二郎勸道。
“二哥,還有個人沒來,再等會吧。”同是青河縣唯三的舉子,宋銘承早和另外兩個約好了結伴而行的。可是現在都過了時刻了,還未見梅若海出現。
又等了一刻鐘,還沒見梅若海的出現,此時一個孩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遞給宋銘承一張紙,說是一位公子讓他轉交的,然後就跑了。
宋銘承打開來看,苦笑,“走吧,周兄,梅兄說家中老母突然大病,讓我們先行一步。”
周墩遲遲疑,“這可如何是好?”
宋銘承見他一副遲鈍的樣子,心裏暗自搖頭,“沒事,他說會在後面趕上來的。”
辭別了兩位兄長,宋銘承靠在馬車箱內閉目養神,難怪梅若海見了他倆旁敲側擊地問了好幾回他們上京的意願呢,原來如此啊。
75、解禁...
天剛擦黑,二郎扛着一麻袋壓得實實的棉花,愉快地歸家。肩上的棉花很沉,二郎心裏美美的。照這收成,十畝地收四千來斤不成問題。
剛到大門,就被剛從地裏的大郎叫住了。
“二弟,你山上的棉花還沒收完?”大郎疑惑地問,他似乎半個月前就在忙和這事了,有那麽多棉花可收的嗎?這一麻袋的棉花,恐怕是一兩畝地的量了吧?
二郎撓頭,真不知道該怎麽說,只得含糊地說山上的事還得忙,下水灣那三畝水田請他多看顧看顧。
大郎不疑有它,拍着胸脯保證沒問題。又聊扯了兩句,這才各歸各家。
對于沒和他大哥說實話,二郎心裏有點過意不去,不過當他進了房間見着了妻兒,這一想法便被抛開了。人都是自私的,為自己這個小家多想一點沒錯,況且這法子還是他媳婦教給他的。現在說了也于事無補,大不了明年再種棉花的話,叫上大哥一道就是了。
“回來了?”羅雲初聽到外頭聲響,擡眼,正好看到他推門而進。
“嗯,今天飯團湯圓兩個小家夥沒鬧騰你吧?”
飯團嘟着嘴不滿地抗議,“爹,飯團一直都很乖的啦。飯團有幫娘看着弟弟哦,娘,你說對不對?”爹怎麽可以這樣說飯團嘛。
“呵呵,小子,爹只說了一句,你就抗議了好幾句呢。”
“是啊,咱們飯團是個好哥哥呢。”小孩子需要鼓勵,而且羅雲初也希望兄弟倆人的感情能好起來,遂她常常讓兩孩子多親近親近。
被誇獎了的小家夥不好意思了,臉微微地紅了,但他仍瞪大了眼睛,力持鎮定。
“孩子他爹,把那濕布巾遞給我。”羅雲初想給吃完奶的小湯圓擦一下小嘴,可她躺在床上,不湊手。小家夥吃着吃着就睡着了,剛才她想把他放床上睡,可是小家夥一離了就不樂意,扁着小嘴,皺着小臉一副開哭的模樣。輕拍着哄了好久,才把他哄睡的。湯圓這娃好帶,就是太粘她了。
“我來我來。”飯團哧溜一下滑下床,咚咚咚地跑了過去,将那布巾給她拿了過來。
“娘,弟弟什麽時候才能長成飯團這樣大呢?”現在的弟弟好小好軟哦,爹娘都說他還小,抱不動弟弟的,等弟弟大點再讓他和他一塊玩兒。飯團明明很努力吃飯了,而且明明他的力氣很大的,爹和娘為什麽都不信呢,人家現在自己一個人都可以把廚房那只菜籃子提起來了,雖然只提起來一小會兒。
“飯團別急,弟弟長大需要時間呢。飯團也是花了好長好長時間才長這麽大的哦。”羅雲初安慰飯團這個心急的哥哥。
“娘,你讓弟弟快點長大好不好?飯團把肉肉都讓給弟弟吃,還有,還有羊奶也讓給他喝。”飯團吃這些都有長高長壯,遂在他的小腦袋裏,誰吃這些都能長得飛快。
“臭小子,你當養弟弟是養豬啊?”二郎笑罵。
飯團疑惑,難道不是這樣嗎?
