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路艱辛

周六晚上,二嬸從娘家回來了,還給艾香帶回來兩雙她侄女繡的鞋墊。艾香接過鞋墊,心裏熱乎乎的。艾香為了上學,從來沒有學過做針線活,平時縫個扣子都錯位,更別說繡鞋墊了。艾香看着鞋墊子愛不釋手,暗暗下決心要好好學做針線活。

晚上,艾香一爬上奶奶的炕,奶奶就興奮地說個沒完沒了。艾香心亂如麻也不想說什麽便閉上眼睛裝睡。

“明兒就見公婆去了,你心跳的能睡着嗎?”奶奶笑着問。

“心不跳,要是跳就好了。奶奶你不要這樣說好不好?還沒有見啥呢,你就胡說。”

第二天,艾香比奶奶醒的早,可沒起床,躺在炕上聽院子裏的雞咕咕地叫。公雞的打鳴聲吵醒了奶奶,奶奶忙爬起來一邊穿戴一邊喊:“艾香,快快起來,一會你李叔就來了。”

艾香閉上眼睛裝睡不動彈。

奶奶着急的推了艾香把喊:“艾香,醒醒,快起床,別睡了。”

艾香睜開雙眼伸了個懶腰:“哎喲,愁死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今天不知怎麽度過,想想頭就痛。”

“快起吧,多大了,還愁這個?要是行了,就把日子定了,把你大叫上來,看的給你把親一定,我們就能放心過個年了。”

“奶奶,你們就那麽着急把我嫁出去嗎?”艾香邊穿衣服邊問。

“不是我們争着把你嫁出去,而是你的年齡不能再拖了。過完年,你都二十一了,再不嫁,估計就不太好了。人家小田是當兵回來的,如果不當兵,恐怕這個年齡,早都有人了還能輪到你。”

“好,好,別再說了,我怎麽現在一聽你說這些,就想睡覺?”艾香說着故意打了哈欠,假裝又躺下去要睡覺。

奶奶忙溜下炕說:“好了,好了,不說了,不說了,快下炕刷牙洗臉。”奶奶說着向屋外走去。

剛吃完早餐,李叔就來了,催着出發。海娟幫忙給艾香打扮了一下,還抹了她自己用的口紅。艾香臨出門時,還希望海娟能一塊去,但海娟因兩個孩子太金貴,總怕出門被凍感冒,不敢去。艾香無奈,只好随着李叔出門上路了。

艾香騎着車子捎着二嬸,李叔捎奶奶。騎了不大一會兒,艾香已累得滿頭大汗,有點體力不支,速度越來越慢,與李叔拉遠了距離。二嬸着急,跳下車子,要與艾香換着騎。艾香知道二嬸有病,還在服藥,又怕受累病情加重,自然不肯。二嬸只好與艾香推着車子繼續走。走了一會兒,艾香又騎上車子往前追去,可惜一直是上坡路,怎麽也追不上。李叔走着走着回頭一看,不見艾香了,便停下來,讓奶奶坐在路邊上的石塊上休息。等了一會兒看見艾香追上來,看了一下表說:“這小子說他們平時騎車子只用半個多小時就到城裏了,咱們已騎了一個多小時了,剛問了一位過路的人,說離田家村,才走了一半多路!”李叔看了看長長的來路,安慰艾香說:“回來就好了,是下坡路,也順風。”

“他肯定給您沒有說實話,咱們都騎了一個多小時了,才走了一半多路。他也是個滑頭,為什麽不說離城是多少裏路,讓我們心裏好有個數了。”艾香邊擦汗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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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也騎的慢,年輕人騎車子肯定比咱們快,知道是這種路咱們應該讓他來接接咱們。看把這女子累的,滿頭是汗。”奶奶心疼的說。

“我說我騎一會,她還不讓。”二嬸說。

“你不能騎,你最近身體不舒服。”奶奶說。

“唉,早知道這個,我應該找輛車。”李叔蹲在路邊上抽着煙說:“不過,這裏的房子都蓋的還行,家家都是紅磚瓦房。”

“再走一個多小時,會不會到溝邊邊上?”奶奶問。

“應該不會,我那天還問他了,有沒有山地,他說沒有。”李叔掐滅煙頭說。

“噢,那就好,咱們走吧,不要讓人家等的太着急了。”二嬸說。

“對,對,再走一個小時,都十一點多了。”李叔說着起身推着車子說:“要麽,你捎帶你奶奶,我捎你二嬸,你奶奶總比你二嬸輕一點。”

“不行,我萬一騎不好,把我奶奶摔了怎麽辦?我二嬸還是比較麻利,坡太陡了,她就跳下車子了。”

一路上,越向東南走地勢越高,雖說馬路兩邊的地都很平坦,一排排的紅磚瓦房蓋的也很整齊,但已隐隐約約看見遠處的山連綿起伏。艾香看着越來越近的山巒,又想起自己曾兩次夢見那個有山有水的地方,似乎覺得這是上天安排自己來到這裏的,說不定小田就是那條小金魚說的王子,可是小金魚在第二次夢中怎麽會變成個巫婆飄走了呢?這個夢究竟暗示着什麽?

