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看就是個直男

“阿睿，你看門口那個怎麽樣？”董旭倚在欄杆扶手上，腦袋探出去張望。

夏選睿靠過去瞄了一眼，酒吧老板齊森正領着一個男人繞過吧臺，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也看得出男人的外形條件非常好，一身休閑西裝穿的筆挺修長，年齡絕對不超過三十。

“一看就是個直男。”夏選睿說，他喜歡美男，青春嬌豔的那一款，對這種看起來比自己還男人的從來不會感冒。

“不會吧。”董旭不相信，“JASON不是和他在一起嗎。”

“齊老板是GAY，但是人家開的又不是GAY吧，帶個直男朋友有什麽奇怪的？”夏選睿抿了一口手裏的馬提尼，坐回到了沙發上。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是酒吧二樓的VIP區域，沙發後背高得快要觸到天花板，加上四周綠植掩映，環境比較私密。

董旭還不太甘心，“這可正好是我喜歡的類型啊”，他吞了吞口水，“不行，我還得下去試試。”說完他就颠颠的跑了。

夏選睿無聊的把酒杯放在一邊茶幾上，手腳打開，懶洋洋地攤在了沙發上。他和董旭不一樣，今天他不是來獵豔的，他是來思考人生的。

夏二少二十四歲的人生遇到了迷茫期，他覺得什麽都提不起勁來，和前男友分了快一個月，中間找人約PAO也約過幾次，卻覺得這樣的生活越來越索然無味了。

想起自家祖母護着他的時候總是說的那一句‘小睿長大了，自然就會懂事了’，對此，他一直深以為然。我終于成長了嗎？夏選睿擡起右手，用幾根手指揉着額頭，內心頗為欣慰，晚上早點回去，明天開始好好上班吧。明天早上有公司高管例會，大哥看到自己一定會眼珠子都驚掉了吧。

想想心裏還有點小得意呢。

有個人影一晃而過，遮住了燈光片刻又離開。夏選睿開始以為是董旭，然後發現不對，他放下右手，看到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一個人，那人手裏端着的正是夏選睿方才喝過的那杯酒。

“介意我坐這裏嗎？”那人架起一條腿，緊身皮褲包裹出挺翹的曲線，完全不是夏選睿以往喜歡的那一款，卻意外的帶感。

夏選睿坐直了身，“當然不介意。”

突然覺得明早的例會還是算了吧。

***

此時樓下董旭已經和目标人物搭上了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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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森給不請自來的董旭作了介紹，發現這小子磨磨蹭蹭還沒有要走的意思，立馬就明白了對方的心思。他今天請趙亦維過來是有正事的，再說人家趙亦維直着呢，眼見董旭還想和人家交換電話號碼，于是就岔開話題，“阿旭，你今晚不是和選睿一起來的嗎，他人呢？”

“在樓上喝悶酒呢。”董旭随口回答，“大概又失戀了吧。”

看到趙亦維擡了擡眉毛，齊森解釋道：“夏選睿，DS的二少爺，夏選盛的弟弟。”

“是他？”趙亦維略有點吃驚的樣子。

“怎麽，亦維你認識阿睿嗎？”董旭已經叫上了趙亦維的名字，好像兩人很熟似得。

“也不算認識吧。”趙亦維微微一笑，有點懷念的說道：“很多年前見過一面。”

“哎呦，那可很難得。”董旭一拍手掌，“正好他也閑着，我去叫他下來。”

董旭跑了以後，齊森開口問，“沒聽你說起過啊。”

“說了不算認識啊。”趙亦維搖搖頭，“他大概也不記得了。”

“不記得就不記得吧，反正你們也不是一路人。”齊森攬了攬趙亦維的肩，“咱們走，別管他們了。”說着就帶人往吧臺後面工作人員通道走去。

兩個人穿過一扇隐蔽門，進入酒吧內部工作區，這裏有工作人員專用出口，靠近出口的地方是電腦監控室。

一個保安正坐在裏面玩手機，見到老板進來，忙不疊地站起身。

齊森讓人出去，然後把門關上，“怎麽樣，評價一下吧。”

趙亦維在監控視頻前坐下，按了一個開關，讓那些鏡頭一個個的閃過去，“還行，出入口都覆蓋了，就是還不夠全面。”

“我這開的可是酒吧。”齊森說：“要讓客人知道自己置身于監控之下，哪裏還放松的下來。”

趙亦維偏過頭，“那你為什麽又要加強監控？”

“有關部門的要求咯。”齊森伸手向上舉了舉，“最近連着幾個酒吧都出了事，打架啦，鬥毆啦，還有約PAO約出人命的。”

“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不過出人命的那家是GAY吧，好像是謀殺，警方還封鎖消息呢。”齊森無奈的說，“我擔心又會來一次全市酒吧大整頓，所以請你這位專家來看看。”

“你想達到什麽樣的效果？”趙亦維問。

“就是萬一出了事，有監控可查，但是又不能太侵犯客人隐私。”齊森說。

趙亦維沉吟片刻，“那好，我給你設計幾個位置，只要在這些點上加強一下就行。”

“那就拜托了。”

兩人正說着，監控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董旭鑽了進來，“JASON，你們怎麽跑這裏來了，讓我找了好久。”

就是不想讓你找到呢，齊森心裏想着，嘴上卻說，“選睿呢，沒跟你來嗎？”