羅雲初忍住笑,難怪了,從來沒人和飯團這個孩子說過這種問題,不過,小孩子的想法果然好可愛。
“你弟弟還沒牙呢,吃不動肉的。”
“那弟弟什麽時候長牙?”飯團一臉可惜,肉肉很好吃的說。
“三四個月吧,快了,等長了就告訴飯團。”
“嗯。”等弟弟長了牙,他一定讓弟弟吃飽肉,一定不和他搶。
九月二十六,是湯圓小家夥的滿月。九月農閑,加上宋家的人緣一向不錯,遂來道賀的人不少。滿月酒的一應事物都是宋母領着幾位嬸娘嫂子幫二房打點好的,趙大嫂等人也過來搭把手。遂整個酒宴辦得熱鬧又不失了禮數。
許氏在頭兩天就檢查出懷了一個多月的身孕,當下把宋母喜得笑眯了眼。家裏的許多活計都不讓她做了,此次小湯圓滿月更是直接打發了她室內陪伴羅雲初和孩子。
羅雲初臉上笑着,心裏卻暗暗叫苦。娘啊,你這不是把我放火上烤麽?還嫌大嫂不夠恨她?好容易,她那大嫂才轉移目标了的。果然,許氏進來她房間後。方氏也趁機會溜了進來,說了幾句酸話,挾槍帶棍的。許氏可能覺得自己隐忍夠久了,肚子裏又有了塊肉做倚仗,當下反唇相譏。一時之間吵吵嚷嚷的,直吵得人頭疼。估計是感受到他娘的不滿,小湯圓放聲大哭。
當下她真恨不得這滿月酒不辦也罷,直接将大房的人轟回家,讓他們關起門來自己鬧去。
“好了,你們都別吵了,今天是我兒子的滿月酒。你們做伯母的給個面子成不?”要吵回家吵,別在她家丢人現眼,她們不要臉,她還要呢。
羅雲初無比慶幸這個房間裝了門,要不然這出戲就全部落入外人的眼中了,當初二郎貪圖便利不想裝,是她堅持才安上的。
宋大嫂估計也想到再吵下去,被宋母和大郎知道了肯定沒好果子吃,遂識相地閉上了嘴。她盯着羅雲初和她懷裏的孩子,冷哼一聲,扭頭出了房間。
羅雲初在心裏搖頭,她這大嫂,身體調養了那麽久都時好時壞的。前兩天還聽說又卧病在床了,今天卻硬撐着要過來。她可不會自作多情以為她是多麽在乎她這侄子,她無非是想趁此機會擺她正妻的派頭罷了。過來晃一圈,好讓別人記住她始終都是宋家的長媳。
“二弟妹,謝謝你了。”許氏感激地道。
羅雲初哄着兒子,沒看她,“你也不用謝我,我只是不想你們太大聲吓着湯圓而已。”如果她以為憑這兩句不痛不癢的感謝,她就會出手教訓方氏,那她就大錯特錯了。對他們大房那破事,她才懶得管。
許氏不理會她的冷淡,兀自說道,“二弟妹,你不知道,天孝他娘好可怕。有時晚上不睡覺,卻貼着我們的房門聽壁角。有回我渴了想到廚房舀碗水開喝,甫一開門就見她站在那,大晚上的,差點兒沒把我吓死。”
羅雲初臉上淡淡的,心裏卻很不厚道地笑翻了,不是幸災樂禍,而是她大嫂這做法完全吻合了她之前的猜測。大郎一家子喬遷新房的時候,她得知大哥将許氏和方氏安排在主屋的東西兩側間時,就不厚道地猜想,她那大嫂晚上睡不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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