“哎呀,我和我弟弟在那一條路上接你們去了,結果沒有接上,又返回來走這一條路才碰上你們。”小田騎着車子從後面追來吆喝着。

小田大聲吆喝聲把艾香從思緒中拉回來,扭頭一看,是小田和另外一個小夥子騎着車子從後面追上來。

艾香的腿一軟,手一抖,車子頭東一扭西一扭的,吓的二嬸急忙跳下車子說:“噢,你們來接了,太好了。這一路都是上坡,真的不好走。”

李叔與奶奶在前面也聽到說話聲停了下來。奶奶說:“你們還真挺聰明,來接我們來了,你們不接,我們中午都到不了。這女子的力氣還沒有鍛煉出來,捎着她二嬸走上坡路真的是太吃力了。”

“你不是說騎半個多小時就到城裏了嗎?我們都騎了兩個小時了。快到了沒有呀?”李叔看了一下表問。

“快了快了,前面就是。”小田笑着說。

“呀,前面,那不是到山邊邊上了嗎?你不是說你們家沒有山地嗎?”李叔吃驚地問。

“我們是離溝邊很近,但我們家真的沒有山地。”小田得意地說。

“這明明是個大山,你還說是溝?你可不能哄騙我們,我這女子雖說是在農村長大,但一直念書,沒有出過力,在平原上幹點活還行,要是種山地,那我可不依。”奶奶說。

“奶奶,你放心,真的沒有山地,我騙誰也不能騙您呀。這是我弟弟,奶奶您坐在我弟弟的車子上吧,他車子比我騎的好。我捎阿姨,咱們快回吧,他們肯定都等着急了。”小田說着又看了艾香一眼。

“你把艾香捎上,我自己騎一會吧,今天可把艾香累壞了。”二嬸說着要接過艾香的車子。

“沒有事,您去坐吧,我自己一個人騎還是能行的。”

“你讓艾香騎,讓小田捎你。你看,這娃心細的,還在車子後座上墊了個毯子。”奶奶笑着坐上了小田弟弟的車子。小田弟弟推着走了兩步,穩穩地騎上了車子。小田站住讓二嬸坐上去,他騎。二嬸不依,讓他騎上,她再坐。兩個人争了一會,最後還是二嬸坐上去。小田也是推着走了兩步,才騎上車子,他果真騎車技術不如他弟弟,車頭扭了扭,走了一會兒才穩了下來。

李叔一直笑着與艾香并排騎着說:“我果真沒有看錯這小子,心還挺細的。這地形還可以,就是離山邊近,不知道是不是真沒有山地,就是有,也不會有多少。”

艾香聽着李叔的話,有點疑惑,便問:“李叔,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好像你們認識時間不長?”

“是的,你奶奶沒有給你說?”

“沒有。”

“我們就是下雪那天認識的。那天,我開的手扶拖拉機送貨,走在半路上,路太滑了,機子翻到路邊的水渠裏。他們幾個看見了,幫我把貨卸了,把機子推上來,又把貨給我裝上。四個小夥子,其中就是小田和他弟弟。”

“噢,你們并不了解?”艾香問。

“不了解,那天裝完貨,我給他們錢,他們沒有要,走時,我給留了個電話,說以後有什麽事找我。第三天,小田就找到我們單位去了,他說想讓我幫他找個臨時工。我們談到最後,才知他剛從部隊上回來,沒有成家。我就想到了你,我覺得這個小夥子不錯,就是離城遠一點。”

“離城遠倒沒有啥,有山地我也不怕,我怎麽覺得這小田有點不太地道,太虛。”

“虛,倒是談不上,只是話多了一點,再說,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離城近一點的,肯定比不上你們鄉下人那麽厚道。”李叔一只手扶着車子頭,一只手拿出一根煙,動作娴熟的點着,抽了一口說。

艾香緊縮一下眉頭,長嘆了口氣,聽着李叔說鄉下兩個字,不知為什麽心裏就是不舒服,明明知道自己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就是不喜歡聽人說鄉下或農村二字。艾香覺得他們這樣說,分明是瞧不起鄉下人,也就是瞧不起自己。聽着他們這樣說,覺得自己真的是受到侮辱了,或許自己一直生活在鄉下,人與人之間都是平等的,也從來沒有人提起鄉下與城裏的話題。

艾香的心裏一陣難過,擡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又放眼望着遠處灰蒙蒙的山巒,山上的樹木依稀可見,光禿禿的,屹立在寒風中,一動不動的。山越來越近,已能看到山上羊腸小道與山上潔白的羊群。艾香思索着夢中那個有山有水的地方,真的覺得一切都是天意,是上天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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