“不見了，就一眨眼功夫。”董旭繞過齊森，走到趙亦維身後，“你們這是在看監控啊，正好，幫我看看夏選睿那小子跑哪兒去了。”

“樓上似乎沒有監控吧。”趙亦維一邊調着畫面，一邊問。

“VIP區域是沒有，不過上下樓梯有。”齊森回答。

趙亦維調出了樓梯的鏡頭，讓視頻快速後退，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啊！”董旭叫起來，“還說從此以後要修身養性呢，結果這麽快就被人拐跑了。”

視頻畫面上，夏二少正摟着一個人，黏黏糊糊的下了樓梯。

趙亦維又切換了門口的鏡頭，看到那兩個人出了門。

“不用看了，肯定是去開房了。”董旭下了個結論。

趙亦維卻又切了一個停車場的鏡頭，問：“夏選睿開什麽車？”

“法拉利，紅色的。”董旭狗腿地回答。

鏡頭定到了一輛紅色法拉利上面，董旭連忙道：“就這輛。”

鏡頭放大，車上沒人。

“車沒開走。”趙亦維說。

“大概坐另外那人的車了吧。”齊森解釋，“門口也有幾個車位的，有些客人喜歡停外面。”

趙亦維皺了皺眉，又飛快的把幾個鏡頭重新快進了幾遍，“你們有沒有發現，另外那個人始終沒有在鏡頭裏露出過正臉。”

“是嗎？”董旭湊過去，幾乎把臉貼到趙亦維身上了，“我看看。”

“也沒什麽吧，大概是巧合。”齊森不動聲色的強勢插入，擠開了董旭，“亦維，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趙亦維站起身，拍了拍齊森的肩，“客氣什麽，晚上我做個方案，明天就派人過來給你施工。”

“那可太感謝了。”齊森就這麽一路感謝着，把趙亦維送出了門。

董旭氣得翻白眼，“JASON，你幹嘛攔着我？”

“你省點力氣吧。”齊森對董旭說，“沒用的。”

“你怎麽知道？”董旭不滿。

“人家可是直男，大學時候的女朋友都是校花級別的。”齊森篤定的說。

***

趙亦維開車回了家，他的房子在老城區，房齡雖然有十幾年了，但是因為當年還算高檔小區，容積率挺低，綠化也維護的很好，所以小區環境還算不錯。房子是南北通透的兩居室，他一個人住，一間做卧室，一間做書房。

趙亦維先進書房寫了個簡單的方案，把齊森酒吧的監控升級排進了工作計劃，發了郵件給工程部門，然後他從書桌前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

目光無意中在書架上掃過，然後停在了一個相框上。相框上印着燙金的“十七中百年校慶”幾個字。

當時趙亦維已經畢業兩年了，但是作為兩年前的高考狀元，他被邀請回校參加了校慶活動。照片上是幾十位‘傑出校友’的合影，趙亦維站在靠邊的位置，他是這些校友裏面最年輕的，緊挨着他站的，是比他更年輕的夏選睿。夏選睿作為高一年級的學生代表，參與了接待工作，這也就是趙亦維和夏選睿唯一的交集了。

日久年深，趙亦維已經不太記得校慶活動的具體細節了，他只記得負責接待他的那個少年，笑容純粹又明亮。幾年以後，當他聽到夏選睿和一個偶像明星鬧緋聞的時候，他還感嘆了一下，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麽就長歪了呢。

趙亦維洗了澡就上床睡覺，今天的事情都過去了，也沒什麽能讓他放在心上的，所以很快就入睡了。然而這一覺卻沒有怎麽睡好，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忽然醒了。

趙亦維做了個怪夢，夢裏齊森唉聲嘆氣的和他說，酒吧的一個客人約PAO死了，又說那人你也認識，就是那個夏二少，然後還遞了一份報紙過來，頭版頭條就是幅血肉模糊的兇案現場。

夢到這裏，趙亦維就醒了，他瞪着天花板，心想：怎麽就做了這樣的夢呢。也許是昨天聽到齊森說別的酒吧有人死了，加上又想起了當年的夏選睿，潛意識裏把這些信息混在了一起，所以才做了這樣的夢吧。

睡不着以後，趙亦維看看時間也快六點了，就幹脆起了床。上班還太早，路上的早餐店都還不會開門，所以他打算先在書房幹點活。走進書房，又忍不住去看了看那張校慶的照片。幾十個人的大合影，每一個人分到的就只有那麽一丁點兒的地方，夏選睿的臉小小的，正貼在趙亦維的肩膀上。

工作沒什麽效率，趙亦維幹脆開了網頁看起了新聞。看完國際新聞看國內新聞，正看着的時候，屏幕下面一個推送的消息冒了出來“一男子一夜情一夜送命”。趙亦維楞了一下，把彈窗點開了。消息說的大概就是齊森提到的那個GAY，死了一個星期了才被發現，警方沒有透露具體細節，但是有消息靈通人士聲稱，死者最後一次出現在一個酒吧，很有可能是和陌生人約PAO才出事的。

趙亦維把網頁關了，在房間裏踱起了圈，等到了八點鐘，給齊森打電話，生生把對方吵醒，要到了夏選睿的電話號碼。

我大概是瘋了，趙亦維抹了一把臉，按下了通話鍵。