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渴求幫助

快到家的時候，小田更加兇狠的痛罵艾香。艾香知道大夫和師傅的态度使他無法接受，一直忍住沒敢吭聲。小田看艾香不吭聲，車子猛一加速，艾香身子向後一仰，重重的摔了下來，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小田又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一腿搭在車子上，一腿站在地上，回頭兇巴巴地說：“快起來走！是不是快死了？連個車子都坐不好，真丢人現眼！”

艾香使出全身力氣爬起來，艱難的拍了拍身了的土，剛走到小田車子跟前，小田車子騎上走了，艾香本想小跑兩步坐車子，可是頭疼的厲害，不敢跑，只好停了下來。小田又停住車子，扭頭喊：“快走！你是不是覺得你把人丢的還不夠，站在這還磨蹭再丢人？”

“你能不能讓我先坐好你再騎？我的頭還是疼的厲害，不能跑，你騎上，我追不上。”

“好，好，你坐吧，坐上快回吧，別在這丢人顯眼了。等我回去，用刀子一點一點把你的肉割下來，曬成人肉幹喂烏鴉，把你的骨頭做成紐扣，拿到集上去賣掉。”

艾香聽着小田的話，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回去他會幹出什麽事情來。艾香想着，慢慢留下車子，返身向二叔父家走去。其實小田也很想帶艾香去二叔父家，只是沒有好意思說而已。看艾香向二叔父家走去，他慢慢騎着車跟在艾香身後笑着說：“噢，想去二姨娘家，早說呀，幹嘛從車子上摔下來？”艾香看了一眼，沒有吭聲。艾香心裏明白小田高興的意思，自己這樣去，肯定又是遭二叔父和二嬸子一頓罵，自己挨罵不說，還要連帶着父母一起挨罵。可也只能硬着頭皮去了，至少挨罵總比回去挨罵加挨打好一點吧。

小田騎車子在前面走了，艾香慢慢順着馬路上走到二叔父家門前，看見奶奶在場邊上抱着柴向屋子走去，眼睛濕潤了，強裝着笑，走進奶奶的屋子，粗略給奶奶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奶奶氣得抱着她的拐杖在小田腿上掄了幾下。

二嬸進來看着艾香也驚恐地問：“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成了這個樣子？”

“清明那天，他說你有話要給我說，我來一天，結果你什麽都沒有說。我挖完樹坑在咱們家裏走時，天都已經黑了，他嫌我回去晚了便和我說高了，就把我的頭打破了。”

“我什麽時候給你說讓艾香來，我有話給她說？”二嬸看着小田問。

“我沒有說呀，我什麽時候給你說二姨娘叫你來了？你早上起來就氣呼呼走了，到晚上很晚才回到家。”

“清明早上你回來給我說的。”

“放屁，誰給你說了。”小田狡辯着。

“你也是，想一處是一處的，和你媽一樣，随心所欲，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沒有給他說要你來，他也沒有給你說我叫你來，你那天來我還納悶，心想你為什麽不開門，跑來幹什麽？”二嬸的話讓艾香徹底明白自己讓小田給愚弄了。

“說沒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打人不對，打也不能這樣打呀。”奶奶含淚說。

“他罵我，我不打她。”

“罵人，你打的對，你的嘴就和你媽一樣。”二嬸很生氣地說。

艾香看着二嬸和小田一合一唱的數落着自己，本來很委屈的淚一下子止住不流了。

奶奶坐在椅子上抽泣着。二嬸厭惡地瞪奶奶一眼向屋外走去。小田看了艾香一眼說：“那你不想回，就待在你奶奶這養一養吧。再好好想一想，我什麽時候給你說二姨娘叫你的話了。”

艾香憤怒瞪了小田一眼，還是什麽都沒說。

奶奶給艾香沖了杯紅糖水遞給艾香說：“娃娃，奶奶後悔死了，當初真不應該讓這種畜生花言巧語把我騙了！你看，現在架子大的，連我這個奶奶都不想叫了。”奶奶說着，哭的更傷心了。

艾香忽然想起自己訂婚那天，奶奶在寒風中撕着父親衣服哭鬧的情景，本想安慰一下奶奶，又沒有吭聲。

“娃娃，你說你命咋這麽苦呀，你現在這個樣子，你什麽時候是個頭呀？”奶奶哭着說。

艾香躺在炕上一直沒有吭聲，聽着奶奶的絮叨，看着奶奶傷心的樣子，艾香又發起愁來，心裏琢磨着怎麽才能擺脫小田，又能去哪裏，哪裏才是自己的安身之處呢？

海娟回來了，看着艾香可憐的樣子，一會罵小田不是人，一會又埋怨艾香犟脾氣像自己的母親，不會忍事。艾香一肚子的委屈也無從訴說。堂哥和堂弟回來，雖說都很同情艾香，依然還是埋怨艾香脾氣不好。艾香只是把痛苦的淚往肚子咽，不想給他們解釋什麽——既是解釋了，他們也不會幫自己能解決什麽問題。

艾香本想把自己決定要離開小田的想法給二叔父說一聲，可是二嬸一直擋着艾香不讓見二叔父。

艾香在二叔父家靜養了十多天，頭上的傷好了，繃帶也去掉了，臉色稍好了一點。有天晚飯時，二嬸才讓艾香給二叔父端飯。艾香一陣狂喜，可當她把碗遞給二叔父時，二叔父狠狠地瞪了艾香一眼。艾香那種渴望見到二叔父的心情一下子掉在了萬丈深淵，心裏瓦涼瓦涼的，一句話都沒有說，退出二叔父的屋子。臨出門時，二叔父突然說：“你能不能把你媽身上的那種壞習氣改掉？你媽這一輩子是親戚不上門，鄰居不串門。到你這，你看看，今天服毒的，明天又罵人的，還讓人把頭給打破了……”

艾香聽着二叔父的話，遲疑了一下，本想反駁二叔父一句：說我就說我，不要再說我媽了。我媽脾氣再不好，也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樣子！可想想還是沒說。來到廚房，二嬸笑着問：“你二叔父給你說什麽了？”

“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指責了我幾句。”

“就這，我為你都不知在你二叔父跟前說了多少好話。剛來那會兒，你還想見你二叔父，多虧我擋住沒有讓你見，要不然呀，見了你當時那個樣子，哪還了得，還不把你的皮扒了。”二嬸得意地說着。嘿嘿的笑了起來。

艾香心裏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看也沒有看二嬸一眼，低頭心裏了陣掙紮，再也沒有食欲了，便來到奶奶屋子，想着近日發生的一切。又一次決定還是要離開這裏，再也不想待一天了。

小田又來了，在二嬸屋子坐着喝了半天茶，才來看艾香。艾香立刻說要回家。全家人一聽都驚呆了。海娟一開始是不願意，想讓堂哥回來送艾香回去，說自己提出跟上小田回去沒有面子。艾香苦笑着說：“都到這步田地了，還顧什麽面子？自己的路自己走，自己的淚自己擦，靠別人是解決不了問明的。”

二嬸着很生氣地指責艾香。艾香也很不服氣地回了二嬸兩句：“我承認我不好，但我也不傻！我只是為了自己的面子，忍着不去計較那些見不得人的事而已，不要覺着別人都不知道。你們不要把別人的善良當成軟弱！”

艾香話一出口，連自己都感到吃驚，沒有想到自己能說出這些話。奶奶看艾香話中有話，便急忙裝好艾香的藥說：“想回去也對，回去好好過你們的日子去。人眼前的路寬着哩，說不定你将來把理發館幹大了，也有個出頭之日。”

“我知道，天不殺人，人想殺人也是不會得逞的！舉頭三尺有神明，善有善報，惡也會有惡報的！”

“好了，別廢話了，好像人都欠你似的，說那麽多幹什麽？”小田怒喊着。

“人不欠我的，是我欠人的，我這一輩子會還的。”艾香一字一句地說。

二嬸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海娟和奶奶也很尴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艾香說完，心裏一陣快意，笑着給奶奶、二嬸子、海娟打個招呼，客套着，跟着小田回家了。

一路上，小田再也沒有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